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宁二马主动请战——联手计划的制定——彭德怀赶回西北战场——第18、第19兵团调整班子——进军陕西的准备——踏上入陕之路——第18兵团抵达西安附近——第19兵团也出动了——华北两兵团归建第一野战军——西北战场敌我力量的变化——第一、第二兵团组成——胡、马偷袭西安行动——采取“适当引敌深入”方针——“阻胡打马”计划——改变“阻胡打马”计划——诱歼敌第36军——西安危急——狂妄的马继援——咸阳阻击战——是放弃西安还是利用西安——胡、马撤退——榆林守敌起义
西安及关中地区,为甘肃、宁夏、青海之门户。第一野战军解放西安和关中广大地区以后,主力已进至西府地区,逼近宝鸡,使甘肃、宁夏、青海门户洞开,陇东地区直接暴露在第一野战军的进攻面前,从而为第一野战军大举西进敞开了大门。这就使得长期以来躲在胡宗南背后的青海马步芳、宁夏马鸿逵慌了手脚,他们都深深地感到唇亡齿寒,处境孤危。“鉴于甘肃东翼暴露,兰州感受威胁,决难自保,必须夺回西安,宁、甘、青诸省始能安全”。(1)他们经过策划,并取得国民党甘肃省政府主席郭寄峤的支持,主动向蒋介石请缨,愿意出兵协同胡宗南一起,打回西安,收复关中失地,确保大西北。
蒋介石虽早已下台,由李宗仁代总统,国民党政府也迁到了广州。但是,蒋介石仍然操纵着国民党的统治大权,特别是仍然操纵着军事指挥大权。他得悉马步芳、马鸿逵愿为反攻西安和关中地区效命的消息后,自然喜出望外。对于二马的实力,蒋介石是知道的。既然在西北战场上胡宗南总是一败再败,何不让二马出来试一试呢。于是,蒋介石遂连电催促胡宗南立即与二马协商联手反扑西安之事。
胡宗南正带着他的第1军经宝鸡逃往汉中,只留西安绥靖公署副主任、第5兵团司令兼宝鸡指挥所主任裴昌会坐镇宝鸡。当他接到蒋介石的电报以后,心情极其复杂。在数十年中,胡宗南曾经多次耍弄过马步芳、马鸿逵,使二马暗中吃过他的不少亏。这一次,二马则反戈一击,设计了一个联手反扑西安的计划,骗得了蒋介石的信任,并且要将他胡宗南赶出汉中,配合二马的行动,因此,胡宗南不能不对二马深为怨恨。况且,这次出击完全打乱了他的继续撤退,避免与共军决战的计划,从心里他就有点儿不情愿。但是,蒋介石多次来电相催,他不能不硬着头皮出来敷衍一下。不过,胡宗南转念一想,如能利用这一次机会,把二马诱出陇东,拖进关中,替他在前面挡一阵,亦未必不可。想到这里,胡宗南似乎感到有了一线转机,可以松一口气了。他开始后悔起自己向后撤退是否太快了一点,丢失了西安吃了大亏,也盘算着怎样同马步芳、马鸿逵取得联系,联手反扑西安。于是,胡宗南立即改变了作战部署,拟订了作战计划,并派专员赴兰州与马步芳、马鸿逵协商。
马步芳生于1903年,在蒋介石统治时期,各地方军阀势力或被消灭,或遭削弱,马步芳却例外地扩充了原先根基未固的家族武装势力,成为“青海王”。1930年,他彻底投靠了蒋介石,从此积极与中国共产党为敌。1936年7月,在初次与中国工农红军作战时,马步芳就指示部下在青海、四川边地屠杀红军伤病员千余人,对被俘的红军也残酷杀害,双手沾满了中国共产党人的鲜血。
马鸿逵生于1892年,年长马步芳11岁,按辈分马步芳称他为“老爸爸”。他先依附冯玉祥,后投靠蒋介石,任宁夏省主席达17年,被人称为宁夏的“土皇帝”。8岁那年,马鸿逵在西安行宫中得以见到慈禧、光绪、隆裕、李连英、小德张等前清权贵们,20岁出头在北京先后为袁世凯、黎元洪当侍从武官。1932年,马鸿逵正式被蒋介石任命为宁夏省主席。他的信条就是他常说的一句话:“有兵就有权,有权就有钱”。
正因为如此,人们把马步芳称作“青马”,把马鸿逵称作“宁马”,合称为“青宁二马”。
尽管按辈分马步芳称马鸿逵为“老爸爸”,但是,青宁二马相互争斗则由来已久。1949年春,由于西北军政长官张治中去北平参加国共和平谈判,西北军政长官这一职位便成为马步芳和马鸿逵相互争夺的目标,二人之间的矛盾激化到了顶点。马步芳经过极力活动之后,终于靠自己的部队作战实力强,击败了竞争对手,他称之为“老爸爸”的马鸿逵,登上了西北军政长官公署长官的宝座。当蒋介石从广州给马步芳发来委任状时,他得意极了,不停地哈哈大笑,说:“娘的!先人没办到的事情,我办到了!”又对他的部下说:“我们的官是从血里捞起来的!”
西北军政长官公署设在兰州的“三爱堂”。“三爱堂”这个地名还是原西北军政长官张治中命名的。张治中解释说:“三爱堂,即爱兵、爱民、爱友军。我说的友军,就是解放军。”据说蒋介石知道后,十分生气,大骂了张治中一顿。但是,不知为什么,“三爱堂”这一地名却一直延续了下来。
5月23日,马步芳兴高采烈地从他经营了数十年的青海西宁老窝里爬出来,到兰州“三爱堂”宣誓就职。当马鸿逵收到马步芳派人送来的让他参加宣誓仪式的请柬时,气得一把将请柬撕得粉碎,甩在地上,大骂道:“妈妈的!这一回老子败在小崽子的手上了。”
虽然青宁二马相互之间以及胡宗南与青宁二马之间都存在着一定的矛盾,但是,他们都带着各自的目的,在共同夺回西安这一基础上联起了手。
在兰州的“三爱堂”,胡宗南派来的专员和青宁二马经过一番协商,最后达成了如下联手作战计划:
一、西北军政长官公署方面
(一)马继援司令统一指挥陇东、宁夏兵团,于六月上旬集结平凉以东,准备沿西兰公路、泾水两侧,向东南席卷,夺取咸阳,断匪退路,包围匪军而歼灭之。
(二)第一一九军附一九一师,为陇南兵团,归裴昌会司令指挥,于六月上旬集结于陇县东北地区。
二、西安绥署方面
(一)第五兵团裴司令指挥第五十七、第三十八、第六十五、第九十军、第三十师及陇南兵团,准备沿渭水北岸向兴平攻击前进,协同宁夏、陇东兵团,围歼渭北之匪于咸阳以西,并准备以一部南渡渭水,策应第十八兵团。
(二)第十八兵团李振司令指挥第三十六、第十七、第六十九、第三军,分路出斜峪关、子午镇、大谷口,歼灭渭南之匪,恢复西安,并准备北渡渭水,协助第五兵团。
(三)第一军由凤县准备向虢镇以南渭水河畔挺进,扫除南岸之匪,掩护第五兵团南侧,并竭力与第三十六军联系。
(四)陕保旅及骑二旅,随作战之进展,任第五兵团与陇东兵团之警戒与联络。
攻击发起时间,预定为六月十日。(2)
从这个作战计划中可以看出,胡宗南这次主要出动裴昌会的第5兵团,计四个军,沿陇海铁路及其两侧向咸阳推进;青宁二马则出四个军,沿西(安)兰(州)公路及其两侧向咸阳推进。
作战计划虽然拟订了,但是,胡宗南的用意是,让青宁二马去打头阵,若能顺利收复咸阳,他再让部队推进也不迟;若攻打咸阳失利,他调头就走,到时也不至于受损。因此,他暗地里对裴昌会说:“马家军历来狡猾,不要上他们的当,部队要慢慢地前进,或者不动,千万不要突出前进。”(3)
面临胡宗南和马步芳、马鸿逵的联合反扑,一场新的作战又要在西北战场打响了。第一野战军正在为新的作战而准备着。
太原战役一结束,彭德怀就急着要赶回西北战场。4月23日,彭德怀在给毛泽东的电报中就说:“攻太原得手后,我拟参加一次军以上座谈会,时间至多三天,交换整训经验,于五月东(1日)、冬(2日)起程回陕。”并提出:太原“得手后,十八兵团拟位于徐沟、榆次休整,准备从陕区潼关线渡黄河。十九兵团、七军拟位于太谷及南休整,准备从荣河、韩城线入陕。二十兵团(杨成武同志)等希望同往。如三个兵团全部入陕,估计今冬可占南郑、兰州、西宁,相机解决宁夏。明年分两路入川入疆,惟看守绥远,攻取大同,巩卫华北似嫌兵力太弱,可否以杨成武部一个军,姚、王平两部,共约四五万人,暂归唐延杰、李井泉统率,担任上述任务。杨成武率两个军入陕。”两天以后,4月25日,毛泽东在给彭德怀的回电中指出:“杨成武兵团需留华北,暂不入陕。该兵团如损伤不大,可迅开平绥线夺取大同,尔后即控制于该线,准备将来配合西北我军解决绥宁问题。”“同意你于五月初回陕,在回陕前对十八、十九两兵团的部署加以确定,尔后两兵团即由你直接指挥。”同一天,毛泽东又在给徐向前、周士第、罗瑞卿并告彭德怀的电报中指出:“十八及十九兵团改隶第一野战军建制,尔后行动、整训及补给等统听彭德怀同志指挥区处。”
