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练旗兵及河间秋操-天津文史资料选辑43辑

某日（1901年），旧友蔡君成勋字虎臣，偕张君堃字厚甫、杨君以来字修甫者来，以芦团解散回津，访余话旧。余曰：“三君皆北洋武备学堂学生，急须建议改练新兵，以求强国保种。”三君极表同情，由余主稿，上《善后刍议八条》，呈李傅相。旋奉批云：“所陈颇有见地，自应采用。惟刁斗方严，一时尚难筹办，应俟大局稍定，再请商办可也，此批”等语。于是蔡君等及余与佑宸，不时研究善后各法。

是年七月二十五日，和议告成，即为辛丑条约。该约十二条，大致允准，惟待正式签字，而李傅相忽焉作古，所上善后八条，归于无形消灭。乃与蔡虎臣诸君，商条议改练旗兵，呈请庆王主办，并由联侍郎芳字春卿者（联侍郎先曾任北洋武备学堂总办）与庆邸关说，先收武备学生。庆邸管神机虎神各旗营，容纳条议。即招虎臣等暂住地安门外吉祥寺，妥筹改练新操各法。余与佑宸附入，余主办稿，佑宸担任缮清。是时武备学生往投者多，三君所得津贴，不敷日用，佑宸之叔公张公桂池（佑宸原姓张，因出继姑丈，乃姓臧），不时接济。余叔父良辅公，代余应用衣服，为余得此机会，藉可投笔从戎。惟彼时荣禄与庆邸不合，拟夺其改练旗兵之权，操之于己，于是从中拨弄，练兵迄未实行。直督袁世凯，为荣门生，乘势夤缘，力谋兵权入手，促荣暗中煽动两宫，以图各偿所愿。

是时余主练此旗兵，须远隔京师，以免种种流弊，而练兵地点，以保定最为合宜。惟因庆、荣正在暗争，不知鹿归谁手，须待决定兵交谁练，然后乘势建言。无如沉寂多时，迄未明降谕旨。

年三十四（1902年），蔡君虎臣等奉庆邸令，改住神机营，余仍随往。是时续招武备学生于漳、陆溶、魏宗瀚诸生，先后附入，然迟之又久，而开练消息毫无。

九月杪，余回津，适虎臣发快函请余到京，以近日上谕挑旗兵三千人，交袁世凯认真训练，期成劲旅，此为荣禄夺得兵权之初步。袁迎合庆邸意旨，奏请加派阁学铁良，以汉官不谙旗务为藉口，即蒙降旨俯允。余随时划策，以备建议于铁公。

是时旗营翼长凤山，以虎臣之关说，知其主持一切，一经接晤，即许为有用人才，随荐请铁公量才任用。铁阁学派充委员，即随铁公来津，向袁申谢。寓河北三条石三星客栈，旋移入大王庙为行辕，盖袁督之所备也，且由知县供应一切。

年三十五（1903年），正月，铁阁学在帅府园挑选旗兵，送交保定常备军，作为训练头目，以备三个月后扩充旗营，从速成为京旗一镇。即在保定城内两江会馆，设立京旗练兵处。开挑之第一日，蔡、张、杨等担任检验身体，有无隐疾及身材高矮，并耳目是否聪明，口齿是否清利。入选者以甲药水印于胸前右侧，再以乙药水用“京旗练兵”四字复印之，则四字逼真。须过一星期，字迹脱落。以防该兵冒名顶替，以强易弱，铁阁学坐正位，余坐案之右侧，专司发给入选证。第一批约六百名，派蔡带保点交，第二批派张点交，铁阁学云：“来日人不敷用，奈何？”答以“廷玉可前往。”阁学又云：“如何措置？”答以“第三批午前十钟挑完，即专车赴保定车站点交，须预先电达军政司刘延年，请派军官赴车站接收，廷玉即可原车回京，当无贻误。”阁学曰“善。”又云：“前两批兵中途颇有逃去者，可用何法阻其潜逃？”答以“点名上车后，即锁车门，无一兵能逃跑矣。”乃如法带往，届时折回。

及挑兵完后，改派文案委员，同时致善为委员之一（字元甫，进士出身，现任内阁中书），成为一满一汉两主任焉，但兵士仍倚余办理。(www.xing528.com)

某日（1903年），阁学云：“袁来电派余为北洋全军行营翼长，以便随时稽查各军，月支公费六百元，如何处置？”答以“系调剂办法，为进一步之接纳，并不须随时稽查，应往申谢而已。”于是随同来津，而致善与焉，仍设行辕于大王庙，一切供应，较前更优。阁学谒袁声谢，相得甚欢。袁旋答拜，袖出盟书，请叩头结为兄弟。袁去后，令余写盟书，随赴督辕面递，承留晚餐。归来后召余及致善议事。

忽传欧亚将相见以兵，某国拟借直隶全省为战场。是时阁学已递升尚书，并派为练兵大臣。因两宫秘谕查看河南行宫及回銮时所经御路，以备迫不得已，巡幸河南。尚书派余前往暗查，俾得早为筹备。幸战端未起，查报归于无用。

因时机凑巧，又入河南秋闱，依然未邀乡荐。余以文案虽属清贵，不如身任军官，可以乘机报国，乃呈请送入北洋将弁学堂肄业。此呈上后，铁尚书询问何故？仍以志愿示之。尚书遂商同袁督联衔送入该堂，仍留文案原差，余终不领薪俸。

是年（1904年）河间秋操，派余为审判官，而第一镇王士珍统制为审判长，旗人良弼为幕僚长。良弼自恃日本士官学校出身，颇骄盈，不受指使，审判长另派余为幕僚，兼任前线考查及收各方面报告。王长适抱病，委余代行职权。自开仗以至终局，余报告较他人为详，而指摘南北两军缺点尤多，并条议此后改良方法，颇蒙采纳，其两军最大之错误，则以该操为儿戏，全无实行作战之精神。秋操收束后，余谒铁帅于颐和园之私寓，呈报告及建议书。仍回将弁学堂，照常课学。

秋七月，将弁学堂肄业期满，陆军部王尚书士珍监试，余以炮科第一名卒业。又往谢铁帅，改派近畿督练处参议，委核关于军政新书，改正讹误，答出各条，均蒙采纳。

（按）李实忱鉴于清末庚子事变暴露出当时中国愚昧无知的弱点，为求强国保种，首于辛丑议和之年，与旧友蔡成勋等上书直隶总督李鸿章，提出改练新兵。因李突逝，未得实现。嗣又建议庆王改练旗兵，由此结识了清室贵胄铁良，颇受器重，任为京旗练兵处文案委员，又参加河间秋操，并经铁良与袁世凯联衔保送北洋将弁学堂肄业，终以炮科第一名毕业，头角渐露，扶摇直上，是其发迹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