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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时期的秦戎关系研究:嬴秦文史论丛集

时间:2023-08-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这是先秦史乃至中国历史上的重大事件,一是周、秦、西戎三者互动交往的关系由此开启;二是嬴秦与西戎因联姻而确立起和睦关系,并在其势力范围接纳了嬴秦的入居;三是嬴秦在经历千年之久的流徙不居和动荡起伏最终落脚天水,这是其部族崛起和建国的历史起点。

西周时期的秦戎关系研究:嬴秦文史论丛集

秦人族出东夷,早自夏末,嬴秦作为畎夷的一支已随商夷联军扫灭夏人残余而西迁关中,从此开始了它与周人西戎错综复杂的交往和联系。在整个西周时期,弱小的嬴秦在周与西戎两强相争的夹缝中与之和睦相处,积累力量,致力发展,完成了定居—获姓受封—建国的三部曲。

商朝建立后,周人与嬴秦俱作为商王的属族而活动于关中及西北地区。至商末时,周人崛起并开始了“剪商”活动。从商王武乙时起,嬴秦所属的畎夷反叛商朝,故商王武乙、帝乙都曾率军进入关中征伐畎夷,畎夷势力受到削弱。与此同时,周人也受到畎夷的攻击。《帝王世纪》载:“昆夷(即畎夷)伐周,一日三至周之东门,文王闭门修德,而不与战。”《尚书大传》亦谓:“文王受命,四年伐畎夷。”《史记·周本纪》:“明年,伐犬戎。”《毛诗·出车序》又载:文王时“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猃狁之难。”说明当时畎夷与周人的较量非常激烈,虽然史书未载周人与畎夷双方战争的结果,但到文王晚年时,周人已征服西方各部,故“文王率殷之叛国以事纣。”【1】在这归附的四十余国中,既包括久居西北的西戎,也包含与周人相邻的畎夷在内。可见,畎夷与嬴秦在与周人的相争中败下阵来。所以,周武王灭商之后,遂有“放逐戎、夷泾洛之北”【2】的举动。则西戎和畎夷、嬴秦在与周人较量中最终失败和归附了周人。

嬴秦在商末周初的归周和西迁天水,就是在西周打击排挤嬴秦和嬴秦与西戎联姻的背景下实现的。嬴秦首领戎胥轩、中潏父子当与商末文丁、帝乙、周文王为同时代人,按申戎首领申侯所言:“昔我先骊山之女,为戎胥轩妻,生中潏,以亲故归周,保西垂,西垂以其故和睦。”【3】可知,戎胥轩娶申戎骊山之女为妻而生中潏,而周人亦与申戎早有联姻关系,正是由于申戎与周、秦俱有联姻关系,故嬴秦“以亲故归周”,并由关中西迁天水,“在西戎,保西垂”。这是先秦史乃至中国历史上的重大事件,一是周、秦、西戎三者互动交往的关系由此开启;二是嬴秦与西戎因联姻而确立起和睦关系,并在其势力范围接纳了嬴秦的入居;三是嬴秦在经历千年之久的流徙不居和动荡起伏最终落脚天水,这是其部族崛起和建国的历史起点。

戎胥轩和中潏父子的和戎、西迁之举,是嬴秦在商周易代之际一次艰难而英明的抉择。周武王灭商前后嬴秦族人的活动《秦本纪》有具体记载:

(中潏)生蜚廉。蜚廉生恶来。恶来有力,蜚廉善走,父子俱以材力事殷纣。周武王之伐纣,并杀恶来。是时蜚廉为纣石(使)北方,还,无所报,为坛霍太山而报,得石棺,铭曰“帝令处父不与殷乱,赐尔石棺以华氏”。死,遂葬于霍太山。蜚廉复有子曰季胜。季胜生孟增。猛增幸于周成王,是为宅皋狼。皋狼生衡父,衡父生造父。……穆王以赵城封造父,造父族由此为赵氏。自蜚廉生季胜已下五世至造父,别居赵,赵衰其后也。恶来革者,蜚廉子也,早死。有子曰女防。女防生旁皋,旁皋生太几,太几生大骆,大骆生非子。以造父之宠,皆蒙赵城,姓赵氏。【4】

