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自北宋起,船家有在妈祖庙摆放船模,祈求航海平安的传统。那么,古代日本船家在什么寺庙里以什么方式为航行祈福呢?
日本是个岛国,对海神的信仰远远早于崇拜神武天皇,但多神教的日本,一直没有固化的海神,比如,宗像大社、严岛神社主要祭奉的是三位海洋女神(《古事记》记为多纪理毗卖命、市寸岛比卖命、多岐都比卖命三女神;《日本书纪》记为田心姬、湍津姬、次市杵岛姬三女神),而日本知名的三大海神庙之一香川县的金刀比罗宫神社,以供奉“金毗罗”海上守护神而闻名,此神是药师十二神将之一。
日本船家为航行祈福,既在祭奉海神的神社,也在供奉其他神灵的寺院。其中有一项特殊的祈福方式,就是奉献绘马。
日本神社与寺院有三种祈愿方式:神签、御守和绘马。神签,就是抽签解命,大家都懂;御守,就是护身符;绘马,就是在木板上画和写上祈福内容,挂在寺院里。神道教认为,马是神明的代步工具,故有奉献马匹给神明的习惯,后演化为献上画着马的木板,再后来画的内容扩大,祈愿什么就画什么。通常的绘马,底长为14厘米,高8厘米。在15—16世纪,寺院出现了大绘马,大绘马又称“匾额”,一般高180厘米左右,长220厘米左右。16—18世纪前期,是大绘马鼎盛时期。
长崎锻冶屋町清水寺的末次船绘马,船上还立着一面末次平藏的“平”字尾旗
奉献画有船舶的绘马,兴起于德川幕府初期。日本各寺院神社保存的古船绘马有千余幅,但称得上“朱印船绘马”的极少。朱印船绘马也叫“渡海船额”,是祈求航行平安的一种船画。日本的朱印船绘马,仅有十余件存世,分别供奉于长崎锻冶屋町清水寺、大阪市的杭全神社和京都清水寺。正是托了朱印船绘马这一特殊载体的福,后世才得以见到朱印船的历史图像。
朱印船绘马一般由四个内容组成,以长崎锻冶屋町清水寺末次船绘马(原作画面已模糊不清,没有当初的模样,我在此选用的是常被媒体选用的长崎博物馆所收藏的摹绘本)为例:祈愿文字,如“奉挂御宝前,诸愿成就,皆令满足”;祈愿时间,如“宽永十一戌七月吉日”等;祈愿人,“丰后氏、石本氏、大贺氏”等;还有祈愿船名号,如“末次”船。日本的绘马祈福与中国的寺庙祈福差不多,有祈愿,也有还愿。(www.xing528.com)
长崎“末次”船船主是末次平藏,原名政直,通称平藏。父末次兴善是博多巨商末次氏之一族。1571年长崎开港后,末次家族从博多(福冈)移居长崎,以私财开辟新的街镇兴善町。1592年平藏一族从属丰臣秀吉集团,丰臣秀吉死后,于1604年从属德川家康集团。平藏一族也因从属关系,两度获得幕府授予的朱印状,派船队到吕宋、安南、暹罗各地进行海外贸易。
此时,长崎代官(幕府驻长崎的最高长官)是村山等安。村山等安出身于名古屋的微贱家庭,辗转来到长崎,受洗成为天主教徒,教名为安东。1592年,丰臣秀吉征伐朝鲜时,他因机智而被选为长崎市的使者,谒见丰臣秀吉。丰臣秀吉将他收入帐下,为其改名为等安,任命他为长崎代官。村山等安由此成为长崎最高长官,与往来长崎的英国、荷兰、中国商人交往,很快成为巨富。德川家康统一日本后,村山等安从属德川幕府,1617年,奉命派次子村山秋安率领船队征台,最终行动失败。
1618年,末次平藏为争夺南洋利益,向幕府告发村山等安家族未依法律而擅自杀害十多名日本人,而且信奉天主教,违反国策。7月,村山等安财产被没收,全家被处死刑。1619年末次平藏当上了长崎代官。长崎的海上生意被平藏一族掌控,迅速成为一方巨贾。1630年末次平藏病逝。
长崎市锻冶屋町清水寺的本尊为千手观音,奉献于此的末次船大绘马,长185厘米,宽206厘米,画面上标注时间“宽永十一年”即1634年。人们推测,应是末次平藏的后人,仍沿用前辈的名号和朱印状,继续从事朱印船贸易。此朱印船绘马应是末次家族从海外平安归来,感谢神护佑其朱印船而奉献的大绘马,从画上的名录看,为船东和客商联名奉纳。
长崎锻冶屋町清水寺的末次船绘马,画面极具写实性,是学者谈到朱印船船型时引用最多的历史图像。末次船是西班牙盖伦大帆船与中国帆船的混合型大海船,船尾采用的是拉丁式斜桁三角帆,这是朱印船中少见的,通常暹罗船、荒木船等朱印船的艉帆都是方形软帆。末次船除了和多数朱印船一样将船涂成红色,还立着一面末次平藏的“平”字船尾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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