我从三十年代正式下海说评书。按北方评书界的排辈,我和董枢权,于枢海、顾存德、姜存瑞等同属第十代。古时候,说书叫做“说话”,说书的人,叫做“说话人”。因为“说话人”无论讲史、讲经、讲小说,常常夹有评议,所以说书又有“评话”或“评书”之称。
评书是曲艺中历史悠久的一个曲种。相传自唐宋流传至今,已有一千二百多年的历史。中唐时,诗人元稹在一首诗的注解中说他曾听说话《一枝花》,自寅至巳,犹未毕词;晚唐诗人李商隐在诗中也有有关《三国志平话》的描述。到了宋代,社会经济的发展,又为“说话”提供了有利条件。《武林旧事》记载,南宋临安有名的“说话”艺人有九十六名之多,他们不仅已经职业化,而且有了细致的分工。乔万卷、许贡士、张解元等二十多人讲史,故衣毛三、包头陈彬、秦州张显、女流史惠英等五十多人讲小说,还有专说《五代》的尹常卖,专说《三分》的霍四究。“说话”在勾栏瓦舍终日开业,地点也比较固定。“说话人”还组织了“书会”、“雄辩社”等,以传授和钻研伎艺。当时,“说话”已深为市民群众所欢迎。元代的“说话”,大体上是继承宋代的传统,说书在蒙古族人民群众中也盛行不衰。明代“评话”盛行于江南,著名的说书人有柳敬亭、孔云霄、韩圭卿等。在文人墨客的笔下,在戏曲、小说中,都对他们有所赞誉,有过记载,反映了当时评话的活跃以及人民群众对评话的欢迎。清同光年间,评话盛兴于燕京,“北方评书”正式定名于这时候。
评书从内容上划分很多科目。据史书记载,宋代有“说话四家”,我们认为所指就是“讲史”、“讲经”、“讲小说”,外加“说诨话”。在这四者之中,说经已基本失传;说诨话不同于说笑话,这种专门插科打诨的科目也没有传下来。流传的只有讲史与小说。讲史讲说历代史书文传、兴废战争之事,故事长,有的可以连续讲几场,几十天,乃至几月才能讲完。小说则多取材于话本、民间传说,诸如“三言”、“二拍”等等,评书行话称小说为“银字儿”,故事都比较短小;能连续地讲很多天的也有,如《再生缘》、《笔生花》等等。
评书,只说不唱,说者一人,说时以醒木、折扇和一块白布或白绸的大手巾做道具,加助气氛。从方言、地域划分,有北方评书、四川评书、湖北评书和扬州评话、苏州评话。这种只说不唱,完全诉诸听觉的艺术,起于民间,最初就是讲故事,一人讲,众人听。在不断讲述的过程中,说者职业化了,在茶坊酒肆里有了专门的说书人,听众随意给点粮米作为报酬。这种“专业化”推动着说书技艺水平不断提高。
在三十年代,我学评书的时候,行规和陋习还很严,很多。艺门中,一直有供奉祖师爷的传统习俗,并流传一些无稽之谈。说书人供奉的三位祖师爷是孔夫子、周庄王(传说就是周朝第五代君王,名姬佗)和文昌公(或称文昌帝君)。评书门里为什么把这三位奉为祖师爷,师傅没有解释过。而评书艺人在收徒,举行“拜门”仪式的时候,一定要给三位祖师爷上供、烧香,新入门的徒弟也一定要给三位祖师爷叩头。拜师时,当师父的要向徒弟面授“三宝”——一把折扇、一块醒木、一方白布手巾。这些礼仪,我在五十年前,都曾亲历过。“三宝”之一的白手绢,还有一段关于文昌公的传说。文昌公或文昌帝君,传说是某朝皇帝的幼弟,博学多才,不愿闷坐京城,经常云游天下,饱览名胜古迹,并经常在人群中讲史述今,很受黎民百姓欢迎,因得皇兄诰封为文昌公。为了便于文昌公游历各地,皇帝赐与一道书写在白绢上的圣旨,饬令各地官府驿站加以优待。这方白绢圣旨,后来便演变为白布手巾,成了说书的“三宝”之一。也有人说白布手巾是由盛粮米的口袋演变而来的,因为早先听众是以粮米作听书的酬劳,所以艺人都随身带一条布口袋,后来不用口袋盛粮米,改敛铜子,口袋就演变为一方白布手巾。
其实醒木、折扇、白手绢这“三宝”就是说书的道具,演出时放在桌子上面,各有用场。(www.xing528.com)
醒木,多用硬木制成,也有用梨花木或榆木制作的。在说书行内,对这块长条木头有多种称谓:以帝王的身份使用它,叫做“龙胆”;以太后、皇后的身份使用它,叫做“凤胆”;在元帅手里叫做“虎胆”;官吏用则叫做“惊堂木”。说书人用通称醒木,或警醒木,含有警世醒言的意思。按规矩,说书开始,说书人“叭”地一拍醒木,发出开讲的信号,听众便停止喧哗,安静下来,开始听讲。说过半小时,再拍一下醒木,暂时停顿一下演说,或向听众敛钱,或休息。重新开讲,又拍一下,终场再一拍。醒木的作用,还不只是为演和停的信号,在说书过程中,说到官衙过堂问案,它当惊堂木,制造气氛,讲到敲门、击鼓、放炮,用它摹拟音响,增加效果,但使用必须恰当,不能胡敲乱拍。
折扇在说书人手中用途很广,既可以拟代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兵器,又可以拟代骑马用的马鞭,还可以拟代臣下朝见皇帝时手执的笏板。特别是说书人摹拟书中人物喜怒哀乐时,将折扇打开,或捭,或扇,或掩面,表现害羞、偷窥等表情;或配以身段、动作,效闺阁小姐扑蝶、观花;或效武打。维妙维肖,把听众引入书中佳境。
白手巾,早先都是用白布做的,后来也有人用白绸手巾。正如紫檀木的醒木一样,无非显示说书人的身份。白手巾不用时,叠成长方形,与醒木、折扇一起摆放在桌上,用时拿在手中,随着演说的内容,可以把它当作文书合同、书信、状纸、帐簿,也可以当圣旨、诏书,还可以当店小二使用的“带手”(抹布)、剃头用的披肩布等等。说书人用得好,这块白手巾能随心所欲,变化多端,增强艺术效果。
除三宗道具外,说书人更讲究手、眼、身、法、步。说书虽不同于戏曲,但也必须练好这五种基本功,这样使用起道具来,才能得心应手,引人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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