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韩遂之乱：十万军队举兵，曹操的收复计划受阻

领导者：马超、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杨秋、韩遂

地域范围：★★★★（潼关以西）

起讫时间：★★★★★〔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三月至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五月〕

战争规模：★★★★★

影响力：★★★★

组织目标：反抗曹操将势力渗入陇右

最终结局：马超投奔割据汉中的张鲁，后转投刘备，韩遂被西平、金城诸将麹演、蒋石等所杀

汉献帝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在西北活跃了多年的马腾、韩遂被朝廷招降，但二人仍然屯兵此处，并未到中央做官。此后这两人多有龃龉，并且大打出手，后来在司隶校尉钟繇的劝说下和解。朝廷征召马腾屯军槐里（今陕西兴平东南），转拜为前将军，北面抵抗胡寇的南侵，东面则抵挡张白骑的西攻。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马腾因年老，再加上与韩遂不和，请求返回京畿。于是朝廷征辟马腾为卫尉，而以马超为偏将军，统领原马腾的部众，并且任命马超之弟马休为奉车都尉，马铁为骑都尉，将他们的家属都送往邺城，只将马超留在了三辅地区。

虽然马超的众多亲属都被曹操留作人质，但他对曹操仅仅是表面上的依从，并未从内心深处归附。赤壁之战前，周瑜为孙权分析天下形势时就说：“今北土既未平安，加马超、韩遂尚在关西，为操后患。”战后周瑜因为看到益州牧刘璋暗弱，汉中又驻扎着不听号令的张鲁，所以谋规西方，他再次面见孙权，陈述进兵方略，有“乞与奋威（孙权堂兄孙瑜时任奋威将军）俱进取蜀，得蜀而并张鲁，因留奋威固守其地，好与马超结援。瑜还与将军据襄阳以蹙操，北方可图也”之语，可见在周瑜的心目中，马超也是关右一股可利用的力量。

然而大计尚未完全开展，周瑜便在巴丘（今湖南岳阳）病逝。曹操在赤壁大败之后一时无力进图南方，遂将视线转向西北地区。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春三月，曹操施展假途伐虢之计，命令司隶校尉钟繇讨伐割据汉中的张鲁，又令刚刚督率徐晃等将领平定太原贼人商曜的征西护军夏侯渊率军从河东进发，与钟繇大军会合。这时仓曹属高柔劝谏曹操说：“大兵西出，韩遂、马超疑为袭己，必相扇动。宜先招集三辅，三辅苟平，汉中可传檄而定也。”高柔的意思是步步为营，先安抚了关西的大小军阀，然后再以此为据点招降张鲁。但曹操却认为这些关西军阀割据已久，如韩遂在这片土地上已横行近三十年，即使将他征召到朝廷，仍需用其子弟继续留任，因此仍将是一个不安定因素，倒不如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所以曹操没有采纳高柔的建议。

马超、韩遂在听说钟繇大军将要经过自己的防区时，果然心存疑虑，都认为曹操准备借此机会收复凉州，于是马超利用自己家族在关西的威望联络关西大小军阀，和韩遂、侯选、程银、杨秋、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等十部军阀共计十万军队一同举兵，并屯据潼关。据《张既传》注引《魏略》记载，韩遂在这时刚刚平定了张猛反叛（张猛事详前），马超为了拉拢韩遂，对他说道：“前钟司隶任超使取将军，关东人不可复信也。今超弃父，以将军为父，将军亦当弃子，以超为子。”韩遂部将阎行跟随他多年，在与马腾的交战中差点扼杀马超，因此与马超结有旧怨。阎行曾经被韩遂派去面见曹操，曹操表拜其为犍为太守（虚职，时犍为郡尚在刘璋管辖下），阎行感激涕零，不仅将自己父母送去曹操那里做人质，还力劝韩遂送去任子。所以在听说韩遂要和马超联合时，阎行极力反对，不过韩遂回答说：“今诸将不谋而同，似有天数。”韩遂不听阎行劝告到了华阴（今陕西华阴东），并被关西军阀推举为都督。马超又拉拢蓝田人刘雄鸣（《夏侯渊传》作刘雄），此人原本在覆车山下采药射猎，因为方向感特别强，即使深入云雾之中也不迷路，所以当时人们都以他为神。李傕、郭汜在长安作乱时，渐渐有人归附于刘雄鸣，后来他便被州郡任命为小将。然而刘雄鸣不肯听从马超，马超势力比他强盛得多，遂进兵将他击破。关西联军声势浩大，给朝廷造成了很大压力，而百姓因为担心战乱，经过子午谷逃到汉中的有数万家。所以曹操命令安西将军曹仁督率诸将抵抗马超时，特意叮嘱他坚壁死守，不要与马超交战。

