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历史：边章、韩遂之乱简介

领导者：边章（边允）、韩遂（韩约）、宋扬（宋建）、北宫伯玉（北宫玉）、李文侯、王国、马腾

地域范围：★★★★（陇右、三辅等）

起讫时间：★★★★★〔汉灵帝中平元年（公元184年）十二月至汉献帝初平三年（公元192年）马腾、韩遂等人被朝廷招降为止〕

战争规模：★★★★★

影响力：★★★★

组织目标：前期反抗东汉政府统治，后期蜕变为地方军阀

最终结局：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被韩遂所杀，起义军领导权落入韩遂手中

东汉中期以后，宦官势力大炽，成为洛阳城中左右局势的一股重要力量。这一局面引发了很多有识之士的忧虑，在朝的清流自不必说，就连遥远的边疆地区也有人为此忧心忡忡，其中就有金城郡人边允和韩约。边允为新安令，韩约为金城郡从事，两个人官职都不太高，属于东汉政府的基层官员。两个人满怀热忱和希望，结伴来到京城，游说朝中大臣，请求诛杀宦官，但是朝臣因为担心惹祸上身，没有人听从他们的劝告，尤其是大将军何进，虽然他早就听说过韩约的名字，但当韩约提出诛杀宦官的言论后，何进却置若罔闻，于是边、韩二人失望而归。虽然如此，他们的正直行为还是为他们在凉州赢得了很高的人气，二人成为备受瞩目的人物。

汉灵帝中平元年（公元184年），受黄巾起义的影响，凉州地区也爆发了大规模反对东汉政府的起义。十二月，河湟地区的羌人、北地郡的先零羌及义从胡等联合枹罕（今甘肃临夏）、河关（今甘肃积石山）等地的百姓一道举兵，他们推举义从胡人北宫伯玉（一名北宫玉，下同）和李文侯为首领，攻破了朝廷专门设置用以对付羌人的护羌校尉大营，杀死护羌校尉泠征。北宫伯玉和李文侯深觉自身影响力不够，联想起边允和韩约在凉州具有较高的影响力，于是谋求劫持二人。据《献帝春秋》记载，凉州义从宋建、王国等人谋反，到金城郡诈降，求见边允和韩约，韩约不愿出见，太守陈懿为求避祸坚持让他出城。结果韩约被起义军扣押为人质，金城遂乱。后来陈懿出城时，义军首领王国将其俘获，并杀之而释放边允、韩约二人，还请二人出任起义军的头领。二人最开始成为朝廷对立面时也许羞愧悔恨、心情沉痛，然而悔之晚矣，二人很快发现，自己已被官方列入黑名单。在陇西等地发布的“露布”（一种公开的文书）上，两人都被称作贼首，凉州州府甚至规定了赏格，捕获二人者即封作千户侯。二人被逼无奈，只有变更姓名，边允改名边章，韩约改名韩遂，从此正式与朝廷势不两立。

次年春天，起义军声势更加壮大，在北宫伯玉的领导下，他们沿途会合各地义军，并向三辅地区进军。汉灵帝任命在平定黄巾起义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左车骑将军皇甫嵩西镇长安，征讨北宫伯玉。因为克难需要大量钱粮，所以朝廷向各地催征役赋越加急迫。此时花五百万钱买来司徒的崔烈（当时灵帝卖官鬻爵已成为习惯，连张温和段颍这样的功臣也是花了重金才得以位登三公，崔烈这个司徒卖了五百万钱，灵帝还直呼卖少了）认为应该放弃多事的凉州，但是议郎傅燮厉声喝道：“斩司徒，天下乃安！”有人奏称傅燮廷辱大臣，灵帝问傅燮原因。傅燮答道：“樊哙以冒顿悖逆，愤激思奋，未失人臣之节，季布犹曰‘哙可斩也’。今凉州天下要冲，国家籓卫。高祖初兴，使郦商别定陇石；世宗拓境，列置四郡，议者以为断匈奴右臂。今牧御失和，使一州叛逆；烈为宰相，不念为国思所以弭之之策，乃欲割弃一方万里之土，臣窃惑之！若使左衽之虏得居此地，士劲甲坚，因以为乱，此天下之至虑，社稷之深忧也。若烈不知，是极蔽也；知而故言，是不忠也。”傅燮此言，与后世左宗棠对新疆的看法有共同之处，即肯定了凉州走廊所具有的战略价值，重申保有凉州对国家的重要意义。灵帝听完傅燮这一分析，觉得他所言有理，遂同意继续平乱。

