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经过佛教长久涵濡的人们,如禅师等,其思想有一个基本特征,就是讲究“报应”之说。他们深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这是佛家在教世人向善,充分地体现了佛家大慈大悲的菩萨情怀。
为什么会有“报应”呢?这就是“天道”在发挥作用。佛家认为,人德不载天道,违背规律,道与德就不合,规律就要惩罚人。佛家的这种“人道合天道”,恰恰就是中国传统哲学“天人合一”的精神实质。
(一)“佛”就是“天”
在佛教中,宇宙自然界中的最高实体是“天”,也就是“佛”。
“佛”不仅具有最高的智慧,而且是世间万物生存与活动的基础。人们皈依佛教的目的是希望自身变成佛,因为只有成佛,才能与“佛”合而为一,才能超越生死轮回,摆脱人生烦恼,获得解脱。
佛教经典《金刚经》里讲到“般若波罗蜜”,中文意思是“大智慧到彼岸”,“般若”就是“智慧”,“彼岸”就是“梦想”和“目标”。这里的天是梦想,人是行动;天是智慧,人则是追求、发现智慧的思考者。借助一种智慧实现梦想,这就是一种“天人合一”。
《金刚经》中说:“世间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意思是说,一切由条件构成的可感知现象都是虚幻的,犹如南柯一梦,犹如水中月、镜中花,犹如闪电露珠一样,不过是暂时的,人类应该这样看待世界。这段话的主旨是人只有不流连于世,不疏离于心,最后才能达到成佛的境界。
(二)涅槃世界
成佛是佛教的最高境界,称为“涅槃”。涅槃也即佛教“天人合一”的境界。
1.“涅槃”的模样
涅槃境界的实际情况如何,各派有自己不同的解释。小乘佛教把“涅槃”分为有余涅槃和无余涅槃,大乘佛教则分“涅槃”为实相涅槃和无住涅槃。无论名称如何变化,它们的实质是相同的,都是指一种与现实生活的苦难相反的理想状态或境界。在这种理想状态下,没有任何烦恼与痛苦,只有欢乐和幸福。
大乘佛教提出了“净土”的概念。净土是佛陀居住的地方,又称“西方极乐世界”。
佛典《无量寿经》这样描述“极乐世界”:“彼极乐世界,无量功德,具足庄严。永无众苦、诸难、恶趣、魔恼之名;亦无四时寒暑、雨寅之异,复无大小江海、丘陵、坑坎、荆棘、沙砾、铁围、须弥、土石等山。惟以自然四宝,黄金为地,宽广平正,不可限极。微妙、奇丽、清净、庄严、超逾十方一切世界。”寓意极乐世界成就无量功德,土地庄严清净,万事胜意。永远远离种种苦难、三恶趣与诸多恶魔,甚至连众苦诸难恶趣魔恼等的名字都听不到,更谈不上真正的苦恶了;国中没有春夏秋冬、寒冷暑热、阴雨的现象,也没有海洋、河流、山陵、坑坎不平、荆棘、沙漠、铁围山、须弥山,以及各种土石形成的山峦。只是一片平坦、整齐、辽阔无边的土地,由七种天然宝物和黄金构成。国土是微妙中的微妙,奇丽中的奇丽,其清净与庄严胜过十方所有世界。
由此可以看出,佛教所向往和追求的“天人合一”的净土世界,即涅槃境界,都是超越了具体事物的美好如意之物,一切精神自由,不受身心束缚,随意驰骋。
2.进入“涅槃”的途径
佛教的“天人合一”,为人们呈现了一个超越现实痛苦的涅槃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如画。那么,我们怎样才能进入这种状态呢?