按《史记》记载蜚廉死葬霍太山可能有误,《孟子·滕文公下》说在周公东征时“伐奄,三年讨其君,驱飞廉于海隅而戮之,灭国者五十,驱虎豹犀象而远之,天下大悦。”真实情况大约是蜚廉报祭纣王后,采取了公布死讯而潜逃东方的金蝉脱壳之计,试图东山再起,故蜚廉又在嬴秦故地商奄一带发动嬴姓诸国参与三监之乱。蜚廉的这一行动又引发了周初嬴秦族人的又一次西迁,壮大了嬴秦在西垂的力量。

据《清华简·系年》第三章:简文在叙述了周武王死后发生三监之乱,周成王伐商邑平叛云:

飞(廉)东逃于商盍(葢)氏。成王伐商盍(葢),杀飞(廉),西迁商盍(葢)之民于邾,以御奴之戎,是秦先人。【5】

《逸周书·作雒篇》亦说:“周公立,相天子,三叔(管叔、蔡叔、霍叔)及殷、东、徐、奄及熊盈(嬴)以畔(叛)。……凡所征熊盈(嬴)族十有七国,俘维九邑,俘殷献民,迁于九毕。”这一记载也印证了简文记载的真实性。李学勤指出:《系年》的记载明确指出周成王把商奄之民西迁到“邾”这个地点,这也就是秦人最早居住的地方。“”在战国楚文字中常通读为“吾”,因此“邾”即是《尚书·禹贡》雍州的“朱圉”,《汉书·地理志》天水郡冀县的“朱圄”,在冀县南梧中聚,可确定在今甘肃甘谷县西南。【6】周公所迁商奄之民即嬴秦来到今甘肃甘谷,与中潏一支汇合,它们共同成为后来秦人的主体,进一步壮大了嬴秦力量。而甘谷毛家坪遗址西周时存在A、B两种文化遗存,【7】即嬴秦与西戎并存的事实,也说明其时嬴秦与西戎关系友好、和睦共处。

由此可见,在商周易代之际,嬴秦在面临继续追随商人将遭灭顶之灾的危难时刻,及时作出弃商归周的选择,并通过与西戎通婚联姻,既成功实现部族的西迁并为西戎所接纳,也缓和了与周人的关系。可以说,嬴秦的绝处逢生和西迁兴起,盖因与西戎的联姻而转危为安,并开辟了新的生存空间。

但是,周初之时嬴秦的西迁又是遭受周人打击排挤而被迫迁徙的无奈之举,对周人而言,它们只是远居边陲的部族奴隶,所谓“坠命亡氏,踣其国家”和失姓断祀便是周初嬴秦族人命运的最好概括。从中潏西迁天水下传七代至大骆,期间既不见嬴秦与西戎交往和交战的资料,也不见嬴秦与周人之间的若何信息。而这段时间,既是秦人初居西垂与西戎杂处的时期,也是西周初年实行德化怀柔、因俗而治的民族政策而诸族和睦时期。周人对戎狄采用的是所谓“疆以戎索”即按戎狄的原始习惯法则去治理戎狄部族的政策。【8】所以,西戎与周关系和睦。从周初至大骆近二百年间,当是嬴秦远离周人统治中心,入居西戎势力范围而致力自身休养生息和西戎密切合作交流的时期。一方面,嬴秦为了适应新的生存环境,将其固有的长于农业又善畜牧的优势与陇右农牧两利的独特条件有机结合,开创了支撑其发展的农牧兼营的经济生活方式。另一方面,嬴秦面对西戎环伺、部族林立的险恶政治环境,充分利用与申戎联姻的便利条件,入乡随俗,与西戎接近,向西戎学习,积极与西戎在政治、经济、文化、生活诸方面进行交流合作,在生活习俗、婚俗、骑射、金属冶铸等方面吸收西戎文化中有利自身发展的有益成分,不仅促进了部族发展,而且为西戎诸族所接纳,从而在陇右站稳了脚跟。

