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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示乞巧民俗文化中古氐文化元素

时间:2023-08-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古氐人的母体为古西戎。当然,今天的白马人民俗文化不等同于古氐人文化,但古氐人文化的元素仍然非常明显。需要说明的是,本文所谓西汉水流域,是指广义的古仇池地域,所研究的古氐文化,亦即仇池文化。综上所述,早秦文化是在戎文化的土壤中成长起来的,嬴秦的东夷母族文化只是颗种子,而戎文化则是沃土,为催生秦文化提供了丰富的营养。可见,在宗教信仰方面,秦文化同样受到了戎文化的极大影响。

揭示乞巧民俗文化中古氐文化元素

田 佐

西汉水中上游地区和渭水中上游地区,是秦文化的发祥地。早在帝尧时期,东夷嬴姓和仲一支受命测日,就已经生活在西汉水上游地区【1】;商代中晚期,嬴姓中潏一支再次迁至西汉水流域【2】;西周成王时,嬴姓恶来一族的后裔举族迁西汉水、渭水流域【3】。到周孝王时期,嬴姓非子为周王室牧马大成,被周孝王封为附庸,邑之秦,号秦嬴【4】,从此,作为一支政治力量,秦人开始正式登上了政治舞台。之后,经过近百年的浴血创业,到襄公时正式封侯,到文公东迁时,秦人已然成为了一支强大的政治和军事实体。从和仲一支西迁西汉水流域算起到文公东迁,嬴秦民族在西汉水和渭水流域生活了千余年;即使文公东迁,祖邑仍在西汉水流域的西垂,尚有大量的留守人员。及至西汉初年,西汉水上游仍然存有秦祖祠,享受祭祀【5】。在这样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内,秦人在西汉水、渭水流域吸纳当地土著文化,并将之与母文化——东夷文化——相融合,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本民族文化——秦文化,以后随着秦人的东扩直至统一六合,建立第一个封建集权帝国,秦人用政权的力量,将秦文化推向了整个华夏民族。

目前学界将秦穆公以前的秦史称为早秦史,从秦民族地域扩张方面看有一定道理,但从秦文化的形成方面分析,笔者以为秦早期文化应以文公东迁为限。从东夷到西垂,从嬴人到秦人,到秦族;从测日到“保西垂”,到附庸,到诸侯,到秦国,秦人在西垂走过了艰难曲折而又辉煌的复兴之路,西汉水流域是秦民族的发祥地,是秦文化的发祥地。有意思的是,正是在这一段不同寻常的历史时期,西汉水和渭水流域恰恰也是古氐人活动的腹地

古氐人的母体为古西戎。西戎为西部的古老民族,有着异常厚重的文化沉淀,这些文化的直接继承者便是从西戎母体中分化出来的古羌族和古氐族。羌族沿渭水向东发展较早,惟氐人长期在以西汉水为腹地的渭水中上游地区和西汉水流域及其周边地区活动。古氐人记载最早见于成书于春秋时期的《诗经》、《周书》,但氐羌连用;成书于战国时期的《山海经》则直书氐人【6】,说明春秋时期古氐人已经成了一个独立民族。正是此时,秦民族也正在西垂地区逐渐形成之中。也就是说,古氐民族的形成,恰恰与秦民族处于同一个历史时期,因此,许多氐人融入了秦人,共同发展着秦文化。秦人东迁时,融为秦人的氐人和部分尚未融合的氐人一同东迁。据鱼豢《魏略·西戎传》,留在西汉水流域及周边的古氐人数量仍然不少,只是历史上没有留下这一时期氐人活动的资料,我们无从知道更多的历史信息,只能说明此时的氐人与留守的秦人和睦相处,文化融合更加深刻【7】。秦王朝灭亡后,氐人在西汉水流域再一次活跃了起来,到西汉初年,已经形成了强大势力,据《史记·吕后传》,高祖时即设武都道(即今甘肃西和县洛峪镇),专门管理氐民族。到汉武帝时期,氐人势力又有发展,直接威胁到汉王朝的统一和稳定,汉武帝遂将之强行迁徙于略阳(今天水市秦安、清水)和天水(今定西市通渭县襄武)地区,然而到了汉末和三国初年,中原王朝控制力衰微,略阳氐豪杨腾乘机率众返西汉水流域,其后人先后建立前、后仇池国、武兴国、阴平国等割据政权,时间长达390年左右。古氐人在西汉水流域发展着自己的民族文化,其后裔便是居于今甘肃文县、四川平武、九寨沟县的白马人,他们是古氐文化的直接继承者。当然,今天的白马人民俗文化不等同于古氐人文化,但古氐人文化的元素仍然非常明显。需要说明的是,本文所谓西汉水流域,是指广义的古仇池地域,所研究的古氐文化,亦即仇池文化。