当年秋七月，曹操命五官将曹丕留守邺城；以奋武将军程昱参曹丕军事；门下督广陵人徐宣为左护军，留统诸军；乐安人国渊为居府长史，统留守事。一切分派已定，曹操自率大军西行。这时有人议论说：“关西兵习长矛，非精选前锋，不可当也。”曹操闻言，不以为然地说道：“战在我，非在贼也。贼虽习长矛，将使不得以刺，诸君但观之。”八月，曹操率军抵达潼关，与关西联军夹关对峙。曹操引兵急持，担心大军不能西渡黄河，便召集部将徐晃询问。徐晃说：“公盛兵于此，而贼不复别守蒲坂，知其无谋也。今假臣^[2]精兵渡蒲坂津，为军先置，以截其里，贼可擒也。”曹操深然其计，暗中派遣徐晃、朱灵率领四千兵马渡过蒲坂津，并在黄河以西扎营。徐晃所部所造堑栅尚未完成，马超便派遣梁兴率领五千多人前来攻击，但是被治军严整的徐晃击退。因此，徐晃成为曹军安插在河西的桥头堡。曹军尚未西渡时，马超对韩遂说：“宜于渭北拒之，不过二十日，河东谷尽，彼必走矣。”韩遂却回答：“可听令渡，蹙于河中，顾不快耶！”马超之谋未能实施。曹操听说后说道：“马儿不死，吾无葬地也。”

闰八月，曹操引军从潼关北渡黄河，他让士兵先走，自己则和许褚带领虎士百余人断后。马超这时突然率领步骑万余人杀到，箭矢纷乱如雨，但曹操仍然安坐在胡床上。都尉许褚这时禀告曹操说，士兵都已经渡过河了，应该快速离开，遂与张郃等人保护曹操上船。马超等人追击曹操。曹军士兵争相上船，超过了船的负荷，许褚见船摇摇欲坠，便左手举着马鞍遮蔽曹操，右手斩斫以手攀船之人。适逢船工被乱箭射杀，许褚又用右手操舵，这才渡河而去。校尉丁斐放出大批牛马，诱使马超军队来抢。马超号令不严，军队四下抢夺牛羊，于是曹操得以平安渡过黄河。曹操从蒲坂进至西河，沿河修造通向南面的甬道，马超等人退据渭口。曹操为此多设疑兵，并暗中派遣小船载兵潜入渭河构建浮桥，并趁夜分兵结营于渭南。按照《册府元龟》的记载，马超看到曹军想要结营，率领骑兵往来冲突，营地无暇修建，而当地又多沙土，也无法施用版筑。谋士娄圭趁机向曹操献计，说现在天气寒冷，可以用沙子筑城，然后用水浇灌，片刻便会成为坚如铁石的城墙。曹操听从了娄圭的建议，天明时城池即修筑完毕。马超等人又趁夜前来袭击，但是被伏兵击破，于是屯兵渭南，并派遣使者求割取河西之地请和。此前关西军阀陆续引军到来，曹操每当看到一部军阀到来都面有喜色，众将问曹操原因，曹操说：“关中长远，若贼各依险阻，征之，不一二年不可定也。今皆来集，其众虽多，莫相归服，军无适主，一举可灭，为功差易，吾是以喜。”曹操此时已反客为主，主动权在握，自然不肯接受马超的请和。