不过这时主帅皇甫嵩却出了一点麻烦。之前他在平定张角时路过邺城，看到中常侍赵忠家的宅舍超出了规制，性情刚烈的他就上奏朝廷要求没收此宅。而中常侍张让看到皇甫嵩手掌兵权，开口就要五千万钱，皇甫嵩不肯。于是，这两个大宦官都恨死了皇甫嵩，他们见到皇甫嵩没有什么战绩，于是反复奏称皇甫嵩连战无功，靡费军饷。皇甫嵩遂在七月被收回左车骑将军印绶，并被削去六千户封邑。

八月，朝廷以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并以执金吾袁滂为副手，进讨北宫伯玉；同时又因中郎将董卓熟悉陇右情况，拜其为破虏将军，和荡寇将军周慎一起归于张温帐下。官军共十多万人，和起义军在美阳（今陕西武功）对峙，官军与义军交战几次均未获胜。十一月的一天夜里，一颗巨大的流星划破天幕，将边章的营地照得如同白昼，营地中的驴马都发出了惊骇的嘶鸣。边章、韩遂、北宫伯玉等人都认为此乃不祥之兆，准备撤军回金城郡。破虏将军董卓听说后，便和三辅长官之一的右扶风鲍鸿一同进攻义军，大破其军并斩首数千人。边章、韩遂等人退保榆中（今甘肃榆中），张温命令荡寇将军周慎率领三万大军追击。张温在出征前曾约请参与平定黄巾的孙坚为参军事，他对周慎说：“贼城中无谷，当外转粮食，坚愿得万人断其运道，将军以大兵继后，贼必困乏而不敢战，若走入羌中，并力讨之，则凉州可定也！”孙坚之意董卓也看得很明白，在几年之后关东诸侯反抗董卓时，董卓还曾以此举例来说明孙坚的谋略和见识：孙坚如果自率一万精兵在前，而周慎统带其余两万人为孙坚后继，孙坚可以切断义军粮道；董卓甚至评价说，如果真能如此，凉州或许当时就能平定。然而对于孙坚的建议，周慎置若罔闻，他引军包围榆中城。而韩遂、边章分兵驻守葵园峡（今甘肃榆中桑园峡），反而切断了周慎的粮道，周慎担心不免于祸，于是丢弃辎重车辆仓皇败退。张温又派遣董卓率领三万人攻打先零羌，但是却被先零羌在望垣（今甘肃甘谷东）北围困。董卓军粮食乏绝，于是假装在水中捕鱼，并在渭水中立堰。董卓暗地命令大军从堰下渡河，过河后立即毁掉堤堰。等到先零羌听说消息后赶来，水势已然极大，无法渡河追击。董卓作为军中宿将，军事经验十分丰富，在接受张温命令时，他预留别部司马刘靖率领四千步骑屯驻安定（郡治临泾，今甘肃镇原东南）遥以为应。先零羌误认为安定有兵数万人而不敢紧逼，因此随同张温出征的六支军队中其他五支军队都饱尝败绩，唯有董卓全军而还。此战之后，董卓屯驻扶风（治所在槐里，今陕西兴平东南），晋升为前将军。本来在东汉中期以前，凉州官员进入高层的极少，梁统一族能够发迹，也是依靠椒房之宠。但是安帝之后羌人反抗增多，客观上为凉州武将的晋升打开了通道，皇甫规、段颎、张奂等凉州籍将领大放异彩，董卓先后受知于段颍、张奂等人，在平定反抗中不断积累军功，至此终于登上前将军的高位。后续董卓对灵帝要其交出兵权改任少府的诏命抗命不遵，也是依赖手中强盛的兵权方能如此。(www.xing528.com)

张温以诏书相召董卓，结果董卓拖了很久才来见张温。张温责怪董卓，董卓便有桀骜不驯之语。孙坚见到董卓如此表现，就附在张温耳边说：“卓不怖罪而鸱张大语，宜以召不时至，陈军法斩之。”但是张温不同意，他说：“卓素著威名于陇蜀之间，今日杀之，西行无依。”孙坚对此颇不以为然：“明公亲率王兵，威震天下，何赖于卓？观卓所言，不假明公，轻上无礼，一罪也。章、遂跋扈经年，当以时进讨，而卓云未可，沮军疑众，二罪也。卓受任无功，应召稽留，而轩昂自高，三罪也。古之名将，仗钺临众，未有不断斩以示威者也，是以穰苴斩庄贾，魏绛戮杨干。今明公垂意于卓，不即加诛，亏损威刑，于是在矣。”张温不忍发举，以董卓起疑为由劝说孙坚回去，孙坚因而起出。

