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图像中的葡萄牙商船

克拉克探险船维多利亚号并不是很大，因为它的任务是探险，不是运输，但东印度航路开辟后，克拉克船又有了升级版，即专门从事远洋贸易的排水量在500吨左右的当时的“大型”商船。这种克拉克商船载货量大，经得起跨洋航行的大风大浪。葡萄牙人正是驾驶着大克拉克商船进入了东亚贸易圈。贩运回去的中国瓷器，因此被称作“克拉克瓷器”。

古代日本在许多方面学习中国，连狂妄自大也从中国学来了——“南蛮”本是中原文明对南方不同文化族群的歧视性称呼，后推而广之，对外国人也称“蛮”。日本也学此称呼，将南洋诸岛称为“蛮”，推而广之，也将活跃在南洋的葡萄牙、西班牙等世界一流海洋强国称为“蛮”，与其贸易遂称为“南蛮贸易”，其船称为“南蛮贸易船”。

最先进入日本的西方之“蛮”是葡萄牙人。1511年葡萄牙人打通马六甲航路后，一方面侵占香料群岛，另一方面开始探索与中国和日本的贸易可能。因中国的明朝廷实行海禁，他们就寻求与琉球贸易，但琉球人得知葡萄牙船队攻击并占领了马六甲，拒绝与他们交易。1543年，可能是由中国海商带路，葡萄牙人来到日本南部的种子岛。在这里葡萄牙人与日本人做了最初的，也是最有影响的贸易——西式火绳枪，日本由此步入热兵器时代。

当时忙于内战的织田信长与丰臣秀吉都对南蛮贸易表示认可。1550年，葡萄牙商船在松浦隆信领下的平户建立了贸易点。1561年葡萄牙人将贸易据点迁往长崎。日本画家狩野内膳的《南蛮贸易》（亦称“南蛮渡来图”，也有类似的画叫“南蛮人来朝之图”）六屏风画（一对，十二屏），略带喜剧风格地描绘了当时长崎的贸易场景。

狩野内膳的《南蛮贸易》屏风画，此为左屏

狩野派是日本历史上的一个宗族画派，也是日本绘画史上最大、实力最强的画派，主要服务于将军和武士阶层。狩野内膳是狩野派的代表人物，是丰臣家族的御用画师。这幅《南蛮贸易》是其传世名作，由于描绘的是东西方贸易，亦受西方追捧。在里斯本古典艺术博物馆，我看到一对当年不知名画家的狩野内膳《南蛮贸易》对屏仿品（只有个别细节略有不同），被当作宝物收藏并展示。狩野内膳的屏风画《南蛮贸易》当年创作了几个版本，说不清楚，只知道除了日本神户市立博物馆收藏的原件外，2011年3月纽约佳士得拍卖中，还有一对狩野内膳《南蛮贸易》对屏，以478万美元成交，创造了当时日本古画拍卖纪录。狩野内膳这对屏风画，主要表现了东西方海上贸易的特殊历史场景。前一幅“入港图”，描绘的是葡萄牙克拉克帆船在印度装载着珍宝，万里迢迢运到日本，由西方传教士收货，然后再与日本人交易。后一幅“出港图”，讲的是葡萄牙克拉克帆船载着从日本购入的货物，高高兴兴地离开港口的场面。文献记载，当时葡萄牙人将枪支、生丝、绸缎和南洋香料运进日本，在日本换取白银、铜、漆器和刀剑等。(www.xing528.com)

狩野内膳的《南蛮贸易》屏风画，此为右屏

此时的长崎是最早信仰基督教的大名大村纯忠的领地。1570年大村纯忠将长崎开放为对外贸易港，一些不满松浦氏待遇的葡萄牙商船遂将贸易点从平户移到长崎港，使长崎港逐渐发展起来。狩野内膳的《南蛮贸易》对屏，正是这一阶段长崎贸易繁荣的真实写照。

《南蛮贸易》屏风画中的南蛮船都有高大的艏楼和艉楼，侧看船身类似一个U形，是典型的克拉克商船。狩野内膳笔下的克拉克商船都画成了黑色。1543年葡萄牙商船到达日本时，因船体乌黑，即被日本人称为“黑船”；后来，1853年美国佩里船长驾着蒸汽明轮来到日本，也被称为“黑船”；两次“黑船”来航，都深刻地影响了日本社会的历史走向。

狩野内膳的《南蛮贸易》屏风画中，最显眼的就是载重量较大的三桅和四桅的克拉克大帆船，它是一种专门为远洋贸易发展出来的大商船，差不多是当时葡萄牙航行最远的贸易船了。进入16世纪50年代，葡萄牙已有了排水量900吨的“海上巨兽”，但这种克拉克船不仅成本高，而且重心太高，巨大船楼会导致被风拖着走的危险，不适合跨洋远航。至少有三艘这样的超级克拉克船在南部非洲海岸消失了。其中，最大的失事克拉克船排水量已达到1000吨，建造于1556年，沉没于1559年。

艏艉楼过高的U形克拉克大帆船，到了不得不改革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