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黥布与刘邦:秦汉政治探索

时间:2023-08-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至此,刘邦对异姓诸侯王的政治剪除进入最为残酷的阶段。黥布所言“欲为帝耳”,既将其置于同刘邦同等的地位来看待,表达出对新皇权的政治企图,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显示出汉初异姓诸侯王所处的“政治尴尬”。在此意义上,黥布与刘邦的政治冲突,就不仅仅是一种政治地位与权力之争,而是大一统政治的“皇权”与分封意义的“王权”之争。

黥布与刘邦:秦汉政治探索

西汉淮南国的产生和出现,与秦末农民大起义中崛起的一代枭雄黥布紧密相关。汉高帝四年(前203)时,继刘邦“立韩信为齐王”后,“秋七月,立黥布为淮南王[3],这是西汉政权有“淮南王”之始。此时已近楚汉战争的尾声,刘邦先后立韩信、黥布等人为王,虽是“加惠于诸侯王有功者,使得立社稷”[4],但更主要的则是为了在刘、项决战中坚定二人的“从汉”意志,充分调动其政治积极性,“与击项籍”。事实证明,刘邦此举极见实效。黥布作为曾经的“楚枭将”,是项羽阵营中的重要成员,“项氏之所阬杀人以千万数,而布常为首虐。功冠诸侯,用此得王”[5],在灭秦分封中被立为“九江王”。但在从“九江王”到“淮南王”的政治转变中,黥布最终不仅叛旧从新,彻底倒向刘邦集团,而且“遂举九江兵与汉击楚,破垓下”[6],成为迫使项羽战败,自刎乌江的重要推力之一。

西汉王朝建立后,“布遂剖符为淮南王,都六,九江、庐江、衡山、豫章郡皆属焉”[7],黥布正式被裂土封王,成为汉初八大异姓诸侯王之一。但随着刘邦为巩固新的皇权政治,强化西汉大一统政治的需要,包括淮南王黥布在内的异姓诸侯王,开始受到愈来愈大的政治压力,甚至开始出现激烈的军事反抗。汉高帝十一年(前196),先是与黥布同年封王的韩信(时已贬为淮阴侯)被吕后诱“斩之长乐钟室”,并被“夷信三族”[8];随后,“夏,汉诛梁王彭越,盛其醢以遍赐诸侯”。至此,刘邦对异姓诸侯王的政治剪除进入最为残酷的阶段。作为与韩信、彭越齐名的军事将领,黥布在见到彭越之“醢”后,“因大恐,阴令人部聚兵,候伺旁郡警急”,深感自己前景不妙,产生极其强烈的危机心态。也就在此时,黥布因怀疑中大夫贲赫与自己的宠妃私通,“欲捕赫”,结果促使“赫言变事,乘传诣长安”,并上“变,言布谋反有端,可先未发诛也”。黥布受此意外事件的影响,怀疑汉廷已洞察其国“阴事”,以故“遂族赫家,发兵反”,彻底成为刘邦必须翦灭的又一个异姓诸侯王。正是在这一年,刘邦一面“立皇子长为淮南王”,以取代黥布的政治地位和封国,另一面则“发兵自将东击布”,与黥布展开激战。黥布战败而逃,但后为长沙哀王吴回所绐,“番阳人杀布兹乡民田舍,遂灭黥布”[9],最终还是以悲剧结束其骁勇一生的政治命运。

黥布的政治结局,表面上看是其“见疑强大,怀不自安,事穷势迫,卒谋叛逆,终于灭亡”[10]的结果,但若深究而论,则与汉初严酷的政治形势密切相关。汉高祖刘邦从维护刘姓天下的根本立场出发,汉初以来便已形成“对异姓诸侯王的猜忌和防范”,甚至将后者视为西汉王朝发展的“潜在威胁”,因此异姓诸侯王的政治存在,注定“仅仅是旨在消灭项羽的权宜之计”[11],而非能长久之事。更由于西汉皇权在大一统政治的历史推动下,不可避免地要走上新的中央集权的专制主义政治之路,故此异姓诸侯王国的存在事实上成为弱化西汉皇权的因素。加之,异姓诸侯王大都是“徼一时之权变,以诈力成功,咸得裂土,南面称孤”[12]之辈,其政治权谋、军事能力都比较突出,深为刘邦所忌,所以,包括黥布在内的汉初异姓诸侯王大都难以善终,都成为西汉皇权建立巩固中的过墙梯和牺牲品。黥布这种政治命运的最终结局,或许可从其与刘邦的对阵而言中,有所深透认识:

(黥布)与上兵遇蕲西会甀。布兵精甚,上乃壁庸城,望布军置陈如项籍军,上恶之。与布相望见,隃谓布“何苦而反?”布曰:“欲为帝耳。”上怒骂之,遂大战,破布军[13]

黥布所言“欲为帝耳”,既将其置于同刘邦同等的地位来看待,表达出对新皇权的政治企图,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显示出汉初异姓诸侯王所处的“政治尴尬”。不为“帝”者,终难以在政治上以“王者”自全,因此只有在大一统政治的权力之路上走到尽头,这些“徼一时之权变,以诈力成功”的秦末枭雄才能获得最后的政治生机,不在皇权政治的威压下继续“心恐”“大恐”。(www.xing528.com)

反之,对已经为“帝”的刘邦来说,西汉王朝的新皇权的创建,随着大一统政治格局形成后的稳固需要,也只有不断吞噬仍具传统意义的“王权”才能完全实现。不如此,不足以创造出一个空前强大而“传之久远”的皇权政治新形态。文帝时期的贾谊,便曾天才地对汉初“皇权”与“王权”的这种竞争实质,及其必然的历史结局,有所深刻意识和论述:

夫以天子之位,乘今之时,因天之助,尚惮以危为安,以乱为治,假设陛下居齐桓之处,将不合诸侯而匡天下乎?臣又知陛下有所必不能矣。假设天下如曩时淮阴侯尚王楚,黥布王淮南,彭越王梁,韩信王韩,张敖王赵,贯高为相,卢绾王燕,陈豨在代,令此六七公皆亡恙,当是时而陛下即天子位,能自安乎?臣有以知陛下之不能也[14]

从中亦可看到,刘邦作为西汉王朝的开创者,确实以其敏锐的政治意识和卓绝的政治才能,不自觉地充当了秦汉时期初步发展的大一统政治的捍卫者,以实现刘氏家天下的私欲、私利的表现形式,在自己的时代扫清了阻挡新皇权政治崛起的最严重的政治障碍——异姓诸侯王,这一承起自秦末农民大起义中的分封制的历史残余。在此意义上,黥布与刘邦的政治冲突,就不仅仅是一种政治地位与权力之争,而是大一统政治的“皇权”与分封意义的“王权”之争。在这种历史的竞争中,不论是对黥布,还是对刘邦,其结局的本质实际上都是一样的,要么成为新皇权的历史代表,要么沦落为前者的牺牲品。“欲为帝耳”,是不愿彻底臣服并依附于新“皇权”的异姓诸侯王的唯一出路。正因此,成王败寇,便是淮南王黥布无法逃避的政治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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