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气低落,行军速度就会大受影响。正统帝御驾发于京师后,当天夜里驻扎在北京不远的唐家岭。第二天即七月十七日继续北行,可军中士气依然低落,夜驻龙虎台。距此不远处便是朱祁镇父祖三代的永久安乐地——北京昌平天寿山。可天寿山的祖宗们“英雄”了一辈子,却在此时无法出来为这个正统子孙遮个风挡个雨,只得由这个“根正苗红”的“帝六代”自己来面对严酷的现实了。望着四周漆黑的夜色,耳边传来了那沉闷的一鼓(古时候人以敲鼓作报时,一鼓大致相当于现在的晚上7点到9点吧)鼓声,朱祁镇不由自主地想起在明皇宫里那灯红酒绿和锦衣玉食的生活,心里顿时阵阵泛起了不安的漪涟。突然间,军中一阵骚动。但随后又迅速地恢复了平静。正统帝不甘心就这样放过整饬的机会,第二天即七月十八日“召扈从臣喻以行军纪律”,并下令加速前进。当天下午大军来到了居庸关,“群臣请驻跸”,但小杆子皇帝不同意,于是大家只好继续赶路。(《明英宗实录》卷180)
七月二十日,大军到达榆林站。这时从辽东传来军事告急的消息:由脱脱不花可汗率领的瓦剌东路军对辽东边关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守备镇静堡的辽东广宁右卫指挥佥事赵忠力战,其妻左氏见到情势危急,就跟夫君赵忠诀别:“此堡旦夕必破,破则吾宁死不受辱。”说完她就与她的母亲和三个女儿一起自缢而亡。赵忠忍受了无比巨大的悲痛,“悉力拒守,贼解围去,城赖以全。镇守左都御史王翱以闻,上(指正统帝)嘉其忠节”,擢升赵忠为指挥同知。但对于辽东告急的问题,为了不影响御驾亲征大军的士气,朱祁镇和他的“王先生”将其给“搁”在一边。随即传令下去,全力前进!(《明英宗实录》卷180)
这样在七月二十一日也就是御驾亲征启程后的第六天,大明军来到居庸关西北的怀来,并于当晚驻扎在那里。七月二十二日,大军启程前往雷家站。这时,随驾朝廷大臣依然在为劝驾回师作努力。兵部尚书邝埜和户部尚书王佐轮番上章,力主回銮。可正统帝哪里听得进去,他的“父师”、大珰太监王振更是怒不可遏,总觉得邝、王等朝臣与他过不去,于是对他们大声怒斥,并强令他们加速前行。这时,邝埜身体不是太好,他骑在马背上一不留意就掉了下来,差一点毙命。这时有人出来劝他留在怀来就医养伤,可邝埜说啥也不干,他说:“至尊在行,敢托疾自便乎?”(《明史·邝埜传》卷167)
七月二十三日,御驾亲征大军驻扎在宣府。这一天,“风雨大至,边报益急”,扈从群臣交相上章,请求驻跸或回銮。正统帝的“父师”王振大怒,“俱令略阵”,继续前行。这样一来,在七月二十四日即御驾亲征启程后的第九天,大明军到达了鸡鸣山。这里距离瓦剌也先骑兵直接威胁下的大同不远了,也是朱祁镇太爷爷数次亲征漠北的重要据点。尽管文臣们不懂具体的军事战务,但想起太宗皇帝的历次远征所冒的风险,大家都在为眼前这个一意孤行的小杆子皇帝捏了把汗。再联想起这次御驾亲征出来一路上所遭受的连日风雨和不断接到的边关急报,以兵部尚书邝埜和户部尚书王佐为代表的扈从朝臣已顾不得个人所要冒的风险,再次上请正统帝回銮。(《明英宗实录》卷180)
而就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小杆子皇帝来了很绝的一招,当起甩手掌柜,“以诸事付(王)振,至是(王)振益肆其威”(《明英宗实录》卷180)。听说领头闹事的又是兵部尚书邝埜和户部尚书王佐,大珰王振简直就要气疯了。当冲动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点,一个邪恶的念头又顿时冒了出来。王振盘算着,就邝埜、王佐你们这两个文臣闹得最起劲,老子叫你们去管理老营。什么是老营?老营可能相当于现在的后勤部队,在军队打仗时,老营的抵抗能力可能最差的,也就是说最容易受到打击与摧垮。所以说王振这一毒招的真实目的就在于,最先找到整死邝、王两个出头椽子的茬子。(《明英宗实录》卷180)
