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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以前的文献记载:甘肃秦文化研究会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时间:2023-08-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嶓冢山地望,古籍有一致的记载,不须赘引。漾水即今由天水市南部流经徽县后东南入嘉陵江的永宁河,后文还将言及。表明此水与西汉水对应,乃古汉水上游两大支流东面的一支。邸有丞,表明是一级行政建置。后人未明西汉时武都之所在,以今之武都释班《志》此文,误将文县北部的“天池”视为“天池大泽”。核之水系,同氐道水并列组成东汉水的,乃流经今两当县境的红崖河,古称故道水。

南北朝以前的文献记载:甘肃秦文化研究会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1.《尚书·禹贡》

(梁州)岷嶓既艺,沱潜既道。

对于《禹贡》的叙事方式,清儒曾有过讨论。有人认为导山与导水系两条思路,不宜混一;而更多学者信从孔《传》“治山通水,故以山名之”的说法。一则水源多由山出,二则必须凭山以观水势流向,所以导山是为导水服务的,二者应结合起来考察。“岷”即今甘肃东南部的岷山,“嶓”指嶓冢山,是古代西北地区的一座名山(是时有称名山为冢的传习),《禹贡》多次言及,《山海经》也有载,连远在楚地的屈原,也吟过“指嶓冢之西隈兮,与纁黄以为期”的诗句。【1】嶓冢山地望,古籍有一致的记载,不须赘引。大致方位在秦汉时西县与氐道交接地带,实即今天水市南境的齐寿山,对此学界已有共识。

关于“沱”、“潜”,《史记集解》引郑玄说:“水出江为沱,汉为涔。”(潜、涔同音异文)视沱、潜为泛指水流现象。顾颉刚、刘起釪曾指出“各家旧释率皆以自江分出之水为‘沱’,自汉分出之水为‘潜’,因而梁、荆两州皆有沱水、潜水。由此可知,沱字、潜字原是通名,而不是专指某一水。但确也有水称为沱水、潜水,大抵是与江、汉相关的某一水。”【2】所言甚是。我们更关注与汉源有关的“潜”。孔颖达疏《禹贡》此文曾引郑玄注曰:“潜盖汉,西出嶓冢东南,至巴郡江州入江,行两千七百六十里。汉别为潜,其穴本小,水积成泽,流与汉合。大禹自导汉疏通,即为西汉水也。故《书》曰‘沱潜既道’。”这段注文,极为重要。前数语说的是整条汉水,源出嶓冢山;后数语说“潜”,实指西汉水与汉水通流受阻之处,大禹即在此处进行疏导。郑玄是在注经,故须同禹的功业挂钩,我们无需拘泥。值得特别指出的是,郑玄不仅视西汉水为潜,而且以地下水的伏流释潜。郑玄是东汉后期人,是时汉水在今陕甘交界处附近已经受到壅阻,水道已很不畅顺,水聚处成泽,而潜穴暗流。郑玄的解说,正是西汉水与沔水亦断亦通实况的写照。《史记》述《禹贡》此语,“潜”字作“涔”。《水经》记有涔水,说它“入于沔”,实乃汉水的另一条小支流,并非西汉水。郑玄说潜是同西汉水的疏导相联系的,和涔水无涉。《经典释文》释“潜”,引马融;“泉出而不流者谓之潜。”可与郑说相辅。

(雍州)嶓冢导漾,东流为汉。

经文只有8个字,却凝聚了此案的核心内容。漾水为汉水上流,发源于嶓冢山,讲得明确无疑。孔《传》云:“泉始出山为瀁水,东南流为沔水,至汉中东流为汉水。”瀁为漾的异体字。前引郑玄注此文亦曰:“汉水出嶓冢东南。”他注《尧典》“宅西,曰昧谷”句则云:“西者,陇西之西,今人谓之兑山。”《汉书·郡国志》汉阳郡西县条下引郑玄此语,“兑山”作“八充山”。显然,“兑”字乃“八充”二字的误合,而“八充”乃“嶓冢”古读的音转。由郑注可知,漾水所出的嶓冢山,位处秦汉时的西县。漾水即今由天水市南部流经徽县后东南入嘉陵江的永宁河,后文还将言及。

1.班固《汉书·地理志》

(梁州)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过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