九月，曹操大军悉数渡过渭水，马超等人数次挑战，曹操不予理睬。马超等人连续派人请求割地，并送任子到京。跟随曹操的谋士贾诩向曹操建议，可以假装答应，借此机会离间他们。曹操闻言大善。适逢韩遂请求与曹操相见，曹操便只带领许褚与马超、韩遂等人单骑会晤。马超自认武勇，准备活捉曹操，但是素来听说许褚的威名，也怀疑跟在曹操身边的就是许褚，于是问道：“公有虎侯者安在？”曹操以手指许褚，许褚瞋目瞪视，马超不敢动。曹操因为和韩遂的父亲同年被举孝廉，又与韩遂有旧，所以交马谈论的都是过去在京都的旧事，说到高兴之处一起拊手欢笑。马超远远望见，心下生疑。而阎行在韩遂身后，因为他的父母尚在曹操处为人质，所以曹操对他说了一句：“当念作孝子。”阎行听说后心下怏怏，不愿再为韩遂出力。韩遂回去后，马超问起当天谈话，韩遂说未谈重要之事，马超越发不信。第三天曹操再次和韩遂等人会谈，曹军众将都对曹操说：“公与虏交语，不宜轻脱，可为木行马以为防遏。”曹操深以为然。等到出见之时，跟从马超的羌胡因为好奇，都凑上前来仔细打量曹操。曹操看到他们前后接踵，大笑着说：“尔欲观曹公邪！亦犹人也，非有四目两口，但多智耳！”隔了几天，曹操给韩遂写了一封书信，信中多有涂改之处，马超等人愈加怀疑。曹操见离间马超、韩遂的目的已经达到，这才与马超约定时间会战。在会战当中，曹操先以轻兵予以挑衅，交战良久，才命令虎骑上前夹击，许褚等人纵兵大杀，成宜、李堪皆被斩首，韩遂、马超奔走凉州，阎行后亦随韩遂回到了金城，杨秋逃奔安定，程银、侯选南逃汉中，关中遂平。

事后众将询问曹操：“初，贼守潼关，渭北道缺，不从河东击冯翊而反守潼关，引日而后北渡，何也？”曹操将此战之中的攻守趋避之法一一向众将明示：“贼守潼关，若吾入河东，贼必引守诸津，则西河未可渡，吾故盛兵向潼关；贼悉众南守，西河之备虚，故二将得擅取西河；然后引军北渡。贼不能与吾争西河者，以二将之军也。连车树栅，为甬道而南，既为不可胜，且以示弱。渡渭为坚垒，虏至不出，所以骄之也；故贼不为营垒而求割地。吾顺言许之，所以从其意，使自安而不为备，因畜士卒之力，一旦击之，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兵之变化，固非一道也。”

冬十月，曹操率大军从长安北征杨秋，进围安定。杨秋投降，曹操复其爵位，并让他留在当地安抚民众。杨秋是关西军阀中结局比较不错的一位，在曹丕称帝后被任命为讨寇将军，位加特进，最终得享天年。(www.xing528.com)

马超回到凉州上邦（今甘肃清水）后，被当地百姓任养等人率众迎接。曹操本欲彻底平定陇右，然而这时苏伯、田银等人在河间（河间国，治乐成县，今河北献县东南）造反，并且煽动幽、冀两州。因为军情紧急，曹操不得不在当年十二月引兵而还，并委任夏侯渊行护军将军，督率路招、朱灵等屯兵长安，而以之前数次劝说西北军阀的议郎张既为京兆尹，招怀流民，兴复县邑。凉州别驾杨阜当时奉使，对曹操说：“超有信、布（韩信、英布）之勇，甚得羌、胡心，西州畏之。若大军还，不严为之备，陇上诸郡非国家之有也。”曹操虽认可，但终不能用。

在曹操西进之时，先前被马超击败的刘雄鸣前来拜见。曹操对他非常客气，握着他的手对他说：“孤方入关，梦得一神人，即卿邪！”于是以隆重的礼节对待他，并表拜他为将军，又派遣他回去迎接部下。但是他的部下不愿投降，将他劫获，再次造反，周围的亡命之徒都纷纷投奔，聚拢了数千人，并卡住了自关中东出的武关道口。建安十七年（公元212年），曹操命夏侯渊讨破他们，并收降刘雄鸣的部众，刘雄鸣遂南奔汉中。在该年六月，夏侯渊又讨平了屯兵蓝田的马超余众。适逢参加马超反抗的关西军阀梁兴自鄜城（今陕西洛川东南）寇略冯翊（今陕西大荔），所属诸县因害怕而不敢在属地办公，都纷纷迁到郡中。这时冯翊的长官郑泰之弟郑浑说道：“兴等破散，藏窜山谷，虽有随者，率胁从耳。今当广开降路，宣喻威信。而保险自守，此示弱也。”于是郑浑命人整治城郭，修缮守备，并招募百姓驱逐叛军，规定凡是得到了叛军财物的，按十分之七的比例折返，百姓因而大悦，积极参与捕寇，那些失去家属的贼寇陆续归降，梁兴党徒离散，不得已退保鄜城。曹操命夏侯渊帮助郑浑讨伐，梁兴被斩杀，他的部众都被平定。

