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腊吐底保(现俄夺底乡),新中国成立前的二十多年里就发生过十起捞油锅的事件。
(1)腊吐河边寨的傈僳族妇人车玛山到邻居茹玛肯家里闲坐,却被茹父帕阿真诬告,说偷了他家的玉米。该村头人波阿张、亥阿张、施阿欠3人进行调解。车玛山申明:这是诬告,她决不承认。头人无能说理调解,就按老习俗让车玛山捞油锅。办法是双方各以一个人打赌,言定谁输了就要把人质输给对方作赔罪之物。于是车玛山就捞油锅。3天后,头人观察她的手,结果她的手一点没有烫坏,取得胜利。帕阿真输了理,把8岁的姑娘茹玛肯赔给车玛山。车玛山又把茹玛肯出卖给俄夺底村赛阿仙家做奴隶。茹玛肯在赛阿仙家里受了不少虐待,四年后就死了。
(2)本折王村人墨全的青谷被人偷了,向头人告状,说是同村人啪阿久偷的。但啪阿久不承认,头人就叫啪阿久捞油锅,双方以一条牛、一头猪打赌。结果啪阿久的手烫伤了,赔了一条牛、一头猪。
(3)1948年,腊吐底村,恒某告发她的公公,说公公对她行奸,公公不承认,该村头人亥阿通扒叫她公公捞油锅,她不干,要叫儿媳捞,并以一个人打赌。恒某便捞了油锅,三天后验伤时,发现恒某的手未被烫伤,恒某获得胜利后,即按约回了娘家,娘家不退财礼。她原来的公公被头人罚了一条牛和一头母猪,并当场宰掉,分一半肉给恒某的娘家,另一半供头人和众人共同吃了。
(4)耐安查村人化阿登到腊吐村勒墨夺、勒墨恩兄弟家里寄宿。被勒墨夺指控,说化阿登玩弄他的妻子,化阿登否认此事。头人叫化阿登捞油锅,双方以4条牛打赌。结果化阿登的手没有烫伤,勒墨夺、勒墨恩输了,只得向别人借贷,赔了4条牛。后来他俩无力赔还这4条牛,勒墨夺逃到境外流浪去了,勒墨恩逼得跳江自杀。
(5)1929年11月间,俄夺底村人怒扒此说:“我做了个梦,梦着我在吃祭祖肉,我们村里将会死人了吧!”他讲了这句话不久,赛阿所家氏族的人死了9个,赛阿所认为怒扒此是“肯扒”(杀魂、勾魂者),害死了他氏族的人。要求头人门哲惩处怒扒此,并要怒非捞油锅不可,输了要赔偿9条人命,头人们哲认为打赌9条人命过重,经说服后。双方以4条牛打赌捞油锅。结果怒扒此的手烫伤了,认赔4条牛,可是赛阿所提出除了赔4条牛外,还要把怒扒此驱逐出村,否则要把他全家的人都杀光。头人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按照赛阿所提出来的办法去办,把怒扒此一家7口,撵到古泉河头的深山老林里(距俄夺底有一天多路程)去逃命了,他的房屋、财产、土地全部被没收。
怒扒此在古泉河头开火山地为生,熬了几年后,赛阿所又说那里也不许他住,就把他家撵到境外。怒家被迫离境后,留在村里的亲属认为,怒扒此赌的牛还没有赔,怕以后赛阿所的家族又翻案找麻烦,为了了结此案,怒扒此氏族的人户共凑合了4条牛,赔给赛阿所。
(6)俄夺底村舍阿仙,家庭较富裕,有两个老婆,共13口人。
1928年舍阿仙被赛阿所指控,说他“杀魂”害人,请头人门哲惩处他。头人偏信赛阿所的一面之词,叫舍阿仙捞油锅,双方打赌四条牛。舍阿仙捞油锅后手被烫伤,被迫赔了四条牛,财产全部被没收,一家人被驱逐出村,逃亡境外。
