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80年代的清朝经历了中法战争“不败而败”的耻辱,从此国势正如康有为所言:“方今外夷交迫,自琉球灭、安南失、缅甸亡,羽翼尽翦,将及腹心。比者日谋高丽,而伺吉林于东;英启藏卫,而窥川、滇于西;俄筑铁路于北,而迫盛京;法煽乱民于南,以取滇、粤。”这些大清昔日的藩属国相继沦为英、法、日等国的殖民地,以清帝国为核心的东亚地区传统的藩属体系出现了瓦解的迹象,包括清帝国在内的东亚各国被卷入了“万国竞立”的血雨腥风之中。面对这一空前危局,举国上下的有识之士不可能无动于衷,康有为的《上清帝书》(《上清帝第一书》)便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应运而生。康有为这份上书是在光绪十四年(1888)以荫监生赴京师参加顺天府乡试的过程中写就的,时值福建水师马尾惨败,他目睹帝国主义的强横与清政府的腐败无能,深感再不发愤图强、及时改革时弊,中国将国亡无日。于是他以这种急切的心情写就了这份《上清帝书》,期待清政府改弦更张,接受他的劝告,并提出了“变成法、通下情、慎左右”三项具体建议。[2]所谓“变成法”,就是摒弃祖宗之法不可改变的旧观念,根据形势改革弊政,参酌古今中外的法制,推行新法以治理国家;所谓“通下情”,就是祈求清朝统治者能放下点架子,削减阻隔言路的重重障碍,使大小臣工都能发表意见,以收下情上达的成效;所谓“慎左右”,就是要求清朝统治者辨明忠奸,革除那些专意逢迎、欺瞒皇上的佞臣,提拔重用那些直言敢谏又有真才实学的忠臣,让他们参与政治。[3]由于受到许应骙、李文田等顽固派大臣的阻挠,这份上书未能送达光绪皇帝御览。这次上书固然失败了,但也引发了康有为更为深刻的思考。苦思冥想之后,康有为认识到上书失败的原因在于“国民之愚”“人才之乏”,只有通过教育培养更多的维新人才,才能扩大自身的政治基础,推进维新事业的发展。光绪十六年(1890),康有为全家迁往广州,住在城内其曾祖父康式鹏的老屋云衢书屋,广州学海堂的陈千秋、梁启超听说康有为上书请求变法遭到打击,刚从京师归来,先后慕名投其门下,成为康有为最先收的两名弟子。次年,康有为在这两名弟子的协助下,租赁长兴里邱氏书室,正式开设学堂,即“长兴学舍”,也就是后来为人所熟知的“万木草堂”。这在当地引起了热烈的反响,吸引了曹泰、韩文举、徐勤、梁朝杰、王觉任、麦孟华、陈和泽、林奎等粤中俊秀入学。康有为自述其办学的目的在于“大发求仁之义,而讲中外之故,救中国之法”,尤其主张通经致用、挽救时局,因此他在教学中注重联系实际,喜欢征引欧美的事物,与中国的历史和现状进行比较,并标举自己的思想,进而培养出一批维新的骨干力量。
从光绪十六年到光绪二十三年(1897)间,康有为在广州一边聚徒讲学,积极培养维新精英;一边又致力于理论方面的研究。他在这几年撰写的著作中,《新学伪经考》与《孔子改制考》尤为引人注目。《新学伪经考》刊印于1891年,这部著作是康有为在看到今文经学家廖平的著作后,沿着廖著的思路推衍而成的。在这本书中,康有为发古文经之伪,明今文经学之正,以《史记》为依据,遍考周、秦、西汉的书籍,以今文经为主要框架,遍考古文诗书,经过一番推断,证明古文经为“伪经”。《孔子改制考》更是认为孔子之前的历史茫然不可考,所谓“六经”都是孔子伪托先圣的名义“制造”出来的,进而突出了孔子“素王”的形象。他还运用春秋公羊学“通三统”的学说,指出夏、商、周是随时因革,绝非沿袭旧制;用“张三世”的学说,论证历史是沿着据乱世、升平世、太平世演化发展的。表面来看这是春秋公羊学的思想,但已然蕴含源自西方“进化论”的“线性发展”历史观。康有为将孔子“托古改制”的思想同其维新变法的政治实践相结合,进一步论证了维新变法的合理性。《新学伪经考》与《孔子改制考》这两部著作在社会各界引发了强烈的反响,尤其是康有为强调孔子“素王”的形象,甚至将自己比附于“托古改制”的孔子,乃至想以孔子纪年取代清帝纪年,更是引发了知识界的不小震动。(www.xing528.com)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