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孟子与韩非子是站在国君或国家的高度来思考统治之术,庄子则是站在个人的角度来探求作为个体的人如何在这样的政治统治中求得生存之道,甚至探求人生本质究竟是什么。庄子与老子的思想相结合最终形成了影响深远的“老庄哲学”。同老子一样,庄子认为“道”是世界的本源,而“无”则是道的外在的表现形式。同“道”一样,“天”的本性是自然的,而“人”则是与天相对立的概念,人的本性是喜欢与自然逆行,反自然。人只有在顺应自然的生活中才能得到内心真正的快乐。人们都喜欢通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来谋取自己所谓的幸福,岂不知正是这些作为与自然背道而驰,并最终伤害了我们的内心原本存在的快乐。人们的幸福应该来自内心而非外部世界,寻找真正快乐的方法是守候内心的宁静和去除外部世界的干扰、诱惑和侵害,“无为”是实现这一目标的唯一选择。所以当楚国的国王邀请庄子去做官时,庄子说宁肯做在泥水中潜行曳尾自由自在的乌龟,也不会去成为一只随时可能被杀后被供奉起来的神龟。在庄子的眼里,视大多数人所追求的权贵如腐鼠而已。惠子是梁国的相,怕前去访问的庄子夺取他的权位,满城搜索庄子准备将他杀害。庄子说惠子是一只抱着腐鼠的猫头鹰,见到头顶飞过的鹓,便发出“吓”的声音,来保护怀里的腐鼠。庄子说一只喜欢非梧桐不息、非甘泉不饮、追求自由飞翔的鹓哪里会看得上猫头鹰怀里的腐鼠。权贵对于庄子来讲如粪土一般。
即便是一贫如洗也不妨碍自己内心的喜悦,只要心中坚守着“道德”就足够了。魏王看见衣衫褴褛的庄子,说他是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庄子回答说:“贫也,非惫也。士有道德不能行,惫也;衣弊履穿,贫也,非惫也。”潦倒是内心的贫困,外在的贫穷无碍内心的充实。人若有为,必伤身心;人若“无用”,才能保全。庄子与其弟子走到一座山下,看见一棵树,这棵树枝叶茂盛,其粗百尺,其高数丈,却无人砍伐它。庄子请教于伐木人,伐木人告诉他说因为这种树木做什么都不中用,用它做船会沉没,用它做棺材会腐烂,用它做器皿又不结实,用它做门户又不合缝,用它做屋柱则会被虫蚀,所以才无人砍伐它。而那些材质很好的树木,还没等长到七八围粗,就被人砍伐拿去做棺材了,半道遭伐而不能终其天年。于是庄子感叹道:“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81]“无用”的作用是最大的“有用”,无为的人生才是最幸福的人生。
全天下的人都把死亡当做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而庄子则认为:“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82]人的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往复不断,“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83],死是生命另一种形式的开始,有什么可悲的呢?当弟子们为老师一生贫困而无什么随葬品而感到悲伤的时候,庄子坦然地说:“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吾葬具岂不备邪?何以加此!”[84](www.xing528.com)
庄子追求精神快乐的途径既有内求,也有外求。对于造成人们精神痛苦原因的分析,庄子和老子有着同样的认识,他们都归罪于文明的发展和大社会化关系的发展,对于解决问题的办法,庄子提出了比老子更为激进的方法:“绝圣弃知,大盗乃止;擿玉毁珠,小盗不起;焚符破玺,而民朴鄙;掊斗折衡,而民不争;殚残天下之圣法,而民始可与论议;擢乱六律,铄绝竽瑟,塞师旷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灭文章,散五采,胶离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毁绝钩绳而弃规矩,俪工捶之指,而天下始人有其巧矣。”[85]认为只有这样,社会才能回归纯朴自然的原始状态,人们才能够找回曾经有过的和平、宁静智慧的精神世界。
在激烈社会变革的背景下,从竞争中败下阵来的人希望换一种生存方式,他们需要完全改变自己的思维,忘却曾经追求的人世间的荣华富贵,使自己摒弃因追求这些东西所产生的苦恼并回归心灵的宁静。庄子成为了他们的代言人并为他们创造了一种全新的人生哲学。庄子的人生哲学充满了超人的思辨智慧,深深地影响了之后的众多的文人墨客的人生价值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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