《志》文扩展《禹贡》语意,接述汉水的经域。颜师古注进一步阐明:“漾水出陇西氐道,东流过武关山南为汉。禹治漾水自嶓冢始也。”颜师古虽为唐代人,但他忠于班《志》,回避了《志》文同水流实况的矛盾,接受了漾水出氐道的说法。《志》文提及沧浪水,是为了更清楚地交代水之流向。沧浪水是古汉水在楚国的名称。《水经·沔水注》“武当县”下即云:“县西北四十里,汉水中有洲名沧浪洲。”又引《楚辞》“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文末言:“盖汉沔自下有沧浪统称耳。”

(武都郡武都县下)东汉水受氐道水,一名沔,过江夏,谓之夏水,入江。天池大泽在县西,莽曰循虏。

班固在此点出“东汉水”之名,至关重要。表明此水与西汉水对应,乃古汉水上游两大支流东面的一支。它与沔水通流,东过江夏而入江。此处班固有所忽略,未能言明氐道水实即漾水。“氐”为先秦时期就已活动在陇右地区的一个部族,氐道为秦汉时在氐族集居地设立的县级建置,属陇西郡(晋代改属武都郡)。其境与西县相接,在西县之东北,含今徽县北部及天水东南部。上世纪80年代出土于天水放马滩战国秦墓中的木板地图,图一中部二水合流处用方框标注“邸”字,同墓所出竹简文字中又言及“邸丞”。邸有丞,表明是一级行政建置。李学勤先生曾撰文指出,此处之邸,就是西汉时陇西郡的氐道所在。【3】氐字加邑旁,以示地名。该图显示,战国时期秦已置氐道,汉承秦制。通过对诸图的对照参比、细加析察可知,标示“邸”字的区域正在今天水市之东南方。【4】清儒王先谦在《汉书补注》中说,氐道故域在上邽之东南,并与西县接壤,其说确当不移。

西汉武都郡治武都县,在今西和县南部的洛峪,也即《水经注》所言洛谷。《志》文所谓“天池大泽”,指今礼县南部地区古时的一大片水域。那一带地势较低,西汉水流经该地,当东行水道受阻而壅滞时,流水必然在低处分注汇聚。古时以水多处称“都”,故颜注云“以有天池大泽故谓之都”。后来南冲入川的嘉陵江形成,武都地区的水势方渐消退,但低洼处湖泽仍多。那一带保留于后世的地名,武都之外如大潭、潭坪、雷坝、王坝、潭水、滔山、太塘、仇池、河池等等,尚能透露出往昔水多的信息。后人未明西汉时武都之所在,以今之武都释班《志》此文,误将文县北部的“天池”视为“天池大泽”。

《志》文说“东汉水受氐道水”,表述同《禹贡》微有不合,似乎氐道水非东汉水主流。核之水系,同氐道水并列组成东汉水的,乃流经今两当县境的红崖河,古称故道水。《禹贡》明言漾水(即氐道水)为汉水之源,理应为东汉水主流,是时氐道水应大于故道水。

(陇西郡氐道下)《禹贡》养水所出,至武都为汉。莽曰亭道。

颜注已交代,养或作瀁,实即漾,即《禹贡》所言“东流为汉”的漾水。结合上录武都县下文字可知,此置于氐道下的漾水就是氐道水,班固不过是因地而分隔表述罢了。前文已言及,漾水即今发源于天水市南部齐寿山而纵贯徽县全境南入嘉陵江的永宁河,永宁之名缘自漾字,乃漾字的缓读。《诗·汉广》“江之永矣”,《说文》引之即作“江之羕矣”。综上诸条,《禹贡》所言汉源的漾水,出于陇西氐道,又称氐道水,属东汉水水系。至此,班《志》已将汉水上游的东部源流交代得十分清楚。

(陇西郡西县下)西,《禹贡》嶓冢山,西汉所出,南入广汉白水,东南至江州入江,过郡四,行二千七百六十里。莽曰西治。

这是班《志》受后儒非难较多的一处文字。论者批评班固擅变《禹贡》经意,《禹贡》只说嶓冢导漾,未说导西汉水。实事求是地说,班固把西汉水同嶓冢山联在一起,开汉水东西二源说之先河,的确一定程度上加重了后世的认识混乱,因为后世水系明示西汉水并非汉源。但依笔者愚见,这段文字实为班固的一大贡献。他以求实精神释说《禹贡》却不泥著《禹贡》,指明了同样出于嶓冢山的漾水之外的另一支汉源。后文我们将提到,郦道元《水经注》之所以重点讲述西汉水,无疑是受了班《志》的影响。清儒曾反复追究嶓冢山的方位,多数学者最终弄清楚了此山横跨西县和氐道的事实,明白了漾水、西汉水同出嶓冢的道理。

