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洋纸行，天津第一家中国人办的洋文具店

王兆贵

天津早期经营纸张文具的商店，统称南纸局，专门出售笔、墨、纸、砚、字帖等。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南纸局经营的商品越来越不能适应社会需要，而新式簿记本、钢笔、墨水、绘图仪器和纸张、教学用具等“洋文具”却很畅销。永兴洋纸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创办的，它是天津第一家中国人办的洋文具店。我于1930年进入该店学徒，最后升至副经理，对该行经营情况略有所知，现叙述如下，不足之处望知之者补正。

永兴洋纸行创办于1917年，创办人兼主要股东有毛得臣、毛俊臣、魏辅臣、赵健臣。他们四人中除赵健臣外，其余三人都在德商义利洋行当职员，都会外语，对经营洋文具等有一定的经验，几人便计议合伙开一洋文具店。由赵健臣出资五百元，其他三人各出一百元，另招外股二百元，共集资一千元，开设了永兴洋纸行。永兴即永远兴旺之意，其商标为九星，图案是在“永”字周围环绕着九颗星，寓意要发展成九个分店。

开业之初，店铺设在河东东天仙戏院旁一家包子铺楼上，由于资金不足，没有雇职工。流动资金则是从亲友处借些贵重物品到当铺典当后得来的，这对永兴的初期发展起了很大作用。货物是毛得臣等人利用在洋行工作之便，从那里套购来各种洋纸、仪器、文具等。销路也是利用义利洋行的旧关系，逐步扩大。1918年义利洋行的德商陆续回国，把一批洋文具转让给毛得臣等人，成为永兴洋纸行的经营资本。毛得臣等人亦先后脱离了义利洋行，专心经营永兴洋纸行。1920年永兴为了扩大经营，吸收了一些军阀政客为股东，使永兴资本大大充实起来，实力逐渐雄厚。这时社会上相继出现了许多大中企业和大中学校，它们大量需要新式簿记本、帐册、洋文具、绘图用品等，这使永兴货品销路大畅，加之当时尚没有竞争对手，因此得利甚丰。1929年永兴在河东的店址附近、中祥当铺对面购买了一处房产，经重新建筑，命名为永兴里，以表示不忘创业之始靠典当起家之艰难。同年，永兴洋纸行由河东迁至东马路马棚胡同对面，租地盖房，开设了三间门面，门面上搞了一个很显眼的永兴商标图案。这时永兴的职工已增至数十人，营业日趋兴旺。为了实现其九星愿望，永兴先后在北京、南京（抗战中迁至成都）、西安、济南等地开设了分行，并在上海开设了办事处专为各行采购货物。至日本侵华前夕，永兴洋纸行在天津英租界开滦矿务局对面又开设了分行，目的是把在东马路总行的财产移至英租界内保存，以图安全。

永兴洋纸行是从小到大发展起来的，它初期主要是零售，后来又开展了批发业务。永兴总行及其分行，基本都是前店后厂，前店经营各种文具，后厂则搞铅印、装订等。永兴所经营的商品主要有各种进口文具、绘图仪器和纸张、花纸、西式帐册、各种笔记本和日记本、各类夹子、学生用品、贺年片、儿童玩具，甚至还有小刀、保险柜、铜钟等大小五金制品。1932年以后，还为河北、山东、山西三省包销过印刷正楷铅字、印刷材料等，以后永兴总行也自设铸字炉，一方面卖铅字，一方面解决自己印刷的问题。永兴的货源有直接与间接两种订货方式，间接主要是通过德商华丰、礼和洋行，美商慎昌洋行等向国外订货；直接是向上海的先施、永安、合记公司、华胜制本厂等家订货。另外永兴也在天津自做一些货品，如油画匣、乒乓球拍、大图画板、测量架子等。(www.xing528.com)

永兴为了获取更大利润，还常常仿造洋货，以冒充进口货高价出售。如仿造钢链尺、钢板尺、复写笔等；另外把一些进口的晒图纸、蜡纸、手提保险箱等商品上的外国包装弄掉，换上有永兴包销字样的包装，以抬高永兴的身价。但在仿造中，永兴也自行创造了一些新产品，如大日历、木日历、阴阳历、玻璃板写字台及一些家庭用品，后来还仿造了保险柜、手提保险钱匣、大铜钟等。

永兴在销售方法上比较灵活，除正常营业外，每年还有三次大减价，薄利多销，以加速资金周转。其削价出售的对象主要是大中学校和大企业。平时永兴向大中学校发优待券，凭券可享受优惠待遇。但每逢寒暑假末或开学前，永兴便按原价九折销售其商品，此间优待券无效。另外每逢圣诞节，永兴也九折卖货。永兴对大企业也是九折售货，另一折则用于酬谢经手人。此外，永兴在确定价格上也是百般盘算，它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即各分行必须由总行负责进货，总行进货后加价10%调拨给分行，分行再加价30%作为零售价，这样总行可以坐享其成。对于无固定价格的货品，永兴以暗码标价的方法，在货品上贴上暗码标签，以“众、心、同、是、必、成、万、事、亨、通”十个字代表十个数字，表示进货价格，出售价以英文字母表示。这类商品价格往往高于其他商品。

1937年天津沦陷后，永兴洋纸行的生意受到严重打击，其库存的欧美货很快销售一空。这时日本商品充斥市场，永兴无奈，被迫推销日货，利润锐减，这时永兴在各地的分行也陷于停顿，各分行职员纷纷自找出路，使永兴元气大伤。另外，这个时期经营文具的商店日益增多，彼此竞争十分激烈，过去永兴独家经营那种局面已一去不复返。连一些南纸局也增添了新式文具业务，这更使永兴生意每况愈下。日军侵华后，强迫一些小企业改为股份有限公司，永兴洋纸行也改为永兴洋纸行股份有限公司，大小股东六百余人，毛得臣任董事长兼总经理，魏辅臣和赵健臣分别任副理与协理。1945年日本投降后，总经理毛得臣想重整旗鼓大干一番，为此专程飞往上海组织进货。回津后又千方百计拉拢国民党政府与美国官员，企图得到照顾。但国民党政府已处于摇摇欲坠之中，通货膨胀引起抢购风潮。永兴的存货也被抢购一空，帐面上的盈余不过是个虚数而已。至解放前夕，永兴已处于奄奄一息状态。

天津解放后，在党和人民政府的扶持下，永兴获得新生，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很快扭亏为盈。至1955年公私合营，永兴全部资产转入投资公司，永兴公司从此结束了它的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