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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勋复辟,天津文史资料揭示真相

时间:2023-08-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年四十九,正月间,李少臣字辅廷者,奉张勋令带混成旅驻扎天坛。李来舍问候,余询少帅有何主张,渠言:“帅被倪丹忱所愚,决行复辟,先派余来京坐镇,以备指挥。乞示方针,免得祸生肘腋,群众罹不测之殃。”余晤少帅,问:“复辟有期否?”是日晚曹锟宴各督,大开赌博。次早各门遍插龙旗,已复辟矣。余以复辟非不可行,但各方意见纷岐,决无佳果。

张勋复辟,天津文史资料揭示真相

年四十九(1917年),正月间,李少臣字辅廷者,奉张勋令带混成旅驻扎天坛。李来舍问候,余询少帅有何主张,渠言:“帅被倪丹忱所愚,决行复辟,先派余来京坐镇,以备指挥。乞示方针,免得祸生肘腋,群众罹不测之殃。”余曰:“复辟非不可办,但须各督意见相同,且歃血为盟,联名拍电,声明拥戴宣统,重揽政权,方为完全办法。今倪等主持复辟,虽各画押盖印,或打手模,而段则外示赞成,内怀叵测。兼之安福系无一人占最高地位,若复辟时稍有可乘之隙,彼必应机而起,仗义兴师,依旧推翻帝制,曹锟等虽已制龙旗,若所占权位不尊,难免又行附段。今贵部驻坛,地势虽高,中无水井,饮料困难,一旦用兵,决难久守。余拟说通陈光远,使与贵部联成一气,以应时机,即退一步言,可免两军冲突。”辅廷是之。越日,余宴李及所部军官,略申主旨。

三月初旬,少帅到津,陈光远谓张似有作用,请余往询有何举动。余晤少帅,问:“复辟有期否?”渠言:“昨谒东海请示,据云为时尚早,且酝酿未十分成熟,不可稍涉孟浪。”余曰:“徐州会议未行段所主张,段甚不快,此人不可不防。”渠曰:“段无一兵,何足介意。究应如何,到京再行商讨。”余以各节告光远,其心稍安。

旋少帅来京访余,适余他往未晤。忽闻少帅电请各督会议,曹锟、倪嗣冲、孟恩远、李纯先后入都,段派小徐向各督奔走,仍主取消国会,逐走黎元洪。秀山问余真象,答以:“少帅虽未决何时复辟,而雷震春、张镇芳等,鼓吹甚力,段更运用特殊手段,大乱即在目前,须托词早回南京,或可不受牵掣。”

越数日,陈光远在织云公所为母祝嘏,秀山密问有何消息,答曰:“段拟迫各督行其所欲,望即日出京,免为段所摆弄。”渠颔之,且曰:“明日首途。”

次早,余赴铁狮子胡同,促秀山速行,车将近巷口,适秀山车来,手示即赴车站,余遂折回。是日晚曹锟宴各督,大开赌博。次早李凤山持通电稿示余,则解散国会之文字也,且云:“此稿由小徐于众人聚赌时交各督阅看,并言段主各督列名印发,不可迟疑。又言此电不关重要,即请仲珊领衔,曹让倪,倪不肯应,结果以孟(恩远)年长代主领衔。孟云:‘此果何事?’小徐云:‘无甚关系。’孟遂署名。李纯、冯国璋等,由曹代书押,此经过也。”余曰:“真造反矣!”

忽曹电请余有要事面商,锟在舍恭候。凤山促往,藉得探其内容。余晤曹,渠出电稿示之,曰:“此事可否办得?”余问经过,渠曰:“正推牌九,小徐用段口气对众宣读电文,促余领衔。余不解电文是何用意,但涉及国会,余颇虑之,不肯领衔。丹忱主张甚力,余请丹忱领衔,渠不肯。最后以年齿论,请曙村领衔发电。”余曰:“大错成矣。”渠曰“电在吾家拍出,将来祸先及我。”余曰:“可发电表明某电非曹锟主办,负责当自有人。”旋闻议员多遁赴广州,中山拍电表明护法,即组大元帅府。

五月十三日,入夜微雨。次早各门遍插龙旗,已复辟矣。余急起出门,见红顶而花翎者纷纷来往,所识者有张敬尧、恽宝贵等。因思少帅本在待机中,何以如此冒昧。适蔡虎臣来称:“吴长植由电话向余说近事,口气欲接第一师。”余曰:“用何辞答复?”虎臣曰:“在吾自无不可,惟所部官长尚须协商。”余曰:“答词尚好。”虎臣曰:“如何应付?”余曰:“回北苑召军官训话后,发子弹备非常,谅吴闻之,诡谋立阻。”虎臣曰:“张勋以吾未曾附和,恐用特别手段。望二哥访张一探内幕,并相机设法保全。”余曰:“可。”

