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南的“秦岭防线”——秦岭沿线无战事的原因——宋希濂来到汉中——“汉中决策”——“进军滇西”方案的破产——第18兵团兵分三路——马步芳又出新招——胡宗南策应马步芳作战——敌进攻宝鸡——发起秦岭战役——打破“不可攻破的秦岭防线”——张新策反胡宗南——胡宗南改走四川——第18兵团入川作战
第一野战军按照“钳胡打马”的作战方针,先后消灭了青海马步芳部和宁夏马鸿逵部,解放了兰州、青海和宁夏,对胡宗南残部并没有进行追歼,以防其过早地撤退入四川。
扶眉战役之后,胡宗南部被赶出关中,被迫退入秦岭以南的陕南地区与陇南地区。在第一野战集中主要力量歼灭青宁二马期间,胡宗南利用秦岭,将其残部部署于陕西安康地区至甘肃天水老山村一线,组成了所谓“不可攻破的秦岭防线”,以确保汉中,阻止第一野战军南进四川。其具体部署是:第1军位于两当、成县及其以南地区,沿天水至双石铺公路两侧组织防御;第38军附骑兵第2旅分布于观音堂、隘口一线,于川陕公路两侧沿秦岭山脉组织防御;第36军位于川陕公路以东咀头镇、江口镇、旧佛坪地区,防守斜谷、驿谷两条古道;第5兵团率第214、第78师及第90军为战役预备队,位于凤县、双石铺、留坝一带。
秦岭山脉自古即称天险,位于渭水以南,汉水以北,西起甘肃、青海交界的西倾山,东至河南西部的伏牛山,北连关中平原,南抵岷山、米仓山、大巴山和武当山,东西绵延约1500公里,南北宽100多公里,海拔多在2000米以上。它既是长江、黄河两大水系的分水岭,又是中国南北方的重要地理分界。岭内山峰高耸,峡谷深幽,人烟稀少。川陕公路自宝鸡以南之益山镇进入峡谷,经大散关、二林关,迂回盘旋20余公里而至岭上,形势极为险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及”之势。除川陕公路外,只有几条可通行单人的古驿道和樵夫、采药者攀登行走的羊肠小道,实为关中平原南部的天然屏障,战略地位极为重要。
胡宗南3个军约15万人退守秦岭后,不仅破坏和封锁了大路、驿道,而且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西安绥靖公署副参谋长沈策得意地对各军、师长们说:“我军主动由关陇地区撤守秦岭山岳地带,是西北战场在战略上的重大决策。秦岭山峦重叠,坡陡无路,到处可以据险扼守,居高临下,俯视秦岭以北广阔平原,使敌人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我守军眼前,寸步难行。我军则进可攻,退可守,利用这一天险,整训部队,养精蓄锐。如敌军胆敢继续西进,深入腹地,我们伺机而出,腰击敌军,一举可以收复关中地区。”他甚至说:“以秦岭为屏障,可以誉之为中国的‘马其诺防线’。”
胡宗南退出关中以后,一直令他不解的是,第一野战军在7月中旬取得扶眉战役胜利并占领整个关中地区后,却没有乘胜南下进攻汉中夺取这个战略要地,只留下第18兵团的第60军与第62军这两个军在秦岭地区,而以主力向甘肃、青海和宁夏进军了。
胡宗南左思右想也没有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反而却得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彭德怀的第一野战军因惧怕秦岭天险易守难攻而暂缓南进。
其实,胡宗南根本就无法知道毛泽东的用意。早在1949年6月26日,毛泽东就从全国解放战争的大局着眼,对彭德怀作了这样的指示:国民党中央政府正在作由广州迁移重庆的准备,“为使伪府放心迁往重庆而不迁往台湾(现有一派主张迁台,但不占优势),及使胡匪不致早日入川起见,你们暂时似不宜去占汉中,让汉中留在胡匪手中几个月似较有利。”(1)