第18、第19兵团,当时是直属中央军委指挥、具有光荣历史的两支劲旅。徐向前任第18兵团的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周士第任副司令员;杨得志任第19兵团司令员,罗瑞卿任政治委员。
太原战役后,第18、第19兵团按计划分别在徐沟、榆次地区和太谷及以南地区休整。接到毛泽东的命令后,第18、第19兵团的广大指战员们还来不及洗尽太原战役的硝烟,就迅速地投入到了向西北进军的各项准备工作之中。
长途行军,准备工作千头万绪,最要紧的是要调整和配备好各级指挥员。
徐向前因身体不好,需要继续休养,第18兵团由周士第接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
周士第是广东乐会人,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生,参加过北伐和南昌起义,当年任起义军第25师师长。因为早年参加组建孙中山的建国陆海军大元帅府铁甲队,并任队长,在国民党阵营里也很有名气。后来从红军第15军团参谋长当到红军第二方面军参谋长,抗日战争中又任第120师参谋长,到晋绥军区,仍旧当参谋长,一直是贺龙的得力助手。后来任第18兵团副司令员。现在第18兵团由他来挑大梁是很适合的。
第18兵团副司令员兼副政治委员是王新亭,参谋长是陈漫远。这两位都是老红军,曾长期在高层军政机关工作。特别是王新亭,当过军、师、旅的政治部主任,还当过红军第四方面军的组织部长,抗日战争时又当第129师组织部长,后来到第386旅,先后从政治部主任干到政治委员,然后到太岳纵队当政治部主任,又到太岳军区任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司令员。第18兵团成立后,任第60军军长。
本来,王新亭的命令早在攻打太原城的前夕就已经下达了,但他一再要求留在第60军指挥总攻太原的作战,徐向前也就批准了他在攻占太原城以后再到第18兵团任职。
现在,太原攻克了,王新亭立即赶到第18兵团就职,挑起了新的重任。
第18兵团政治部主任由胡耀邦担任。
接着,第18兵团下辖的三个军的班子也配好了:
第60军,军长张祖谅,政治委员袁子钦;
第61军,军长韦杰,政治委员徐子荣;
第62军,军长刘忠,政治委员鲁瑞林。
同第18兵团一样,第19兵团的指挥班子也作了不小的调整。杨得志还是任司令员,由于原来担任第19兵团政治委员的罗瑞卿要调到北平去工作,第19兵团的政治委员决定由李志民接任。李志民接到调任第19兵团政治委员这个命令感到有些突然。当时,他正任第20兵团政治部主任,由于第20兵团没有进入西北作战的任务,他还在为不能赴西北战场而遗憾。不料,太原城攻占后不久,他就接到了调任第19兵团政治委员的命令,这一下,可以进入西北战场作战了,真是喜出望外。
杨得志得知李志民要来第19兵团当政治委员也十分高兴。他们俩既是湖南浏阳同乡,又是老战友了。1946年他们一起调到晋察冀野战军第二纵队,杨得志任司令员,李志民任政治委员,互相之间配合得就很好,现在又要在一起,率一个兵团随彭老总进军大西北,能不让人高兴吗?
第19兵团机关的有些干部听到罗瑞卿要调到北平的消息后,有些议论。而罗瑞卿还是同往常一样,忙于战斗总结和进军西北的各项准备工作。一天晚上,夜已经很深了,罗瑞卿手里拿着一份材料来到杨得志的屋里,见杨得志还在看西北地区的地图,便说:“怎么还没有休息?”
“你不是也在忙吗?”杨得志回答道。
罗瑞卿没有说话,坐了下来,把带罩子的煤油灯捻亮了些。
杨得志看了看罗瑞卿,对他说:“机关里有些反映,你听到了吗?”
罗瑞卿还是没有说话。
“下面的同志舍不得你走啊!”杨得志又说。
这时,罗瑞卿站了起来,说:“中央和毛主席决定了,走还是要走的。”
“那当然。”杨得志说,“不过……”
“不过我们这次是在胜利中分手,应该高兴!”罗瑞卿接过杨得志的话说,“还记得第二次反‘围剿’在观音崖那一仗吗?那颗子弹无论是再往上一点,或者是再往下一点,我和你早就永远分手了。”说到这里,他把材料交给了杨得志,又说,“李志民同志大概快来了。工作嘛,我总得有个交待。你把这个材料看一下。”
杨得志接过材料放在桌子上,说:“你走之前,是不是给机关的同志讲一讲?”
罗瑞卿似乎早有考虑,说:“大家都忙,我想不要开什么大会了。有些同志我是要分头找他们谈一谈的。我去北平,你们去西北,两个北字,大不相同啊!我们这个部队,打硬仗打恶仗是不怕的,进入西北后我估计硬仗、恶仗不一定很多,而政治仗——少数民族政策,少数民族上层人士的政策,管理城市,组织人民群众,建立政权,对我们不少同志,包括一些军、师干部都是新问题。另外,基层干部和战士同志华北人多,初到西北,生活不一定能很快适应。说到底,我进京城,你们奔边塞;我是电灯电话,你们是黄土沙漠。想到这些,真有点舍不得你和同志们噢!”(4)
谈着谈着,东方已经发白了。
不久,李志民接任了第19兵团政治委员。他同司令员杨得志、副司令员葛宴春、副司令员兼参谋长耿飚、政治部主任潘自力一起,经过认真研究,对下辖的三个军的班子也作了调整:
第63军,军长郑维山,政治委员王宗槐;
第64军,军长曾思玉,政治委员王昭;
第65军,军长邱蔚,政治委员王道邦。
就在第18、第19兵团各级领导班子调整补充的同时,这两个兵团的部队也新补了大量的兵员。
然而,随着部队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一股不愿离开华北老家、怕去西北作战、怕过艰苦生活等思想倾向,在部队蔓延开来。
为了克服部队中这种家乡观念和一部分人怕过艰苦生活的享乐思想,第18、第19兵团都进行了深入的思想政治工作。胡耀邦在给部队干部作动员时提出:我们一定要有这样一个决心,这就是“革命到底,光荣到底!”他说:“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光荣任务,就是向前进,解放大西北去,解放全中国去!”(5)
胡耀邦还亲自动手,写文章动员大家要下定决心:“我们要当革命到底的英雄汉,绝不做半路人。发扬我们的光荣传统,执行新的光荣任务,争取最后的无上光荣。”他还在《注意纪律检查》一文中,要求部队“在出发之前应该普遍进行一次驻地纪律检查”;在部队行军过程中亦须经常检查,“确实保证我们的群众纪律在经过的一切地方都表现得很好,真正做到军行所至,秋毫无犯”。
就在第18兵团政治思想工作开展得轰轰烈烈的同时,第19兵团各部队的政治思想工作也开展得有声有色。
5月初,第63军政治委员王宗槐在军部驻地山西祁县的南社村,主持召开了军文艺工作者大会,号召文艺工作者配合做好向大西北进军的宣传鼓动工作。第64军针对部队将要离开华北、进军西北的思想动态,结合形势与任务进行了解放全中国、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政治思想教育。
经过政治思想教育,部队广大指战员们提高了认识,明确了任务,提高了斗志。
在进行思想教育的同时,各部队还进行了军事上的准备工作。第64军专门开展了打敌人骑兵的训练,有人还把怎样打敌人骑兵编成了这样一段顺口溜:
见敌骑兵莫惊慌,
他是铁来我是钢,
掌握部队莫跑散,
沉着勇敢来应战。
目标又大又好打,
集中火力把敌杀,