虎臣去,陈光远来云:“今夜一钟后,张召余往。认为又是聚赌,至则王聘老、雷朝彦、张馨庵等均在座。张勋云:‘吾正在会馆看戏,朝彦诸公请余速回,及晤面,则云十三师已出发,木已成舟,刻不容缓,汝意云何?’答以:‘惟聘老之命是听。’张曰:‘现在请汝随聘老及余代表李峨卿等,往促黎元洪立即退位,俾得宣统重握政权。’答以:‘自应遵办。’遂偕同出门。将出时,张之卫队长一手将余抓住,谓:大帅有令,勿许走脱。势甚凶,有立待枪毙形势。李峨卿云:不可,已奉帅令。同赴总统府请黎逊位矣,该长始释手,呜呼险哉。及谒黎,聘老从容述张主义。黎云:吾即去,请诸公回报张帅可也。于是随张入内,由张跪请皇上登极,皇上再三逊让,众人一齐跪拜。康有为宣读上谕,即以所谕,通电全国。”

陈去后,余电张,其司电人回称:“大帅尚在内廷,回时再为电达。”隔壁袁励准,时在清廷上书房行走,由内廷归来,未脱礼服,访余面称:“复辟已成,然大局坏矣。康拟电谕,余谓尚有可商,张勋云不必更易,即须拍发。余以电内应叙虽经某等拥戴,应俟公同认可,再行即位。然经张横阻,莫可如何。立派张为议政大臣,兼直隶总督;派曹锟为直隶巡抚,王占元为湖北巡抚;拟徐世昌摄政王,刻已派员敦请就职;拟黎为忠义王;雷震春、张镇芳等为各部尚书。张跪请皇上登大宝。皇上云:‘年十三岁,无政治经验,不敢担任。’张云:‘昔圣祖仁皇帝十三岁御极,今皇上正好行祖宗遗制。’皇上避席曰:‘余德薄能鲜,何敢追比圣祖。’张呼一齐叩首,遂谓大礼告成。是时有着军服者,有着礼服者,有着便服者,有着长衫者,参差不齐一场混乱,故特为公言之。”

是夜一钟,张来电请余即往。初晤万贡雨,渠言:“借款未成,内廷更无储蓄,颇为棘手。”正谈间,张盘发袒背跣足而出,对余打一躬,手持电文,云与雨公有事相商,望少待。余退入外间,闻刺刺少顷,张出邀余后堂共话。张曰:“复辟事本拟与汝面商,因变起仓卒,致未邀来划策。昨夜余在会馆看梅兰芳演戏,雷朝彦等请余回公馆,并言聘老在此等候,当即归来。云:十三师已出动,各门尽悬龙旗,事急矣,望即实行复辟。遂议定由聘老带秀峰、峨卿、劝黎逊位,复辟遂克告成。汝文武兼资,愿就何职可说明,以便请旨。”余以复辟非不可行,但各方意见纷岐,决无佳果。今张自任议政,兼任直督,而曹、王均任巡抚,倪尚无下文,徐亦未来摄政,对段又投之闲散,未免特别难堪,焉能不生异动,况张大权独揽,俨然以皇帝自居,则失败必矣。何必先任一官,与人口实。答曰:“时局甚危,不应先存个人思想。湖北为长江中枢,王占元本任巡阅使,今以巡抚任之,大失所望,非国家之福。”张曰:“所言有理,此时应如何变通?”答以:“应改任两湖总督兼长江巡阅使。”张曰:“可。如此办去,汝可任湖北巡抚兼藩司矣。”答曰:“可,但须稍迟。”余又曰:“陈光远必须优予位置,且须分其一旅,调赴湖北监视王占元,任陈为长江上游总司令,兼长江巡阅副使,令将所部驻扎宜昌,暗示对王有所钳制。以上各节办后,密电嘱王、陈会保余任巡抚兼藩司,免得对余疑忌,较为妥协。”张曰:“甚善。惟蔡成勋、范国璋等均未参加此举,奈何?”余曰:“可各任提督,以偿所愿,当能尽入彀中。况蔡为余之挚友,范为余之同乡,一经关说,必无异议。”张曰:“可请旨任蔡为直隶提督,陈为浙江提督,范则查缺再办。”余曰:“须余与各方言明,再行请旨,免得突如其来,发生疑虑。”张曰:“妥。”

传老段赴马厂誓师,为国讨贼。陈光远电请余赴南苑。晤陈后,渠云:“段本有野心,此次一无所得,乃羞恼成怒,赴马厂誓师。刻已严令备战,将如之何?”余曰:“对张军迭商收抚李少臣旅,已有成议,并说明南苑选定相当地点,移驻该军,正可即日实行,免去一场战祸。”渠曰:“可。”(www.xing528.com)

