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蒙抗战文化：成熟转型期的标志与表现

1942年10月下旬，日军开始了数月的铁壁合围式冬季大“扫荡”。沂蒙地区抗日根据地面积持续减少，经济出现前所未有的困境。抗战军民采取精兵简政、减租减息和大生产运动等措施，数次粉碎了日军的残酷“扫荡”。到1943年秋，沂蒙地区抗日根据地逐渐恢复和发展，鲁中、鲁南和滨海的抗日根据地基本连接起来。随着物质生活改善，沂蒙抗战军民对文化生活要求也随之提升。因此，如何进一步加强文化工作、有效推进文化运动、有力开展对日文化斗争，成为沂蒙抗战文化发展亟待解决的问题。此时，党内机会主义、教条主义与宗派主义等思想开始盛行；抗战文化发展方向、军民文化思想提升亟须科学理论的指导。《延安讲话》发表，指明了沂蒙抗战文化的发展方向，提出了文化工作的基本任务。沂蒙地区党员干部和文化工作者开展了大规模集中学习，并与当地具体情况相结合、与沂蒙抗战实践相结合，广泛而深入地推进群众性抗战文化工作。

文艺整风运动成为沂蒙抗战文化走向成熟的保障。1943年3月，战工会教育处和省文协要求：山东文化运动要重整旗鼓和把它当作1943年根据地建设中心任教务之一^[18]。7月，山东分局号召党员干部及文化工作者深入到群众中去，进行文化普及和提高工作。《大众日报》等报刊全文转载了《延安讲话》。山东分局还编辑成大量小册子组织沂蒙各级党员干部和文艺工作者学习。省文协和沂蒙各地文协联合开展了文艺整风运动，通过文艺讨论会、文艺座谈会、各类报刊等交流与讨论了文艺普及和提高、文艺大众化、文艺旧形式的改造等一系列问题。经过文艺整风运动，沂蒙党员干部和文化工作者提升了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水平，坚定了文化为大众服务的方针。

1943年以前，沂蒙地区抗战文化活动主要在中心地带和春节、传统节日期间。此后，在新民主主义文化纲领指导下，各种形式的抗战文化活动此起彼伏。沂蒙抗战文化逐渐进入成熟转型期。

戏剧普及成为沂蒙抗战文化进入成熟转型期的鲜明标识。群众性文化活动主要体现在戏剧普及，而戏剧普及最重要的标志是大量农村剧团的涌现。滨海区莒南县绝大部分村庄都有了自己的剧团。戏剧作品很多都是群众自编自导，演员也是群众自己。剧团演出活动在平时也经常举行，在节日、纪念日更加活跃；在庆祝和劳军等重大活动联合出演。戏剧的普及，活跃了农村文化生活，促进了沂蒙抗战文化的发展。

新秧歌推广是沂蒙抗战文化进入成熟转型期的重要特征。文化工作者以旧秧歌为基础，从形式到内容上对其进行了时代性改造。随着新秧歌的推广，鲁中和滨海等地村村都建起了秧歌队。有的秧歌队人数达到数百人。在传统节日和重要活动时，都有新秧歌表演活动节目；战略反攻时，沂蒙地区掀起了新秧歌的高潮。

曲艺、歌谣的创新是沂蒙抗战文化进入成熟转型期的进行曲。大批优秀作品纷纷涌现。歌咏活动此起彼伏。歌曲的题材来源更加丰富。歌曲的曲调除一些艺术家新作，更多的是以原乡土音乐通过微调和重新填词而成。歌曲传唱连绵不绝，有些歌曲经久流传。例如：李林与阮若珊等创作的《反对黄沙会》（又名《沂蒙山小调》）、沙洪与久鸣等创作的《跟着共产党走》。文艺工作者还以民间曲艺形式为基础，通过改进曲调，换成抗战内容的新词，增加时代特色。1943年，省文协出版《戏剧杂耍集》，整理了常见的相声、快板、双簧、大鼓等数十种民间艺术形式，推动了抗战曲艺的发展。

水墨丹青的浓重是沂蒙抗战文化进入成熟转型期的色彩。反映抗战的大量木刻、漫画、连环画以及版画等佳作相继问世。1943年，著名漫画家任迁乔创作了《翻身》连环画，第二次重印时达到一千册。此外，沂蒙地区还创办了多种美术刊物。如第一个刊登新闻照片为主的画刊《山东画报》于1943年7月底在莒南县创办。这些美术刊物不仅图文并茂，而且保留了大量珍贵的摄影作品，成为沂蒙地区抗战的写实照。

文艺佳作的攀升是沂蒙抗战文化进入成熟转型期的基本标志。诗歌、报告文学、小说、话剧、戏剧等佳作陆续涌现。内容洋溢着浓厚的乡土气息和沂蒙地方特色。在山东乃至全国影响较大的有《南北岱崮保卫战》《碧血千秋》《渊子崖保卫战》《铁道队》（《铁道游击队》雏形）等报告文学、小说、散文等都是在这时期创作出来的。^[19]话剧、戏剧出现许多精品，如王汝俊话剧《铁牛与病鸭》、山东省实验剧团话剧《过关》等。大量诗歌佳作创作出来，燕遇明《杨清法》《慰问》等诗歌在沂蒙地区颇为流传；同时，诗歌创作呈现大众化趋势，抗战军民广泛参与编写抗战诗歌。