……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待彭德怀的一声令下。此时的彭德怀正紧张地谋划着第18、第19兵团向西北挺进的战略步骤,精心计算着这两支大军入陕作战的时间、路线。5月3日,彭德怀命令第18兵团由南河陕州附近渡黄河,进至潼关、西安之间,先消灭潼关及其以西地区的敌人,然后向西南发展。
按照彭德怀的命令,第18兵团确定由会兴镇、陕州、灵宝三处渡黄河西进,并组成了以参谋处长梁军为队长、民运部长米建书为政治委员的先遣工作队,准备于5月15日先行到达陕西了解进军地区的敌情、地形、道路、粮食、群众及地方武装等情况,并负责组织供应线。5月4日,徐向前、周士第、罗瑞卿、陈漫远等给中央军委、彭德怀等发出了一份电报,报告了情况:“十八兵团拟由兴镇、陕州、灵宝三处渡河西进,并组成一先遣工作队,于辰删(5月15日)左右到达陕州,了解潼关、华阴、华县以西,西安、子午、盐田、镇安、朴水、商县、洛南地区敌情、地形、道路、粮食、群众、反动地方武装情况,并组织供应线。该敌以参谋处长梁军为队长,民运部队米建书为政委,请告陕南地委、陕州地委,派负责人带上材料到陕州与梁、米会晤。”并提出:“据(李)井泉来谈,晋南民工仅能支援十九兵团由韩城西进,建议十八兵团过黄河后之民工,由河南省委解决,我们同意此意见,估计需在河南动员三万民工。陕州、灵宝地区现有船只不多,建议由华北、中原自下游调集若干船只,并有若干大船,能装载十五公分之榴弹炮(一万斤)以上。”
鉴于西安解放后,胡宗南企图与青宁二马联手反扑西安的情况,彭德怀又于5月22日指示第18兵团“速用火车运一两个师至灵石下车,从潼关渡河,接替西安六军卫戍,以便该军向宝鸡集中。”
5月22日,张宗逊、赵寿山在给第7军军长彭绍辉和第18、第19兵团首长的电报中说:“(一)敌陇东兵团(马继援)原集平凉地区,陇南兵团(王治岐)将迂回集结陇县地区,宁马住陕兵团,辰巧(5月18日)起开始向泾川地区集结,胡(宗南)敌有以一部停留宝鸡地区可能。(二)根据以上情况,乘马匪远离巢穴,我军进行歼击甚为有利,因此,请各兵团务须遵守彭总指示的出动时间行动。七军及三、八两师务于六月十二日到达咸阳地区,十九兵团应于下月十五日后到三原地区,十八兵团应于下月十七日后到渭华、潼关一线。”
5月23日,毛泽东在为中央军委起草的向全国进军的战略部署中,确定第一野战军的任务是:向西北进军,消灭西北地区之敌,解放并经营陕西、甘肃、宁夏、青海、新疆五省,年底前占领兰州、宁夏、青海。年底或年初后兵分两路:一路由彭德怀率领位于西北,并于明年春解放并开始经营新疆;一路由贺龙率领经营川北,以便与第二野战军协作解放贵州、四川、西康三省。(6)
5月25日,彭德怀乘汽车由太原经禹门口,赶回到了第一野战军司令部驻地——陕西乾县秦家庄。
时间紧急,彭德怀一到秦家庄,就立即和张宗逊商量,命令第18兵团先头部队迅速赶至潼关,再车运至西安、户县。同时命令,第7军和第1军第3师、第3军第8师亦应迅速向礼泉前进,每日行程不少于70公里。
部队接到命令后,立即行动,踏上了进军大西北的征程。
5月26日,彭德怀、张宗逊、赵寿山在给中央军委并告第18、第19兵团首长的电报中指出:“华北各兵团未到关中前,除特别有利外,暂不向敌进攻,如敌向我反扑,拟于咸阳、兴平、礼泉、长安地区各个歼敌。”同日,毛泽东立即为中央军委起草了给彭德怀、张宗逊、赵寿山的回电:
彭张赵:
你们攻占凤翔等地,歼敌一部后,暂时停止前进的处置是对的。目前胡(宗南)马(马步芳、马鸿逵)两军配合在长武、宝鸡之线,企图阻我进攻,而我十八、十九两兵团,尚须三四星期以后,才能到达西府区域,依你们现有兵力,可以打胡不能同时对马,而欲同时对马,必须等候十八、十九两兵团开到或至少一个兵团开到,方有把握,否则无把握。因此,你们应耐心等候三四个星期,不要性急,待十八、十九两兵团开到,打几个好仗,即可直取兰州,基本上解决西北问题。只要胡、马不走,仗是总有打的,仅在一种情况下,即胡军向汉中退却,胡、马两军又确实不能联合(即马部确实不威胁我侧翼),我们才可以不待十八、十九两兵团开到,即向汉中方向追击胡军。你们是否亦是这样计算的,彭(德怀)是否已到野司,盼告。
军委
辰宥
也就在这一天,第18兵团在周士第、王新亭、陈漫远、胡耀邦的率领下,分四个梯队开始从太原出动,经风陵渡西过黄河,向陕西关中地区进发。5月27日,彭德怀、张宗逊、赵寿山致电周士第、王新亭和杨得志等,明确了第18、第19兵团进入陕西后的集结地域,指出:“根据目前情况,各兵团到达关中集结如下地区:十八兵团长安、鄂县、渭南地区;十九兵团三原、泾阳、咸阳地区;七军醴泉附近。”
担任第18兵团后卫的第62军中,有许多官兵都是山西人,也都头一次离开自己的家乡。由于前一时期,这个军一直忙着进行运城、临汾、晋中和太原战役,许多人已有好几年没有同家人见面了。离开家乡之前,他们是多么想和家里的亲人见一次面啊,但是,当西进的命令下达后,每个人都没有时间回家看一看,便立即作好了出发的准备。这个军的第186师从太原出发时,师长蒲大义、政治委员车敏樵就代表师党委向全师指战员提出了响亮的号召:
“争当新时代的新禹王!”
全师上下齐响应,人人表示:“路过家门不回家,誓把蒋介石军队消灭光!”
部队经过十多天的行军,进入了晋南平原,当大家见到巍巍的中条山和孤山,看到田野里绿油油的庄稼,尤其是看到在每个村口设的茶水站,乡亲们把一碗碗茶水送到指战员们的手中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欢快,更加快了行军的步伐。
当第186师第557团第1营进到晋南重镇运城时,有些干部战士的家人早已赶到了部队要路过的村镇,等候看望久别的亲人,但是,由于部队正在行军,时间紧急,见面了只能说上几句话,就匆匆地告别了。第1连有一个排长,他的妻子抱着刚一周岁的儿子赶了30多里路来看望他,1连陈指导员关切地向这位排长说:“快和你爱人到村里找个地方说说话,天黑前赶到部队宿营地就行。”
但是,这个排长怕耽误行军,只是抱了抱出生后第一次见面的儿子,向妻子说了句:“照看好老人和孩子,搞好生产支援前方打胜仗,等消灭完蒋介石军队,全中国解放了,再回来看你们”,就匆忙告别了妻儿,又随部队上路了。
时值盛夏酷暑,烈日当头。第18兵团各军的广大指战员不畏任何艰苦,浩浩荡荡地向西疾进着。
第60军第178师进入灵宝、大营一带,分兵合击虢镇至灵宝地区之敌,经过5天先后4次战斗,于6月15日全歼这一地区反动武装,毙俘敌800余人,掩护了主力西进。
第61军在军长韦杰的率领下正日夜兼程向西前进,当接到彭德怀限他们于6月6日赶到黄河北岸之风陵渡渡口,渡河后车运西安的命令时,韦杰立即命令各师不顾疲劳,不避风雨,快速前进,并限第182师务于6月6日前到达风陵渡。
第182师连续11天强行军,每日行程80里以上,最后两天行程均在100多里,指战员们十分疲劳,脚上打泡的占70%以上,但战斗情绪却非常高涨,终于6月7日晨抵达西安,接替了第6军警备西安的任务。
第62军于6月5日渡过了黄河,到达潼关,尔后乘火车西进至西安以东的坝桥、临潼一带集结待命。
到6月24日,第18兵团已全部集结在西安附近地区。
在第18兵团西渡黄河以后,第19兵团也紧随其后出动了。
在出发前,杨得志命令:第63军政治委员王宗槐和第64军副军长唐子安,带领少数同志先期赶到禹门口,组织一个渡河指挥部,具体安排兵团渡河西进。两位先遣官立即出发,赶到了禹门口,展开了渡河的各项准备工作。
6月3日11时,杨得志、葛宴春、耿飚等在给彭德怀并中央军委的电报中说:“十八兵团来电已收到,车运之后尾部队于七日在灵石下车,因而我兵团先头部队须推迟至八、九两日出发,以二十四天行军(含休息及渡河五天),于七月一日到达指定位置,而后尾部队须至二十三日始能出发(因通过灵石、霍县山地及渡河不便,军与军间需隔两天出发),故全兵团集结完毕则至七月十五日前后。”