正因为这样,从7月中旬扶眉战役后直至8月底,秦岭沿线没有发生大的战事,相对平静了近两个月。但是,胡宗南的内心却一直不平静。他对防守陕南、陇南表面上气壮如牛,但实际上他已从自己与彭德怀军队作战的经验中知道,第一野战军迟早要挥戈南下,解放巴蜀。汉中北据秦岭,南依大巴山,地势固然险要,然而,第一野战军若封锁了四处隘口,他的这十几万人马就会成了瓮中之鳖,纵使插翅也难逃厄运。既然汉中也不是久留之地,那么今后将何去何从呢?胡宗南陷入了进退失据的两难境地。为此,他日思夜想,焦虑不安。
就在胡宗南退守汉中,一筹莫展,苦思无计的时候,8月11日,一位神秘的人物来到了汉中,这人就是胡宗南在黄埔军校第一期的同学宋希濂。
说起来,宋希濂早在1940年9月就离开胡宗南,由第34集团军副总司令,奉调蒋介石兼任团长的中央训练团任副教育长;1941年11月升任第11集团军总司令,兼任昆明城防司令。随后,宋希濂率部在滇西地区抗击日本侵略军,长达三年之久,对滇缅边境的情况十分熟悉。抗日战争胜利后,宋希濂先后出任中央军校设在新疆的第九分校主任、西北行辕参谋长、新疆省警备总司令等职。1948年,始调任由白崇禧任总司令的华中“剿总”副总司令,兼第14兵团司令。前不久,出任川湘鄂边区绥靖公署主任,指挥两个兵团计6个军14万人,川湘鄂边区绥靖公署设在湖北恩施,任务是负责守备川鄂边境,拱卫四川,保卫大西南。
宋希濂手下虽有10余万兵力,但战斗力都不太强。因此,在这一时期,他也和胡宗南一样,一直在考虑自己的出路。他想把他的10余万兵力拉到滇西的中缅边境去,背靠缅甸,进可以攻,退可以守,以等待时机,卷土重来。因为,他曾在那里打过三年仗,不仅对那里的地形、民情、物产都十分了解,而且他也知道,缅甸军队也没有多大的力量,阻挡不了他手下的10余万兵力的进入。如果在那里建立起根据地,就可以凭借澜沧江、怒江及高黎贡山的险阻,不但能抵挡共军的进攻,而且在万不得已时,还可以退到缅甸东北部的密支那、八莫、腊戎等高山密林中去打游击。
宋希濂在考虑这个方案时,想到了胡宗南,认为胡宗南手中亦有数十万军队,若能与胡宗南部联合起来,一起向滇西进军,不但势力更大,而且也更容易得到蒋介石的同意。
正是带着这个方案,8月9日,宋希濂由恩施乘飞机先到达了重庆,11日由重庆飞到了汉中。
宋希濂一到汉中,胡宗南就亲自把他接到了住所,并于当晚8时,开始了密谈,至第二天凌晨2时,密谈长达六个小时。
胡宗南、宋希濂先谈了当时的全国解放战争形势,一致感到,无论是从数量还是从质量上来说,国民党军队都已不是共军的对手了。然而在谈到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胡宗南则显得很无奈。事实上,这也是他退守汉中以来一直深感苦恼的一个问题。
宋希濂见此,便把他久已考虑成熟的“进军滇西”的方案讲了出来。
根据这一方案,第一步先要控制西康和川南,作为逐步向滇缅边区转移兵力的基础或跳板。为达此目的,胡宗南部应先期抽调一个军的兵力,进驻川南的乐山、峨眉等地区,准备进入西昌;宋希濂部应先抽调一部分兵力开驻泸州,为将来主力部队开往滇西构筑前进通道。据此,要有解决西康刘文辉部的决心和计划,必要时则以闪电手段夺取并控制西康,以西昌作为第一个根据地。
第二步,当共军开始向大西南发动进攻时,立即将主力转移到滇西的保山、龙陵、腾冲三角地区,建立一个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根据地。
听着宋希濂所讲的这一切,胡宗南似乎感到很新鲜。他认为自己的几十万军队虽不是共军的对手,但对付几万缅甸军队,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有立足之地,就不愁没有翻身的日子。这么一想,好像又给他带来了一线的希望。于是,他对宋希濂说:“老宋,这个计划好极了!好极了!”