佛教认为,首先要有虔诚的佛教信仰。佛说:“心精则明,心诚则灵,不可逆天而行也。”将“诚”解作虔诚,将“灵”解作显灵,是它原本的意思。也可以把“诚”作广义理解为真诚、忠诚、坦诚、诚心诚意、以诚相待等,把“灵”看作是一个值得期待、值得向往的美好结果来理解。然而,佛家讲究的“诚”,是忠于“天”之诚,即忠于“天”或自然之规律的诚;其“灵”同样不会脱离“天”的规律。顺应了“天”(即“佛”)的自然规律,人的“诚”就会顺理成章地得到显现或实现,即顺应心意、实现美好;反之,人的“诚”是虚妄,则“天”或“佛”就不会达成你的愿望。
其次,要落实到实践中去,做到笃诚践行。笃诚践行的根本功夫在于“戒、定、慧”三学。佛家认为人生是苦的。生命的痛苦是由宇宙万物的虚假和不确定性造成的。由此,佛家认为,修行者在修行活动中最重要的就是“戒”,即遵守佛法,守持戒律,通过各种戒律来约束自己的行为,逐渐断除恶念和贪欲,“妨非止恶,从是作善”,达到对佛的体悟,由此而达到“定”的阶段。
定,是指以身、口、意三业的平静为基础的禅修。“定”当以“戒”为先,“戒” 自生“定”,达到诸欲止息、心趋平静、神志清明之境。“空”因“定”而生,由此证悟了“诸法因缘和合而生灭”的宇宙真理,从而一悟成佛,达到“天人合一”的涅槃之境。
慧,即智慧,与任何一种心智有关。此外,“慧”与“智”是比较通用的名称。达于有为的智者称为“智”,达于无为的空者则称“慧”。此外,《菩萨璎珞本业经》卷上、《阿毗达摩俱舍论》第26卷等佛教经典以及天台宗等佛教流派,也有其他不同的“慧”之说。
(三)缘起论
佛家的“天人合一”理论是建立在缘起论的基础上的。缘起论是整个佛教思想的基础理论,是佛教关于宇宙存在、生命起源和世界万事万物生灭变化的根本看法。在佛家思想中被称作“成佛之母”的般若思想的理论基础正是佛家所独有的“缘起论”。
傅伟勲教授在《关于缘起思想形成与发展的诠释学考察》一文中曾指出,大多数佛教学者至少同意三法印、四谛说与缘起论构成佛法最根本的实质内容,尤其是缘起论,可以说是贯穿了佛陀说法直至今日佛教的核心思想。“缘起论”在佛法占据的分量可以说是最为重大的,就佛教教义的历史发展而言,没有一项言诠出来的佛法能像缘起论那样,始终具有举足轻重的主导力量与地位。如说佛法始于缘起,终于缘起,也不算是夸张之辞。由此可见缘起论在全部佛教思想义理中的重要地位。
“缘起论”是佛家关于宇宙万事万物兴起变化的根本看法。
宇宙是怎么来的?人类又是如何产生的?世间的一切现象、一切存在,世间的万事万物,是如何产生的?(www.xing528.com)
佛教回答说:缘起——由缘而起,由缘而生。“缘”是什么?缘就是条件和条件之间的相互关系。主观的条件,就是“因”;客观的条件,就是“缘”。所以,“缘”实际上又包括“因”与“缘”。“因”是内缘,即任何事物、任何现象的内部规律。“缘”是外缘,即任何事物、任何现象的外部条件。比如把种子种下去,种子是因(内缘),土壤、水分、阳光、生长的空间,是缘(外缘、条件),有了这内缘、外缘两个方面的条件,种子才能生根、发芽、抽枝、生长。所以,佛教的缘起论,包括了内缘起与外缘起。
人是认识的主体,我们认识客观世界时,实际上离不开人自身的功能和感觉。这就有了两类不同的因缘关系。一是客观的、物质的。例如,琴,要有木、有柱、有弦;箫,要有竹;鼓,要有皮、有鼓身;画壁画,要有墙、有彩色、有笔。这些都是客观的、外在的、物质的。二是主观的、精神的。琴声、箫声、鼓声,要有听者、有能听的耳朵、有耳的功能和觉知;对于壁画和形象,要有视者,要有能视的目、有视的功能和眼识,还要有光(白天,日光;黑夜,灯光)、有通畅的视觉空间。如果你看或听,都必须有上述主客体的结合。
主客两个方面诸多因素的存在,就是条件;主、客两个方面的结合,就是关系。而这两者,既不是并列的,也不是等价的。相互之间,不存在谁主谁次,谁是第一性,谁是第二性的,重要的是它们之间的结合。这就是“因缘会合”,内缘(因)与外缘(缘)会合而成,这是缺一不可的关系。没有竹子,就不能成为萧或笛子;没有吹奏者,就不能发出箫或笛子的声音;没有听的人,也无从表现为箫音或笛音的悲哀之美。
从佛教般若学的思想来看,这箫音的现象,既不来,也不去,既不生,也不灭,因为它根本“无自性”,即没有自己的规定性,没有自己独立的运动,也没有自己单独的存在。从无规定性来说,就叫“无自性”;从没有自己独立存在的生灭运动来说,就叫“无生”。除了因缘相聚、众缘和合,就不可能有任何事物的产生,就不可能有任何现象的存在,这就是佛家的缘起论。
宇宙万事万物的兴起便是“因缘际会”的结果,即内因与外缘相互作用的结果。
佛家认为,世界万事万物都是因缘和合而生的,缘聚则生,缘散则灭。通过这一法则可以发现世间所有法则,包括各种生命现象,都是虚幻的、不真实的,是不能长久驻留的。
可见,佛教根本思想的缘起论,是尊重客观事物的,是主张一切事物的产生都是由普遍联系和多种因素统一的结果。
(四)人与自然的关系
从缘起论,佛家提出了以整体论与无我论为主要特征的“人与自然”关系论。
1.佛家“整体论”