凉州义军势力随后又出现恢复和扩张，但是领导层中出现了重大内讧。中平四年（公元187年）春，韩遂诛杀边章及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人，独霸起义军领导权，拥兵十多万进围陇西郡。太守李相如与韩遂联合，也加入了义军。凉州刺史耿鄙率领六郡之兵讨伐韩遂。耿鄙上任未久，对凉州情况不甚了然，而他任用的治中程球却是一个蝇营狗苟的奸猾之辈，凉州上下士民对他都很反感。前任汉阳太守盖勋知道耿鄙必败，因此自求罢免径回乡里。此前坚持凉州不可弃的傅燮时任汉阳太守，他对耿鄙说：“使君统政日浅，民未知教。贼闻大军将至，必万人一心，边兵多勇，其锋难当；而新合之众，上下未和，万一内变，虽悔无及。不若息军养德，明赏必罚，贼得宽挺，必谓我怯，群恶争势，其离可必。然后率已教之民，讨成离之贼，其功可坐而待也。”但是耿鄙不听。四月，耿鄙行军到了狄道（今甘肃临洮），凉州别驾果然起兵响应义军，他们先杀掉程球，续次杀掉耿鄙，并进围汉阳郡。汉阳郡城兵少粮尽，然而傅燮仍固守不降。义军之中有北地胡骑兵数千人，他们素来仰慕傅燮，因此请求将傅燮送归乡里。傅燮的儿子傅干时年十三岁，对傅燮说：“国家昏乱，遂令大人不容于朝。今后不足以自守，宜听羌、胡之请，还乡里，徐俟有道而辅之。”他的话还没说完，傅燮便感慨道：“汝知吾必死邪！圣达节，次守节。殷纣暴虐，伯夷不食周粟而死。再遭世乱，不能养浩然之志，食禄，又欲避其难乎！吾行何之，必死于此！汝有才智，勉之勉之！主簿杨会，吾之程婴也。”傅燮的意思是，自己虽然无法像圣人一样达节，但可以做到次一等的守节，他还将后事安排妥当，表示汉阳主簿杨会可以托付。而这时义军首领狄道人王国也派遣前任酒泉太守黄衍前来做说客，黄衍说道：“天下已非复汉有，府君宁有意为吾属帅乎？”黄衍开出的价码很有诚意，意思是傅燮只要归降就能升任义军领袖，但是傅燮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之后傅燮指挥左右进兵，最终战死疆场。

此前王国等人和氐羌等部落起兵时，凉州府征募百姓之中有勇力的人从军克难，其中就有原籍扶风的马腾。马腾之父曾经在天水郡做过兰干县县尉，后来去职流落陇西，因为家境困窘娶不起妻子，于是就娶了当地的羌女，并生下马腾。马腾身材高大，面鼻雄异，但性情贤厚，人们对他多有尊敬。马腾年轻时并无特殊才艺，只是每天将在彰山中砍的柴背负到集市中贩卖，以此为生。加入官军之后，马腾很快崭露头角，被州郡长官相中而提升为军从事。在和义军的作战中，他统领部下屡建战功，被提升为军司马，迁偏将军。耿鄙被杀后，马腾也加入到了义军之中，他们共同推举王国为主帅，在三辅地区与官军战斗。

中平五年（公元188年）冬十一月，王国率兵围攻陈仓（今陕西陈仓）。此时灵帝再次想起了皇甫嵩，于是起用他为左将军，督率前将军董卓等率领四万人一同击讨。董卓认为陈仓危急，希望能够急速前往救援，但是皇甫嵩援引《孙子兵法》，声称“百战百胜，不如不战而屈人兵”，陈仓城虽然不过是个弹丸之地，却城池坚固、守备严密，王国固然兵众强盛，却很难攻克，如果趁他的军队疲惫之时突然进击，定可大获全胜。果不其然，到了转年二月，王国围攻陈仓八十余天，顿兵城下一无所得，而士气已然大衰，遂解围而去。皇甫嵩想要进讨，但又与董卓出现了意见分歧，董卓拘泥于兵法上说的“穷寇勿迫，归师勿追”，但皇甫嵩说：“不然。前吾不击，避其锐也；今而击之，待其衰也；所击疲师，非归众也；国众且走，莫有斗志，以整击乱，非穷寇也。”于是皇甫嵩单独进击，而以董卓作为后援，在一系列战斗中大破义军，斩首万余人。董卓看到皇甫嵩大获成功，心头不忿，从此恨上了皇甫嵩。