然而,当胡宗南、宋希濂到重庆把这个“进军滇西”方案告诉蒋介石时,蒋介石却坚决不同意。他说:“从目前看,广东、广西恐怕已经很难保持了,在大陆上必须保存住西南这个基础,这样,将来才能与台湾及沿海岛屿相配合,进行反攻。如果我们现在放弃了西南,也就等于失去了整个大陆,国民政府在国际上就会丧失地位。西南地区地形险要,物资丰富,尤其是四川的人力物力均很充足,必须努力保持这一地区,使它成为我们反共复兴的基地。你们是我的学生,应该发扬黄埔精神,守住西南。”
不管胡宗南、宋希濂如何陈说、恳求,蒋介石就是不为所动,从而使两人苦心思虑的“进军滇西”方案流产了。
就在胡宗南和宋希濂在汉中商议“进军滇西”的计划时,第一野战军主力正向兰州挺进,并逼近了兰州。为配合第一野战军主力进攻兰州作战,彭德怀依据中央军委、毛泽东关于解决西北、西南战场之敌的整体部署,将第18兵团一分为三:
——第62军为第一野战军总预备队,随野战军主力西进,追歼青海马步芳、宁夏马鸿逵;
——第60军及第61军第183师位于宝鸡外围地区,控制要点,构筑工事,担负钳制胡宗南部于秦岭之任务,并相机歼敌一部;
——第61军(欠第183师)仍位于西安及其以南地区担任警备。
短暂的休战,第18兵团抓紧时间进行了军事政治整训,使部队的斗志更加旺盛。
8月中旬,第一野战军主力铁流滚滚,直逼兰州城下。这时,马步芳给蒋介石发了一份电报,说他保证最低限度能在兰州坚守一个月,并向蒋介石建议,当他把共军主力吸引在兰州附近时,令胡宗南部主力北出秦岭,攻克宝鸡,截断共军的后路,然后胡宗南与马步芳共同夹击共军于定西,一鼓击败共军,解决西北问题。
蒋介石果然听了马步芳的话,他立即命令胡宗南策应马步芳在兰州的作战,第一步攻取宝鸡,截断陇海路,威胁西(安)兰(州)公路,扰乱第一野战军主力的后方联络线;然后以三个军的兵力进出天水,袭击围攻兰州的第一野战军主力的背后。
接到蒋介石的命令,尽管胡宗南的心里还是有点儿不情愿,但是,他还是要这么去做。因此,为策应马步芳在兰州的作战,胡宗南将其主力第1、第65军等部置于徽县、两当地区,企图袭战天水,攻占第一野战军主力侧背;第38军及第214师残部,位于观音堂、东河桥、黄牛铺一线;第36军位于江口、咀头一线;第90军据守双石铺至庙合子一线,并蠢蠢欲动,企图进犯宝鸡。
8月22日,胡宗南又将第27军从汉中调至两当、双石铺间地区作为预备队。这样,胡宗南就以第1、第65、第90、第27军共4个军的兵力,在第18兵团司令官李振指挥下攻击天水。同时命令第38、第36军及骑兵第2旅在第38军军长李振西的指挥下,分三路向宝鸡进击。第一路,第36军第123师由进口关经杨家岭,以主力协同第55师进攻益门镇,以一部渡渭河攻占宝鸡卧龙寺车站,切断宝鸡与西安的交通线;第二路,第177师由黄牛铺经宽滩以一部协助第55师进攻益门镇,以主力渡渭河占领固川车站,切断宝鸡与天水之间的交通线;第三路,第55师于第123、第177师到达指定之线后,即经大散关向益门镇及王莽台进攻,于攻占益门镇、姜城堡及宝鸡公路大桥后,即以主力进攻宝鸡;骑兵第2旅集中于黄牛铺、益口及其以北地区为预备队,必要时进出固川车站以西地区向天水方向警戒。