同年夏天，曹操杀掉了卫尉马腾并夷其三族，又杀掉了韩遂留在京师的子孙，只是看在阎行之前表现的份上，将他的父亲下狱，并给他写了一封书信。信中说：“观文约所为，使人笑来。吾前后与之书，无所不说，如此何可复忍！卿父谏议，自平安也。虽然，牢狱之中，非养亲之处，且又官家亦不能久为人养老也。”韩遂听说阎行的老父还活着，便想要借曹操之手杀之，以使阎行和自己没有二心，同时将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了阎行。曹操果然因此而怀疑阎行。

建安十八年（公元213年）春，马超在沉寂了一年多之后举兵复起^[3]，他率领羌戎的首领攻击陇上诸县。陇上郡县纷纷响应他的举动，只有冀城（今甘肃甘谷）作为凉州的治所坚守不下。马超尽兼陇右之众，而张鲁又遣大将杨昂帮助他，合兵共万余人，前后攻打城池不绝。杨阜召集国士大夫和宗族子弟，能够出战的有一千多人，又让堂弟杨岳在城头建造弯月形状的偃月营。杨阜率领吏民抵抗马超，从正月直到八月救兵不到，凉州派遣别驾阎温从水路潜出求救，向夏侯渊告急，但在第二天被马超部下发现了踪迹并被抓了回来。马超将阎温押到城下，让他向城中大喊：“东方无救。”但是阎温却高声大呼：“大军不过三日至，勉之！”城中之人都大为感动。马超虽然恚恨，但是因为冀城久攻不下，仍然希望阎温能够为自己说项，但是阎温回答说：“事君有死无二，而卿乃欲令长者出不义之言乎！”之后阎温被马超所杀。又过了一段时间援军未到，于是刺史和太守便有投降之意。杨阜流着泪劝说曾被荀或赏识的刺史韦康：“阜等率父兄子弟以义相励，有死无二；田单之守，不固于此也。弃垂成之功，陷不义之名，阜以死守之。”但是韦康心意已决，命人向马超请和，并开门迎接马超。马超入城之后，将杨岳拘押在冀城，而让张鲁之将杨昂杀掉了刺史和太守。马超因此自称征西将军，领并州牧，督凉州军事。

夏侯渊援救韦康，大军未到而韦康已败。在距离冀城还有二百多里时，马超引军来攻，夏侯渊小输一阵。正好这时汧氐反叛，氐王千万响应马超并屯兵兴国，曹操命令夏侯渊讨伐他们，夏侯渊因而撤军。

马超虽然兵势大振，但是杨阜等凉州的中下层官员始终对其怀有异心。杨阜本有讨伐马超之意，但是没有得到机会。后来他妻子去世，就以为妻子送葬的名义请求出城。杨阜出城后直接找到了屯兵历城的表兄姜叙，并对他说：“守城不能完，君亡不能死，亦何面目以视息于天下！马超背父叛君，虐杀州将，岂独阜之忧责，一州士大夫皆蒙其耻。君拥兵专制而无讨贼心，此赵盾所以书弑君也。超强而无义，多衅易图耳。”姜叙之母深明大义，让姜叙听从杨阜的安排，并对他说：“伯奕，韦伯君遇难，亦汝之负，岂独义山哉！人谁不死，死于忠义，得其所也。但当速发，勿复顾我；我自为汝当之，不以余年累汝也。”于是姜叙和乡人姜隐、赵昂、尹奉、姚琼、孔信，还有武都人李俊、王灵结谋，定下了讨伐马超的盟约。杨阜又派遣堂弟杨谟到冀城通知杨岳，并联合安定人梁宽，南安人赵衢、庞恭等在冀城作为内应。马超对赵昂也不放心，就命他送儿子赵月为人质。赵昂有些为难，对妻子王异说：“吾谋如是，事必万全，当奈月何？”王异厉声说道：“雪君父之大耻，丧元不足为重，况一子哉！”于是赵昂心意遂决。

