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侯宝林、马季打比赛，灰楼岁月

韩军 陈文清

1962年，我们还是北京广播学院新闻系三年级学生：韩军22岁，身高1.85米，国家一级篮球运动员，上大学前在黑龙江男子篮球队；陈文清是调干生，27岁，身高1.78米，国家二级篮球运动员，同另外10名同学组成的校队曾获得北京市西城区冠军，在有北京体院、清华、北大、钢铁学院、矿业学院等强队参加的首都大学生篮球联赛中夺得第五名，新建仅三年的北京广播学院因此扬名北京城。

北京广播学院大灰楼（今广播电视资料馆）对面的中央广播事业局干部宿舍东院有两栋粉色的三层楼，那是中央广播文工团下属的说唱团、民族乐团、管弦乐团、合唱团的办公室和排练室。

喜爱踢足球、打篮球的马季成了我们的朋友。那年马季28岁，由于机关宿舍紧张，所以文工团批准将一间较大的办公室用柜子隔起来，让马季从单身宿舍搬来住，给他一个能单独休息和创作的空间。韩军帮助马季搬家、布置屋子，还劝马季赶快找个对象成家立业。马季却笑笑说：“不急，水还没到。”

1962年国庆刚过，韩军告诉陈文清，要帮说唱团同北京电影制片厂演员剧团比赛，地点在北京饭店对面的露天灯光球场，这是当年北京最好的露天球场，国家队、八一队、北京队经常在这里比赛。

国庆节后的星期六晚上5点多，灯光球场座无虚席，连篮球场白线外的地上都坐满了观众，门外还有200多名没有票的观众要求进场。出现这“爆棚”的场面，是因为大家都想看看曲艺界、电影界这些优秀导演和演员在篮球场上有怎样的表现。

双方队员开始“热身”，北影演员队队员不仅服装整齐，跑步上篮也有模有样，赢得阵阵掌声。而说唱团队员有的穿背心长裤，有的穿圆领衫短裤，个头也相差很大，1.85米的韩军成了“羊群中的骆驼”，大家围成半弧练习远投。为了“掩护实力队友”，韩军、陈文清故意不跑不投，在篮下捡球传给马季、于世犹等队员投篮，由于马季经常同我们打球，投篮很准，有时再来一个运球上篮，观众便鼓掌叫好。

现场广播介绍双方教练和上场队员。北影演员队——教练兼队员：著名导演和演员谢添；队长：著名导演和演员崔蒐；队员：电影《虎穴追踪》主演赵联、《青年鲁班》主演毕鉴昌以及《停战以后》中的美国演员……每介绍一个人，观众席里便响起一片掌声。当扩音大喇叭介绍“中央广播说唱团队——教练兼队员侯宝林”时，全场响起了震耳的欢呼声，而且掌声不息。侯大师站起来向大家作揖，掌声仍然不息。侯大师走到报告席拿起话筒说：“大伙留着巴掌，待会儿给双方队员，好不好？”“好！”掌声渐息。报告员接着介绍：队长马季，队员郝爱民、于世犹、陈文清、韩军，当然，观众席也是响起了一片掌声。

两位裁判请双方教练和队长上场。有着丰富的挑选演员经验的谢导发问：“你们队那个高个（指韩军）是说相声的还是弹弦子的，没见过呀？”马季回答：“舞美搬箱子、摆道具的。”谢导提出：“他的技术不一般，不能过中间助攻。”侯大师说：“你们演员剧团经常跟电影学院的学生比赛，体力都不错。我们说唱团经常晚上演出，很少一块儿练习，体力不如你们，我兴许上场，只要球在我手里，你们不许碰也不许拦，我这体格……”谢导抢先说：“不碰不拦，碰伤了担不起。”最后，裁判建议，为了让双方队员多休息，全场40分钟比赛分四节，每节休息5分钟，大家称赞裁判员想得周到。(www.xing528.com)

根据双方实力，韩军提出：他坐镇后卫，控制篮板球；马季中锋，主要任务是中投；陈文清是左撇子，习惯于在篮下穿插，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战术掩护马季投篮得分。于世犹、郝爱民在前场阻碍对方运球。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篮球赛开始了！

果然，北影演员队实力强劲，50岁出头的崔蒐像导演《青春之歌》那样指挥若定，而且，运球熟练，组织进攻有套路。谢导熟练地运球上篮，像他导演和主演的《洪湖赤卫队》里的地下党员张副官似的，十分机智。他常游泳、打乒乓球，才积攒下了这么好的身体素质。赵联的一跑一投如同他演的《虎穴追踪》里的侦察员一般灵活。唯独那位美国人，由于体大而笨，每每在篮下投篮，均被韩军“盖帽”或把球从手里夺下来。说唱团队虽然有韩军左右开弓，控制篮板球，陈文清在对方篮下穿梭，掩护马季投篮，但总是“孤掌难鸣”，不如北影演员队有进有退，有章法。

当第三个10分钟比赛结束、队员休息时，观众再一次齐喊：“侯宝林来一段，谢添变个脸……”谢导早在第一节比赛结束时就换下休息了，他站起来，给观众表演了变脸（喜、怒、哀、乐），然后说，虽然球场有灯光，总不如在剧场看得好，还是请侯先生说一小段吧。侯老站出来说：“干什么都有规矩，骑自行车要靠右边走，开车的不能闯红灯，不这么走，违反交通规则，犯了规矩。篮球比赛也有规矩，双方是5对5，10对10是足球赛，小小篮球场成了‘人粥’。再说了，守门员怎么安排？总不能蹲在篮筐上把对方投的球没收了吧！”观众席里传来一片欢笑声。

比赛进行到第四个10分钟时，说唱团队落后，侯大师要求暂停，劝大家不急不躁，要保持最后一分钟的精气神，他还替下于世犹上场。在最后时刻，韩军布置战术说：“侯老上场，站在对方罚球区附近，大家要把球递给侯老投篮，投不进，抢过来再给，再投，对方不敢阻拦，这是赛前双方约定的。”

比赛继续进行，侯大师出场亮相，全场观众一边倒，有的大喊“不准防侯大师”，有的大喊“侯大师投篮命中10分”。说唱团队全面压过中线，韩军运球送到侯老面前，由于侯老平时很少摸球，结果球滑落到地上，马季向前一步捡到球，轻轻地放到侯老手上，还说：“您往前走，看准了往筐里投。”就这样，马季几个人护着侯老走到罚球区。侯老双手把球托到胸前，比试了一下，怕力量不够投不出去，马季提醒：“老师，您两手‘端’着使点劲，往上扔。”观众席里也喊：“侯大师扔，您能扔进去！”侯大师果然不负众望，面对篮筐双手一抛，球碰篮板跳进筐里。全场起立欢呼，哨声响起，比赛结束。

事后，据长安街露天灯光球场詹场长说，这场篮球友谊赛影响极大，之后市里一些行业的篮球联赛都申请在这里举行。过去只有周六、周日才有比赛，现在天天有比赛，日程安排得忙不过来。

回忆半个多世纪前的这段难忘的往事，我心生感慨。侯宝林、马季、谢添、崔嵬这些大师生前创作表演的相声、电影，充分体现了党的文艺方针，而且，他们也积极参加体育活动，成为党的体育方针的传播者。今天改革开放形势如此好，为文艺界、体育界发挥应有的作用提供了广阔空间，相信他们一定会传播更大的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