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节义之士能以孝义为本,甘于勤苦,恬于贫穷,淡泊名利,视死如归,信守承诺,忠于国家,但不无辜而死,也不妄死求名,是整个社会的“良心”,不仅表现出对气节的推崇,也表现了对生命的尊重。刘向叙节义之士,意在挽回薄俗,使人主远离奸佞,崇尚气节,从而正风导俗。
【原文1】
士君子之有勇而果于行者,不以立节行谊而以妄死非①名,岂不痛哉!士有杀身以成仁,触害以立义,倚于节理而不议死地,故能身死名流于来世。非有勇断,孰能行之?
【注释】
①非:疑当作“求”。
【品读】
士人君子,应当砥砺自己的节行,在生死危亡的关键时候,不顾惜自己的生命,去成就和维护仁德与大义,所以他们虽然身死,却能流名于后世。如果不是勇敢果断之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但是,往往有人不砥砺节行,而逞匹夫之勇,为一些不值得的事情付出生命的代价,而妄图获得杀身成仁的名声,这岂不是太可笑了吗?刘向认为“立节行谊”远胜于“妄死求名”,主张士要做到“杀身以成仁,触害以立义,倚于节理而不议死地”。但这绝不是说勇敢果断的士君子就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他们珍惜自己的生命,但当整个群体或国家的仁德与大义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们挺身而出,以一己之生命维护了整个群体的安全,也正在这个意义上,他们的生命获得了一种永恒的价值,死得其所,故能流名于后世。正如司马迁所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杀身成仁,重于泰山;妄死求名,轻于鸿毛。这才是对待生死的正确态度。
【扩展阅读】
荀巨伯远看友人疾,值胡贼攻郡,友人语巨伯曰:“吾今死矣,子可去!”巨伯曰:“远来相视,子令吾去,败义以求生,岂荀巨伯所行邪?”贼既至,谓巨伯曰:“大军至,一郡尽空,汝何男子,而敢独止?”巨伯曰:“友人有疾,不忍委之,宁以我身代友人命。”贼相谓曰:“我辈无义之人,而入有义之国!”遂班军而还,一郡并获全。(选自《世说新语·德行》,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
《世说新语》卷一(清光绪三年崇文书局刻本)
【原文2】
子路曰:“不能甘勤苦,不能恬贫穷,不能轻死亡,而曰我能行义,吾不信也。”昔者,申包胥①立于秦庭,七日七夜,哭不绝声,遂以存楚。不能勤苦,安能行此!曾子布衣缊袍未得完,糟糠之食,藜藿之羹未得饱,义不合则辞上卿。不恬贫穷,安能行此!比干②将死而谏逾忠,伯夷、叔齐③饿死于首阳而志逾彰。不轻死亡,安能行此?故夫士欲立义行道,毋论难易,而后能行之;立身著名,无顾利害,而后能成之。诗曰:“彼其之子,硕大且笃。”非良笃修激之君子,其谁能行之哉?