胡宗南还规定,在攻占宝鸡后,除第55师担任宝鸡城郊守备外,其余均集中千河西岸宝鸡北原地区,准备尔后行动。并要求各部队于8月25日拂晓攻击开始。
作战部署确定以后,第5兵团司令官裴昌会和副参谋长李竹亭一起来到了第38军军部驻地——位于凤县黄牛铺南的北星。他们除对作战部署表示同意外,裴昌会还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宝鸡没有多少共军,充其量不过营把人。重庆对收复宝鸡很重视,这一次是你们出风头的机会。其实天水的共军,也不过是千把人,现在第一军、第二十七军、第九十军正分别向徽县集结,只等你们拿下宝鸡,他们就向天水攻击……”
8月26日拂晓,胡宗南命令各部队按照指定的目标开始攻击前进。第1、第65军和第90军开始从成县、徽县和两当地区出发,沿公路向天水进犯。第二天,第1军先头进至成县以北之傅家坝、大山坝、大门镇及关峡口地区;第90军一部进至徽县北之党家川、观音殿;第65军残部及第167师则进占西和县城。同一天,沿川陕公路进犯的第177师在没有遭到任何战斗的情况下,当日下午主力已进到益门镇西北地区,一部渡过渭河到固川车站;第123师在同样的情况下主力进到杨家岭附近,一部正向渭河北岸前进中。
进展得如此顺利,这使胡宗南兴奋不已,他立即把这一消息向在重庆的蒋介石报告:“经激战而‘收复’宝鸡,歼敌甚众。”蒋介石接到这一电报以为是真的,当然十分高兴。
这时,敌第55师师长黄家宣向李振西报告说:“益门镇没有共军,只益门镇西南王莽台高地有几十人,在晚饭前有两辆胶轮大车已把东西拉走,似乎准备黄昏撤退。听说宝鸡城内没有正规部队,第五十五师的便衣队已在渭河大桥南姜城堡一带活动。”李振西听了黄家宣报告的情况后,半信半疑,便告诉了裴昌会。谁知,裴昌会一听就说:“马家军不是好打的,共军兵力分配不过来”。还说:“听说重庆方面接到激战收复宝鸡的消息后,还燃放鞭炮庆祝,绥署已派通信兵团协助南郑电报局修复黄牛铺到宝鸡的电报线,限一两日内通报……”听裴昌会这么一说,李振西也不再敢怀疑了。
但是,8月26日早饭后,敌骑兵第2旅旅长吕纪化向李振西报告说:“在益口西北老林中,发现很多共军,正在爬山修路。经步兵第5团的哨兵射击后,停止前进……”李振西迅速把这一情况向裴昌会报告,不料裴昌会却说:“你们大概是吃了扶眉战役的亏,蛇咬了,见草绳都怕,那么大的深山老林,崖陡林密,别说没有道路,连方向都不容易辨清,大部队咋能跑到那里去!大概是逃难的老百姓。你们叫吕纪化派精干人员,详细地侦察,把情况先弄清楚再作处置……”(2)
为保证第一野战军主力的侧翼安全,彭德怀决定在第一野战军主力攻击兰州的同时,由第18兵团发起秦岭战役,击退胡宗南的进攻,以策应第一野战军主力在兰州的作战。
第18兵团接受任务以后,立即召开了由团以上干部参加的军事会议,进行具体部署。紧接着,发出了秦岭战役预备命令,决定以位于宝鸡以南地区的第60军和位于西安以南地区的第61军两个师首先攻歼东河桥、黄牛铺地区之敌,并相机攻占凤县、双石铺。