经过了这次失败，韩遂等人遂废掉有名无实的首领王国，又劫掠以前的信都令阎忠，想让他来都统诸部，但阎忠耻于被叛军所劫，发病而死。韩遂等人因为没有统一领导，互相攻杀不休，各部曲之间也日渐分崩。

此时董卓势力膨胀，与皇甫嵩齐名。灵帝想要剥夺董卓兵权，故以少府相召，董卓却声言：“所将湟中义从及秦胡兵皆诣臣曰：‘牢直不毕，禀赐断绝，妻子饥冻。’牵挽臣车，使不得行。羌胡敝肠狗态，臣不能禁止，辄将顺安慰，增异复上。”朝廷明知董卓有意抵赖，却也无可奈何。等到灵帝病重之时，便以董卓为并州牧，让他把兵马交给皇甫嵩单身赴任。董卓怎么肯放弃自己手中的军权，他说：“臣既无老谋，又无壮事，天恩误加，掌戎十年。士卒大小相狎弥久，恋臣畜养之恩，为臣奋一旦之命。乞将之北州、效力边垂。”董卓带领着凉州兵大摇大摆地去河东上任，以待时局变化。

灵帝去世后，辅政的大将军何进便和司隶校尉袁绍商量谋诛宦官，但是何太后不同意。袁绍等人劝说何进交结四方豪杰，来逼迫何太后就范。陈琳听说后，劝告何进不应该随意把威权下移，侍御史郑泰、尚书卢植亦有类似看法，但是何进不听，还相召董卓等人入京。董卓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他随即率领军队向洛阳进发，并上表称：“中常侍张让等窃幸承宠，浊乱海内。臣闻扬汤止沸，莫若去薪；溃痈虽痛，胜于内食。昔赵鞅兴晋阳之甲，以逐君侧之恶人。今臣辄鸣钟鼓如洛阳，请收让等，以清奸秽。”董卓走到渑池（今河南渑池）时，何进有所狐疑，派遣谏议大夫种邵前去宣止。董卓不肯还军。此时，宦官集团知事不得免，已提前发动政变，诛杀了何进，而袁绍、袁术等人即以此为借口，大肆诛杀宦官。董卓至显阳苑，远见火起，便知有变，引兵急进，迎少帝于北邙下。群臣这时还记得之前发出过诏书退兵，董卓却倒打一耙：“公诸人为国大臣，不能匡正王室，至使国家播荡，何却兵之有！”然而董卓兵力不过三千人，这时京城中司隶校尉袁绍控制着西园八校尉的指挥权，后将军袁术据有原大将军何进的部曲，曹操为典军校尉，济北相鲍信亦有山东兵马，执金吾丁原也有吕布的并州铁骑。董卓为了镇住其他诸侯，每天趁夜里都将军队移出城外，等到天亮时再大张旗鼓地回来。连续四五天之后，众人都认为有大量凉州军人入援董卓，因此董卓势力大张。他先后收降了何进、何苗等人的部曲，又指使吕布反叛丁原归于自己。有了充足的军力做后盾，他先以罢免司空刘弘自代来试探朝臣动向，随后废掉少帝改立陈留王，即后来的汉献帝，并诛杀何太后。董卓先迁太尉，又进为相国，获得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特权，完全把持了东汉中央政府。

董卓最初为收拢人望，也曾起用党人名士做官，又平反党人冤狱，然而董卓本性残暴，因此渐失人心，最终被吕布所杀。

董卓在初入关时，曾经派人拉拢在陇右活动的韩遂、马腾，与他们相约共图山东。韩遂、马腾率众到达长安，这时董卓已死。李傕等便以韩遂为镇西将军，遣还金城；而以马腾为征西将军，遣屯郿（今陕西眉县），在陇右三辅活跃了将近十年的义军遂被招抚。

点评：黄巾起义给了北方受压迫民众一个宣泄的出口，不少地区都爆发了类似的起兵，凉州氐、羌、汉等民族的大起义也是其中之一。不过他们虽然也在战斗，但是动机远没有黄巾起义那样鲜明，而且在义军发展的过程中不断有对朝廷不满的中下级官员加入，而这些人成分复杂、各怀异心，遂使起义逐渐转化成为地方军阀的割据反抗。这些军阀虽然被朝廷授予官职，但已经处于独立状态，凉州也因此脱离中央管束三十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