费如此多笔墨,笔者在于论说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古氐人也形成了自己的独立文化,并与早期秦文化并存于同一个地域的同一个时期,两种文化必然会发生碰撞,必然会互相影响和互相融合,甚或还可能发生局部的相互同化,因此,在早期秦文化中含有古氐文化的元素就不足为奇了。举两个非常鲜明的例子:

一例是考古界在西汉水流域确认了97处古文化遗址,许多文化遗址显示寺洼文化与早秦文化呈交错状态存在,其中多处早秦文化层与寺洼文化层呈叠压现象,学界普遍认为,当时的西汉水流域非常繁荣,秦人和寺洼文化的主人——古氐人和睦相处,共同开发着这块热土,两者的文化影响和交融是必然的。

另一例,人们普遍认为八卦为伏羲氏所创始,其实,据笔者考证,八卦实为帝尧时期秦人的先祖和仲族“宅西”测日的成果,创始人应为和仲,时间当为帝尧时期【8】。在人类文化学历史上,帝尧迟伏羲至少在两千年以上。帝尧时期,西汉水流域已经积累了厚重的伏羲文化,伏羲文化是当时西汉水流域的主流文化,和仲首创的八卦就是在西汉水流域厚重的伏羲文化土壤中成熟的,而且被强势的伏羲文化所吸收,最后竟成了伏羲文化构成的主要单元,这就才有了和仲创八卦而伏羲据“专利”的现象,实际上是当地的主流文化——伏羲文化——融合了和仲本原文化而成了“知识产权”所有者。伏羲是古氐人母体西戎的著名部落或部落联盟酋长,古氐文化是西戎文化的继续和发展。

综上所述,早秦文化是在戎文化的土壤中成长起来的,嬴秦的东夷母族文化只是颗种子,而戎文化则是沃土,为催生秦文化提供了丰富的营养。早秦文化之所以能够茁壮成长,除去优良品种这个因素,肥沃的文化土壤是必备条件。譬如,嬴人善于驯养鸟兽,固然是本原文化传统,但非子养马的成功,却是在原戎人文化圈内的成果,必然吸收了戎人游牧文化的营养,才使得本原文化得到了升华。又譬如,史籍无嬴人尚武的记载,抑或作战,也只能是商民族的同盟,而西迁后,尚武成了嬴秦民族的风尚,秦首领人物胥轩在自己的名前加一“戎”字曰“戎胥轩”,不只是名字的简单变化,而是明确地告诉世人他崇拜西戎人的尚武习俗。尚武,一直是秦人的精神风尚,正因了这种精神,极大地助推了统一六合的尚武精神,是戎文化提供给秦人的宝贵营养。再如,嬴人崇鸟,以鸟为图腾,但孟戏西迁西垂后,却产生了崇虎情结,并将自己的名字也与虎挂上了钩【9】。甘肃礼县大堡子山秦公大墓和圆顶山秦贵族大墓出土了许多造型独特的铜虎,说明孟戏之后,嬴秦民族中一直传承崇虎情结,而虎是戎人的图腾。可见,在宗教信仰方面,秦文化同样受到了戎文化的极大影响。

古氐人分化于古戎人,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古氐人又以西汉水流域为活动腹地。而西汉水流域,亦为古仇池腹地,因此,作为饱含戎文化元素的秦文化遗产而盛行于西汉水流域的乞巧民俗,无疑保留着古氐文化的印迹。