命令下达后,第18兵团各部队立即行动了起来,作好作战准备。(www.xing528.com)
第61军第181师第593团参谋长周光璞带领一个侦察队,深入敌后,攀越崇山峻岭,忍饥受寒,插到敌人秦岭防线的纵深,活动了九天,摸清了敌情和地形情况。第60军第178师也派出部队进行侦察,并通过一位熟悉秦岭路径的牧羊人,发现了一条荆棘丛生,罕有人知的小路,可绕过敌人的前沿阵地,插到敌人的纵深。
8月25日,第178师由宝鸡出发,开始行动。当晚在坪头镇一带集结,第二天下午渡过渭河,隐蔽集结于沟底村附近。8月27日下午2至3时,敌第531团的一个参谋和通信兵误入第178师指挥所防地,被作战参谋郭志耕、张德荣二人擒获。经过询问,查清了敌情。于是,当天下午16时,第178师开始作战行动,第535团为前卫,对敌第117师第531团发起攻击。在牧羊人的带领下,部队通过那条秘密小径,很快接近了敌人,在进至敌人几米远的地方,敌人还未发觉。当时敌人正在推牌九赌博,喊叫之声清楚可闻。当战士们几个箭步冲进敌人碉堡时,把冲锋枪一举,大喊一声“缴枪!”敌人才如梦初醒,面面相觑,在失魂落魄之中,都乖乖地缴了枪。就这样,第178师第535团一连拿下了五个山头。
第535团的指战员们,一面追击敌人,一面命令被俘的敌人修通道路,清除前沿和各通道上埋设的地雷,为后续部队顺利通过扫清道路。8月28日拂晓3点左右,第178师越过秦岭的第一道山梁,到达一条南北走向的沟底。当晚19时许,进至川陕公路附近,与敌展开战斗,俘敌数百名,天黑后第178师在东河桥和黄牛铺之间的公路两旁的一个小村内宿营。
第178师从8月27日下午16时开始进入战斗,到28日下午19时半左右,在27小时之内,推进到东河桥和黄牛铺一线,前进了180里。战士们只是在越过秦岭第一道梁时,略休息了两三个小时,其余几乎没有休息,都是一边战斗,一边前进。在沿着秦岭山梁向东南前进时,山下边就是清清的流水,一个战士因口渴难忍,他宁肯趴在地上喝马尿,也不跑到山下去喝水,他喝了几口马尿后,就继续跑步前进,追击敌人。(3)
8月28日,敌第55、第123师和第28师一个团,进至荞麦山地区,被我第61军第181师第541团阻击于高家河、杨家岭地区;沿马峪河向宝鸡以东进犯的第28师亦被阻击于虢镇以南的白雀寺、小寨子地区。
为更好地各个歼灭敌人,第18兵团根据新的情况,采取了诱敌深入的战法,调整了原来的作战部署:以第61军两个师附兵团炮兵团,位于宝鸡、益门镇、虢镇地区,暂取守势,准备从正面出击,配合第60军行动;第60军首先攻歼孤立深入七里沟的敌第177师及骑兵第2旅等部,尔后向川陕公路咽喉东河桥、黄牛铺地区进攻。
8月29日14时,第60军第178师向七里沟敌第177师发起攻击。敌第177师与我接触后,发现我兵力强大,立即向后撤退,第178师随即向南进攻,在能见度极差的秦岭原始森林里披荆斩棘,翻沟爬坡,秘密接近敌人,跟踪追击。8月30日拂晓,第178师攻占七里沟以西秦岭要点;第179师突然出现于五林子之敌侧后,敌猝不及防,一部被歼,一部仓皇溃逃,占领庙儿沟、罗家山;第180师占领汉王丞、狗头寨,从而歼灭了敌第177师及骑兵第2旅各一部。
