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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尧臣喜与高僧互诫友谊

时间:2023-08-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欧、梅为至交,梅尧臣平生亦喜结交僧人,正如其《访报本简长老》诗所云:“比泛苕溪来,初逢卞山雨。雨收精舍出,喜与高僧语。”[32]梅尧臣的诗名在庆历年间即已渐著,声闻于僧道,多有僧人向其求诗问诗者,如《送师厚归南阳会天大风遂宿高阳山寺明日同至姜店》云:“老僧扫壁持笔砚,请予强此题岁年。”与僧侣交游,梅尧臣时起山林之念。

梅尧臣喜与高僧互诫友谊

梅尧臣生活在佛教日益兴盛的年代。虽然欧阳修曾撰《本论》(《欧阳修全集》卷十七)辟佛,但他后来观点有所转变。宋仁宗嘉祐年间,僧契嵩携专为驳斥《本论》而写的《辅教编》进京,献给皇帝,“大学者若今首揆王相、欧阳诸巨公,皆低簪以礼焉”。南宋释志盘《佛祖统记》卷四十五记载,欧阳修将归庐陵,“舟次九江,因托意游庐山,入东林圆通,谒祖印禅师居讷,与之论道。师出入百家,而折衷于佛法。修肃然心服,耸听忘倦,至夜分不能已。默默首肯,平时排佛为之内销,迟回逾旬不忍去。”[20]其实欧阳修早年即与释子交游,如其《送昙颖归庐山》诗云:“昙颖十年旧,风尘客京都[21],诗题庆历元年(1041)作,他们已有十年的交往了,时正当天圣末年,欧、梅、尹等人西京唱和期间。宋代僧人多出入三教,思想通达,北宋祖无择《题三教圆通堂》云:“师本佛之徒,潜心老与儒。一堂何所像,三教此焉俱。”[22]实际上,宋代文人和僧徒交游蔚然成风,他们彼此诗文唱酬,评诗论艺,“僧人和士大夫结交,实际上是时代的风气,在双向交流中为宋代的文化思潮注入了活力”[23]

欧、梅为至交,梅尧臣平生亦喜结交僧人,正如其《访报本简长老》诗所云:“比泛苕溪来,初逢卞山雨。雨收精舍出,喜与高僧语。”[24]元方回《名僧诗话序》云:“陶渊明于惠远,韦苏州于皎然,刘禹锡于灵澈,石曼卿于山东演,梅圣俞于达观颖,……极一时斤垩磁铁之契,流风至今。”[25]据刘守宜统计,“尧臣早年好与方外释子交往,终其生,与僧隐酬游,见录于《宛陵集》者,多达七十人”,其中交往尤密者有达观禅师昙颖、梵才吉上人、怀贤上人、文鉴大士、可真上人、显忠上人。[26]这些僧人多是诗僧,如《僧可真东归因谒范苏州》:“谁爱杼山句,使君应姓韦”[27]唐诗僧皎然居杼山,有《杼山集》十卷,尧臣将僧可真的诗与其相比。《还文雅师书帙》:“编绝不加新,于今十二春。绿窗重展目,静几勿生尘。”[28]宋史·艺文志》著录《僧文雅集》一卷。《次韵和长吉上人淮甸相遇》:“自言东越来,箧中多好诗。文字皆妥帖,业术无倾欹。前辈尝有言,清气散人脾。语妙见情性,说之聊解颐。始推杼山学,得非素所师。此固有深趣,吾心久已知。……复遗三百言,玩味自挽髭。序事尽成故,慨吟良有资。其词何亹亹,宛若对风规。泠然耸心目,不觉整官缕。重以超俗韵,顾予贱职司。是犹猿鸟情,并此驽枥卑。报投仍勉强,实谬匠者为。应哂不量力,短兵兹已疲。”[29]尧臣高度称赞长吉上人的诗歌成就,并自叹不如。《答新长老诗篇》云:“江东释子多能诗,窗前树下如蝉嘶。朝风暮月只自老,建安旧体谁攀跻。唯师独慕陶彭泽,奇迹仍收王会稽。此焉趣尚已不浅,更在措意摩云霓。”[30]指出新长老作诗有“措意摩云霓”的抱负。《依韵和守贤上人晚秋书事》云:“我居溪之阴,早景诚所慕。开溪吐初阳,独吟神与晤。岂意方袍人,而怀此焉趣。忽枉琼玖章,无惭惠休句。”[31]《览显忠上人诗》云:“师来笑贾岛,只解咏嘉陵。”[32]梅尧臣的诗名在庆历年间即已渐著,声闻于僧道,多有僧人向其求诗问诗者,如《送师厚归南阳会天大风遂宿高阳山寺明日同至姜店》云:“老僧扫壁持笔砚,请予强此题岁年。”[33]金山寺》诗序云:“薄暮返舟,寺僧乞诗,强为之句以应其请。”[34]《与用文师》云:“师名学佛者,何乃爱吾诗?”[35]宋僧除能诗外,亦多其他才艺,尧臣诗中多有记录。有的旁通文史之学,《送良玉上人还昆山》云:“孤舟洞庭去,落日松江宿。”[36]龚明之《中吴纪闻》记载道:“昆山慧聚寺良玉,字蕴之,僧行甚高,旁通文史之学,又善书,工琴棋。因游京师,梅圣俞见而喜之,以姓名闻于朝,赐以紫衣。其东归也,梅圣俞以诗送之。载此诗。”[37]有的通晓音律,《赠琴僧知白》云:“上人南方来,手抱伏牺器。颓然造我门,不顾门下吏。上堂弄金徽,深得太古意。清风萧萧生,修竹摇晚翠。声妙非可传,弹罢不复记。明日告以行,徒兴江海思。”[38]有的精于绘画,《传神悦躬上人》云:“子诚丹青妙,巧夺造化深。妍媸必尽得,幻妄恐交侵。”[39]