西汉水流域的乞巧民俗活动,每年农历六月最后一夜开始至七月初七夜止,活动时间长达七天八夜,规模非常宏大,每个村落的每个姑娘都会自动地到本自然村乞巧点参加乞巧活动,家家户户的男女老少都要观看。乞巧程序和仪式有坐巧、迎巧、祭巧、拜巧、娱巧、跳麻姐姐、卜巧、送巧八项。每项活动内容均有特指性仪式歌舞相伴,又间有女工、服饰、道具、供果制做等手工艺。在活动形式上,有诉说,有歌唱,有舞蹈,有祈拜,有占卜,有许愿;有求好姻缘的,有求好巧手的,有求学习好成绩的,有求生意好运气的;既有点上活动,又有走村访问,你来我往,相互拜巧,热闹非凡,在华夏民族七巧文化中可谓之特行独立,被专家学者誉为秦文化的活化石,“乞巧节”是中华民族真正意义上的女儿节。

乞巧活动自始至终贯穿着女孩子们向巧娘娘的祈巧诉求,贯穿着女孩子们对未来的美好期盼。尤其乞巧歌词,上达苍穹,下至地理,追三皇五帝及历代英雄人物、孝子贤孙,倾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好年景及美好姻缘的期盼,每每激动人心,催人泪下,估计其总量可达千首以上,且至今还在继续发展。尽管歌词数量庞大,但每首的副歌词却只有两个,每唱完一段,就要重复一段副歌词。这两个副歌词是:一、“巧娘娘,下云端,我把巧娘娘请下凡”;二、“巧娘娘,上云端,我把巧娘娘送上天”。前者在迎巧、祭巧、拜巧歌中唱,后者在送巧歌中唱。副歌词各村不尽相同,有的是“巧娘娘,祥云端”,有的是“巧娘娘,想你的”,但后两句即“我把巧娘娘请下凡”和“我把巧娘娘送上天”是完全相同的。可以看出,姑娘们对巧娘娘充满了期盼和崇敬。

据赵逵夫教授考证,乞巧民俗活动是秦文化在西汉水流域的遗存,巧娘娘的原型是秦人对其始祖女修的追忆,乞巧民俗活动之所以能够在西汉水流域盛行,基本原因在于西汉水流域是秦人早期活动的腹地,也是秦文化的发祥地。乞巧文化以其厚重的内容和完美的形式在秦文化发祥地流传了下来【10】赵先生的论点得到了许多专家学者的认同。陈雯研究员认为,乞巧节是秦人古老遗风,“巧娘娘”原型是秦人先祖女修【11】。柯杨教授认为,西汉水流域的乞巧民俗活动保存得相当完整,并在继续大规模传承,活动延续时间之长,流行地域之广,参与人数之多,活动内容之丰,在全国绝无仅有,可称得上是“华夏第一”【12】。近年,国家已将西汉水流域的西和县列为“乞巧之乡”。应该承认,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乞巧民俗必然吸纳其他文化元素,现今的乞巧民俗绝不等同于原始的乞巧文化,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早秦文化的元素仍然是乞巧民俗的主要基因。依此可以推定,乞巧民俗文化中必然含有戎文化的直接继承者古氐人的民俗文化元素。笔者以为,乞巧活动中的“跳麻姐姐”,很可能即古氐民俗遗存。

现将“跳麻姐姐”详细记录如下。

首先,挑选一位未婚女性充当“麻姐姐”神尸。“麻姐姐”是位神灵,只有憨厚老实者才有资格入选。其次,布置神桌。神桌即座巧神坛,四周用布幔围起。“麻姐姐”坐于神桌之下,神桌两旁各站一位姑娘,乞巧姑娘们围圈而立。

仪式开始。

神婆在神桌前炷香、焚表,跪祈“麻姐姐”?附体,随后乞巧姑娘们齐声问:

“麻姐姐,做啥着哩?”

“麻姐姐”回答:“簸粮食着哩。”

姑娘们用数板调齐唱:“簸东了,簸西了,簸下的粮食鸡噆(叨)了。”

唱罢,姑娘们又问:“麻姐姐,做啥着哩?”

“麻姐姐”回答:“磨面着哩。”

姑娘们齐唱:“东磨面,西磨面,渠里无水磨不转。”

姑娘们又问:“麻姐姐,做啥着哩?”