忽闻老曹、小段已到丰台。次早段下令,限四点向永定门进攻。余主兵可前进,但不开火,应待李旅如何。闻附近各处枪炮齐施,徒耗子弹,战至十钟余,不分胜负。小段来问余曰:“有何妙策?”答曰:“彼据城垣,我依铁道,彼不敢出,我不能入,徒费弹药,空耗时间,无从决战。不如有人前往说降,或可得到佳果。”渠曰:“实哥肯冒此险否?”答曰:“自无不可。如侥幸商妥停战,须发三关饷解散张军。”渠言:“果能说降,无论有何条件,均应认可。”余曰:“如此余即进行。”问差弁谁肯往?李金章、刘金声均曰随去,另一工兵郑姓,亦愿跟随。余持葵扇,大踏步前行,头上时过飞弹。抵永定门下,弹落如雨。余大呼前来议和,各军先行停放。张军有一弁,持军帽呼曰:“李总营务处来此讲和,速吹停放号!”战事立止。张部分统李凤五,由城门出就余曰:“议和甚好!已令兵取西瓜来,为总宪消渴。”余曰:“可同入城。”抵天坛墙下,请辅廷讲话,李曰:“可。”余进城时,所部两营,随余进入,把守城门,余到坛墙下。是时冉捷三以一炮曳上城垣,对坛墙发一炮,击穿一孔。余曰:“适来议和,勿再发炮。”捷三下城来晤,吴子玉亦到。辅廷斯时立墙上曰:“吾两人早有协定,何忽变更?”余曰:“段令已下,时不可待,非爽约也。今既停战,正好彼此洽商,保全双方官兵生命,望下墙同赴永定门外茶馆,商订办法。”辅廷从墙坠下,余令弁接护,遂往茶馆共谈。

辅廷云:“本已商妥息兵,缘何中变?”余曰:“南苑预备贵部移防,而段忽发令进攻,只差一天,不能如愿,亦数为之也。余仍遵前议,拟发三关饷,解散贵军,令暂回籍。军官私有枪支子弹,估价从优点收。各官兵以火车送出安全地带。余意乘此机会,俾部下得以生存,吾辈问心,可以稍慰。”辅廷云:“何时发饷?”答以:“明晨决办,余可入先农坛作质,使汝部下心安。”辅廷约定明朝会面。

余以电话示段经过,请速备现款八万元,于明早七钟送到,以备分发。段应之,并道辛苦。待至早八点,款以大车运到,令车入天坛,遂登高埠呼曰:“余为定武军总营务处,特来保护我军安然各自回籍,待大局稍定,仍招弟兄们编伍。现在以营为单位,搭枪架,架前七步站队,由营长分给各弟兄三关饷,以便回家稍息。饷领到手后,成四路纵队出城,表明因和议退伍,并非缴械投降。各营长呈饷单,每发饷一营,成队出走,依次而行。”

李金章密报,各兵在坛外私卖锅碗帐棚等件。余曰:“可作不知,但求大致完结。”至日没,兵各出城,仅用七万余元,所收军装、军械,约值四百万元。(后闻经手人开报八十余万元,武官发财,大都由此)。

余回营,向段、陈报告,段说单身定乱,至为佩服等语。时巳七钟矣,余请段速发令,所有城内兵,即刻出城,归营食宿,否则城内必至烧抢。段曰:“即下令。”余曰:“可令警士加岗。”段曰:“是。”

次晨,传张少帅在南池子本宅,决计不出,合家劝之不听。王天纵带兵拆皇城墙,直对张宅,意在生擒少帅。适宅内火起,而德武官驾铁甲车,强邀少帅登之,驱入德兵营。一场复辟风波,全归消灭。

段请黎入府,所有赞成复辟各督,均变为讨逆,且听段之指挥。越日,外交总长梁孟亭(名如浩),奉段命赴德使馆,声言引渡张勋。张左手持册,右手持枪,晤梁曰:“引渡不难,但复辟非我一人,可将册内赞成复辟者,全行拘到,余即出头引咎自责,勿庸向外人饶舌。汝本反复小人,佯装正派。”说罢,手枪向桌上一拍,曰:“认识此物否?”梁面色如土,跪请曰:“被逼而来,望格外鉴宥。”张曰:“汝焉足玷吾手枪,可即出去!”梁鼠窜而走,几乎卧病不起。

旋传张将通电宣布册中人,曹锟等均恐惧,烦人向张关说,幸勿贻笑外人,事遂寝。

(按)张勋演了一出溥仪复辟的丑剧,弄得身败名裂,仅免一死。李实忱从辛亥革命张勋守南京时,与之建立了友好关系,自段祺瑞宣布马厂誓师声讨张勋后,李实忱毅然出头,在火线下与张军接洽停战言和,使注定要失败的张军,保持了体面的下场。当张勋准备复辟时,曾先派其亲信嘟将李辅廷带一混成旅到北京,驻扎天坛。当时李辅廷访晤李实忱,询以对复辟的看法,李答:“余意复辟非不可办,但须各督意见相同,且歃血为盟,联名拍电,声明拥戴宣统,重揽政权,方为完全办法。”据此,李实忱当时并非不主张复辟,只以时机不宜耳。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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