【注释】
①申包胥:申氏,名包胥,又称王孙包胥,春秋时期楚国大夫。②比干:商纣王的叔父,官少师。③伯夷、叔齐:商末孤竹君的两个儿子。武王灭商后,他们耻食周粟,采薇而食,饿死于首阳山。
【品读】
对勤与逸、贫与富、生与死的态度是判断一个人能否践行仁义的标准。子路说:“不能心甘情愿地吃苦受累,不能安贫乐道而有所不取,不能在关键时刻看轻生死,这样的人说他能践行仁义,我是不相信的。”申包胥是春秋时期楚国大夫,吴国军队攻入楚都郢,楚昭王出逃。申包胥为复国,来到秦国请求帮助,一开始不被答应,申包胥便在秦城墙外哭了七天七夜,滴水不进,终于感动了秦国君臣,秦哀公亲赋《无衣》,发战车五百乘,遣大夫子满、子虎救楚。吴国因受秦楚夹击,加之国内内乱而退兵,楚国因而得存。若申包胥不能心甘情愿地吃苦受累,能做到这一点吗?曾子穿布衣麻袍尚不能蔽体,吃糟糠之食藜藿之羹尚不得温饱,当齐国国君要聘他为上卿而执政理念却不相和时,曾子毅然辞却。不能安贫乐道而有所不取,又如何做到这一点?比干于殷纣王暴戾无道之时,明知忠言进谏会招致杀身之祸,但为了国家命运,毅然直言进谏,遭纣王杀害;伯夷、叔齐作为商朝故臣,于商朝灭亡后,隐居于首阳山,最终耻食周粟而死。如不看轻生死,能有如此之节行?所以说,一个君子要砥砺节行,践行仁义,不要顾虑是困难还是容易,要努力地去实践;一个君子要立身于世,名著于时,不要斤斤计较于利害,往往能获得成功。《诗经·唐风·椒聊》说:“彼其之子,硕大且笃。”就是赞美士君子笃厚而能行仁义,若非善良、忠厚、有操守且言行果决之人,谁能做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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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路曰:“士不能勤苦,不能轻死亡,不能恬贫穷,而曰我能行义,吾不信也。昔者申包胥立于秦廷,七日七夜,哭不绝声,是以存楚。不能勤苦,焉能行此?比干且死,而谏愈忠,伯夷叔齐饿于首阳,而志益彰。不轻死亡,焉能行此?曾子褐衣缊绪,未尝完也,粝米之食,未尝饱也。义不合则辞上卿。不恬贫穷,焉能行此?夫士欲立身行道,无顾难易,然后能行之。欲行义白名,无顾利害,然后能行之。《诗》曰:‘彼己之子,硕大且笃。’非良笃修身行之君子其孰能与之哉?”(选自《韩诗外传集释》卷二)
【原文3】
王子比干杀身以成其忠,伯夷、叔齐杀身以成其廉,尾生①杀身以成其信,此三子者,皆天下之通士也,岂不爱其身哉?以为夫义之不立,名之不著,是士之耻也,故杀身以遂其行。因此观之,卑贱贫穷,非士之耻也;夫士之所耻者,天下举忠而士不与焉,举信而士不与焉,举廉而士不与焉,三者在乎身,名传于后世,与日月并而不息,虽无道之世,不能污焉。然则非好死而恶生也,非恶富贵而乐贫贱也,由其道,遵其理,尊贵及己,士不辞也。孔子曰:“富而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富而不可求,从吾所好。”大圣之操也。《诗》云:“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②言不失己也。能不失己,然后可与济难矣,此士君子之所以越众也。
【注释】
①尾生:《庄子·盗跖》载,尾生与一个女子约定于桥下见面,女子不来,水越来越大,尾生不肯失信离去,抱住桥下的柱子,最终被淹死。②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出自《诗经·邶风·柏舟》,比喻内心坚定,不像卵石可以滚转,不像草席可以翻卷。
【品读】