胡宗南部第177师及骑兵第2旅各一部被歼后,即以部分兵力于清风寺地区扼山隘口要道节节抵抗,大部向黄牛铺及北星街地区逃窜。第60军立即沿川陕公路发起追击。至8月30日晚,各部先后占领东河桥和宽滩、北星街、黄牛铺,一部攻占清风寺和红花铺,敌第177师继续向新厂和老厂方向逃窜。第61军两个师附炮兵团按预定计划,于8月30日拂晓从川陕公路正面及其两侧发起攻击,敌第38军第55师和第36军分别据险抵抗,掩护主力向东河桥东南山地撤退。第61军乘势相继占领观音堂和秦岭主峰东河桥隘口,以及大王岭阵地。敌第38军第55师和第36军除一部被歼外,余部逃往沙坝、进口关。第61军两个师和第60军第180师向核桃坝、进口关、咀头地区进击,以求歼灭向南退却之敌第36军。
8月31日,第60军和第61军部队在东河桥会合后,我第18兵团决定第60军率第179、第178师继续沿川陕公路及公路以西向凤县、双石铺方向追击;第61军指挥第181、第183师和第60军第180师,经河口洞、安河寺、沙坝,分向核桃坝、进口关、咀头镇方向勇猛追歼逃敌。各追击部队接令后,冒着连绵的秋雨,许多干部战士打着赤脚扛着迫击炮和重机枪,沿着崎岖的山路猛追。由于部队的前进速度很快,后方供应不上,很多部队只能以生马铃薯和生苞谷充饥。全体指战员克服种种困难,翻山越岭追歼逃敌。经十多个小时的连续追击,至9月1日,追击部队分别进至核桃坝、进口关、王家楞、黄李园、王家台和唐藏以北,一部进至白石铺。
之后,第179师沿川陕公路向凤县追击,第178师向唐藏方向发展,第180师向东南推进,与第61军合歼核桃坝之敌。此时,敌第36军退至黄李园、丁家坪、黄牛湾一线顽抗。9月2日,第60军一个团攻占凤县城北凤凰山后,胡宗南紧急从两当车运第27军一部至凤县组织反击,退守王家楞、黄李园、丁家坪的第36军在得到支援后,也继续组织顽抗。因敌已猬集在双石铺、两当地区,加之秋雨连绵,山区严寒,供给困难,我第18兵团于9月6日下达停止进攻命令,秦岭战役即告结束。
在周士第等人的指挥下,第18兵团进行的秦岭战役将胡宗南部第36、第38军及骑兵第2旅等五个师的重点防线全部摧毁,共歼敌3741人,打开了胡宗南部严密防守的秦岭防线。通向汉中的门户打开后,为随时入川,配合第二野战军进军西南创造了有利条件。
秦岭战役结束后,新华社于1949年9月20日发布《评突破匪秦岭防线大捷》的评论,高度评价了这次战役获胜的伟大意义,指出:“这一战的胜利,证明敌军企图倚为屏障的任何所谓‘天险’和敌军吹嘘的所谓‘不可攻破的防线’在无坚不摧的人民解放军面前,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4)
此时,胡宗南在陕南的部队也遭到了我第19军的沉重打击。
胡宗南进犯宝鸡未逞,固守秦岭山区的部署又打破了。但是,他还是不甘心,又企图依据四川天险和利用川北24县的资源建立大巴山防线,以秦岭为游击区,顽抗到底。他在凤县双石铺召集军长以上军官开军事会议时说:我们“目前进攻共军的力量,没有必胜的条件。惟一办法,先补足各军人数,充实力量,扼守凤岭要点,掩护整补。如果能在陇岭之线苦撑两三个月,则一切问题即可迎刃而解,因为快到下雪季节,雪封秦岭,共军就无法运动,要前进必须等到来春三四月间雪消后才能行动。我军有休整半年时间,就可恢复原来力量。到那时国际形势就会有变化,我们进战退守均有办法。”