但是,时间不等人。6月5日,彭德怀、张宗逊、赵寿山给第18兵团的周士第、王新亭、陈漫远和第19兵团的杨得志、葛宴春、耿飚发出了一份电报,指出:“西北八月即进入雨季,至十月底甚至十一月中雨季才得终止。西府(宝鸡、凤翔、千阳、陇县)麦收六月十日左右,陇南、陇东麦收六月中旬,如我军六月底,七月初不能开始战役行动,七月不能取得汉中,不能取得天水、平凉,我们不仅陷于雨季行军作战,增加不少困难,且陇东、陇南夏麦将全部被马匪抢走,增加我军今后粮食的严重困难,请注意及此。十九兵团应有一部走汾河西岸,取平行道运输,笨重行李走全军后尾(十八兵团笨重行李亦应走十九兵团后),每日行程应不少于七十里,走四至五天休息一天,争取六月三十日以前,两兵团主力集结预定地点,不要再推迟。”
杨得志接到这一电报后,“不要再推迟”这几个字深深地印在他的脑子里。他决定第19兵团提前向陕西进发。
6月5日以后,第63、第64、第65军和兵团机关先后从晋中地区出发。在通往西安的公路上,征尘滚滚,遮天蔽日。两旁雄赳赳的步骑兵和中间隆隆的炮车队、坦克车队、供应汽车汇集成一股铁流,日夜不停地向西南方滚滚而去。战士们的歌声一阵阵响起:
眼看全国胜利就到来,
英雄立功在今朝,
勇敢进军大西北,
活捉胡马,解放人民把仇报。
斩草要除根,
革命要到底,
坚决向前,奋勇向前,
要为人民立功劳。
……
初夏的季节,干燥的热风一阵阵吹着,天气越来越热了。
部队在大踏步地前进,战士们脸上淌满了汗水,但他们不知疲倦,一路行军一路歌。一座座村庄,一道道山梁,一条条河流被渐渐地抛在后面。
部队经灵石、霍县、赵城、临汾、河津,陆续来到了禹门口,准备从这里渡过黄河。
禹门口又称龙门渡。从这里朝黄河上游望去,只见对岸的梁山和山西境内的龙门山对峙如屏,两岸断壁千仞,如同刀劈斧削一般,最宽处不过百米。在峡谷的末端,两山越夹越紧,最后终于伸崖相抱,形成了一道缺口,也就是著名的峡谷尾闾——龙门。因为传说这道龙门是大禹治水时凿开的,所以人们也称之“禹门口”。这里是700公里晋陕峡谷的最后通道,水流异常湍急,奔腾的黄河穿过龙门直泻而下,形成了著名的龙门瀑布。
第19兵团的广大指战员大多数是华北子弟,没有见过黄河。未见到黄河前,大家都想看一看黄河到底是什么样子,但见了黄河后,看到这奇观险景,又一个个都惊得缩脖吐舌。
当部队渡过黄河以后,指战员们站在高高的梁山上,以无限的深情望着河东,心里都默默地说道:“别了,战斗了几十年的华北!别了,河东的父老乡亲们!等解放了大西北,我们还会回来的!”
渡过黄河以后,第19兵团加快了行军的速度,再经韩城、合阳、蒲城,于7月3日全部到达了指定地区。
这样,第18、第19兵团由山西进入陕西,第19军调归第一野战军和第7军归建,使第一野战军的兵力由原来的15万人增加到12个军、35个师共34万人,连同西北军区等地方部队,西北战场上人民解放军总兵力已达40万人,从而使西北战场长期以来敌强我弱的形势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6月4日,第一野战军所辖的第1、第2、第7军组成了第一兵团,王震任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第3、第4、第6军组成第二兵团,许光达任兵团司令员,王世泰任兵团政治委员。
正当第一野战军主力解放西安后转移兵力,第18、第19兵团还没有进入西北之际,胡宗南和青宁二马便想乘机联合反击。他们集中了30多个师,20余万兵力,企图先夺咸阳,以一部偷袭西安,然后主力越泾河,在三原附近以北地区与第一野战军决战。按照这一企图,宁夏马鸿逵将第128、第11、第81军及两个骑兵团、两个炮兵营约4万人,组成宁夏兵团,由马鸿逵的次子马敦静任兵团司令,卢忠良为指挥官,集结于平凉、固原地区;青海马步芳则将第82军和第129军约4万人,组成陇东兵团,由其儿子马继援指挥,集结于彬县、泾川、灵台地区;由第119军等组成陇南兵团,由军长王治岐率领,集结于千阳、陇县地区。
胡宗南和青宁二马还决定,以上各兵团统归马继援指挥,会同胡宗南部第18兵团(下辖第38、第65、第90军)和第5兵团第36军联合实施反扑。
6月8日,宁夏兵团经长武向永寿集中,陇东兵团向麟游、乾县间地区集结,陇南兵团由千阳、凤翔向岐山开进,准备向第一野战军展开大举反扑。
胡宗南和青宁二马来势凶猛。面对胡、马集中兵力大举反扑的严峻形势,彭德怀并没有惊慌。他一方面作了部署,要求第61军到达风陵渡时,“应立即南渡乘车开西安接替六军防务,对南山匪之三军、六十九军、十七军布置防御,六军应准备随时出动开赴乾(县)醴(泉)地区,协同三、四军消灭马匪之八十二军全部”。另一方面,他于6月8日10时,给毛泽东发出了一份电报,除报告了敌情外,并提出:在未放弃西安前,是胡宗南求马步芳、马鸿逵;放弃西安后,则是马求胡。因此,拟采取“适当引敌深入”的方针,以第3军的第4、第5师位置岐山、阳平镇、扶风地区,第6师置于眉县、周至节节阻击胡宗南部;以第3、第4军集结乾县附近地区,各以一部于唐高宗陵、铁佛寺、仪井线构筑纵深防御工事,吸引青马攻击;以第1军集结青化、法门寺地区,第6军置于礼泉及其以北地区,“准备四个军歼击马匪,待马匪疲劳攻击受阻,粮草发生困难时,全力举行反攻包围歼灭之”。彭德怀认为,“如此役成功,对我很有利”。
很显然,这是一个“阻胡歼马”的作战计划。
此时,毛泽东已随中共中央由西柏坡迁移到了北平的香山。6月9日21时,毛泽东给彭德怀发出了回电:
德怀同志:
齐(8日)电悉。(一)就现有兵力与马、胡全力作战,似觉无全胜把握,不如诱敌深入,俟兵力集中再打较为适宜。(二)如你们认为有各个歼灭敌人的良好机会,我们亦同意先打一仗。(三)请将诱敌深入,待本月底或下月初兵力集中时再打,有何困难及不利之点,分析电告。
毛泽东
佳戎
就在毛泽东发出电报的同时,彭德怀、张宗逊、赵寿山向第18、第19兵团发出电报,指出:“青宁两马五个军、甘肃一个军,胡(宗南)匪六个军沿泾、渭间向我反扑,我以一部节节抗击,主力集结乾(县)、礼(泉)、武功,争取时间,准备反攻。望尽速行动,尤其七军及十八兵团,以便不失时机参战。”
6月10日4时,彭德怀致电毛泽东,就在泾渭间作战问题作了详细报告,电报全文如下:
毛主席:
佳戎(9日21时)电敬悉,特复如下:(一)放弃泾渭之间,撤至西安、户县、三原、泾阳,比较有以下之不利:(1)将来仍须渡河作战,比较难以歼灭敌人。(2)六七月时,暴雨河水时涨,徒涉有困难。(3)咸阳一带,工厂、桥梁、铁道重遭破坏,修复需时,将推迟行动。(4)八月下旬,即开始雨季,无论进攻平凉、天水、汉中,中途均人烟稀少,大军雨季行军作战不利,保持现在地区集结兵力,可提早半月。(5)泾渭间麦熟正收,现占区可征粮二十余万石,被敌占烧毁,增加困难。(二)在泾渭间作战,我现有兵力不占优势,但胡军士气很低,胡、马互信差,麟游山天然分割胡、马联系,上述情况有利我钳制胡匪,打击马匪,乾(县)、礼(泉)以北,麟(游)、永(寿)地多深(采取发展)。(三)骑兵作战比较不利,敌死守宝鸡、平凉工事,我以一部抗击,付之代价,如能求得歼敌两三个军,减少将来攻坚代价。我六十一军灰(10日)晚可全部抵西安,六十军寒(14日)可开始由潼关西运,三、八两师文、元(12、13日)可归建,七军寒、删(14、15日)可到三原,过数日后,我即稍有优势。如敌果然凶猛,形势不利于歼敌,我则撤守咸阳、户县、西安,待全力集中再出击,想不致有意外危险,妥否,盼复。
张(宗逊)赵(寿山)在西安开财经会议,尚未回。
彭德怀
十日四时
毛泽东又是一夜未眠,6月11日1时,他在给彭德怀的复电中指出:“十日四时电悉。同意你的作战方针。作战时请注意先歼灭宁马一个军,然后再歼其一个军,各个击破,一次不要打多了。”
6月10日,胡宗南和青宁二马对第一野战军阵地发起了联合反扑。
