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开放系统下的职业教育运行机制

一、从古典组织理论到现代开放系统理论

任何教育管理部门总是自觉或不自觉地用某种管理理论或模式来指导其管理行为的。正如美国管理学家马克·汉森所说：“教育当局具有什么样的行为，取决于当局者佩戴何种‘概念眼镜’。”不少管理学家把丰富多样的各种管理学派和理论大致概括为三种“概念眼镜”——古典组织理论、社会心理系统理论和现代开放系统理论，即代表现代管理理论发展三个阶段的三种理论框架。

古典组织理论形成于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其代表人物有美国的泰罗等，他们构筑了“组织”这一概念。这种组织是分层次和等级的，并按层级和权限排列职位。组织结构自上而下存在着一条清晰的指挥链，或者说存在着垂直方向的权限流。这种组织都制订有一整套规章制度或工作程序，古典理论家们确信，严格地按这些规章、程序办事就可促成合理、守纪的行为，从而有效地利用人、财、物和时间，完成预定的目标。古典组织理论曾在企业管理中产生过巨大影响，按照这种理论及模式去安排生产流水作业也确实产生了很大效能，因此这种理论很快地越出工业界，渗透于包括学校在内的社会各种部门的管理实践中。古典组织理论家们还规定了一整套管理原则，如目标原则、职责原则、层级原则、协调原则等。这些原则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导致了高效率，但随着社会、技术和生产的进一步发展以及理论研究的深入，人们发现这种高效率原则比较适宜于解决常规化问题，因为常规化问题是可以用程序化方法，力求以最少的人力、物力投入去处理的。所以有人认为，这种高效率充其量是一种技术性效率。由于古典组织完全建立在人类的理性行为基础之上，排除了人格化的关系和一些非理性因素，在它因有助于提高效能而受到肯定的同时，也受到了强烈的批判，被斥为是“一种高效运行的精神牢狱”。

本世纪20年代，著名的“霍桑实验”打破了古典组织理论的许多清规戒律，以此为契机而兴起的行为科学最终导致产生了一种新的组织理论框架——社会心理系统理论。这种理论区分了正式组织团体和非正式组织团体，发现了非正式团体的不可忽视的影响和作用，它比较重视人的需要、动机等人格因素，强调了人际关系的重要性。根据这种理论运用的民主化管理程序对于促进组织成员的彼此沟通，激励组织成员的工作积极性有良好效果。社会心理系统理论所表现出来的人道主义的倾向是对古典组织理论的一种修正，它研究了许多在过去的古典理论中被排斥的变量，如社会学方面的价值观念，心理学方面的需要、动机等变量，因而在方法上已开始倾向于使用开放系统的方法。但是，这种理论局限于管理组织的社会心理系统范畴，从现代系统论角度来看，其开放程度是有限的，因为它始终“没有超出单纯的人际关系的考察，只集中了经验性和描述性的信息”。

现代开放系统理论是古典组织理论和社会心理系统理论的进一步发展，它出现于本世纪50年代。这种理论强调整体性，它把组织看作是由一系列互相关联的要素或部分组成的开放系统。像有机体一样，开放系统不断地与外界环境进行交互作用。开放系统存在着“输入—转换—输出”机制，输入诸如人力、物力、价值观、社会需求等，通过生产过程（或课堂活动）加以转换，然后向环境（如企事业单位、家庭、社会等）输出新产品（或毕业生、新技术）等。组织所作的努力会收到外界环境的回报，如地区政府的财政拨款等，这样组织就能够生存并有希望得到发展。

现代开放系统理论一方面重视组织系统与外界环境系统的交互作用，即系统的开放性，另一方面注意到对外开放必然使系统进化，导致内部结构的复杂化。由此，开放系统理论把组织系统看成是由许多相互关联和交互作用的子系统组成的复杂系统。美国著名管理学家卡斯特和罗森茨韦克认为，现代组织系统是由目标与价值子系统、技术子系统、社会心理子系统、结构子系统和管理子系统等构成的。在他们看来，古典组织理论仅适用于技术子系统的构造和运作，社会心理系统则仅局限于社会心理子系统。而在现代组织系统中，管理子系统是一个处于核心位置的子系统，它决定了整个组织系统的总目标，并将各子系统的目标与总目标协调、联系起来；它还负责考虑组织系统的全面计划，并将计划付诸实现。其工作过程就是人们所熟悉的管理的三大职能或过程：计划、组织与控制。

在开放系统理论框架下，管理子系统还可进一步由外层至内层依次划分为战略层子系统、协调层子系统和作业层子系统。战略层的管理者由于面对外部环境，应具有开放意识，集中精力于制定革新战略，以便适应环境的变化，相当于董事会机构；协调层介于战略层与作业层之间，相当于校长、教务主任所担任的管理与协调工作；作业层则执行技术性作业的职能，相当于教师所处的位置。

