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末年,古学鼻祖刘歆作《世经》,将炎帝附会神农氏,炎帝由此进入圣王系列。
刘歆继承了战国末年阴阳家邹衍的“五德终始说”。“五德” 是指木、火、土、金、水五种要素的性能,“终始”指“五德” 周而复始的循环运转。邹衍认为,历代王朝均按五德次序轮替。《吕氏春秋·应同》“凡帝王之将兴”一段话被认为是邹衍的原文。文中只排列了四代帝王:黄帝土德、禹木德、汤金德、周文王火德。[18]303秦有天下,遂以水德补文王后。
刘歆认为,天、地、人的运行有一个齐同归一的原点,这个原点便是“太极上元”,它既是历法纪年的起点,也是五德帝王谱的发端。《易·说卦》:“帝出乎震”,“万物出乎震。震在东方”[27]327。东方木也,木德之君即为帝王谱的发端。
《世经》开头引用《左传·昭公十七年》“郯子来朝”的故事,移植出一个帝王谱:“少昊[9]受黄帝,黄帝受炎帝,炎帝受共工,共工受太昊,故先言黄帝,上及太昊。”[30]435再根据《易·系辞下》之包牺、神农、黄帝、尧、舜五帝的排序,将黄帝之前的大暤附会包牺氏、炎帝附会神农氏。“炎帝神农氏”的称号由此产生。
《世经》对炎帝的表述是:“炎帝,《易》曰:‘炮牺氏没,神农氏作。’言共工伯(霸)而不王,虽有水德,非其序也。以火承木,故为炎帝。教民耕农,故天下号曰神农氏 。”[31]436其移花接木的本领可说是天衣无缝。
刘歆的五德帝王谱排序如下:
表1-1 五德帝王谱
(www.xing528.com)
在五德帝王谱中,炎帝与汤、商、周等人间天子排列在一起,由此进入人间圣王序列。刘歆的高明之处是只将上古之帝与人间天子排一个序,并不作更细的发挥。
《世经》融易学、五行学和律历学为一体,实现了宇宙发生论与人类历史观的统一,堪称儒家“天人合一”的佳构杰作,加上刘氏本人的学术地位和王莽的推荐,儒者无不风从。东汉历史学家班固写《汉书》,将其收于“律历志”。东汉经学大师郑玄注《礼记》,东汉学者高诱注《淮南子》,曹魏时期政治家、军事家兼学者贾逵注《国语》,西晋政治家、军事家兼学者杜预注《左传》,西晋学者皇甫谧作《帝王世纪》,唐代学者司马贞作《三皇本纪》,均援《世经》之说,以炎帝神农氏为一人。再如唐人孔颖达注《周易》,又以《帝王世纪》为依据,清人秦嘉谟、茆泮林等辑《世本》又以《左传》中杜预的疏注为依据,等等。炎帝神农氏的称号因此深入学界、遍播民间。
崔述和顾颉刚对刘歆的附会均持异议,却又不得不承认它巨大的社会影响。
崔述认为:“《汉书·律历志》以炎帝为神农氏,太暤为包牺氏,后之学者编纂古史皆遵之无异词。”[7]38
顾颉刚认为:“这篇文字,是中国上古史材料中最重要的一件。二千年来的传统的上古史记载以及一班人的上古史观念,谁能不受它的支配!”[19]608
另外,《世经》毕竟是附会之作,刘歆的苦心孤诣也一直为部分学者所诟病。崔述认为《世经》是“谶纬之作”“后儒附会之说”。[7]40顾颉刚专作《五德终始说下的政治和历史》一文,对刘歆的附会一一揭示。
由于新五德帝王谱具有先天的轮转性和“君权神授”的宗教性,一直为历代封建君王所推崇。新朝肇始,最高统治者都要对应本朝在五德帝王谱中的位置,以求得合法的宗教地位。例如,《宋史》载:“乾德元年,太常博士聂崇义言:‘皇帝以火德上承正统,请奉炎帝为感生帝。每岁正月,别坛而祭,以符火德。’事下尚书省集议,请如崇义奏。”[32]按照刘歆五德帝王谱的顺序,宋太祖赵匡胤对应于“火德之君”,所以太常博士聂崇义奏请皇帝奉炎帝为感生帝,单独为炎帝设坛致祭。
皇帝诏书开头必有一个固定的修饰语,元代是“上天眷命皇帝”,明代以后改为“奉天承运皇帝”,“奉天”就是“奉天命”,“承运”就是承“五德”运行的规律。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标榜“君权神授”的需要。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