陇东兵团沿西(安)兰(州)公路进至永寿、崔木一线。
陇南兵团即向凤翔缓慢推进。
胡宗南除以第36军(欠第123师)向斜峪关推进外,主力第90、第38军向岐山、蔡家坡地区进攻,于马家、安华、三庄子、赵家之线遭第一野战军第2军的顽强抗击,被歼800余人。
第1野战军政治部立即发布了《诱歼胡马匪军的政治动员令》,指出:“西安解放胡匪南逃,我军当时是没有立即穷追的,为什么?固然当时西北部队需要短期休息,并待华北兵团的全部到来,但最主要的是我们统率机关深知胡马匪帮,为了垂死挣扎,必将互相利用作狂妄的反扑。果然如此,则敌人远离巢穴,我则以逸待劳,将造成西北空前聚歼敌人的良机,今天一切正如我们所意想的,敌人诱来了……”
鉴于胡宗南与青宁二马配合紧密,兵力占据优势,而我第18、第19兵团主力还未到达,与胡、马决战的时机尚不成熟,为争取时间,彭德怀决心改变原定的“阻胡歼马”的作战计划,主动放弃泾渭三角地区,后撤待机,并作出了具体部署:第1、第2军南渡渭河,撤至眉县、周至、户县地区;第3、第4军转向三原、云阳、泾阳及其以西地区;第6军转至石桥、王桥地区;以已赶到西安的第18兵团第61军第182师担任西安的防务,以第181师和第183师位于咸阳以北及西北地区,构筑工事,阻击由兴平、礼泉方向来犯之敌。
6月11日,胡宗南和青宁二马步步紧逼,继续向关头、杨峪镇、铁佛寺、注甘等地猛扑。第82军先头进至大小竹杠地区,宁夏兵团之第11、第128军先头到达监军镇和关头镇地区后,遭第一野战军第6军和第3、第4军迎头痛击,被歼1000余人,退至常宁镇、永寿、邵寨、崔木镇地区。
当日晚上,第一野战军各部开始后撤。6月13日,彭德怀、张宗逊、赵寿山在给杨得志等的电报中说:“我为诱敌深入,争取时间集结四个野战兵团,于真(11日)晚放弃泾渭间三角地区。三、四、六等军集结泾阳、云阳、口头镇地区,于北屯镇控制泾河桥头阵地;一、二两军集结周至、户县地区,三军文(12日)晚在眉县东南之宁堡、金渠镇歼击三十六军其军部、六十五师,于元(13日)二时解决周至,子午镇线以南尚有敌十七军、三军,今午以前开始蠢动,正准备进击中,六十一军已集西安,一个师守咸阳、渭河桥头堡垒,六十军两个师元申(13日15时)可由潼关开始西运,一个师配合中原区向灵宝以南扫清反动地(主)武(装)中。我七军元(13日)到三原休息一天,开户县以西归还一兵团,三、八两师元(13日)均可归建”。(www.xing528.com)
6月12日,第一野战军各部分别后撤进至指定地区待机。
胡宗南和青宁二马发现第一野战军主力东移后,马继援误认为第一野战军的这一后撤行动是败退。第190师师长马振武在给马继援的急电中说:“关中共军,望风披靡。我若乘胜前进,西安指日可下。”马继援在复电中说:“该师长这种旺盛的攻击精神值得嘉许。该师攻击目标与第100师对调。”即原命令第100师攻咸阳,第190师攻兴平,现调为第190师攻咸阳,第100师攻兴平。当时,第100师驻叱干镇,距咸阳只有30多里路,而第190师则离咸阳有60多里。
命令发布以后,马继援即指挥部队向临平镇、兴平、监军镇和咸阳方向加速跟进;陇南兵团则沿宝(鸡)咸(阳)公路以北地区向杏林推进;胡宗南部主力则在裴昌会的指挥下,由扶风沿宝成公路以南向武功推进,其中第36军(欠第123师附第165师)单独由斜峪关沿渭河南岸东进,企图经宁堡、金渠镇向西安前进。
6月12日11时许,敌第36军进入金渠镇地区。当晚,第一野战军第2军军长王震得到这一消息后,认为是歼灭这一敌人的好机会。他说:“三十六军第四次又送上门来了,要坚决消灭它!这次让它再也活不过。”于是,他当即指挥部队将敌第36军右翼之第165师包围,激战至第二天凌晨2时许,歼其大部,俘敌师长孙铁英以下2200余人,第36军军部率第28师退入五个堡子转入防御。第2军在续歼其一个辎重营后,因敌第65、第38军已由眉县附近渡过渭河前来支援,为避免陷入不利地位,第2军主力适时撤出战斗,转移至周至哑柏镇、横曲镇地区。
6月12日晚21时,彭德怀在给中央军委的电报中说:“(一)胡(宗南)、马(马步芳、马鸿逵)两匪军均甚谨慎,难以全部各个歼敌渡河,决于真(11日)晚转移至渭河右岸、泾河左岸,一军集结鄂县,二军集结周至,三、四、六军集结泾阳、云阳、口头镇地区,泾河两岸北屯镇、阡东镇、北杜川各留小部筑工事,据守桥头阵地,保证我随时渡泾河向敌出击,六十一军主力集结西安,一八一师据守咸阳城,巩固桥头阵地,咸阳正在抢修中,浮桥已架成。(二)三十六军真申(11日17时)由斜峪口进宁堡、金渠镇附近,正准备歼击中。”
这时,马继援为了争功,亲自率领第82军的3个师,越过宁夏马鸿逵的第11军和第128军的防线,向咸阳猛扑了过来,企图直取西安。
6月12日,马继援的第82军主力占领了兴平县城,并进至咸阳城郊。马继援得意地吹嘘说:“三个钟头到西安城里吃饺子。”第二天,胡宗南的第64军之第84师,又窜至西安以东的坝桥车站附近,另一部已窜至西安以南大雁塔附近,沿渭河两岸东进之敌,已进至武功、周至以东地区。
一时间,刚解放不久的西安,在胡宗南和青宁二马扬言要打回来的威胁以及土匪、特务四处抢劫、骚扰下,人心惶惶,谣言四起,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就在这关键时刻,第18兵团的先头部队第61军赶到了西安以西之三桥镇地区。为了壮我军威,稳定西安的民心,第61军遵照第一野战军的指示,组织了第181师代表华北部队举行了入城式。这简单的入城式,实际上是警告胡宗南和青宁二马:你们不要嚣张,我军的增援部队已经到了!同时也告诉广大人民群众:请你们不要受敌人的欺骗而惊慌,胡宗南和青宁二马的日子不会太长久了!
事实也正是这样。当第181师部队迈着整齐的步伐,精神抖擞地列队从东向西,穿过西安市区时,街道两旁人山人海,欢呼声震天,广大人民群众拍手称快。
很快,第18兵团的几位领导周士第、王新亭、陈漫远、胡耀邦也乘车到达了西安地区。
一下车,他们就感到情况紧迫,随即部署兵力,准备应战。决定以第61军主力坚决阻击胡宗部于咸阳以西、渭河以北,确保西安的安全,并且要求部队在咸阳阻击战中,控制咸阳桥头堡,保证主力的出击道路。
第61军军长韦杰正率领军指挥所进驻在西安西郊的机场修理厂里。指挥所里一片忙碌的景象。电台很快同第一野战军指挥部取得了联系,接着就收到了彭德怀的电报,要韦杰和军政治委员徐子荣立即赶到第一野战军司令部驻地——马嵬坡去接受新的任务。
韦杰是广西壮族人,曾经担任过中国工农红军师长、八路军总部特务团团长、第129师旅长、晋冀鲁豫军区纵队副司令员。多年来,他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即不管旅途多么疲劳,工作多么累,一旦有新的任务,他总是勇于接受,不讲任何条件。
于是,他和徐子荣立即带上骑兵班,扬鞭策马,渡过渭河,越过铁路,深夜12时赶到了马嵬坡。
位于咸阳城外的马嵬坡,是一个镇子,一条大街横贯东西。第一野战军司令部就设在路南的一所大房子里,看上去,好像是一家财主的大院,门口挂着一盏用红布包裹的马灯,这是为联系方便而专门设置的。
值班参谋把韦杰和徐子荣带进了院子。第一野战军参谋长阎揆要、副参谋长王政柱、李夫克等先后和韦杰、徐子荣见了面,热情地招呼他们吃饭。然后,便一起来到了作战室。
漆黑的夜,使作战室的灯光显得特别明亮。韦杰看到墙上挂着十万分之一的西北地图,我军的位置都插上了红旗,敌人的位置则插上了蓝旗,清晰可见。
不一会儿,彭德怀来到了作战室,同韦杰和徐子荣亲切握手、互致问候后,就坐在桌子旁边凝视着地图,没有说更多的客套话。
李夫克简要地向韦杰和徐子荣介绍了敌我态势后,彭德怀的视线转向了韦杰和徐子荣,问道:“从太原到西安,部队的行军序列怎样?”
