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国时期,当时的中国虽然处于分裂状态,但作为海外贸易基地的东南地区,社会经济仍在继续发展,分属南汉、闽、吴越三国(地区)的广州以及泉州、福州、明州、杭州等五城成为该时期代表性港口城市。几乎五城所在地的所有统治者,都毫无例外地高度重视海外贸易,视海上丝绸之路贸易为立国之根本、谋国运之良策。
南汉建立以后,在后梁时即与中原王朝断绝了关系。这种政策取向和继续向中原王朝贡使不绝,承认正朔所在,接受中原王朝封赠的闽和吴越有所不同。但不约而同,三国均高度重视海外贸易。南汉建立之初,就开始把海外贸易作为一项重要的政策,甚至向外来商人夸耀自家珠玉之富,“好奢侈,悉聚南海珍宝,以为玉堂珠殿……岭北商贾至南海者,多召之,使升宫殿,示以珠玉之富”[45],高度重视商人的作用。甚至在举行重大宗教活动时,还广开大门,准许“四海蕃商,俱入内廷,各得瞻礼”[46]。刘陟继位之后,“广聚南海珠玑,西通黔、蜀,得其珍玩,穷奢极侈,娱僭一方,与岭北诸藩岁时交聘”[47]。黄损在刘䶮造南薰殿时谏诤,先为夸耀之语,其中说“犀、象、珠、玉、翠、玳、果、布之富,甲于天下”[48],虽然有故意夸大其词的嫌疑,但还是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南汉商业之发达。
闽国因为腹地狭小,自然资源不足,所以更为重视海外贸易。但王审知治闽早期,曾任用不重视商业发展反而强行勒索富人的陈岘,其人“初事太祖为孔目吏,时开府多事,经费不给”,故献计,请以富人补利市官,恣所征取,薄酬其直,富人苦之”,但“(陈岘)由是得宠,迁支计官”[49]。这种政策受到地方富人的强烈反对,很快进行了人事调整。接任陈岘主管财政的张睦,其为人“抢攘之际,雍容下士”,所以在领榷货务时,能“招来蛮裔商贾”,并且做到了“敛不加暴,而国用日以富饶”[50]。
招揽商旅,就必然要保障商路安全。王审知时期,官方注重航路交通安全维护,“太祖入闽,署(刘)山甫威武军节度判官。时海口黄崎岸,横石陡峭,常为舟楫之患。太祖思去之,惮于力役。乾宁中(894—898年)夜梦金甲神,自称吴安王,许助开凿。因命(刘)山甫前往致祭……(刘)山甫乃憩僧院,风雷暴兴,见有黄鳞赤鬣,非鱼非龙者。凡三昼夜,风雷始息,已别开一港,其便行旅,即所赐号‘甘棠港’者是也”。[51]王审知首开甘棠港,留心于航路,重视商旅当为事实,可见其对海外商路的重视。而且在王延嗣的劝说下,积极招商,特别是重视招来蕃商。范祖禹评价王审知在位期间“招来蕃舶,绥怀海上诸蛮,贸易交通,闽俗康阜”,这些成果的取得有王延嗣的推动之功。
王审知德政碑总结云:“自唐末以来,凡列土疆,悉重征税,商旅以之而壅滞,工贾以之而殚贫。”为了克服这个弊病,推动经济发展,王审知“尽去繁苛,纵其贸易;关讥廛市,匪绝往来;衡麓舟鲛,皆除守御。故得(货物)填郊溢郭,(车马)击毂摩肩。竟敦廉让之风,骤覩乐康之俗”。在发展陆上贸易的同时,王审知根据“闽越之境,江海通津;帆樯荡漾以随波,篙楫崩腾而激水”的水上交通特点,凿山开石,筑甘棠港,招来海舶,发展水上和境外的贸易。从此“关讥不税,水陆无滞,遐迩怀来,商旅相继。黄崎之劳(甘棠港),保千万艘”[52]。在这种政策鼓励之下,福建对外贸易给当地带来了极大财富。(www.xing528.com)