1949年后,经福贡县领导做了工作,舍阿仙于1962年领着二男一女回到家乡,落户于腊吐村子里。可是不幸,又碰上“文化大革命”大动乱,村里病死了一些人,有的人仍怀疑他“杀魂”害人,个别受迷信思想影响较深的人,怂恿了一些群众,以破坏“文化大革命”为罪名,对舍阿仙进行批判斗争,使他的身心受到重大摧残,终于在1969年4月死去,他的尸体是我和汝玛士(付面叱之母)去掩埋的。
(7)俄夺底村帕阿楞被巴阿开、巴阿冷指控“杀魂”害人。头人门哲叫他捞油锅,打赌一条牛。帕阿楞捞油锅未烫伤手,赢得一条牛。
(8)俄夺底村赛阿路曾被赛阿所等诬告为杀魂者,逼他捞油锅,而赛阿路左手捞一次,右手捞一次,两次都没有烫伤,才未受害。
(9)本折王村友阿仙曾欠冷阿念黄连3斤,他说已归还了,冷阿念则说没有还他,请头人付阿正解决。头人认为冷阿念赖账,但无凭据,就叫冷捞油锅,双方打赌一条牛和6斤黄连。结果冷阿念的手没有烫伤,友阿仙虽感满腹委屈,但也只有输给冷阿念一条牛和6斤黄连,是非曲直还是没有弄清。
(10)俄夺底村帕阿登被友阿四指控为杀魂害人,请头人专卖昌惩办他,叫他捞油锅,双方打赌一条牛,结果阿登怕烫伤手,甘愿输一条牛给友阿四,弄得阿登遭了不白之冤。
捞油锅的方式,说起来有些神秘,而且仪式搞得很严肃。捞油锅的地点,要选择在村外,能容纳许多人观看的一块空地,地的四周插上松枝、青竹竿和杂木枝条。在树枝、竹竿上贴上白纸条。这些枝竿由原被告分开插,原告插的枝竿一律把皮削光,被告插的竹竿一律不削皮,凡是到现场观看者,必须各按所属的氏族集中到原、被告一边,不得互相混杂。所有参加的人均不许携带刀弓箭一类武器。只有担任中人的一个头人才有权携长刀一把,木棍一根,用来维持秩序,防止发生械斗纠纷。
在场地上筑有一个锅台,上架大铁锅一口,锅里放满水,锅下烧起大火,中人将一块石头放进沸水锅中,把九背柴火烧尽时,中人令被告用手将锅内的石头捞出。一般在三天后,中人验伤,如被告的手未烫伤,即判原告为诬告,被告取胜,反之则判被告输理,受罚。
捞油锅时,原被告各请一个巫师各在一地祭鬼,巫师头缠茅草和白棉纸,用茅草和长一尺五寸的白布条编为长辫子,从头垂到股后,一边祭祀跳跃,一边口里念念有词。双方的巫师各向各的鬼灵祷告,说的祭词完全相反。被指控捞油锅的一方的巫师祭词大意是:
九条江的神帮我们捞石,
七条河的神帮我们取石,
雨神帮我们捞石,
雪神帮我们取石。(www.xing528.com)
把雪水灌进他的手心,
拿野葡萄水浇他的手掌。
地海龙神帮助我,
地海龙王协助我。
九十弟兄帮助我,
七十姊妹协助我。
保佑我们捞油锅取胜。
保佑我们捞油锅胜利。
原告一方巫师的祭词大意是:
要出七个太阳,
把他的手烫焦掉。
炼铁炼钢神主我求你,
把他的手烧烂掉。
七个风箱取过来,
叫他手上的皮像树皮一样脱掉,
像芋头皮一样剥掉,
像玉米花一样发泡,
把他的手变成松明子、麻秆秆。
巫师祭鬼时,要杀猪、杀鸡作牺牲。被告杀的猪,要用火烧毛,不可除猪蹄壳,杀鸡不能去掉鸡足壳。
[马提口述,窦桂生整理:《忆福贡腊叶底保捞油锅“神判”事件》,载怒江州政协文史研究组编《怒江文史资料选辑》(第四辑),第60—64页,198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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