不过让“王先生”失算的是,这个最先的“茬子”不是在战阵中找到的,而恰恰是在眼皮底下“捡到”的。邝、王本是文臣,哪懂得什么军事,既然天子委托的王太监让他们去负责管理老营,那就好好干吧。接到命令后,邝、王立即招呼老营的将士列阵上路,哪想到正统帝及其“父师”王太监他们根本就没动。这下可惹来了大麻烦,王太监王振闻讯后立即下令,叫不听话的兵部尚书邝埜和户部尚书王佐罚跪于草丛里。刚好那时是蚊虫肆虐的七月,身为大明朝廷重臣的邝尚书与王尚书竟然被罚跪在草丛中一整天,直到被蚊虫折磨够了和宫中奴才淫威发足了,他俩才得以开释,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屈服。(《明英宗实录》卷180)(www.xing528.com)
与此相比,那时的太子太保、成国公朱勇即朱祁镇太爷爷朱棣“靖难”造反时的左膀右臂朱能的儿子反倒成了地地道道的软蛋。面对大珰王振滥施淫威和邝、王两尚书被罚跪,朱勇一点勇气也没有了,两腿一发软,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膝行而前”,大汗淋漓地向王公公汇报军事情况。至此,在场的人们心中都已十分清楚,所谓的正统帝御驾亲征已经完全演变为宫廷大珰施威作恶的活闹剧,就连昔日王振王公公阵营里的人也看不下去了。(《明英宗实录》卷180)
钦天监正彭德清原本一直是与大珰王振穿连裆裤的,不过此时的他可能是良心发现或者真的观察到了什么特殊的天文现象,逮了个机会及时向主子进言道:“王公公,小臣通过天文观察发现了天象的异样,再看看眼前的这番态势,此地距离大同不远,而瓦剌强兵就在大同一带,我们不可以再向前走了。倘若再向前,万一有什么闪失,那就会‘陷天子于草莽’!”见到昔日的走狗奴才今天居然也来教训起主子来了,王振顿时就气急败坏,一边骂着彭德清,一边嘟嘟囔囔地说:“假如真的发生像你们所说的那样的事情,那也是天命!”(《明英宗实录》卷180)
这时在旁的翰林学士曹鼐见到太监王振越来越偏执,简直是无法理喻,他忍无可忍地上前进言道:“臣下之命本不足惜,只是主上(指正统帝)的安危事关国家社稷,难道我们就这样继续冒冒失失地前进?”可王振依然不听,于是500 000大军及随驾朝臣不得不继续北行。(《明英宗实录》卷180)
七月二十五日,车驾次万全峪。二十六日,次怀安城西。二十七日,次天城西。二十八日,次阳和城南。来到阳和时,那刚刚战败的惨烈战场还没来得及收拾,只见得“伏尸满野,众益寒心”。但即使如此,太监王振还是一股脑地命令大军前行。“时我师(指大明御驾亲征大军)前进,虏寇渐退伏塞外”,也就是说王振全然不顾全军覆没的危险指挥着明军盲目前进。这样大约在七月二十九日那天,大军和“车驾次聚落驿”。八月初一日也就是明英宗御驾亲征的第15天,终于到达了危机四伏的大同城。(《明英宗实录》卷180)
来到大同城后,总指挥太监王振顿时发现:好家伙,一个瓦剌人也没有,看来他们是被我大明500 000大军给吓跑了!他马上想到,应该立即继续北征。这时,在阳和后口之战中被敌兵吓得一头扎入野草堆里躲命的大同镇守太监郭敬忽然匆匆忙忙地来到主子的身边,向王太监描述了瓦剌强兵的凶猛与诡诈,随即说道:“如果我大明军再向北进军,那就正中了瓦剌人的奸计了!”什么人的谏言都听不进,王振唯独对自己的同党、亲密走狗郭敬的话不能不当回事。当听完郭太监的描述后,王大太监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回想起“自出居庸关,连日非风则雨,及临大同,骤雨忽至,人皆惊疑”,他终于同意“议旋师”,即讨论如何迅速班师的问题(《明英宗实录》卷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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