9月中旬,胡宗南正式被任命为川陕甘边区绥靖公署主任。他将固守大巴山一线的部队编为第7兵团,任命裴昌会为司令官,李文任第5兵团司令官,并以李文的第5兵团担任秦岭一线的正面防御,李振的第18兵团担任陇南方面的防御,裴昌会的第7兵团则担任大巴山一线的防御,企图继续加强秦岭和大巴山防线。同时,他又在作退入四川的准备。这时的胡宗南,其精神好像失常一样,时而大发脾气,时而放声大哭。据胡宗南的亲信之一、川陕甘边区绥靖公署训导处处长李犹龙说,胡宗南这段时间里竟有过闹自杀的事情,心情苦恼透顶。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共产党曾派张新来劝说胡宗南投诚起义。
张新原是胡宗南的亲信将领之一,在1947年10月的延(延长、延川)清(涧)战役中被俘后,经过在解放区的学习,被分配到第一野战军联络部工作,主要任务就是护送胡宗南部被俘军官和整编起义的地方团队。因此,中国共产党要策反胡宗南,挑选人员,张新自然成了首选人选。为中国共产党具体筹划策反工作的,也不是别人,就是胡宗南当年的恩师胡公冕。无论是出于过去的私交,还是出于国共大势,胡公冕、张新确实都希望胡宗南在最后关头,能够高举义旗,为西南解放建立伟功。因此,胡公冕、张新曾多次研究如何争取胡宗南起义。在作好一切准备后,张新把中共中央西北局的文件和胡公冕的亲笔信,密藏在特制的鞋底里,于9月23日奉命南下,经宝鸡沿川陕公路,直扑汉中。
胡宗南听到张新来到汉中的消息后,吃了一惊,在张新到达汉中的第二天,即10月10日的后半夜,胡宗南第一次将张新传到汉中问话。
当胡宗南见到张新时,令张新感到奇怪的是,胡宗南既没有声色俱厉地训斥他,也无任何不快之意。相反,却语气亲切地说道:“你回来了!”张新没有多说什么,就直接说明了此行的意图,并按胡公冕事先的交待,对胡宗南的问话一一作了回答,接着便脱下鞋子,取出文件和信交给了胡宗南。
胡宗南拿了文件和信后,走进了内室,随后又走了出来,与张新闲谈了起来。当张新说:“惭愧得很,清涧之役,我没有完成胡先生交给我的任务……”时,胡宗南立即打断了张新的话,站了起来说:“不谈那一些。”张新说:“我是你的老部下,此番来看看老长官近况如何。说实话,我希望今后我们能够经常在一起。”胡宗南听明白了张新话中的含义,强笑了一下,故意说道:“你谈谈共产党的战略战术吧!”这一晚,胡宗南和张新谈了近两个小时。
隔了一天,又是下半夜,胡宗南又传见了张新。据张新说,这一次胡宗南的态度很客气,不仅主动叫张新坐下,而且还摸摸张新的手,摸摸张新的背,问他冷不冷,伙食好不好,睡眠好不好等等。张新估计胡宗南可能对他带来的中共中央西北局的文件和胡公冕的信进行过一番深入研究和思考,便问道:“胡先生决心下定了没有?”
谁知听了张新的这一问,胡宗南笑了一笑,一连串地反问道:“共军还在秦岭以北吗?”“你不怕共产党整你吗?”