“麻姐姐”回答:“擀面着哩。”

姑娘们旋即分为左右两部分,互相问答对唱:

“多么少?两盆哩。薄么厚?照人哩。长么短?噎—人—哩!(方言面条长,咬不断)”

紧接着,“麻姐姐”从桌下边钻出边拖长声调大喊:“麻姐姐的神——来——了!”

随即姑娘们开始唱《泼又泼》(又名《跳麻姐姐歌》),并在原地双脚跳跃、双臂前后甩动,越跳越快。左右伴跳者若体力不支,可换人继续伴跳,但“麻姐姐”装扮着必须一直跳下去,直至脸色发白、神志恍惚,自行倒地,谓之曰“神灵”附体。这时所有姑娘马上跪地,主持妇女则焚表祈祷:“麻姐姐,麻姐姐,请你口里头莫要留言,舌底下不要压话,给黑眼(方言相当于瞎眼、看不见)的阳人(方言指阳世间人,相对于阴间死人)指一条明路……”,紧接着各人问各人的吉凶祸福,将“麻姐姐”的喃喃乱语当做对自己所问问题的回答。

《泼又泼》唱词为:

麻姐姐,快些来,香蜡表纸接你来;

麻姐姐,虚空来,脚上穿的登云鞋(方言读hai);

麻姐姐,隔河来,手里端的柯箩子来;

麻姐姐,隔山来,腰里别的红毡来。

麻姐姐,神来了,黑天半夜寻来了。(www.xing528.com)

黑天半夜走来了,给神端的酒来了。

黑天半夜咋来了,端的杏核(方言读hu)茶来了。

杏核茶,蜂罈酒,麻姐姐一双好巧手。

虚空走,云里走,麻姐姐拿的降妖斗。

众人再一次唱起《泼又泼》。

唱词各村略有不同,但大致相若。

乞巧活动的崇拜对象为巧娘娘,所有活动项目均充满了虔诚,既严肃又热情,活动到兴致浓烈时,姑娘们热泪盈眶,有的竟会昏厥。但“跳麻姐姐”的崇拜对象、表演形式、歌词内容与其巧活动大相径庭,格调也格格不入,明显为另一种文化形式。笔者以为,这个与乞巧民俗活动整体格调迥异的“跳麻姐姐”仪式,正是古氐文化元素之一。

理由有:

首先,西汉水流域古戎文化沉淀非常厚重。据宋人罗泌《路史》记载,伏羲生于仇池,长于成纪。仇池即今西和县仇池山,位于西汉水中游地区,古成纪即渭河上游地区的今甘肃静宁、秦安一线的葫芦河流域。学界普遍认为,秦安大地湾文化对应伏羲文化,而西汉水流域的宁家庄遗址、郑磨遗址又发现有大地湾文化一期陶片。史料记载和现代考古发现说明,从西汉水中上游地区到渭河上游地区为伏羲文化圈无疑。伏羲文化是古戎人文化,古氐文化是古戎文化的分支。古氐人一直生活在西汉水流域,并建立过长达390余年的割据政权,对以后的西汉水流域民俗文化影响至巨,故西汉水流域乞巧民俗活动中的“跳麻姐姐”有可能是古氐文化遗存。因为“跳麻姐姐”含裹在流传很广、传承生命力很强的秦文化乞巧民俗之中,故得以较系统的保存至今。

其二,“跳麻姐姐”所崇拜的“麻姐姐”明显为女巫形象。《山海经·大荒西经》云:“……昆仑之丘……有人戴胜,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笔者曾经考证,昆仑之丘即古昆仑山,实指今位于甘肃天水市秦城区西部、陇南市礼县东部的齐寿山古称嶓冢山者,是西汉水的发源地。也就是说,古西王母生活区域包括西汉水流域且以西汉水流域为腹地。《山海经·西山经》云:“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海内北经》云:“西王母梯几而戴胜杖,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在昆仑虚北。”由于西汉水流域曾经是古氐人活动腹地,故有理由推论西王母原型为古氐人图腾,就典籍描述的形象言,西王母酷似今甘肃文县白马人“池哥昼”的池哥。池哥是白马人崇拜的图腾,而白马人是古氐人的直系后裔,则池哥形象亦为古王母形象的变型。史前时期的图腾神尸,均由部落或部落联盟酋长亦即主持部落祭祀的巫师装扮,西王母也可能为古氐人部落巫师头子的图腾神尸装扮。从“麻姐姐”的性格和神职以及盛行地域综合分析,麻姐姐很可能为西王母神尸演变而来。也就是说,麻姐姐是古氐文化遗存的微弱符号。过去,西汉水流域非常兴盛巫术,巫师地位相当高,与西王母活动腹地有一定关系,而白马人是生活在西汉水流域的古氐人的后裔,也同样盛行巫术,亦可推证作为巫师的麻姐姐的渊源。