该年九月，杨阜、姜叙等人在卤城起兵，赵昂、尹奉等人前据祁山，赵衢等人劝说马超亲自前往征讨。马超刚出发，赵衢、梁宽就关闭城门，放出了杨岳，杀掉了马超的妻子儿女。马超进退失据，于是袭击历城，抓获了姜叙的母亲。姜叙的母亲大骂马超：“汝背父之逆子，杀君之桀贼，天地岂久容汝，而不早死，敢以面目视人乎！”马超全族死在了冀城，正是恼羞成怒的关口，于是杀掉了她，又杀掉了赵昂之子赵月。杨阜引兵与马超交战，身被五创，宗族兄弟有七人被杀。马超被击败而南投张鲁，张鲁任命他为都讲祭酒，还想把女儿嫁给他。有人提起马超作乱而害死马腾一事，对张鲁说：“有人若此不爱其亲，焉能爱人？”张鲁遂止。曹操追录讨伐马超的功劳，有十一人被封侯，杨阜也被封为关内侯，杨阜推让说：“阜君存无扞难之功，君亡无死节之效，于义当绌，于法当诛；超又不死，无宜苟荷爵禄。”曹操在给他的书信中说：“君与群贤共建大功，西土之人以为美谈。子贡辞赏，仲尼谓之止善。君其剖心以顺国命。姜叙之母，劝叙早发，明智乃尔，虽杨敞之妻盖不过此。贤哉，贤哉！良史记录，必不坠于地矣。”

在马超尚未谋反时，他小妾的弟弟留在了三辅，等到马超兵败，他已经先入汉中。建安十九年（公元214年）正旦，他为马超上寿，马超捶胸吐血，说道：“阖门百口，一旦同命，今二人相贺邪？”马超后来向张鲁借兵，想要北上攻打凉州，于是张鲁命马超还围祁山。姜叙向夏侯渊求救，众将都说需要等曹操的将令，夏侯渊说：“公在邺，反覆四千里，比报，叙等必败，非救急也。”于是命令张郃督率步骑五千在前，从陈仓狭道进兵，而夏侯渊自己在后督运粮草。张郃到达渭水时，马超让数千氐羌逆击张郃，两军尚未交战，马超已经退走，祁山之围前后共三十日，至此遂解。张郃尽得马超军中器械，等到夏侯渊来到时，诸县都已投降。

此前韩遂迁徙到了金城，随后又投奔氐王千万，并屯兵天水郡的显亲县（今甘肃秦安西北）。夏侯渊想要袭取他，但是韩遂逃走，夏侯渊得到了韩遂的军粮，并追至距离韩遂二十里远的略阳城（今甘肃秦安）。诸将之中有人想要直接发起攻击，还有人说应当先进攻兴国的氐人。夏侯渊认为韩遂兵精，兴国城固，仓促之间难以攻克，不如转攻长离诸羌。长离诸羌多在韩遂军中，如果听说家乡被攻击，一定会还救其家。如果羌人独自守卫，则韩遂必定势孤；如果韩遂援救长离，那么官军可以趁机与他们野战，必定俘虏他们。于是夏侯渊留下督将把守辎重，自引轻兵到长离攻烧羌屯，斩获甚众。韩遂果然率军前来援救，与夏侯渊所部对峙。手下诸将想要结营作堑，然后再与韩遂交战，夏侯渊说：“我转斗千里，今复作营堑，则士众罢弊，不可久。贼虽众，易与耳。”于是鸣鼓进击，大破韩遂所部，还得到了韩遂的旌旗和麾盖。夏侯渊还军略阳，又攻打兴国的氐人，氐王千万逃奔马超，其余众人投降。夏侯渊又转攻高平、屠各，这些胡人都纷纷散走，夏侯渊收纳了他们的粮谷牛马。

韩遂西逃至湟中，此前他让女婿阎行领西平郡，阎行因为韩遂施计离间他与曹操而耿耿于怀，因此趁夜率领部曲攻击韩遂，想要杀掉他再向曹操投降，但是没有取胜。阎行于是将家人送到曹操那里，曹操表拜其为列侯。此时韩遂部党散去，只有金城人成公英跟从。韩遂叹气说：“丈夫困厄，祸起婚姻乎！”又对成公英说：“今亲戚离叛，人众转少，当从羌中，西南诣蜀耳。”成公英说：“兴军数十年，今虽罢败，何有弃其门而依于人乎！”韩遂时年已过七十，便说道：“吾年老矣，子欲何施？”成公英说道：“曹公不能远来，独夏侯尔。夏侯之众，不足以追我，又不能久留；且息肩于羌中，以须其去。招呼故人，绥会羌、胡，犹可以有为也。”韩遂认为他言之有理，就率领仍跟从他的数千人投奔了有旧恩的羌人。夏侯渊撤军后，留下阎行殿后，韩遂纠合羌胡数万兵众要攻打阎行。阎行力不能敌想要逃走，适逢韩遂被西平、金城诸将麹演、蒋石等所杀，首级送到了曹操那里，因此就留在了当地。成公英虽然故主情深，但穷无所归，最终投降了曹操。此时为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夏五月。