文化教育的大发展是沂蒙抗战文化进入成熟转型期的基础。1944年冬，沂蒙地区进行了教育改革。干部教育转向提高党员干部培养质量为重点。1945年2月，以培训县级以上中高层干部的山东抗战建国学院成立。同时，一大批干部学校、训练班等培训组织纷纷建立。社会教育规模化发展，基本构建起以民校、夜校、冬学、庄户学、识字班等为主要形式的较为成熟的社会教育体系。沂蒙鲁中区冬学学生，1943年为8.4万人，1944年人数达到45.8万人。学校教育发展迅猛，到抗战胜利之时，沂蒙地区小学校、在校生和教师数量分别比上年6月增加了至少3倍。1944年，沂蒙中等教育又承担起基层干部培训的新任务，中学、师范学校纷纷设立干训班。

图书报刊出版的新飞跃是沂蒙抗战文化进入成熟转型期的显著表现。到1945年，沂蒙地区已经构建起多层次和多类型的图书发行系统。报刊种类和发行量急剧攀升。这时期《山东文化》《山东群众》等颇有影响力的刊物相继创办。《大众日报》从1945年5月27日至6月29日出版16期，共增印18个版，而且每期由12000份，增印至15000份，后来又增加1000多份。^[20]1944年，承担起图书出版业务的新华书店在沂蒙地区成立。新华书店的建立，标志着沂蒙出版事业进入繁荣兴盛期。

这时期，沂蒙地区在抗战文化政策的实施、文化活动的开展以及文化工作的推进等方面都走向成熟，文化形式与内容更趋多样化、创新性。群众文化运动规模空前，文化活动的范围和广度延伸到沂蒙各地。这时期，文化工作者与抗战军民相结合、抗战文艺与沂蒙乡土相结合，为抗战文化的成熟转型开创了新局面。

纵观沂蒙抗战文化的历程，在风雨如磐、波澜壮阔的抗战硝烟中不断成长。它以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新民主主义文化理念为导向，呈现出红色基因、传统为根的底蕴，蕴含着民族文化自信的品质。沂蒙抗战文化之所以走向成熟，是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理论指导的成效，也是中共沂蒙党组织自觉遵循与科学把握文化客观规律的成果。沂蒙抗战文化还存在地区发展不均衡境况，初期是鲁中区中心地带抗战文化运动最为活跃，其他区处于边缘。随着中共中央山东分局与大批抗战部队转移到鲁南区，鲁南区迅速成为沂蒙以至全省的文化运动中心。沂蒙抗战文化展现出中共领导下的抗战军民救亡图存、保家卫国的爱国情怀，维护和平、捍卫正义的民族品格，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坚定信仰，万众一心、共同御侮的大局意识，不畏艰辛、奋勇前进的伟大气魄，爱党爱军、执着追求的政治信仰，勇往直前、坚韧不拔的战斗意志，百折不挠、坚持抗战的必胜信念，艰苦创业、敢于创新的内驱价值，吃苦耐劳、无私奉献的支前精神，以及持续革新、富于改进的艺术活力等。沂蒙抗战文化传承传统、承载使命，取得了丰硕的成绩。

【注释】

[1]泰勒著，连树声译：《原始文化》，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页。

[2]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年版，第1427页。

[3]郭彧译注：《易经·贲卦彖辞》，北京：中华书局，2006版，第116页。

[4]梁漱溟著：《东西文化及其哲学》，载《梁漱溟集》，北京：群言出版社，1993年版，第122-113页。(www.xing528.com)

[5]费孝通著：《学术自述与反思》，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1996年版，第238页。

[6]吴祖鲲：《抗日根据地文化建设论》，《东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5年第5期。

[7]中共山东省委党史研究室编：《中共山东专题史稿》（第2辑），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469页。

[8]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编：《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1921-1949）（上）》，北京：新华出版社，1980年版，第90页。

[9]穆敏编著：《山东抗日根据地的文化》，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5年，第180页。

[10]穆敏编著：《山东抗日根据地的文化》，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5年版，第23页。

[11]山东省档案馆、山东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编：《山东革命历史档案资料选编》（第6辑），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59页。

[12]山东省文化厅史志办公室编印：《山东省文化艺术志资料汇编》（第7辑），1984年版，第219-220页。

[13]赵承福主编：《山东教育通史》（近现代卷），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376页。

[14]山东省档案馆、山东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编：《山东革命历史档案资料选编》（第7辑），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61页。

[15]山东省档案馆、山东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编：《山东革命历史档案资料选编》（第7辑），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61页。

[16]张闻天著：《张闻天选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309页。

[17]山东省地方史志编纂委员会编：《山东省志·出版志》，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40-41页。

[18]山东省档案馆、山东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编：《山东革命历史档案资料选编》（第9辑），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280页。

[19]中共山东省委党史研究室编：《中共山东专题史稿》（第3辑），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475页。

[20]杨林染、孙伟杰编著：《革命战争年代的大众日报》，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5年版，第11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