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00图1 贾科梅蒂的雕塑作品
GR00图2 冰川快线上著名的朗德瓦萨桥(Land wasser Viadukt)
阿尔卑斯山中有许多山谷,但似乎从来没有哪个山谷会孕育出如莱茵河谷一样多的优秀的建筑,也没有哪个山谷会孕育出如恩嘎丁谷地一样多的优秀艺术(注1)。卒姆托的建筑隐藏在格劳宾登各地,贾科梅蒂的艺术品就源于这片地区。今天的格劳宾登州似乎代表了瑞士建筑的形象,既根植传统,又蜚声全世界。
但整个格劳宾登地区建筑和艺术的发展跟疗养业密不可分。19世纪初期,人们逐渐将达沃斯山谷作为肺结核的疗养地,随后发展为贵族的疗养和休憩地。当时的疗养建筑虽然与山区建筑毫无关系,但其功能上的细微改进却成为日后山区旅店、康复中心、老年住宅等多类建筑的原型(注2)。到了20世纪初,随着战前旅游业的兴旺,新兴的现代主义与山区建筑传统产生了碰撞(注3)。当时的先锋建筑师弗兰茨·鲍曼(Franz Baumann)利用传统的建筑工法建造了缆车站、避难屋等设施,卡罗·莫里诺(Carlo Mollino)则利用现代的混凝土工法修建了具有乡土建筑特征的现代旅店。到20世纪六七十年代,随着国际旅游业的发展,山区出现了大尺度的旅店以及高层住宅。与此同时当地仍然有鲁道夫·奥里加蒂(Rudolf Olgiati)这样继续坚持融合传统风格和现代主义的建筑师(注4)。
格劳宾登建筑的转捩点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外来的现代主义,本地的乡土作法、艺术观念,最终被彼得·卒姆托(Peter Zumthor)整合为一系列极具地域性特征的作品(注5)。其探索出的设计方法、社会参与方式等深深影响了60后的瑞士建筑师。时至今日,山区里既有卡米纳达(Gion A.Caminada)这样继续致力于延续传统、革新工法的当地建筑师,也有瓦勒里奥·奥里加蒂(Valerio Olgiati)这样已经摆脱了山区传统桎梏、专注于探索个人哲学的新新一代。格劳宾登山区不但一改“建筑学落后”的面貌,甚至引领了周边山区的建筑发展,成为山区建筑研究的中心。
但在这不断发展的建筑历程背后,实则有整个瑞士山区现代化的支撑。倘若没有19世纪末山区铁路网(Rhätische Bahn)(注6)的修建,格劳宾登山区将与中国云南西部三江并流谷地无异,因为贵族的疗养院就像云南的教堂(注7)一样,与当地居民的建造传统不产生关系;倘若没有20世纪初的旅游建筑大建设,格劳宾登山区也将与中国徽州没落的古村落无异。因为山区传统行业与现代化工业很难兼容,所以传统建筑则只能以活化石的形式存在;倘若没有20世纪70年代的乡村振兴运动(注8),卒姆托和卡米纳达的早期作品更不会有资金支持,格劳宾登洲更不会产生之后的地域性建筑;倘若没有文保组织对建造传统的持续研究,那在20世纪80年代之后,格劳宾登洲的建筑也将如提契诺建筑一样迷失在抽象的手法之中,无法从乡土传统中吸取足够养分;倘若没有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等教研机构,那当地建筑师就没办法以现代设计方法反思当地传统(注9)。但更加重要的是瑞士联邦政府的支持(注10),倘若没有上百年来对山区的补贴,当地居民仅靠农业、手工业和旅游业不可能有足够的资金更新建筑。
GR00图3 不同形式的当地传统民居
GR00图4 维亚玛拉峡谷的公路桥以及保护设施
某种意义上讲,格劳宾登地区高品质建筑的出现是一个偶然,因为它同时具备了太多特殊因素,就连临近的瓦莱州山区(注11),甚至处于同一莱茵河谷的佛阿伯格地区(Voralberg)(注12)都无法复制这样的文化景象。但即便如此,一代代建筑大师的探索过程仍然值得大家整理、分析、学习。因为这些从风格、理论、技术等多方面进行的建筑革新运动是少有的“传统建筑成功现代化”的案例。对于中国建筑而言,这即便不是一本教材,也是一部史诗级的励志片。