其三,西汉水流域有古氐人民俗传承的文化土壤。

宗教信仰方面。西汉水流域非常崇拜三只眼的马王爷和二郎神。据赵逵夫教授考证,古氐民族为古籍所谓“雕题”人,即部落或部落联盟酋长正额雕一假眼者,马王爷和二郎神正是古氐人部落酋长的神话人物,相传二郎神为古氐人猎神,亦即牧农兼营民族的保护神。春秋时期一度为秦都邑地的礼县红河镇的马王爷造像为一头三面六条胳膊,六只手各执一样兵器,看来也可能具有司法神职,同样为古氐人的司法和保护神。再如万物有神观念,盛行自然崇拜,古树、怪石、河流、风、云、雨、雷等自然现象和自然物都是崇拜对象,与氐人后裔白马人的自然崇拜极其相似。

服饰方面。男性流行斜左衽(襟)长袄、毡衣、大裆宽腰裤、蛙鞋(也叫牲鞋)、长筒布(毛线)袜,女性流行头帕、斜右衽(襟)长筒衣、大裆宽腰裤、裹腿、老鸭嘴鞋、布(毛线)袜,小孩流行狗头帽。这些服饰式样,在上世纪40年代末和50年代初还广泛流行于今西和县西部和礼县西南部地区,而该地区正是古仇池国复地。这些服饰式样,也与今天的白马人服饰,尤其与文县薛堡寨沟白马人服饰几乎相一致。

饮食方面。仇池地区盛行“民醽酒”,其酿造方法、用料和饮用方式(咂竿)与白马人“五粮酒”完全相同;腊肉也是西汉水流域人们的所爱,其腌制方法、烹饪方法、食用方式也与白马人腌制腊肉的方式方法基本相同,唯一的区别是白马人熏肉时间长、数量多,而西汉水流域熏制时间较短、数量较少。

语言方面。西汉水流域的许多方言只有语言而无文字,如表示动作迅速的“keqimaca”、表示干脆意义的“qilikuacua”、表示表面少实际多或耐用的“jiandehen”、表示粘贴动作的“bia”、表示第一人称代词的“ao”、表示第二人称代词的“niu”等,又如地名“nanu”(那奴)、“yiwu”(弋吴)、“chouchi”(仇池)等,当地有的用汉字标音,却不知道什么意思;有的干脆无法用汉字标音只能口语表达。前几年笔者到文县白马山寨考察,无意中了解到白马人语言有“chouchi”(仇池)一词,意思为高大的山或高大山顶,豁然意识到,流传在西汉水流域难以用文字准确表述的许多方言,应该为某些民族的古语,考虑到该地区曾为古氐人活动腹地,古氐语的可能性更大。

限于篇幅,再不赘述,仅以上列举,已足以说明西汉水流域的仇池一带古氐民俗文化遗存相当丰厚。当然,由于西汉水流域特殊的地理位置,历来为众多民族和政治集团争夺重地,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许多民族文化伴随其主人在这里融合、消长,古氐民俗文化也必然随之发生了衍变,能够保留到今天且能隐约寻觅到古氐文化元素的民俗已经不多了,但作为古氐人民俗文化曾经的主要传承地区和今后考察古氐民俗文化基地,西汉水流域当之无愧。