梅尧臣和僧人诗文酬游甚密,其诗也有受佛教影响的痕迹,富于禅趣。如《补题东都善惠师禅斋》:“心是寒瓶水,明无宝境埃。世人何扰扰,时为一言开”[40],类似唐代高僧慧能大师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菩提偈》)。其他如“水天闻唳鹤,不复有尘埃”(《送僧在己归秀州》)[41],“渡江见海月,秋光上遥林。团团冰玉盘,莹然如禅心”(《送祖印大师显忠》)[42]等,遣词用语都受佛家影响,立意构思也充满了佛理禅趣。又如《俨上人粹隐堂》云:“十年不出户,世事皆刬锄。时无车马游,焚香坐读书。有堂曰粹隐,唯见安且舒。心远迹非远,岁月速轮舆。寓目暂为实,过者即为虚。譬若开是室,终日于此居。欲问昨日事,已觉今日疏。明朝却视今,复与前何如。聊悟此中乐,犹观濠上鱼。”[43]梅尧臣将佛家的时间观和道家的濠上之辩结合起来,以儒者的贞定之心去看待光阴之易迁,儒释道三者融而为一。张文利说:“梅尧臣的平淡诗风,开了宋诗尚平淡风气之先。而这一风格的形成,与理学思想的萌芽和习禅的社会风气有一定的关联。”[44]她将梅诗平淡风格的形成与习禅的社会风气联系起来,也正是看到了二者之间的联系。(www.xing528.com)