比干以死直谏,成就了其忠诚;夷、齐不食周粟,成就了其气节;尾生水至不去,成就了其信用。这几位都是天下之高士,难道他们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吗?仁义不践行,名声不昭彰,是士君子之耻,所以他们宁可舍身也要践行仁义。由此观之,卑贱贫穷,不足以为士君子之耻。士君子所引以为耻的是天下推举忠诚正直的人自己不在其列,天下推举诚实守信的人自己不在其列;天下推举清廉高洁的人自己不在其列。这三种美好的品德集于一身,则名声自传于后世,可与日月共存,即使遭逢昏乱无道的时代,也不能玷污其美名。然而,这绝非乐于死亡而轻视生命,也绝非厌恶富贵而乐于贫贱,这是因为道义所在,遵从它的要求罢了。当尊贵到来时,士君子也是不会推辞的。孔子说得好,“富贵如果可以通过正道获得,即使去执鞭驾车,我也会去做;如果不合正道,我就顺从自己的本性吧”。这是圣人的节操。《诗经》说:“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是说不失去自己高尚的节操。能够在任何时候都不失去自己高尚的节操,这样的人,是危难之际可以依靠的人,这也就是士君子所以超越于一般人的原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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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比干杀身以成其忠,尾生杀身以成其信,伯夷叔齐杀身以成其廉。此四子者,皆天下之通士也,岂不爱其身哉?为夫义之不立,名之不显,则士耻之,故杀身以遂其行。由是观之,卑贱贫穷,非士之耻也。夫士之所耻者,天下举忠而士不与焉,举信而士不与焉,举廉而士不与焉。三者存乎身,名传于世,与日月并而不息,天不能杀,地不能生,当桀纣之世,不之能污也。然则,非恶生而乐死也,恶富贵好贫贱也。由其理,尊贵及己而仕,不辞也。孔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故阨穷而不悯,劳辱而不茍,然后能有致也。《诗》曰:“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此之谓也。(选自《韩诗外传集释》卷一)
【原文4】
楚伐陈,陈西门燔,因使其降民修之。孔子过之,不轼①。子路曰:“礼,过三人则下车,过二人则轼。今陈修门者人数众矣,夫子何为不轼?”孔子曰:“丘闻之,国亡而不知不智,知而不争不忠,忠而不死不廉,今陈修门者,不能行一于此,丘故不为轼也。”
【注释】
①轼:古代车厢前供立乘者凭扶的横木。本文指扶轼致敬之礼。
【品读】(www.xing528.com)
楚国攻打陈国,把陈国的西门焚坏了,就让陈国的降民去修缮。孔子乘车经过西门的时候,没有扶轼表示敬意。子路说:“按照礼仪,过城门时,经过三个人就要下车,经过两个人就要扶轼。现在,这么多人在修缮城门,先生为何不扶轼呢?”孔子说:“我听说,国家灭亡了而没有意识,是不明智的表现;意识到国家的灭亡而不去抗争,是不忠的表现;忠于国家而不为国赴死,是没有气节的表现。眼前这些修城门的人,没有一点能够做到,所以我不想扶轼以对他们表示敬意。”
遵守礼仪是古代士人君子有修养的表现,但孔子并没有固守礼仪节文,说明礼仪也是灵活的,是面对现实的。对于修缮城门的这些陈国国民来说,国家都灭亡了,但他们麻木不仁,还在为敌国做事,孔子认为不值得尊敬。礼是用来对有德之人表示敬意的,对于无德之人,无德之行不仅不能以礼相待,更要施以轻蔑和鞭挞,这样才能使有德之行散发光芒,无德之行无处遁身。