汇入西汉水的广汉白水,当指今由礼县白河乡东流、在雷坝乡与西汉水相会的清水河(今地图标洮水河,误)。《史记·樊哙列传》载哙“入汉中,还定三秦,别击西丞白水北”,《索隐》:“案:西,谓陇西之西县。白水,水名,出武都,经西县东南流。言哙击西县之丞在白水之北耳。”广汉郡与武都郡相邻,白水为西汉水中游最大的一条支流。此水曾被误认为白龙江,而白龙江自古与汉水无瓜葛。

2.常璩《华阳国志·汉中志》(www.xing528.com)

汉有二源,东源出武都氐道漾山,因名漾。《禹贡》“导漾东流为汉”是也。西源出陇西西县嶓冢山,会白水,经葭萌入汉。始源曰沔,故曰“沔汉”。

葭萌,《方舆纪要》云“在保宁府广元县西北”,位于汉中西部。东、西汉水合流后东经该县地域而与沔水通流。常氏此文将汉源古说综合起来,作了简明、切当的概括,弥补了班《志》因分散表述,诸文缺乏联系而导致误解的缺憾,汉水二源说获得了东西分明的归结。常氏未把沔水看成是汉水的一条支流,而看作是汉水上流的全称,包含了东、西二源。《志》文最大的失误是在嶓冢山问题上,背离了《禹贡》文意,不认为漾水出自嶓冢,另外傅会出了一座漾山。对此,曾引用常氏此文的郦道元也不以为然,认为这是常氏附而为之的“殊目”。常氏何以不言嶓冢而另出漾山呢?我想原因在于他既信从班《志》西汉水源于嶓冢山之说,却又不明嶓冢山的具体位置,认为此山既归了西汉水,就不可能再归漾水。是时氐道行政上已改属武都郡,这更促成了他将汉水东西二源远远分开的判断。

3.郦道元《水经注》

(漾水经文:漾水出陇西氐道县嶓冢山,东至武都沮县为汉水)(熹按:《注》文先引《华阳国志》文,此略。接下来引刘澄之、郭景纯、庾仲雍诸说)……是以《经》云:漾水出氐道县,东至沮县为汉水,东南至广魏白水。诊其沿注,似与三说相符,而未极西汉之源矣。然东西两川俱受沔汉之名者,义或在兹矣。班固《地理志》、司马彪、袁山松《郡国志》并言,汉有二源,东出氐道,西出西县之嶓冢山。阚骃云:汉或为漾,漾水出昆仑西北隅,至氐道,重源显发而为漾水。又言陇西西县嶓冢山,西汉水所出,南入广魏白水。又云漾水出獂道,东至武都为汉水,不言氐道。然獂道在冀之西北,又隔诸州,无水南入,疑出獂道之为谬也。又云:汉,漾也,东为沧浪水,《山海经》曰:嶓冢之山,汉水出焉,而东南流入江。然东西两川俱出嶓冢,而同为汉水者也。孔安国曰:泉始出为漾,其犹濛耳。而常璩专为漾山、漾水,当是作者附而为山水之殊目矣。

应注意,时代更早的《水经》,已把漾水、嶓冢山和陇西氐道联结在一起。郦《注》广引包括常《志》、班《志》在内的诸家之说,除了指出獂道之谬和对漾山的不认可外,郦氏对诸说基本上是赞同的,结论是汉有二源,俱出嶓冢。獂道在今陇西一带,与汉水绝对扯不上边,其为氐道之误无疑。阚骃说漾水出昆仑西北隅,如非笔误,当牵扯对昆仑山的认识问题,古人常说的昆仑山,有可能指陕甘交界处的陇山,说来话长,此姑勿论。也不排除阚氏误把嶓冢山说成昆仑山的可能。郦道元也有点小失误,他把广汉白水说成了“广魏”白水。而且,《经》文只说漾水东至沮县为汉水,并未说又东南至广汉白水,他把班《志》文误用于此。