僧侣交游,梅尧臣时起山林之念。他羡慕僧人的无拘无束,向往他们可以饱览山水名胜。天圣九年,梅尧臣初登诗坛即在《元政上人游终南》诗中说:“若见采芝人,余非恋微禄。”[45]其他如《金山芷芝二僧携茗见访》:“一游江山上,日日吟不足。……还将尘虑涤,自愧冠缨束。”[46]淮南遇梵才吉上人因悼谢南阳畴昔之游》:“久已厌宦旅,故兹归江南。始时遽辞邑,不及事春蚕。……曷不念旧隐,山水唯素耽。我从湖上去,微爵轻子男。”[47]《次韵和长吉上人淮甸相遇》:“天台况奇胜,日夕劳梦思。尚忝齿缨绶,终年趋路歧。俯愧渊中鱼,游泳水之湄。仰羡云间鸷,凌厉辞絷维。居常起斯念,未去情不怡。”[48]《说上人游庐山》:“夙怀高世趣,固足林壑情。欲游名山遍,遂为庐岳行。……洗荡万古虑,熏蒸千载名。我今滞孤宦,空羡瓶锡轻。”[49]《寄题梵才大士台州安隐堂》:“好鸟时一呼,澄明望寥廓。诗兴犹不忘,禅心讵云著。所以得自然,宁必万缘缚。未能与之游,怀慕徒有作。”[50]僧侣如闲云野鹤云游四方,可以饱览风景名胜,而寺院多在山水清幽之地。梅尧臣素爱山水自然,其诗集中纪游诗达四百八十三首之多,占诗歌总量的百分之十七,性情志趣正与佛徒僧侣相投合,再加上梅尧臣仕途坎壈蹭蹬,时起山林之念就显得自然而然了。但是主观上的向往并不等于客观上的行动,忧济天下的儒者情怀毕竟是诗人思想的主导方面。因此,尧臣的思想时时陷于仕与隐的矛盾之中。

虽然梅尧臣与僧人往还密切,但是他受佛教思想的影响还是有限的。庆历三年,《送梵才吉上人归天台》比较具体地阐明了他对佛教的态度:“顷余游巩洛,值子入天台。当时群卿士,共羡出氛埃。荏苒逾一纪,却向人间来。问子何为尔,言兴般若台。虽将发愚闇,般若安在哉。此教久已炽,增海非一杯。我言亦爝火,岂使万木灰。盖欲守中道,焉能力损裁。子勿疑我言,遂以为嫌猜。忽闻携锡杖,思向石桥回。城霞与琪树,璨璨助诗才。嘉辞遍入口,幸足息岩隈。”[51]“盖欲守中道,焉能力损裁”,梅尧臣对佛教持的是中立态度,比较理智。他既羡慕僧人如闲云野鹤般的自由,与其诗文酬游,又能不崇佛、佞佛。如前所述,儒家思想始终是梅尧臣思想的核心,“孔孟久殁言可师,千古布散叶与枝。今来闭户自有趣,世上沄沄非我为。”[52]他视孔孟为万世师表。儒家思想的核心价值观“仁义”,亦时时出现在梅尧臣与僧人交往的诗中,如《答了素上人用其韵》:“尔寻远公去,挈钵庐峰下。我趋仁义急,不解如陶谢。”[53]《寄金山昙颖师呈永叔内翰》:“江中峩峩山,上有道人住。风涛响殿阁,云雾生席屦。道人如不闻,道人如不顾。谁能识此心,来往只鸥鹭。京洛三十年,尘埃一相遇。我与信都公(按:指欧阳修),已落衣冠故。平生守仁义,齿发忽衰暮。世事不我拘,自有浩然趣。未(朱东润校:疑当作‘末’)由逢故人,坐石语平素。”[54]尧臣既仰慕释子如鸥鹭般的浩然逸趣,又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儒家立场。嘉祐四年,《长歌行》探讨了对待死的态度:“世人何恶死,死必胜于生。劳劳尘土中,役役岁月更。大寒求以燠,大暑求以清。维馁求以馌,维渴求以觥。其少欲所惑,其老病所婴。富贵法律,贫贱畏笞搒。生既若此苦,死当一切平。释子外形骸,道士完髓精。二皆趋死途,足以见其情。遗形得极乐,升仙上玉京。是乃等为死,安有蜕骨轻。日中不见影,阳魂与鬼并。庄周谓之息,漏泄理甚明。仲尼曰焉知,不使人道倾。此论吾得之,曷要世间行。”[55]程杰师对此诗分析道:“通过儒、释、道三家比较,否定了释、道两家的出世永生之术,认定庄子不以为意、孔子付诸阙如的态度最为可靠。这是一种典型的理性主义态度。从容的理性讨论中体现出作者面对人生大限平静、淡泊的心境。”[56]儒家的理性主义态度,是尧臣思考世事、人生问题时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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