【扩展阅读】
荆伐陈,陈西门坏,因其降民使修之,孔子过而不式。子贡执辔而问曰:“礼,过三人则下,二人则式。今陈之修门者众矣,夫子不为式,何也?”孔子曰:“国亡而弗知,不智也。知而不争,非忠也。争而不死,非勇也。修门者虽众,不能行一于此,吾故弗式也。”《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小人成群,何足礼哉?(选自《韩诗外传集释》卷一)
【原文5】
孔子见齐景公,景公致廪丘①以为养,孔子辞不受,出,谓弟子曰:“吾闻君子当功以受禄,今说景公,景公未之行,而赐我廪丘,其不知丘亦甚矣。”遂辞而行。
【注释】
①廪丘:地名,春秋时齐邑。
【品读】
孔子周游列国,向各国诸侯推行他的“仁政”理念。到齐国后见到齐景公,景公把廪丘这个地方赐给孔子,作为食邑。孔子没有接受。出来后给他的弟子们说:“我听说君子应当凭功绩接受俸禄,我今天向国君提出建议,他还没有实行,就将廪丘这个地方赐给我。这是太不了解我的良苦用心了。”于是他们就离开了齐国。孔子谢绝了景公的赏赐,是因为没有见到自己的“仁政”理想在齐国付诸实施。这也深刻说明,孔子周游列国,是为了推行儒家的政治理想,而绝不是为了个人的功名利禄。由这个故事也引出了一个儒家关于贤士之气节的重要信条——无功不受禄。
【扩展阅读】
孔子见齐景公,公悦焉,请置廪丘之邑以为养。孔子辞而不受。入谓弟子曰:“吾闻君子赏功受赏,今吾言于齐君,君未之有行,而赐吾邑,其不知丘亦甚矣。”于是遂行。(选自《孔子家语》卷四)
【原文6】
曾子衣弊衣以耕,鲁君使人往致邑焉,曰:“请以此修衣。”曾子不受。反,复往,又不受。使者曰:“先生非求于人,人则献之,奚为不受?”曾子曰:“臣闻之,受人者畏人,予人者骄人。纵君有赐,不我骄也,我能勿畏乎?”终不受。孔子闻之曰:“参之言,足以全其节也。”
【品读】
贫而有所不取,是一个君子人格独立的标志。曾参作为闻名于诸侯的孔门弟子,生活清贫,躬耕自给。鲁国的国君或许是为了显示自己礼遇贤士的为君之德,派人送给曾参一块封地,曾参没有接受。国君反复派人来,曾参一再地拒绝了。因为他清醒地认识到,接受别人的馈赠,难免受人束缚,就不易保持君子独立的节操,更何况是国君的馈赠。曾参的言行体现了儒家安贫乐道、固穷守节的思想。
【扩展阅读】
曾子弊衣而耕于鲁,鲁君闻之而致邑焉,曾子固辞不受。或曰:“非子之求,君自致之,奚固辞也?”曾子曰:“吾闻受人施者常畏人,与人者常骄人,纵君有赐,不我骄也,吾岂能勿畏乎?”孔子闻之曰:“参之言足以全其节也。”(选自《孔子家语》卷五)
【原文7】
楚有士申鸣者,在家而养其父,孝闻于楚国。王欲授之相,申鸣辞不受。其父曰:“王欲相汝,汝何不受乎?”申鸣对曰:“舍父之孝子而为王之忠臣,何也?”其父曰:“使有禄于国,立义于庭,汝乐吾无忧矣。吾欲汝之相也。”申鸣曰:“诺。”遂入朝,楚王因授之相。居三年,白公①为乱,杀司马子期②,申鸣将往死之,父止之,曰:“弃父而死,其可乎?”申鸣曰:“闻夫仕者身归于君,而禄归于亲。今既去父事君,得无死其难乎?”遂辞而往,因以兵围之。白公谓石乞③曰:“申鸣者,天下之勇士也,今以兵围我,吾为之奈何?”石乞曰:“申鸣者,天下之孝子也,往劫其父以兵,申鸣闻之必来,因与之语。”白公曰:“善。”则往取其父,持之以兵,告申鸣曰:“子与吾,吾与子分楚国。子不与吾,子父则死矣。”申鸣流涕而应之曰:“始吾父之孝子也,今吾君之忠臣也。吾闻之也,食其食者死其事,受其禄者毕其能。今吾已不得为父之孝子矣,乃君之忠臣也,吾何得以全身?”援桴鼓之,遂杀白公,其父亦死。王赏之金百斤,申鸣曰:“食君之食,避君之难,非忠臣也。定君之国,杀臣之父,非孝子也。名不可两立,行不可两全也。如是而生,何面目立于天下。”遂自杀也。