韦杰回答说:“61军前卫,然后是60军、62军,最后是兵团直属队。”
“你们军的情况怎么样?”彭德怀又问道。
韦杰详细地向彭德怀报告了第61军的行军序列和现在的位置后,又说道:“第181师原来是皮定均旅,是太行部队的老底子,以后到了中原归李先念指挥,参加过孟良崮战役,解放太原时担任第一梯队师,作战勇敢,完成任务好。军里其他两个师,第182和第183师也都是385旅、386旅,新1旅的干部,扩大部队时,由太行各县独立团升级扩编的,都打过仗。我过去在六纵队,打太原时才到十三纵队的。”
彭德怀认真地听韦杰的汇报,并不住地点头。
接着,徐子荣又向彭德怀汇报了第181师的装备、人员及干部情况,然后蛮有信心地说:“打太原时,部队的装备、人员得到很大的补充,现在3个师都在1万人以上。”
韦杰又补充了一句:“181师现有1.3万多人。”
听到这些,彭德怀高兴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一边用手指着地图,一边说:“这是兰州,这是咸阳,这是西兰公路,这是西安至平凉的公路。”
一位参谋递给彭德怀一根高粱秆,他指着地图接着说:“西兰公路以北是二马的部队,以南是胡宗南的部队。二马主力在平凉及其西北地区,他们在胡宗南的统一指挥下,企图乘我华北兵团尚未到达之际,夺回西安。现在,二马的各师已到达彬县一线。”
稍停了一下,彭德怀讲到了第一野战军的情况:“当前,罗元发的第6军一个师还在西安,另两个师和军部部署在咸阳的西北地方,在彬县的公路两侧设防,担负阻击任务,估计能够阻击三至五天。”
为了使刚来到西北战场的韦杰和徐子荣更好地了解敌人的情况,彭德怀又强调说:“我们过去和胡宗南部队打仗多,还没有同二马的军队打过仗。马继援是少壮派,骄傲得很,且又是骑兵来势凶猛,他不会从我预筑工事正面来的,很可能采取迂回的方式突然插过来,这一着,请你们务必特别注意。”
讲到这里,彭德怀又停顿了一下,然后,向韦杰下达了作战任务:“你们以一个师,也就是181师,昼夜兼程赶到咸阳占领阵地,构筑工事,坚决阻击敌人。一个师接替6军防务,驻守西安,另一个师和军部放在渭河南岸,担任第二道防线,不让敌人突破。时间很紧迫,你们还有什么意见?”
听到此,韦杰、徐子荣已经明确了自己的任务,于是回答说:“没有了!”并向彭德怀表示:“坚决按照你的部署执行,保证181师于明日黄昏前全部到达咸阳。到一个连部署一个连,到一个营部署一个营,到一个团部署一个团,坚决完成阻击任务。”
夜已经很深了。韦杰和徐子荣接受完任务后,便马上要赶回去。彭德怀送他们走出院外,目送他们上马消失在夜幕中后,便转身叫上李夫克,也翻身上马,前往作战第一线。
黎明时分,韦杰和徐子荣等来到渭河渡口。因为船小,只好人马分渡。渡口由第6军的部队日夜守卫,韦杰从他们口中得知,二马的部队已经很快要到了。
就在这时,只听后面传来了马蹄声。韦杰回头一看,彭德怀、李夫克他们也已赶到了渡口。彭德怀急切而又沉着地对韦杰说:“敌人离这里不远了,按刚才的部署办,要部队很快占领阵地。”说完,他们就快马向咸阳方向赶去。
咸阳是耸立在西安西北的一座屏障,也是胡宗南和青宁二马联手反扑西安的桥头堡。守住咸阳,不仅能保卫西安,而且能赢得时间,为第18兵团后续部队和第19兵团迅速赶到,为解放整个大西北打开新的局面。
韦杰接受任务后,深感肩上的担子重。他一回到驻地,就马上按照彭德怀的部署,加紧了各项准备工作。首先向第181师下达作战任务,并派出骑兵去通知第183师迅速赶到咸阳城外渭河南岸。随后,他就把军指挥所前移到咸阳以南,以便靠前指挥。
这时的第181师刚代表华北部队举行完进入西安的入城式,全师正在师长王诚汉的率领下,集中在西安飞机场休整待命。
忽然,王诚汉接到了军部骑兵通信员送来的一封信。他打开一看,原来是军首长命令他立即赶到咸阳第一野战军临时指挥所接受作战任务。
这时的王诚汉虽然刚刚才30岁出头,但从他13岁参加中国工农红军起,在将近20年的战火中,他先后参加过鄂豫皖、鄂豫陕苏区反“围剿”作战和二万五千里长征。到达陕北后,又参加了苏山、直罗镇等战役。解放战争一打响,他又率部参加中原突围,可以说已经是身经百战了。于是,他和师政治委员张春森研究决定,由张春森在后面率领部队,他和副政治委员黎光带领十几个人先去咸阳接受任务。
赶到了咸阳,王诚汉一走进第一野战军临时指挥所,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很面熟的人,他热情地招呼王诚汉和黎光。
王诚汉很快想起来了,这是李夫克副参谋长。说起来,王诚汉和李夫克早在1936年时就是红军大学的同学。久别重逢,还来不及寒暄,李夫克便说:“是彭总找你们,要给你们亲自布置任务,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接着,就把王诚汉带进了一间屋子里。
彭德怀正在屋里忙着,见王诚汉他们进来,亲切地同他们一一握手,然后关心地说:“你们辛苦了,走了十多天的路,也没有得到休息,现在又要打仗了。”
在这之前,王诚汉一直在刘伯承、邓小平指挥的第129师、李先念领导的中原军区工作,他虽然曾多次见过彭德怀,但当面接受他布置的作战任务这还是第一次。
王诚汉认真地听着,说:“报告首长,只要有仗打,战士们总是高兴的。”
“部队怎么样?很疲劳吧!”彭德怀问道。
“是有点疲劳,但听说打敌人,劲头就来啦!”王诚汉照实说。
彭德怀高兴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说:“胡宗南和二马纠集了近20万之众,企图乘我华北兵团和第一野战军尚未会合之际,反扑关中,现在二马来势汹汹,直扑咸阳而来,企图夺取咸阳,重占西安。因此,这一次你们要打一个新的敌人了。”
说到这里,彭德怀走到了墙边,拿起一根小棍子,一边指着地图,一边对王诚汉说:“马继援的第82军和骑兵第8旅已经到达了彬县附近,离咸阳不到100公里的路程,他的骑兵在明天中午前可以赶到。你们要在这里顶住它,打好这一仗,不仅是守住咸阳,保卫了西安,更重要的是对马军的一个迎头痛击,打掉他的凶焰,掩护华北入陕部队的顺利集结和展开,为解放大西北创造有利的条件。”
彭德怀又进一步嘱咐说:“马步芳的部队受尽民族矛盾的影响和封建迷信的麻醉,十分蛮悍,你们要特别留心。敌人兵力大,我们兵力小,并且缺乏对骑兵作战的经验,应该发动干部战士多想想办法。”
王诚汉向彭德怀保证说:“坚决守住咸阳,决不后退一步!”
彭德怀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部队多久能到?”
