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古史新证》中提出的“纸上之材料与地下之新材料”互补的“二重证据法”极大地促进了二十世纪的学术研究,地下材料既能作为地上文献的补充,又能单独作为证据弥补地上材料的不足。在出土的魏晋南北朝时期相关实物中,我们也发现了反映民众西王母信仰的材料,这些材料多见于铜镜、买地券以及壁画中。从内容上看,它们揭示的多与西王母的长生相关。
在出土的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铜镜中有西王母的形象。如西晋泰始九年(273)半月方形带神人神兽镜:“泰始九年三月七日,张氏作竟(镜),安方工青且明。泰九年作,明如日月光。上有东王父,泰元,西王母,于宜命天,生如金石;士至三公,出世公侯王。”[11](标点依文意有所改动)再如西晋太康四年(283)半圆方形带神人神兽镜:“太康四年正月二十八日,造作青竟(镜)。幽湅(炼)三商,青龙白虎,东王之公,西王之母,富贵世世吉利太平。”[12]在这些铜镜画像以及铭文中,和西王母同时出现的为东王公,另外从铜镜的铭文看,基本上是和长生相关的主题。
在出土的魏晋南北朝的壁画中,也有和西王母相关的内容,如甘肃酒泉丁家闸墓室壁画。该壁画位于墓前室顶部的西侧。在墓前室的顶部绘有复瓣莲花,四壁上部各画一倒悬龙首,龙首两侧为祥云。东(前)壁画为东王公。有红日、金乌相伴,东王公则盘膝坐在树上,树下则为起伏重迭的山峦。后(西)壁画为西王母。上侧有盈月,月中间为蟾蜍,下为盘膝坐树上的西王母,西王母下亦为连绵不断的群山,在西王母的旁边是一手持曲柄华盖的侍女。西王母的座下有九尾狐(左侧)、三足乌(右侧),在群山之上则有三青鸟和一匹奔跑着的神马。从西王母的发式看,并没有戴胜,肩部有飘带状物体。从整幅画的内容看,反映的还是传统的升天主题。日月代表的是天堂,龙是当年黄帝升天的坐骑,借此来引导墓主人上天堂。
宁夏固原北魏墓漆棺顶盖画中也有西王母图像。发掘报告称“正中上方左右有两座悬垂帷幔的房屋,均为单层庑殿顶,鸱尾翘起,二层阑额间有一斗三升和人字斗拱,红线勾勒,柱呈黄色,其上均有帷幔下垂。左边屋内榻上坐一中年男子盘腿袖手,头戴黑色高冠,角巾披肩,身着红色长袍,左右各有一无冠女侍立,右边屋内为一中年女子,面目清秀,屋内设置、人物服饰及姿态同前。只是右边侍从已残毁无存。右屋之外左右还各立一着高冠、长衣袖手侍从。左屋左侧有黄底墨字榜题‘东王父’三字;右屋左侧上方也有一黄底榜题已残缺,屋顶正中各有一正面的金翅鸟,昂首张翅作欲飞状。左右两侧也画有两侧身站立的鸟。左屋宇的上方,左侧画红色太阳,中有一三足乌。右侧画一白色月亮,月亮中也有墨线图形,但已漫漶不清”[13]。根据以上描述中的东王父、三足乌、太阳等内容,我们大体可以判断该漆棺顶盖画的右侧图像中的人物应该是西王母。事实上,考古工作者最初见到该漆棺画时,还能依稀看见上面写有“王母”二字。(www.xing528.com)
敦煌249窟是敦煌莫高窟西魏时期石窟的代表,平面方形,覆斗型天井。西坡中央绘须弥山,东坡绘摩尼宝珠,北坡绘东王公,南坡绘西王母。西王母位于南坡的中央,乘坐由三凤引导的车。凤车上飘扬着由细长饰带组成的蓝色旗帜,向着画面的右侧即向西前进。凤车前方有天人和乘凤仙人导引,后方也尾随天人与乘凤仙人。凤车中坐一位身着黑色衣服的人,这就是西王母。此人前方站一人,着红袍,应该是御者。在凤车前后的天人旁边,浮游着生命体。凤车下方的是四神之一的白虎,与凤车向同一方向奔驰。白虎躯体与墙壁的白地色区别不明显,不过,黑翼与张大的嘴的轮廓线看得很清楚。南坡上部被以凤车为中心的图像所占,在其周围画着飞云、回旋的莲花。天井下部右侧画绿翼兽头人身乌获,左侧画兽身黑翼十一首“开明”。右下角画上半身裸体的长耳仙人,但又着天人般的天衣,是中国仙人与佛教天人的混合图像。天井下部边沿的山岳上方,画六只褐色鹿,靠右还有线描野牛。敦煌249窟顶部壁画是佛教思想和中国本土神仙思想交融的最好体现,传达了极为丰富的意义。
在以上三组壁画中,我们发现西王母形象多与东王公形象成对出现,这是对汉代画像石墓西王母形象的继承。在中国民间信仰的神祇系统中,原本并不存在东王公的形象。到了汉代,出于阴阳搭配的需要,民众塑造出了东王公这一神祇以与西王母相对应。这种模式也延续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壁画中。无论是单独出现在铜镜中的西王母形象,还是壁画艺术中西王母与东王公配对的形象,其表达的主题应该都是飞升成仙,以实现生命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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