【注释】
①白公:楚太子建之子,名胜。另据《史记·伍子胥列传》,白公为叶公子高所败,遂自杀。②司马子期:又作司马子綦,本为中山国大夫,后仕于楚。③石乞:白公之臣。
【品读】
传统社会,家国同构,在家事父,在朝事君。“孝”是对家而言,指赡养和孝敬父母;“忠”是对国而言,指的是报效于国家,尽忠于君主。对父母的孝,广而大之,就是对国家的忠,这是传统伦理所要求的人应当具备的两种基本品德,一般来讲,这两者并不冲突,在很大程度上都有着大体一致的思想内涵。作为人子,可孝敬父母;作为人臣,可尽忠于国家。但这两者也有发生冲突的时候,这就面临一个取舍的问题。尤其是面对一些极端的情况,为国尽忠就不能孝敬父母,孝敬父母就不能为国尽忠。但这种情况是少数,不宜过分夸大。传统伦理非常推崇个人当以大局为重,宁失于孝,而不失于忠,这在今天依然有着非常积极的意义。申鸣的取舍是对这一伦理价值最为恰当也最充满悲情的诠释。至于因舍孝而自杀,则另当别论。
楚国有一个君子名叫申鸣,在家侍奉父母,以孝行闻名于楚国。楚王想让他做国相,申鸣推辞不接受,他的父亲问他原因,申鸣回答说:“为什么不好好侍奉父母而要去为王尽忠呢?”他的父亲说:“你接受国家的俸禄,又有节行在朝廷树立,你愿意的话我也没什么担心的,我想让你为国效力。”申鸣答应了,于是,楚王授申鸣以国相之位。
三年后,白公作乱,杀死了司马子期,申鸣准备以死报国。他的父亲阻止他,说:“抛弃年迈的父母而赴死,怎么行呢?”申鸣说:“我听说做官的人,他的生命属于国家,而俸禄归于父母。我现在已经离开父亲选择去为国尽忠,怎能不为国难而赴汤蹈火呢?”于是辞别父亲,率兵围困了白公。
白公对石乞说:“申鸣是天下闻名的勇士,如今他围困我,该怎么办呢?”石乞回答道:“申鸣也是天下闻名的孝子,派兵劫持他的父亲,申鸣听到消息一定前来,这时候可以跟他谈条件。”白公认为可行,前去挟持申鸣之父,并告诉申鸣:“你若归顺我,我与你分割楚国,你若不归顺我,你的父亲只有死了。”申鸣流涕而回应他:“当初我是父亲的孝子,如今我是国君的忠臣。我听说,吃别人的饭,要为别人的事情以生命相报,接受国家的俸禄,要为国家贡献全部的才能。如今我已不能做父亲的孝子了,而是国君的忠臣,又如何能够顾全一切?”说完便拿起鼓槌擂鼓进击,杀死了白公。但申鸣的父亲也死了。
楚王赏给申鸣黄金百斤。申鸣说:“拿着国家的俸禄,如果逃避国家的灾难,那就不是忠臣;安定了国家的灾难,却搭上了父亲的性命,怎能称得上孝子?忠孝之名不可能同时获得,忠孝之行也不可能同时保全。像这样活着,又有何面目立于天下人面前?”于是就自杀了。
【扩展阅读】
楚有士曰申鸣,治园以养父母,孝闻于楚。王召之,申鸣辞不往。其父曰:“王欲用汝,何谓辞之?”申鸣曰:“何舍为孝子,乃为王忠臣乎?”其父曰:“使汝有禄于国,有位于廷,汝乐而我不忧矣。我欲汝之仕也。”申鸣曰:“喏。”遂之朝受命,楚王以为左司马。其年遇白公之乱,杀令尹子西、司马子期,申鸣因以兵围之。白公谓石乞曰:“申鸣,天下之勇士也,今将兵,为之奈何?”石乞曰:“吾闻申鸣孝子也,劫其父以兵。”使人谓申鸣曰:“子与我,则与子分楚国,不与我,则杀乃父。”申鸣流涕而应之曰:“始则父之子,今则君之臣,已不得为孝子矣,安得不为忠臣乎?”援桴鼓之,遂杀白公。其父亦死焉。王归赏之,申鸣曰:“受君之禄,避君之难,非忠臣也。正君之法,以杀其父,又非孝子也。行不两全,名不两立,悲夫!若此而生,亦何以示天下之士哉!”遂自刎而死。《诗》曰:“进退惟谷。”(选自《韩诗外传集释》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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