上述情况说明,我们有理由认为西汉水流域乞巧民俗活动中的“跳麻姐姐”,有可能为保留在秦文化中的古氐民俗。

又,乞巧民俗遍布全国,虽然时间长短不同,内容却基本相仿,惟西汉水流域时间长达七天八夜,世所罕见,可见其他地区的乞巧民俗为西汉水流域所波及,故相较西汉水流域多有淡化或简化(13)。更值得注意的是,在全国所有地域的乞巧民俗活动中,唯有西汉水流域的乞巧民俗活动存活着“跳麻姐姐”,而且西汉水流域方言将人在暴怒、焦急时表现出的烦躁动作称作“急得跳麻姐姐呢”,恰恰证明其为西汉水流域的古老民俗,该民俗的原主人应当为古氐民族。

西汉水流域是早秦文化的发祥地,也是古氐文化再生和繁盛地。研究仇池文化,只有和古氐文化研究相结合,才可能发掘出仇池文化本源。

【注释】

【1】《尚书·尧典》:“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寅饯纳日,平秩西成,宵中星虚,以殷仲秋。”“西”位于西汉水上游地区,早秦为“西”或“西犬丘”,为早期秦人的都邑所在地,汉代为西县,即今甘肃礼县东部一带;“昧谷”,礼县东部的峁水河谷,为和仲测日建土圭之处。参见拙著测日、土圭、八卦、西汉水、成纪考略》,载《丝绸之路》2011年24期。

【2】《史记·秦本纪》:“中潏,在西戎,保西垂。”中潏,嬴姓首领;西垂,汉代西县,今甘肃礼县东部一带。故王国维云:“当殷之末,有中潏者,已居西垂。”(王国维《秦都邑考》)

【3】周成王时,东夷参与“三监”作乱,周公杀恶来于东海之隅。之后,东夷被迁。学界普遍认为被迁东夷嬴姓的一支此时迁于西垂。

【4】《史记·秦本纪》:“非子居犬丘,好马及畜,善养息之。犬丘人言之周孝王,孝王召使主马于汧渭之间,马大蕃息……于是孝王曰:‘昔伯翳为舜主畜,畜多息,故有土,赐姓嬴。今其后世亦为朕息马,朕其分土为附庸。’邑之秦,使复续嬴氏祀,号曰秦嬴。”

【5】1919年,在今礼县红河乡发现了著名的秦公簋,上有105字铭文,王国维先生为之作跋,据该器秦汉间所后刻文字认为,直至秦汉间,西地仍存有秦元祠。近年,又在礼县城关鸾亭山考古发掘了大型古祭祀遗址,其历史年代从西周末年直至汉代。学者一致认为为秦襄公所建西畤之一。

【6】《逸周书·王会篇》:“氐羌以鸾鸟。”孔晁注:“氐羌,氐地羌,羌不同,故谓之氐羌,今谓之氐矣。”《逸周书》相传为孔子所删改,成书于春秋时期无疑。《山海经·大荒西经》:“有互人之国,炎帝之孙,名曰灵,灵生互人,是能上下于天。”郝懿行《山海经笺疏》注:“氐、互一字,盖以形近而讹,以俗‘氐’正作‘互’字也。”《山海经》成书于战国时期,说明战国时期氐人作为一个民族已独立出现。

【7】西汉水上游联合考古队:《西汉水上游考古调查报告》(文物出版社,2008年)。

【8】田佐《测日、土圭、八卦、西汉水、成纪考略》(《丝绸之路》2011年24期)。

【9】《太平御览》卷915引《括地图》:“孟虧人首鸟身。”祝中熹先生以孟虧即《史记》所说的孟戲(见祝中熹《早期秦史》,敦煌文艺出版社,2004年2月版)。虧,从虍(虎)从隹。虍,同虎,据此,笔者以为,孟戲时的嬴人在崇鸟的同时已经开始拜虎,进而推论认为,孟戲已经西迁。

【10】赵逵夫:《汉水与西、礼两县的乞巧风俗》(《西北师范大学学报》2005年第6期)、《汉水、天汉、天水——论织女传说的形式》(《天水师范学院学报》,2006年第6期)。

【11】《绚丽女儿节 千年乞巧情——中国乞巧文化高峰论坛学术综述》[陇南市文联《中国乞巧》(内部刊物)2014.1]。

【12】柯杨《一个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传统节日文化空间——关于甘肃省西和、礼县两县传统七巧节的调查报告》[陇南市文联《中国乞巧》(内部刊物)。2014.1]

【13】赵逵夫教授在2013年《中国乞巧文化高峰论坛》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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