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1〕。我玩的是梁园月〔2〕,饮的是东京酒〔3〕;赏的是洛阳花〔4〕,攀的是章台柳〔5〕。我也会围棋、会蹴踘、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6〕、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7〕。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8〕,尚兀自不肯休〔9〕。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天哪,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10!
【注释】
〔1〕千层锦套头:指风月场诱人的圈套。
〔2〕梁园:汉梁孝王所建,位于今河南开封市东南,是古时著名的游赏宴饮之所。
〔3〕东京:北宋京城开封。
〔4〕洛阳花;指洛阳牡丹。
〔5〕章台柳:章台,汉代长安街名。唐代诗人韩翃,有宠姬柳氏,他到别地当官,将柳氏安置于京都。三年后,因想念柳氏,作《章台柳》词寄之。词云:“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6〕蹴(cù)踘(jū):踢球。打围:即打猎。插科:即插科打诨,指滑稽表演。(www.xing528.com)
〔7〕咽作:唱曲。双陆:古时一种博胜负的游戏。
〔8〕歹症候:坏毛病。
〔9〕兀自:犹,仍。
烟花路:指风流放荡的生活。
【赏析】
隋树森先生曾经这样评论:“元代不乏精彩的散曲,但其中最令人肯定的杰作只有四大家的几篇,《一枝花·不伏老》是其中的典范;它精彩在哪,难以完全述论,恐怕是他的风流和不逊了。”
《一枝花·不伏老》是关汉卿创作的一首带有自述心志性质的套曲作品,这套曲子用本色、生动、诙谐、夸张的语言,以大胆而又夸张的笔调,熟练地发挥了散曲形式的特点,描写了作者的浪漫生活和多才多艺,实际上也是倾诉了他对当时社会的一种反感,显示了作者狂放高傲的个性,表现了顽强、乐观的性格。
“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这是关汉卿坚韧、顽强性格的自画像,表明决不与黑暗现实妥协的决心。正由于对黑暗社会现实的强烈不满,对统治阶级坚决不合作的态度,关汉卿才用极端的语言来夸示他那完全市民化了的生活。他的这种大胆又略带夸饰的笔调,在当时的社会中,具有一定战斗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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