张新虽一一回答,但胡宗南似乎没有听进耳朵里面去。
两个小时又过去了。这一次交谈又没有结果。
第三天以后,胡宗南又传见了张新。这一次,胡宗南一上来就提出了三个问题,询问张新。第一个问题:“赵寿山在那边,可得意吗?”胡宗南之所以要问赵寿山,这是因为,赵寿山原是杨虎城的部属,曾任国民党第3集团军总司令,1947年7月率部起义,此时任第一野战军副司令员。张新回答说:“弃暗投明,人民总是欢迎的。”胡宗南提的第二个问题是:“那边是怎样称呼我的?”张新答道:“称胡宗南。”胡宗南笑了笑,说:“不是叫我胡匪吗?”张新也笑了笑说:“你站过来,那就称胡将军了。”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不过也有人评论,称你是半个军阀。”胡宗南不解地问道:“我哪半个是军阀?”胡宗南又提出了第三个问题:“那边对文天祥这样的人,认为好不好?”张新回答说:“文天祥,从历史上看,不向异族屈服,为民族尽节,当然是好的,所以人民尊他为民族英雄;但你我做的,净是对不起人民的事,我们不可能变成文天祥。”张新的这一回答也许触动了胡宗南的痛处,他一时竟冲动得失去了控制,躺在了沙发上掩面而泣。此后,胡宗南再也没有传见张新。
但是,通过和张新的三次见面以后,胡宗南整天在自己的房间里踱来踱去,夜里睡觉不脱衣服,不脱鞋,不盖被,日夜不宁,状若疯人。这是胡宗南自退守汉中之后,第二次出现这种绝望的举动了。(5)
的确,张新的汉中之行,曾引起胡宗南在思想上的一时矛盾和痛苦。然而,胡宗南最终并没有走上投诚起义的道路。结果他逃窜到四川,也没有逃脱他失败的命运。
转眼已经到了1949年10月了,新生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成立。这时,刘伯承、邓小平指挥的第二野战军的进攻矛头已直指大西南。为了干净、彻底地消灭胡宗南部,毛泽东决定周士第的第18兵团在完成西北战场的作战任务以后,由陕西进入四川,与第二野战军一道执行解放大西南的任务。为此,毛泽东于10月10日给彭德怀发出了一份电报:
德怀同志:
(一)关于由陕入川兵力,已与贺龙、伯承、小平一起确定为十八兵团,不牵动其他部队。(二)刘金轩部及七军配合作战。战后七军位于陇南工作,刘金轩除守卫陕南外,是否抽一部队入川,那时再酌定。(三)歼胡(宗南)作战时间,不应太早,应待二野进至叙(州)泸(州)、重庆之线,然后发起攻击,时间大约在十二月上旬或中旬,由军委确定。(四)二野主力两个兵团,现到常德、湘潭之线,大约十二月可到川南,二野陈赓兵团本月可协同邓华兵团占广州,下月入桂协同四野主力歼白(崇禧),大约明年一二月可入云南。(五)担负西北任务的三个兵团可以两个兵团(即第一、第二兵团)担任地方工作,另一个兵团(即十九兵团)待宁夏工作结束后,不担任地方工作,开至天水、宝鸡、潼关之线,专门整训,作为国防机动兵力,以备不虞(此点在数月前已电告)。请准备适当兵力,于数月后,接任宁夏地方工作。(六)经营云、贵、川、康及西藏的总兵力为二野全军及十八兵团,共约六十万人,西南局的分工是邓(小平)刘(伯承)贺(龙)分任第一、第二、第三书记,贺为军区司令员,邓为政治委员,刘为西南军政委员会主任。
毛泽东
酉元
周士第接到第一野战军转来中央军委的命令后,立即将第18兵团附第7军、陕南军区部队,归第二野战军建制,作进入四川的准备,统归西南军区司令员贺龙指挥,任务是将胡宗南的三个军抑留在秦岭地区,待第二野战军主力进入川境,从南线切断胡宗南、宋希濂两集团退路,完成合围后,第18兵团再南进四川,占领川北,参加成都会战,彻底歼灭胡宗南部,解放大西南。
(1) 《毛泽东军事文集》第5卷,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624—625页。
(2) 《解放战争中的西北战场》(原国民党将领的回忆),中国文史出版社1992年版。
(3) 《陕西文史资料》第17辑。
(4) 《王新亭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版。
(5) 杨者圣:《胡宗南这个人》,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