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概论：古代雕塑的民族和时代特色

古代雕塑在形式风格、题材内容、雕塑技法及艺术表现上都具有鲜明浓郁的民族和时代特色。

(一)囊括万物的广泛题材

中国传统雕塑的题材非常宽泛,人物、动物、自然山水都被纳入刻画的范围。在中国,人物依然是雕塑的基本题材之一,如原始时代的陶塑女神像,秦始皇随葬俑及两汉以后的各式明器陶俑,是中国人物雕像发展的一个支脉;魏晋以后的莫高窟、云冈石窟、龙门石窟等处的高大佛像,属于另一分支。动物题材也有很大比重,如新石器时代动物形状的象形陶器,秦始皇陵出土的陶马和铜马,形态逼真;西汉霍去病墓前的石兽,古朴自然,唐代的昭陵六骏,肥壮矫健。山水题材的作品不多,但很有特色。自然山水姿态万千,复杂丰富,雕塑很难驾驭与把握,而中国传统雕塑恰恰在这方面做了有益的尝试。如汉代铜铸“博山炉”,炉盖上塑有精致的层峦叠嶂;唐宋寺庙出现的山水塑壁在墙壁上刻出自然山水、山岩、泉溪、云树,错落有致。而文学名篇《核舟记》记录一位奇巧人“能以径寸之木,为宫室器皿人物,以至鸟兽木石,罔不因势象形,各具情态”,细致地描写了一件在桃核上雕刻成的苏东坡乘小船游览赤壁的图案微雕工艺品,反映了中国古代雕刻艺术的卓越成就。

(二)服从秩序的整体程式

中国雕塑一直依附于建筑整体而存在,没有获得独立的地位,这就使它更加明显地表现出中国艺术共有的特征——对整体的服从性。

其一,中国雕塑的程式化由其整体性所决定,佛菩萨造像的服装、手势、所持器物,站立或坐卧的姿势,都得遵从特定的程式。陵墓雕塑的动物狮、马、龙、凤的造型也须遵从特定的程式,相形之下,雕塑自身特质的重要性则让位于其后。其二,等级秩序表现得很充分,佛殿内的造像,佛的形象总是最高大的,而佛弟子伽叶、阿难和其他菩萨、罗汉形象体量一定会次之。另外,雕塑群体和建筑整体决定其中单个雕塑的体量。就门前石狮而言,狮的大小取决于门的大小;就佛像而言,单个佛像的大小取决于其所属寺殿内部空间的大小。

(三)博采众长的综合技法

传统雕塑作品基本上都出自民间工匠之手。他们没有过多的理论束缚,自由吸收文化养料,技法综合而不刻意区分,形成了综合全面的雕塑技法。(www.xing528.com)

在中国传统雕塑中,圆雕与浮雕发展都比较充分。而且两者常常结合在一起。如霍去病墓的马踏匈奴、跃马等作品,整体造型是独立的圆雕,可是局部却有效地采用了浮雕的技法,又如许多石窟或一般寺庙中的佛像,头部是圆雕,背部则与龛壁相连接,类似所谓的“高浮雕”,而又让人浑然不觉。

民间雕塑工匠们主动吸收借鉴绘画表现手段,更使中国传统雕塑技法得到丰富和完善,主要体现在线刻和彩绘上。线刻是雕刻在雕像局部平面上的线纹,简洁而具有感染力,服务于整体的立体空间造型。从商代的石刻人像到汉代霍去病墓前的石刻卧虎,从六朝的镇墓石兽到云冈、龙门的高大佛像,都可以让人感受到线刻的特殊效果。其次是彩绘。从彩陶时代起,塑绘便紧密结合,“塑形绘质”。西方雕塑缺乏色彩美,而中国雕塑很自然地纳入了绘画中的色彩美,绝大多数泥塑或陶塑都施以彩绘以提高雕塑的表现能力,突出装饰趣味。这种特点,除了出现于汉唐时代的陶俑,另外在敦煌莫高窟里的唐代雕塑、麦积山石窟里的宋代佛教造像,以及太原晋祠的宋代侍女雕塑、大同华严寺的辽代菩萨塑像、平遥双林寺的明代雕塑和昆明筇竹寺里的清代罗汉塑像等作品上也都可见到。

(四)天人合一的造型特点

中国文化以天人合一、崇拜自然为特点,讲究气韵生动,神、韵、气的统一。中国传统雕塑意象丰富,既尊崇自然物象又贯注主观情态,是官方与民间雕刻艺术都共同具备的美学特征。

中国古代雕塑深受中国绘画的影响,不求肖似,而求传神,“离形得似”,“遗貌取神”,主客交融,追求虚实相生而生发的想象审美空间,令观者感受到所传达的生命力和精神风貌。我们现在能从汉代遗存的《说唱俑》等雕塑中发现,当时的作者对体态、动态、情态的瞬间捕捉能力已非常卓越;霍去病墓前的石兽,细部刻画得相当粗率简略,甚至有失真之处,但那种征服者的粗犷豪壮气度却得到极好的传达;秦始皇陵兵马俑的写实性较其他时代强,但它们的形象类型限于几种,俑的头部刻画辨识度较高,但身体部分却是非常写意的,总体表现指向一个中央帝国的强盛博大。

(五)儒道释融合的哲学精神

中国古代哲学中的大巧若拙在中国雕塑领域得到了充分体现,体现了儒家哲学的尊崇天命、讲究秩序、肃穆典雅;道家哲学的崇尚自然、沛然适意、飘逸天真;佛家哲学的寂静空灵、触类是道、自由卷舒。佛教造像和陵墓仪卫性雕刻大都具备儒家风格,例如由武则天出资修造的龙门奉先寺大佛,崇高庄严、典雅肃穆,具有帝王气度。而明器艺术中的俑和动物雕塑多属道家风格,源自生活,返璞归真,自然朴拙,都体现了各自超拔于形质之上的精神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