GR00注1:格劳宾登洲由多个山谷组成,包括莱茵河谷(Rhein),上下恩嘎丁谷地(Engadin)两个主要山谷,以及诸多分支山谷,比如达沃斯所在的达沃斯山谷(Davos),瓦尔斯所在的光明山谷(Luminazia),都属于莱茵河谷的分支山谷。莱茵河谷经过库尔、布雷根茨、巴塞尔,而恩嘎丁高地的河流则连接意大利科莫以及南提洛地区。上述地区的文化联系往往源于地理上的关系。
GR00注2:疗养院最显著的改进是深达2~3米的凹露台(意大利文为Loggia),其最初目的是方便肺结核病人享受室外新鲜空气,后来逐渐成为疗养院的标配,比如神经损伤康复中心(BS24)也采用了这样的设计。(www.xing528.com)
GR00注3: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同为疗养地的提契诺洲洛迦诺湖,以及意大利科莫湖一带。特拉尼的现代主义建筑便产生于此种背景之中。
GR00注4:鲁道夫·奥里加蒂(Rudolf Olgiati)的实践并非孤例,意大利山区也有爱德华多·格纳(Edoardo Gellner)这样试图延续当地传统的建筑师。
GR00注5:卒姆托属于少有的没有明确师承的瑞士建筑师,其早年在格劳宾登洲的探索之路也并非一帆风顺。其1985年之后作品中所展现出的品质是通过之前10年的项目慢慢探索而来(GR09,GR10)。
GR00注6:Rhänische Bahn是位于格劳宾登山区的单轨铁路网,于1902年建成通车。19世纪末,瑞士面临意大利的领土压力,两国展开了山区铁路竞赛。瑞士最终通过铁路留住了格劳宾登洲大部分领土。目前Rhänische Bahn已经成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著名的冰川快线(Glacier Express)、博尔尼纳快线(Bernina Express)就是该区铁路的一部分。
GR00注7:格劳宾登洲的传统井干建筑与云南山区的井干建筑非常相似。云南当地基督教在19世纪末期由瑞士传教士传入。茨中教堂等多处教堂都采用了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传教士也为当地带去了葡萄酒酿造技术。但这些文化传入并未、也不可能给当地带来持续发展。
GR00注8:20世纪70年代末,瑞士国内发起了一系列振兴乡村的运动。比如1979年的莱迪亚协会(Pro Raetia Association)的年会,以及扶林基金会(Pro Vrin Foundation)的成立。一直到十几年后,山区人口流失和产业萎缩的情况才得以遏止。
GR00注9:格劳宾登洲建筑师一直有机会在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ETH)这样的学府里传授建筑,从瓦勒里奥·奥里加蒂开始,再到现在的卡米纳达,山区内外建筑师的思想在学院内得以交流。而提契诺地区的诸多建筑师并未及时意识到学院对当地建筑传统的重要性,直到1996年门德里西奥建筑学院的成立。
GR00注10:格劳宾登洲当地的罗曼什语仅有不到五万人使用,不到瑞士人口比例的1%。但是其仍然与德语、法语、意大利语并列成为瑞士四大官方语言之一,并且有自己的电视广播。这些都依靠联邦政府不计成本的投入。
GR00注11:瓦莱州并没有格劳宾登州这样的体量和历史积淀。当地发达的旅游业、高端农业、物流业并未催生出相应的地域性建筑,当地的传统建筑没有继续发展。
GR00注12:佛阿伯格地区与格劳宾登洲相连,也位于莱茵河谷地,其宽阔平坦的谷底分布有高度发达的精密工业,而且发展出了高度工业化的木建筑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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