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清他们的清朝：狼狈西狩与光鲜回銮

光绪二十六年（1900），八国联军开始攻打北京，慈禧太后害怕被八国当作首要战犯处理，接连五次召见军机大臣等，决定“出京”做“暂避之计”，率光绪帝等仓皇出逃。天未明时，负责紫禁城宫中值班的辅国公载澜飞驰入宫，说八国联军已攻打东华门。太后知事情已到最后关头，要投水自尽，载澜拉住她衣服说：“不如且避之，徐为后计。”太后这才哭着徒步出宫，发不及簪，光绪帝穿着素服在后跟随。隆裕、瑾妃及大阿哥等一同登车，王公大臣或骑马，或徒步，形成一支千余人的扈从队伍。他们出神武门，由景山西街经地安门，沿着鼓楼向西顺城墙根到了德胜门，中午在颐和园饱餐一顿后，没敢耽搁，继续向西北逃去。时任军机大臣王文韶记录了出逃时的情形：两宫都换上了汉人的服装。慈禧太后穿着蓝夏布衫，梳起一个汉族老妇人的大髻，打扮成一个老村妇的模样。光绪帝穿着黑色长衫，裹上黑布战裙一条，从此开始了一年零四个月的逃亡生活。然而这样狼狈的逃亡硬生生被说成是庚子西狩，这一说法来源于吴永。慈禧太后一行逃离京城后，首站到了怀来县，没有住处，只好夜宿于鸡鸣驿。知县吴永慌忙接驾，凑合着奉上小米粥、玉米面窝窝头。尽管食品粗陋，但饥寒交迫的慈禧太后还是很高兴，对吴永心生感激之情。之后，吴永被点名随其西行，担任前路粮台会办。日夕为两宫服务的吴永，目睹了此行全过程。后来，吴永口述经过，由时人刘治襄写成见闻录《庚子西狩丛谈》。

与仓皇出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慈禧太后回宫的过程：光绪二十七年（1901），远在西安的慈禧太后令李鸿章等人与列强谈判，谈判原则是后人熟知的“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委曲求全之中，清廷在《辛丑条约》上签字，同意赔款四亿五千万两白银等，八国联军这才答应撤兵。慈禧太后由此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她连续接到奕劻、李鸿章和各省官员“恭请两宫回銮”的奏请，“两宫回銮”的提法便由此产生。如今看来，“西狩”不过是“逃亡”，而“回銮”不过是“哀归”，两宫本应很低调地黯然回京，但慈禧太后好了伤疤忘了疼，把这种不光彩的“哀归”搞得像凯旋一般，沿途大事铺张，显其威风，早把化装成民妇逃出北京的狼狈事忘到了脑后。当初逃往西安，她选的是最近的线路，这线路在今天看来亦属正常—从河北进入山西境内，然后直接入陕，大方向一直向西。战后回銮路线却有点奇怪：没有选择陕西—山西—河北—北京这条最近的路返回，而是出陕西，入河南，沿黄河一路往东走到开封，然后折向北，从安阳进入河北，最后返回北京。这样一来，就该河南府官员忙碌了，洛阳百姓也跟着被折腾。果不其然，为了迎接圣驾，地方官下令在新安、洛阳、偃师、巩县（今巩义市）等地建造行宫，还对两宫入豫道路进行了大规模的整修。光绪二十七年（1901）八月二十四，两宫从西安起驾返回北京。起跸时，西安全城文武官吏都到行宫门外伺候升舆。辰时三刻，由24面黄龙旗开路，1000名骑兵前导出城，后有3000辆装满金银的大车，百余名太监押运随行。王公大臣或乘车，或骑马，编队而行。慈禧太后衣着华丽，端坐轿中。道路两旁，五步一岗；沿途市肆，各设灯彩；士民伏地屏息，在南门外跪送。出城后仍是旌旗招展，千乘万骑气氛肃穆。沿途州县，都要设尖站、备行宫、供食需。就这样，他们一行浩浩荡荡，向着河南而来。九月初五，队伍入河南省境。河南巡抚锡良早就赶到边界处跪接，两宫停跸问话后，让他先行引导，东行30里，晚宿阌乡行宫。而河南的行宫较陕西更为阔绰：宫内地上铺设芦席，席上覆以红毡，毡上再铺绒毯，墙壁和楹柱都障以黄绫；墙上悬挂名家书画，书案陈设文房四宝；门廊挂华灯瑞彩，庭院种奇花异草。其实所谓的临时行宫，不过作一餐或一宿之用，却搞得金碧辉煌，足见皇家之奢靡。接着皇帝一行开始向洛阳进发。《洛阳市大事记》记载：慈禧太后与光绪帝路过洛阳，河南知府文悌竭力筹备迎接大典，将洛阳周南驿扩为行宫，用银三万余两，随行的两宫文武官员住在城内较大民宅，军民车辆分置四关各处。令人们印象最深的是皇帝一行轿子的威风—慈禧太后坐的是十六抬大轿，其他大轿前后各加横杠，两端各有轿夫两人，前后共为八人，这就是所谓八抬大轿。抬轿的轿夫据说都是从北京挑选来的，为走长途平稳，又经过了半年的训练。轿夫帽子上插着一撮美丽羽毛，身上穿的是黄色衣裤，上套绿色坎肩，前后心镶圆布，上绣一马，脚穿抓地虎靴，挺身叉腰，抬轿行走，步调一致，虽有波动，却不摆荡，使乘坐的人感觉舒适。轿外有黄绫棉围，轿窗上嵌着玻璃，扶手上装有香炉，内燃檀香。銮驾启行时，侍卫分左右由伞扇前导，全部执事列队引行。河南巡抚导于驾前，路的两侧五步一兵，十步一官，面皆向外，戒备森严。凡经过之处，由地方官员带领人民贡献果品，两宫则停跸颁赏，赏发银牌和小元宝。行走的顺序是光绪的轿子在前，慈禧太后的轿子在后。到行宫前下轿时，光绪帝先下轿，步行至太后轿前请安，左右扶太后下轿进入行宫后，光绪这才进入自己的行宫。都到行宫之后，嫔妃、太监各执其事，各官员分别请安后方至宿所。史料显示，从西安启程时，光绪帝、慈禧太后曾下过两道诏书，宣布豁免“陕西、河南、直隶跸路经过地方钱粮”，进入河南之前又发布旨意：尽量不扰民，不给地方添麻烦。但这不过是故作姿态而已，实际上两宫回銮，扰民不断，把各地折腾得 够呛。(www.xing528.com)

从动用海军军费修筑颐和园和回銮扰民这两件事，不难看出慈禧太后为政47年中的享乐奢靡习气。这自然得归因于当时皇权至上、天下为帝王家所属的思维，同时也与慈禧太后好大喜功、喜好排场、爱面子的个人性格有关。尤其是挪用海军军费修园子，直接导致了甲午战败，这无疑是其为政的最大败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