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虎的历史起源，比较公认的观点是：200万年前虎起源于东亚（即现今华南虎的分布区），然后沿着两个主要方向扩散，即虎沿西北方向的森林和河流系统进入亚洲西南部；沿南和西南方向进入东南亚及印度次大陆，一部分最终进入印度尼西亚群岛。在向亚洲其它地域扩散和辐射适应的过程中，虎演化为9个亚种，除马来虎、苏门答腊虎、巴厘虎、爪哇虎外，中国曾经分布有华南虎、东北虎（西伯利亚虎）、孟加拉虎、印支虎（东南亚虎）、里海虎（即新疆虎，已灭绝）等5个亚种。其中，虎从发源地向各地扩散时，向西发展的一支经蒙古、新疆和中亚直抵伊朗北部和高加索南部，但没能过阿拉伯沙漠进入非洲，也没能越过高加索山脉进入欧洲。
根据广泛分布于甘肃、宁夏、青海、新疆等地的岩画所出现的虎形象来看，虎在距今3000年以来的西北地区还是很活跃的。岩画是游牧渔猎部族对现实物象的具体反映，老虎作为大型猛兽，在岩画中也得到如实表现，一般形体较大，甚至不无夸张，表明古人对凶猛的虎已有敬畏之心，但似乎还没有上升为图腾崇拜。（附图1—4）
图1 内蒙古阴山岩画《群虎图》
图2 青海合力木岩画《虎食牛图》
图3 甘肃肃北大黑沟岩画《伏虎图》(www.xing528.com)
图4 甘肃嘉峪关黑山四道鼓心沟岩画《群虎图》
而聚居在陇山以西的伏羲氏族部落，就被认为是一个以龙和虎为图腾的族群。据刘尧汉先生考证，他与闻一多先生观点有别，认为伏羲自身的图腾应是虎而非龙。①范三畏先生据成书于战国末年的《世本·帝系篇》所云“太昊伏羲氏”，认为太昊即太皋，“皋”义为虎，上部之白指虎头，下部之本为其身。少昊同理，亦具虎义。又据《史记·秦本纪》：“（秦）武公十年，伐邽、冀戎，初县之。”今甘谷县古称“冀”，即为“虎”的象形字。②并从现代民族的图腾调查来看，虎图腾，基本上属于氐羌戎后裔各族的原生图腾，即藏缅语族的本始图腾，至少在氐羌戎族群中，“相当一部分部落奉虎为图腾则是可信的”，“在今藏缅语族各族中都不同程度地留下了虎图腾崇拜的痕迹，并影响到这些民族的色彩语言”。③
经对史前文化的考古研究而知，西北陕甘宁青地区自新石器时代以来，生活的人类主要为羌戎氐族群，后来诸部落以炎帝、黄帝为首领，日渐强大，便翻越陇山东进中原，成为华夏一族。而留下的部族又在不断被征服或逼迫中流散迁徙。到了西周时期，秦人日益强大，不断为扩充势力，发动兼并战争，尤其是秦穆公“用由余谋，伐戎王，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这成为逼迫甘青地区诸羌戎氐部族大规模向西南迁徙的一大动因。现在属汉藏语系藏缅语族的藏、彝、羌等语支的十多种民族，都与古西戎羌氐有着血缘关系。就虎图腾崇拜而言，彝族支系的彝、傈僳、纳西、哈尼，又景颇语支的景颇，语支未定的阿昌、怒族等，都尚黑而遗存黑虎图腾；而彝语支的白、土家与羌语支的普米等族，则尚白而保留白虎图腾。④
于此看来，秦人东来，由最初的牧马人，在与当地羌戎部族的相持中，也必然会受到他们虎图腾崇拜的影响。首先，其宗主羌系的西周就是一个十分崇拜虎的王朝。这从周武王灭商后，封周文王两个弟弟分别为东、西虢国国君一事即知。虢国是西周初年重要的姬姓封国，“虢”作为西周初期的重要诸侯国封号，据李孝定《甲骨文字集释》卷五引丁山说：“（虢）当是象两手搏虎之形，虢之初文也。”而所封之虢仲、虢叔为文王卿士，周室依仗的权臣和军事劲旅，常统领六师南征北讨，其精锐部队就称为虎贲。《集解》引孔安国曰：“虎贲，勇士称也。若虎贲兽，言其猛也。”表明在周初即已把虎作为具有重要象征意义的动物，成为被借以表示威严勇武的军事统帅标志。⑤
另外，西周在青铜器纹饰方面，也喜用虎以增强威严凶煞之感。例如在甘肃平凉灵台白草坡出土的一件兵器钺，就是如此。钺如今之斧，最初还有象征兵权之意，执钺领军，钺就不仅仅是普通武器了。而白草坡之钺，就作虎形，以背为刃，首端为虎口大张之势，十分威猛。并且是我国目前最早的镀锡青铜器，据考其器主就是西周早期所封潶伯，为镇守灵台这一战略要地的军事长官。此钺兴许就有权杖之功，而非实战杀伐所用，战国至秦汉的调兵虎符也许与其有一脉相承的关系。⑥（附图5）
图5 甘肃灵台白草坡出土西周《虎纹青铜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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