闽为南唐所灭,福州被南唐占领,泉州则被留从效割据,而面对“异时津梁有征,关市有税,屯田极租,盐榷擅利,苛虐之政,刻剥是务”局面之时,留从效应对办法是“独一切蠲除”。同时,“泉州城市旧狭窄,至是扩为仁凤、通淮等数门。教民间开通衢,构云屋”。在重视商业发展,特别是海外贸易方面,《清源留氏族谱》载:“储积岁丰,听卖买,平市价。陶器、铜铁泛于番国,取金贝而还,民甚称便。”[53]留氏统治泉州期间,还设有“专客务”之职务,以及“榷利院”发展商贸,甚至还专门到中原设置商业立足点,泉州的对外贸易也得到发展。
吴越面向东海,更多关注日本列岛、朝鲜半岛、东北地区,也非常重视海外贸易。景福二年(893年),罗隐曾以钱镠的口吻评论,杭州是“东眄巨浸,辏闽粤之舟橹;北倚郭邑,通商旅之宝货”[54]的大城,其中对于商业贸易的重视不言而喻。吴越在中原广设谋利机构,“滨海郡邑,皆有两浙回易务,厚取民利”,还利用官府势力,强行追讨债务,“自置刑禁,追摄王民,前后长吏利其厚赂,不能禁止”,还得依赖于政治强人的警告,“告所部,不得与吴越征负,擅行追摄,浙人惕息,莫敢干命”[55]。经过多年建设,杭州、明州地区均取得了较大发展。至于该地富庶之因多为商业,“明之为州,实越之东部,观舆地图,则僻在一隅。虽非都会,乃海道辐凑之地,故南则闽、广,东则倭人,北则高句丽。商舶往来,物货丰衍。东出定海,有蛟门、虎蹲天设之险,亦东南之要会也”[56]。因为地当海道交通的综合枢纽地位,常有商舶往来,才导致物货丰衍,商业发达。
分裂是五代十国的政治主基调,但恰恰是在分裂时代,不同割据政权才有着不同的政策取向。大一统国家鼓励的是农业发展,这样才能牢固地把人束缚在土地上。而濒海而生的小国,农业难以维持,政府才主动推动商业发展,鼓励对外贸易,并形成了区域之间竞争关系。为了在竞争中取胜,就不得不面向海洋,争取更多的海外贸易资源。福州、泉州和广州成为割据政权重要的贸易城市,特别是福建变成独立王国,对于福建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海洋贸易成为它必要的事业。在这种求利精神刺激之下,三国五城经济迅速发展起来,也启动了两宋海外贸易路向,为宋代海外贸易繁荣兴盛之路奠定了重要基础。[57]
总之,隋唐两代王朝国力的强盛及经济、文化的高度发展所带来的中国在国外政治影响的扩大,对该时期海外贸易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至今在一些海外国家,中国人仍被称为“唐人”,就是唐代中国在世界上有很高声望的证明。中国周围的许多国家都同隋、唐王朝建立了政治上的友好往来关系。隋代的洛阳和唐代的长安,都是世界性大都会,高丽、百济、新罗、日本等国不仅同唐朝有使臣往来,还向唐朝派遣留学生,甚至参加唐朝的科举考试。东南亚的林邑(今越南中南部)、真腊(今柬埔寨)、骠国(今缅甸)及马来半岛的赤土、盘盘、单单、罗越,印度尼西亚群岛的室利佛逝(今苏门答腊)、诃陵(今爪哇),南亚和西南亚的尼婆罗(今尼泊尔)、师子国、天竺、波斯、大食等国,也都同中国有友好往来。而这些国家和中国的往来,多依靠海上航行。这就不能不刺激当时中外海上交通的发展。显然,中国对外政治影响的扩大,是促使该时期海外交通和海上丝绸之路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五代十国时期,当时的中国虽然处于分裂状态,但作为海外贸易基地的东南地区,社会经济仍在继续发展,这又促进了东南地区海上丝绸之路的发展与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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