现代开放系统理论对于组织结构子系统的设计是根据组织的复杂程度来考虑的。组织越复杂，其活动越是差异化或专业化。根据垂直差异化，要求设计出等级结构（即所谓指挥链，与古典组织有类似之处）；根据水平差异化，可设计出不同的职能部门。组织活动的差异化，客观上必然要求加强协调，使组织活动趋向一体化，尤其是按职能进行部门化的组织，协调更为重要。据此，我们可以对政府进行职业教育管理的对象，即职业技术学校进行研究，探讨当它成为一个开放系统时的自我发展和自我约束机制。

二、开放系统下职业技术学校的自我发展机制(www.xing528.com)

自然界中的一切系统可以两分为自然系统和社会系统。由于职业技术学校是由人参与构成的，它属于社会系统。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任何社会系统都是开放系统，因为它总要与外界环境保持物质、信息等的交换，否则系统就无法生存。然而我们在研究社会系统时，通常将那些只在比较有限的活动范围内与小部分环境保持着仅够维持生存所需的交换，而且由于系统与环境之间的界线比较清晰或“厚实”而使渗透界线比较困难的系统看作“封闭系统”。

过去，在传统的计划经济体制下，职业技术学校的办学权和许多管理权都集中在政府手中，学校的活动范围受到限制。学校若要为其他部门的企业多培养一名计划外的紧缺人才，客观上不允许，而主观上也因缺乏利益驱动机制而根本没有积极性去多培养。学校招生规模的扩大和专业设置的调整完全由政府主管部门决定，学校缺乏自主权。学校受控于政府的指令，严格按规章办事，把遵守规章当成了目的，而政府则把监督学校遵守规章看作是管理工作的核心。于是，学校变成了一所“工厂”，所做的一切就是按照设计好的规程“生产”学生。这一图景实质上反映了古典组织理论框架下政府对于学校的管理行为。用现代开放系统理论中的组织结构观来看，学校仅处于作业层次和部分协调层次，战略层次被政府所占据，从而使政府介于社会环境与学校之间，阻隔了学校与社会的直接联系。因此，我们可以将计划经济体制下的职业技术学校看成是一种封闭系统。

建立市场经济体制后，政府将向学校下放诸如招生、分配、专业设置等方面的部分权力。学校拥有这些办学自主权后，可以直接与社会环境和市场发生联系。于是，学校开始站在战略层次上考虑学校的适应与发展问题，它将一方面注视社会的外部需求状况，另一方面充分调动内部的积极性，不断提高质量。它将与其他学校开展合作或竞争，与政府机关进行磋商以便获取更多的拨款。此时政府也成了学校的一个环境因素，只不过这个环境因素与其他环境因素如企业、家庭不一样，因为它对于学校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约束力。于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职业技术学校变成了一个开放系统，它面向整个社会环境，与社会环境进行广泛、充分的交换。开放的结果必然使学校充分运用竞争、磋商、合作或联盟等影响环境的手段，不断扩大与外部环境的交换规模，在此过程中扩展了学校自身的组织规模，并改变组织结构，调整组织目标和达标手段，以便进一步发展。如此循环便推动了学校的自我发展。

三、开放系统下职业技术学校的自我约束机制

然而，学校既然是系统，其发展必然不可避免地要受到一定的约束。只不过封闭系统所受到的约束多些，开放系统所受到的约束少些而已。职业技术学校成为开放系统后，如果着眼于整个职业教育事业系统，其根本的约束来自区域经济的发展状况；如果着眼于一所学校，则其约束很大程度上来自政府，这是由职业教育的特点和政府的职能所决定的。学校必须在政府所制定的政策、法规下办学，其办学质量要受到政府的检查和监督。按照系统论观点，政府对于学校的政策约束构成了学校系统与社会环境系统的某种“界线”。学校系统的一切输入和输出都必须经过这一“界线”的“过滤”。事实上，正是这种“界线”维护着学校系统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因而维护着学校的生存和发展。试想，如果学校的学生不管质量如何均可毕业，从而畅通无阻地输向环境，那么最终受损失的仍是学校。同样，在一定的条件下学校也将制定入学标准，“过滤”掉一批不符合标准的求学者。

由于在市场经济体制下，政府从根本上改变了管理学校的职能，也就是说，政府不再主要使用行政命令与指示直接地、强制地约束学校，而主要运用法律和经济手段间接地调控学校，学校既拥有自主发展的广阔空间，又在无形中接受着某种约束，最终必然使那种来自外部的约束转变为自我约束。否则，等到外部约束起作用时，学校的工作将处于被动状态，对自己是不利的。因此，自我约束意味着自觉地根据内部和外部各种变化着的情况和利益原则决定行为取向。

综上所述，在市场经济体制下，职业技术学校只有在政府的间接调控下，才能形成开放系统，并形成自我发展和自我约束机制；反过来说，学校要建立自我发展和自我约束机制，政府也必须改变职能和管理手段。由此也可以推知，在市场经济条件尚不具备的情况下，如在当前的新旧体制交替阶段，政府采用一些行政手段仍是必要的，而且因为职业教育本身的特点和“市场失灵”的局限，政府管理职业教育的实际情况远比理论分析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