在韩遂尚在西北负隅顽抗时，马超已经离开了汉中。原来马超从张鲁那里借兵攻打凉州，但张鲁并没有得到什么利处，因而对马超的态度就渐渐冷淡了下来。而张鲁手下的大将杨白嫉妒马超的才能，马超知道事不可为，就在建安十九年（公元214年）从武都辗转逃入氐中，并在与刘备接洽后率兵前往蜀中。马超走得非常匆忙，连自己的庶妻董氏和儿子马秋也没有带，所以马超入蜀，家属却留在了汉中。刘备对马超的到来十分欢迎，说道：“我得益州矣。”马超径直来到城下，并打出自己的旗号。成都城中未料马超竟然到来，尽皆震怖，因此马超屯兵城北不到一旬而刘璋出降。刘备任命马超为平西将军，都督临沮（今湖北当阳），封都亭侯。此后，马超正式效力于刘备麾下。

夏侯渊在转击高平、屠各之后，平定了割据枹罕三十余年、自号河首平汉王的宋建，又迎击武都氐羌于下辨，收谷物十余万斛，赢得了虎步关右的声名。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春，曹操西征张鲁，从陈仓出散关。夏侯渊率领凉州诸将侯王以下，和曹操相会于休亭。该年七月，张鲁命弟弟张卫和大将杨昂等人屯兵阳平关抗拒曹军。虽然阳平关横山筑城数十里，且地势险要，但曹操示形衰弱引军撤退，并趁张鲁军守备松懈时命令部将高祚等乘险夜袭，斩杀大将杨任，并最终进入南郑，张鲁南逃巴中。九月，七姓夷王朴胡、賨人邑侯杜濩举巴夷、賨民来附，张鲁眼见不能力敌，遂在谋士阎圃的策划下归降。曹操因为张鲁没有焚烧宝货仓库，所以拜其为镇南将军，封其为阆中侯，食邑万户。曹操还俘获了马超妻儿，把其妻董氏赏赐给了阎圃，而把马秋交给了张鲁。张鲁为了向曹操表示忠心，毫不犹豫地手刃了马秋。先前逃到张鲁处的程银、侯选及庞德皆随张鲁投降，曹操恢复程银、侯选官爵，又拜庞德立义将军。

汉中被曹操击破之后，刘雄鸣穷无所至，于是再次归降。曹操上前拽住他的胡须说：“老贼，真得汝矣！”但还是恢复了他的官位，并让他迁移到勃海郡。

经过数年不间断的努力，曹操终于结束了陇右地区割据势力林立、对朝廷阳奉阴违的局面，关西陇右重被纳入版图，有效地保障了长安的侧翼安全，使其成为曹魏赖以立国的重要基础之一。

点评：自边章、韩遂在西北起事以来，朝廷在长达三十年的时间里失去了对该地的控制，当地大小军阀以武力为根基，纷纷建立割据势力。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有两大势力发展得最好，即韩遂和马腾。韩遂经营陇右多年，在当地的羌胡中甚有威信；而马腾本身就有一半羌族血统，是羌人的外孙，所以得到羌氐势力支持的他们便成了西北最高权力的角逐者。然而这两人目光短浅，对天下大势缺乏了解和判断，在本该同舟共济之时却打得不可开交，这就给了曹操将势力渗入陇右的机会。曹操将钟繇派遣到了关中，暂时实现了对这两大势力的制衡，韩遂和马腾纷纷派遣任子到朝廷，马腾后来甚至主动到中央担任卫尉。马腾心中肯定是厌倦了与张白骑、北地胡的打打杀杀，打算归顺朝廷颐养天年。然而他没料到，在曹操准备以假途伐虢之计对付关西军阀时，本来相互之间各怀心思的军阀势穷而合，自己的长子马超更是主动拉拢其他诸部共同起兵，完全无惧马腾和两个弟弟还在曹操手中。值得注意的是，曹操虽然心地并不良善，但他做事很有分寸，虽然马超、阎行都在叛军中，但曹操并没有马上诛杀他们的家属，可见只要此时马超收手并主动归降，曹操出于拉拢马超的目的，不仅不会诛灭马腾，肯定还会继续对他施予优待。然而马超在潼关、渭南先后与曹操大战，因为中了曹操的离间之计而最终被曹操击败，这样马腾便失去了利用价值而最终被杀。假使马超能够充分利用自身的优势，并审慎地抓住机会与曹操对抗，他绝不至于沦落到为张鲁效力的地步。盖因权藉、时势，二者不可偏废，马超之举足以为后人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