最令人刮目的是,郦《注》意识到了诸家偏重于阐述汉水之东源即氐道漾水,“而未极西汉之源”。所以郦氏集中笔力用大量篇幅叙述西汉水,内容之系统、详尽,给人以深刻印象。尤须特加指出,他述此水系,最初用“西汉水”领句,言至“盐官水南入焉”之后,便改称西汉水为“汉水”,直到文末。这表明郦道元视西汉水为汉水上游主流。他把西汉水内容置于《水经》漾水目下,一则是因为该《经》未立西汉水之目;二则就因为他要纠前人“未极西汉之源”的缺憾,强调西汉水之主流位置,而漾水在会西汉水之后,方称汉水。在郦道元时代,想必是西汉水大于、长于东汉水。

还须交代一下,郦《注》述汉水(实指西汉水)过了阳平关之后,言及通谷水,说“通谷水出东北通溪,上承漾水,西南流,为西汉水”。此处西汉水的“西”字显系“东”字之误。因为这支水是从东北方南下的,而且是“上承漾水”。能同漾水即氐道水合流而南的,只能是故道水,合流后即为东汉水。如此理解,郦《注》所言纷繁水系中,汉水东西二源的处位便更加明朗化了。

在《水经》“潜水”目下,郦《注》完全采信郑玄之说,并以“伏水”说补充了郑说。为避重复这里不再引录。

4.许慎《说文·水部》

(“漾”字下)水出陇西獂道,东至武都为汉。从水,羕声。

(“汉”字下)漾也,东为沧浪水。从水,難省声。

(“潜”字下)涉水也。一曰藏也,一曰汉水为潜。

(“沔”字下)水出武都沮县东狼谷,东南入江,从水,丏声。或曰入夏水。

《说文》是字书,但所提供的零散信息,可以辅证史志著作中的一些说法。据之可知,漾、潜、沔、沮诸水均与汉水通流。许氏释潜之一义为“藏”,并介绍“汉水为潜”之说,可同前引郑玄的看法相呼应,再一次印证了东汉时尚存在汉水受阻后,水聚成泽、伏流仍通的现象。说沔水出沮县东狼谷,表明此水即沮水,本为汉水的一条支流。说漾水出獂道(郦道元可能即误采此说),段玉裁注文已纠其误,应作氐道。段注着意指出许说同于班《志》,“皆释《尚书》禹时汉源也。不言嶓冢山者,言氐道嶓冢在其中,与《志》同也”。此语也透露了段氏对此疑案的看法,其潜语言是:《禹贡》和班《志》讲的是“禹时汉源”,后来的水道发生了变化。

5.其他文籍

除了上述几部古文献外,魏晋以前言及汉源的著作还有不少,虽非专论,但反映了那时学界较一致的认识。如郦氏引用过的《山海经·西山经》即云:“嶓冢之山,汉水出焉,而东南流注于沔。”这是《禹贡》之后最早述及此事的文字,直言汉水源于嶓冢山,可证《禹贡》说之非孤。说汉水流注于沔,不严谨,事实为沔水流注于汉。但嶓冢所出之水与沔通流,则语意分明。又如《淮南子·地形训》说洋水出昆仑山“西北陬”(《水经注》引阚骃之说,当本于此),高诱注曰:“洋水经陇西氐道,东至武都为汉阳,或作养水也。”庄逵吉:“洋或作养,养应作瀁,亦作漾,即汉水也。‘东至武都为汉阳’,阳字疑衍。”该篇后文又言“汉出嶓冢”,高诱注:“嶓冢山,汉阳县西界,汉水所出,南入广汉,东南至雝州入江。”前后文对应审视可知,上文所言昆仑山应指嶓冢山。高、庄皆认为,源出氐道嶓冢山的洋水即漾水,乃汉水上流。此外,张华博物志·山水总论》亦谓“汉出嶓冢”。看来,汉源确已同嶓冢山紧紧联为一体了。

范晔《后汉书·郡国志》陇西郡下:“氐道,养水出此。”汉阳郡下:“西,故属陇西,有嶓冢山,西汉水。”与班《志》相承接,但未言汉源问题,只将漾水归氐道,西汉水归西县,如实显示两支水系。刘昭注则进一步引《巴汉志》说指出“汉有二源”,东源为养水,西源为会白水的西汉水,“经葭萌入汉”,称“汉沔”,二源均出陇西嶓冢山。此外,《汉唐地理书钞》所辑袁山松《续汉书·郡国志》亦载此说,郦《志》已引,此略。

综上十余部文籍提供的材料可知,对于汉有东西二源皆出嶓冢的史实,南北朝以前人们的看法总体说是一致的,并无根本性的异见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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