从整体论角度看,原始佛教坚信:“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杂阿含经》)这里的“此”与“彼”彼此依赖着存在,二者构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由此及彼,佛教认为,自然界万事万物都不是孤立的独在,它们互相联系、彼此依赖,不可分割。
事物不是孤立的、独自的存在(无独存性),那就意味着谁也不是谁的创造者,所以佛教不认可世界存在什么“造物主”“创世主”或“救世主”,更不相信存在有什么祸福命运的主宰。由于事物不是孤立存在或独立运动的,因此没有不受因果关系和条件限制的永恒实体(无恒常性、无恒久性)。龙树菩萨说过:“未曾有一法,不从因缘生。”一切法(即一切事物)皆由因缘和合而生,因缘离散而止息。大至宇宙的星辰、山川、大地,小至细胞、分子、原子,无不遵循着缘生缘灭、缘起缘散的规则。
在整体论的基础上,佛教发展出大慈大悲、天下一体的菩萨情怀。
2.佛家“无我论”
佛教认为,人类认识的最大误区就是“我执”。所谓“我”,指可以不依赖条件而独立存在的,也是恒常不变、具有主宰作用的事物。根据自身的智慧,佛陀观察并提出,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我”。世间一切都是缘起的,是各种条件的组合,并没有固定不变的特质,也就不存在不依赖条件而独立存在的“我”了,所以佛教宣扬“无我论”。佛教的三法印就是“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
究竟是什么代表了“我”的存在?事实上,这个“我”是找不到的,或者说是根本不存在的。人类所认为的“我”,只是种种支撑的补充或外化,佛教称它为“我所”,即和我有关系的事物,比如我的容貌、身体、地位、财富、家庭、朋友等。我们可以把容貌看成是我,把身体看成是我,把地位、财富看成是我,把我拥有的一切看作是我。当我们把这些对象当作“我”或“我所有”的时候,“我执”就由此产生了。其实,从另一个层面讲,“我”的存在,也是以容貌、地位、身体、财富等另外的事物存在为前提的,这也说明了佛教“因缘论”的合理性。
“我执”通常具有三种表现,即自我的重要性、优越感和支配欲。所谓重要性,就是把一切与“我”有关的东西看得极其重要,对于一切与“我”表面无关的东西则不放在心里;所谓优越感,就是希望自己在同一社群中出类拔萃,高人一等;所谓支配欲,一是希望别人顺从于我,二是希望我可以支配别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生存,我们基本上都是为了这三种感觉而活,让自己显得比别人重要和优越,让别人听从于我,这就造成了人与人之间的对立和斗争。
而“无我”的思想和“缘起论”告诉我们:我们现在自认为存在的“我”,其实只是一个缘起的虚妄,并不代表真正的“我”,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我”。
但因为“无明”,也就是看不清事物的真相和本质,我们会在这种缘起现象上产生“我执”,进而触发爱、取、有,即需求和贪婪,这是轮回的两大驱动力。因为有“我执”,这个自我需要比别人更重要、更优越,也需要能够主宰别人。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需求和贪婪,有的人倾向于追求财富,有的人倾向于事业和抱负,有的人倾向于权力。因为需求,追求就会展开;在追求的过程中,会进一步强化贪婪。而这种贪婪,反过来又使需求不断增长。
换句话说,每一种需求和贪婪都会不断重复。生命就在这种重复中不断来回转动。这就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可以看到的轮回,而且不必等到来世。事实上,这种轮回,我们的生活中时时处处都在发生,时时处处都可以看到。
换言之,从佛教无我论的角度,从缘起论出发,佛教认为世间万物没有不变的本质,只有相对的存在,并称之为“空”。空,包括我空、法空,即要破除他人的我执和法性。在这种情况下,人们看自然的时候,就不是以人为中心了,而是以整个宇宙为中心。
在整体论与无我论的基础上,佛教在看待人与自然的关系时,必然会产生一种“无情有性,真爱自然”的观点。佛教认为一切法都是佛性的体现。万法皆有佛性。天台宗大师湛然,将此明确定义为“无情有性”,即没有情感意识的山川、草木、瓦石都具有佛性。禅宗更是强调“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青青翠竹皆是法身”。大自然的一草一木都是佛性的体现,皆有存在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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