“天黑时先头部队可以赶到。”王诚汉回答说。
“来了以后要加紧修筑工事,时间仓促,不可能做得很完善,但要尽力多修一些工事。”彭德怀在说这句话时,把“尽力”两字说得特别重。
王诚汉对彭德怀说:“我们到西北后,都想好好地打一仗,在全国即将全面胜利的时候,应该立一功,才不辜负全国人民特别是西北人民的期望。”
听王诚汉说完,彭德怀又提醒他说:“指挥员在战斗中,不单要看到胜利的因素,还要从不利的情况着想,才会在思想上有充分的准备。”接着,他又问道:“你们还有什么困难现在可以提出来。”
这一问,反而把王诚汉问住了。刚刚接受任务,王诚汉的确一点也没有想到还有什么困难。他只好回答说:“我还没有仔细考虑。”
“那么,时间还早,你们赶快去看地形。”彭德怀紧握着王诚汉和黎光的手说,“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打好这一仗!我在西安等着你们的胜利消息吧。”(7)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落日的阳光把天边映得红红的,像火烧一样。
在返回的途中,王诚汉为了尽快察看防御阵地的地形,便和黎光抓紧时间爬上了咸阳城西北的昭陵和文王陵,从这里俯视咸阳,可以看到,咸阳城南面和东面紧靠渭河,北面系台形高原,向西成斜面高起。渭河像一条蓝色的带子,从城边绕过,截断了通往西安的道路。
就整个地形看来,敌人从彬县来正是从西北向东南,居高临下。我军处在下方,又是背水为阵,没有退路,地形极为不利。但是,王诚汉看到城西北的文王陵、昭陵一带坟墓是较高的起伏地带,靠城垣附近有一小土包,他决定利用这些地形,据守这些起伏地带阻击和消灭敌人。
但是,具体怎样守呢?王诚汉和黎光经过反复考虑,决定放弃文王陵,坚守离咸阳城约5里远的小土包。在兵力部署上,他们决定把第1、第3团放在前面,第2团作预备队。师指挥所设在城墙上,虽然比较暴露,但地点适中,便于观察和指挥。
就在王诚汉在咸阳观察地形的同时,第181师在张春森政治委员的部署下,做好了临战前的一切准备工作,其先头部队已开始渡渭河。
夜幕笼罩下的渭河两岸人头攒动,由于人多船少,渡河速度十分缓慢。王诚汉看到这一切,真是心急如焚,他果断下令,在渭河上迅速搭起一座浮桥。
6月12日凌晨4时,第181师渡过了渭河,在咸阳城外占领了阵地。而此时,敌人的先头部队离咸阳已只有几十里了。
情况十分紧急。为了提早发现敌人,更好地了解敌情,王诚汉派侦察参谋王青山带领一个侦察班迎着敌人来的方向走去,要他们发现敌人就立即回来报告,使部队有所准备。
尔后,王诚汉又和张春森带着全师团营干部到阵地上去看地形,当面部署作战任务。
天刚放亮,他们来到了吴家堡第1团的阵地上,战士们正忙着修筑工事。这时,王诚汉发现右翼李家堡一带紧靠渭河的地方,有很长一段距离没有部队防守,这里有通三原的公路,若敌人投入重兵,沿这条公路侧击咸阳,对我军极为不利。他马上命令第2团团长武占魁带领部队前来防守。但是,这样一来,全师就没有预备队了,他只好命令各团自己留下一部分兵力作为预备队。
一切都部署好了,第181师的三个团成弧形配置在咸阳的西、北、东北三个方面,守卫着咸阳,左右两翼紧紧靠着渭河。
6月12日下午,咸阳四周炮声隆隆,在炮火的掩护下,马继援以第248师从东北方向,第100师从正北方向,第190师从西北方向同时对咸阳发起了猛攻。只见敌人一个个都赤着臂膀,有的脱光了上身的衣服,露出污垢满身的黑肉,挥舞着马刀,嘴里拼命地叫着:“天门开,天门开,南天门开了好上天!”发疯似的,以集团战斗队形,气势汹汹地直向第181师的阵地冲来。
第181师的指战员们瞪大了眼睛看着冲上的敌人,怒火冲天。突然,第2连的机枪步枪一齐开火,敌人成堆地倒了下去,没有被打死的乱作一团,慌忙掉头就跑。
但是,第541团第2连第3排的阵地,被敌人的马队突进来了。副排长魏海东率领战士们冲了上去,与敌人拼起了刺刀,终因我寡敌众,阵地被敌人占去了。
在骑兵出身的第1营营长陈钊的带领下,第3连第2排的战士们挥起在太原缴获的日本战刀,冲向被敌人占去的第3排的阵地,只见刀光闪闪,血溅数尺,砍瓜切菜一般,敌人的头颅纷纷落地,阵地又被第2排夺了回来。
在咸阳城东北5公里处的中午台阵地上,战斗也很激烈。
中午台东靠三(原)咸(阳)公路,公路东南紧临渭河,北面是台形高原地,周围有不少墓冢、土坎,台上有一座大庙,大庙的东、西、北三面环有自然沟和绝壁。所以,这里就成为敌人沿三咸公路进犯咸阳的咽喉,也是第181师防御阵地右翼的核心。
第181师第542团坚守在这里。
下午6时半,马继援的第248师以一个营的骑兵向中午台阵地冲了过来。当敌人冲到距我阵地只有100米左右时,第542团第8连阎官潮连长一声令下:“打!”顿时,第8连阵地上的步枪、冲锋枪、轻机枪、手榴弹一齐猛烈开火,配置在纵深的重机枪和六〇炮也喷出了愤怒的火舌。敌人被打得人仰马翻,连忙掉转马头,狼狈逃去。
夜幕已经降临,静静的渭河水在月光下闪闪发着光亮,阵地上的枪声暂时停息了下来。王诚汉走出指挥所,来到了第8连的阵地上。他亲切地对指战员们说:“你们今天打得好啊,给敌人一个迎头痛击,挫败了马步芳先头部队的锐气。但是,敌人是不会甘心失败的,我们一定要作好迎接更加激烈战斗的准备。师党委号召全师指战员,要死守咸阳,保卫西安。你们连一定要守住中午台这个桥头堡,确保师右翼阵地的安全,不辜负西北人民对我们的希望!”
“请首长放心,我们8连保证人在阵地在!”阎官潮连长代表全连指战员向王诚汉师长表示了决心。
6月13日,天刚微亮,敌人的山炮就开始轰了起来。这一次,马继援命令第82军全部出动,向我第181师防御阵地发起了全面进攻。
敌人又向中午台阵地蜂拥而来。疯狂的敌人把从当地老百姓那里抢来的耕牛赶在前面打头阵,一个营的兵力挥舞着马刀跟在后面。
第8连的指战员们看着敌人的这种“耕牛阵”直觉得好笑,他们一阵猛打,把牛吓得四处逃窜,但是,躲在牛后面的敌人,则前进到中午台阵地前不到三四百米的地方,却突然卧在地上不动了。
不一会儿,敌人的后续部队两个团压了过来。这时,卧在地上的敌人,就像中了邪一样,立刻爬了起来,一起向中午台阵地反扑。
王诚汉立即命令山炮、迫击炮一齐向敌群猛轰。只见硝烟滚滚,天昏地暗,烟云散处,可见敌尸成堆,敌人终于被阻在阵地前。
虽然敌人伤亡惨重,但在敌军官的逼迫督战下,又发起了冲锋。由于敌众我寡,前沿阵地薄弱,在敌人居高临下的冲击下,我火力又不能发挥全部威力,敌人很快地冲到了我阵地前,占领了前沿阵地。
中午台的前沿阵地丢失后,敌人插到了后面,想从后面攻进中午台,却被一条壕沟挡住了。壕沟又深又宽,三面护卫着中午台。敌人把预先准备登城的梯子运来,人先站在上边,然后把梯子高高竖起,企图趁势把另一头搭在中午台阵地上。但壕沟过宽,梯子够不着,人和梯子都落在沟里。敌人蛮劲很大,明明梯子太短,还一股劲地冲,结果掉在沟里的人越来越多,都爬不上来。战士们把一束束手榴弹扔到沟里,敌人没处躲,没处逃,被炸得哇哇乱叫。敌人见背后三面攻不动,又转到正面。正面有两个石台,中间只有一米多宽的门。这里我军只有一个班长把守,他端着一把刺刀,虎视着前方,上来一个敌人他就一刀刺过去,就在石台边,他接连挑死三个敌人。因此,敌人再也不敢从这里进攻了,只有围着中午台在打转。
中间的吴家堡阵地离咸阳城最近,由第2连坚守。第2连的前沿阵地上,一个班只剩下副排长魏海东一人,敌人第三次冲上来,他没有子弹了,便挥着战刀冲向敌群,一阵砍杀,接连砍死六七个敌人。敌人被他的勇猛吓昏了,都不敢靠近他。后来,敌人从后边接近他,用三把马刀把他砍倒。可是,他并没有牺牲,凭着他惊人的毅力,又爬了回来。
战斗在继续发展着,指战员们与敌人进行了殊死拼杀。第181师已无后退之地,必须把前沿阵地夺回来。
天慢慢地黑了下来。王诚汉要通了各团的电话,下达了反击的命令。
在炮火的支援下,各团反击作战进行得很顺利。第542团团长报告说,第7、第9连从两个方向反攻,打掉了敌人一个营指挥所,还抓回来一个俘虏。
这是一个了解敌情的好机会。王诚汉马上命令第542团派人把俘虏送来。一会儿,俘虏被押到了。据俘虏说,他所在的营已经伤亡过半,今天是三个师同时进攻,除马继援保存在右翼的骑兵外,其余都已遭到重大的伤亡。
王诚汉决定组织全师进行全面反击,把敌人赶回去。
又到了午夜。第181师的全面反击开始了。经过半个小时的激战,夺回了大部分丢失的阵地。但是,中午台等阵地前沿仍被敌人占领着。第542团团长命令第7、第9连从两翼进攻,打通通往中午台的道路。
守卫在中午台的第8连在连长阎官潮的带领下,立即作了部署。第1排乘敌人连续攻击后的疲惫,在夜幕的掩护下,分三路出击敌人。
第1排反击进展得很顺利。第2、第3排又一举打破了敌人的围困,乘机向前沿阵地反击。这时,连长阎官潮带领一个战斗小组冲到一个大坟包前,准备夺回这个阵地,发现敌人一个多连的兵力正在集结。面对众多的敌人,阎连长机智地一面让第6班作好战斗准备,一面大声命令道:“1连在左,2连在右,冲啊!”