周穆王当政后,周人一改前期的民族和睦政策,对西戎等部族采取了军事打击、征伐索贡的强硬手段。古文献对此记载颇多,如《国语·周语上》载:(www.xing528.com)

穆王将征犬戎……王不听,遂征之,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自是荒服者不至。

后汉书·西羌传》载:

至穆王时,戎狄不贡,王乃西征犬戎,获其五王,又得四白鹿、四白狼。王遂迁戎于太原。

以周穆王伐戎为转折点,周与西戎的和睦关系由此打破,并持续走向恶化。但西戎与嬴秦的友好关系仍在继续。至周孝王时大骆娶申侯之女为妻,生长子成,又有庶出之子非子。“非子据犬丘,好马及畜,善养息之。犬丘人言之周孝王,孝王召使主马于汧渭之间,马大蕃息。孝王欲以为大骆适嗣。……申侯乃言孝王曰:‘今我复与大骆妻,申骆重婚,西戎皆服,所以为王,王其图之。’于是周孝王曰:‘昔伯益为舜主畜,畜多息,故有土,赐姓赢。今其后世亦为朕息马,朕其分土为附庸。’邑之秦,使复续赢氏祀,号曰秦嬴。亦不废申侯之女为骆适者,以和西戎。”【9】大骆与申戎的再次联姻,进一步强化了双方的关系,而非子善养马和为周室养马有功获封附庸,亦改善了嬴秦与周的关系。嬴秦与西戎、西周三者的关系因此不仅得到新的调适和平衡,而且,嬴秦由此在政治上摆脱部族奴隶的卑贱地位,恢复了嬴姓和主祀的身份,并建邑于秦,嬴秦号秦,由此而始。特别是周孝王封非子为附庸邑之于秦,使秦人在西垂犬丘之外又有了一个新的城邑,形成大骆长子成居犬丘,庶子非子居秦的二元分布的新态势,秦人的领地和势力进一步壮大。

周穆王之后,周与西戎的关系时战时和,但总体而言随着时间推移而日趋恶化。至周厉王在位之时,与西戎、猃狁多次开战。《古本竹书纪年》载:

十一年,西戎入于犬丘。

十四年,猃狁侵宗周西鄙。

《后汉书·西羌传》载:

厉王无道,戎狄寇掠,乃入犬丘,杀秦仲之族。王命伐戎,不克。

随着周与西戎关系的恶化,在周戎夹缝中致力发展的秦人也成为西戎发难的对象,西戎入犬丘这是文献中第一次记载西戎进攻秦人。据《史记·秦本纪》载,非子受封为秦赢后,下传秦侯、公伯至秦仲,“秦仲立三年,周厉王无道,诸侯或叛之。灭犬丘大骆之族。周宣王即位,乃以秦仲为大夫,诛西戎。西戎杀秦仲。秦仲立二十三年,死于戎。”【10】这段记载表明,西戎攻秦人并灭犬丘大骆之族,是西戎反周王室的系列行动之一,约在二十年后,周宣王命秦仲征伐西戎,结果秦仲被杀,秦人失败。而周王室命秦人伐戎且以失败告终,也说明西戎势力日炽,西周已难以招架,而秦人力量亦不足以与之抗衡。这一事件,是周、秦、戎三方关系转化的标志性事件。从周穆王以来,周戎关系由和睦走向对抗,虽曾因非子受封而一度缓和,但至厉、宣、幽三朝时,矛盾进一步激化,在西戎等的反叛下迅速走向衰落。秦与西戎也因周戎关系的日趋恶化而恶化,秦人也不断受到西戎的攻击,于是,周人要不断借助秦人来抵挡西戎的进攻,为此不惜提升秦人的政治地位,封秦仲为大夫,进而封其子庄公为西垂大夫并划拨军队以反击西戎。由此,在西戎的进攻中西周走向灭亡,秦人与西戎保持二百年以上的和睦关系宣告结束,而进入相互攻伐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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