夜晚,敌人摸不着底细,以为是我军的增援部队上来了,吓得掉头就逃。第6班的战士们趁势追击,阎连长端起敌人丢下的机枪向敌人一阵猛扫过去,把敌人一个连打得唏里哗啦,还缴获了三挺机枪。
6月14日凌晨,第8连的指战员们终于夺回了中午台前沿阵地。
就这样,第8连50余人连续击退了青马第248师整营骑兵的9次猛攻,歼其敌200余人,为保障全师防御阵地的右翼安全作了贡献。
至第二天拂晓,丢失的阵地都先后被夺了回来。
天大亮了,阵地上的硝烟逐渐散去,但不见敌人来进攻。侦察人员向王诚汉报告说:敌人伤亡惨重,已经逃窜了。
马继援曾扬言两个小时攻下咸阳城,但经过13个小时的激战,他丢盔弃甲,逃之夭夭了。
咸阳阻击战胜利了。
太阳升起来了,金灿灿的阳光照耀着咸阳城。
王诚汉派出骑兵去第一野战军指挥部,将战斗的进展情况向一直高度关注战况的彭德怀作了汇报。
很快,第61军指挥所同第一野战军指挥部的电话线架通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了彭德怀的声音:“你们打得好!顶住了!咸阳保住了!要加强防御,构筑好工事,防止敌人的再次进攻。胡宗南的部队现在还没有攻上来,他还是要来的哟。你们要好好总结经验,补充弹药,调整部署,确保咸阳,保证西安的安全!”
“是!坚决执行你的命令,绝不让敌人占领一寸土地!”韦杰向彭德怀保证说。(8)
战斗结束后,韦杰和徐子荣来到了西安,在中共中央西北局住处向彭德怀当面汇报咸阳阻击战情况。彭德怀、贺龙和习仲勋等高兴地听取了他们的汇报。
听了汇报后,彭德怀赞扬地说:“61军咸阳战斗打得好,把二马打退了。”然后,他又亲切地问:“你们伤亡多少?缴获多少?”
韦杰回答说:“这次作战,共俘敌第82军第248师师长韩有禄以下2000余人,缴获轻机枪7挺,长短枪47枝,子弹4000余发,我伤亡200余人。”
彭德怀听了很高兴。他对韦杰说:“打骑兵,要沉着,办法是先打马,把马打倒就好了。长征过草地时,我们遇到敌人的骑兵,第11团派了一个连,作前进路上的侧翼警戒,与敌人的骑兵遭遇了,不会对付,不沉着,是吃过亏的。”
在马继援向咸阳进犯的同时,6月14日,胡宗南以第65、第38军及第36军残部沿着渭河南岸,以第90军沿着渭河北之陇海铁路,陇南兵团沿铁路以北之宝鸡至咸阳的公路东犯咸阳,在第一野战军第2军部队的节节抗击下,进展迟缓,不得不分别退至周至地区之焦家镇、终南镇和兴平一线。
6月15日,彭德怀接到了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的一份电报。电报是发给彭德怀、张宗逊和赵寿山的,全电如下:
彭张赵:
各电均悉。你们放弃三角地带,引敌深入准备反攻的部署是适当的,但请充分注意马(马步芳、马鸿逵)匪有利用我军分置泾渭两路,中间薄弱,采取中间突破进取西安,使我两路不能联系之可能。如敌采此战法,你们是否有固守西安的可能和决心,或者放弃西安引敌入西安然后歼击,何者为宜。又如马匪占领西安,我一二两军是否能集中歼灭胡(宗南)匪,首先打开一面的可能。均请电告。
军委
巳删
当日24时,彭德怀、张宗逊给中央军委发出了回电:
军委:
巳删(6月15日)电悉。我分兵两路处泾北渭南,中间薄弱,马匪乘弱中央突破,在十四前,此顾虑甚大,现十八兵团已有五个师到西安,余在续运中。七军已集结草滩镇以北,马匪攻咸阳受挫后,北撤十里,骑兵两个团窜扰淳化、口头镇、小丘、方里,威胁耀县、三原。寒酉(14日19时)马匪之八十四师袭击坝桥未成,被我六十军一部击溃,正追击中,十七军由东西涝浴口窜袭户县,歼灭约一个营,至十九日后,我可集结三至四个军寻机歼击胡匪一两个军,故不准备再放弃西安矣。
彭张
十五日二十四时
彭德怀、张宗逊、赵寿山为吸引和抑留胡宗南和青宁二马集团于咸阳城外及礼泉、兴平、周至地区,争取时间集结兵力,寻机歼灭胡、马主力,于6月16日,重新调整了部署:以第一兵团的第1、第2军和第7军集结庵镇、户县、秦渡镇及其南北地区,在兴平、周至及秦岭配备坚固纵深野战防御,控制主力于户县城东地区。第18兵团仍以第61军主力守备咸阳、西安(各一个师),以一个师于咸阳以南沿渭河南岸配备纵深防御;第60军集结三兆镇、韦曲镇;第62军以一部沿草滩镇至咸阳组织防御,置主力于西安城北和城西地区。第二兵团主力集结泾阳、云阳、石桥、王桥地区,沿泾河左岸布置防御,并尽可能保持泾河右岸之北屯镇、修石渡桥头阵地,随时准备向礼泉、兴平出击,配合主力作战。第19兵团集结三原附近地区。
6月19日晚,中共中央西北局、第一野战军前委在西安建国公园野战军司令部驻地召开了紧急会议,出席这次会议的有彭德怀、贺龙、习仲勋、张宗逊、赵寿山、阎揆要、王维舟、甘泗淇、张德生、马明方、张经武、周士第、王新亭、陈漫远、杨得志、李志民等。
会议主要根据胡、马联手反扑的严峻形势,主要集中讨论了西安要不要守和是打胡宗南还是打青宁二马的问题。在认真分析了战场形势以后,大家一致认为,第一线双方兵力大体相等,胡宗南、青宁二马3个兵团、11个军、32个师共21.3万人;第一野战军3个兵团、9个军、27个师共24.8万人。因此,守住西安,并利用西安、咸阳坚固城防消耗敌人,集中机动部队寻机打击胡、马一路,歼其几个军是完全可能的。关键就在于等第19兵团全部到达,集结主力歼胡、马于西安附近。
在会议结束时,彭德怀说,现在不是放弃西安的问题,而是如何利用敌人攻我之机会吸住敌人,歼敌于西安附近。放弃西安于政治、军事和士气都不利,应利用西安、咸阳坚固据点诱敌深入。对于击胡还是打马,按照目前态势,打马比较理想,但在胡、马两军乘我19兵团未到之前,实施联合反扑迫我决战的情况下,也可以先歼击战斗力较弱的胡宗南部,特别是敌威胁到我不能守西安时,须集中兵力歼敌一两个单位,以迟滞敌人的进攻。
会议很快结束了。这时,胡宗南见马继援部遭到沉重打击和发觉第18兵团及第19兵团先头部队已到达西安附近地区后,甚为恐慌,遂全线撤返原来防御地区,青宁二马也随即撤向永寿、崔木镇一线。
胡宗南、青宁二马联手反扑西安的企图就这样以失败而告终。
在第一野战军粉碎胡宗南、青宁二马联手反扑西安期间,随着全国和西北战场胜利形势的发展,陕北的榆林守敌深感孤城难守。为了争取驻守榆林的第22军放下武器,和平解放榆林,中共中央西北局和西北军区采取了政治上争取、军事上围困、促使其起义的正确方针。一方面,榆林军分区以第39、第40团2000余人为骨干的武装力量活跃在榆林城附近,三边、绥德军分区部队和武工队也积极配合,形成围困榆林的态势;另一方面,中共中央西北局书记、西北军区政治委员习仲勋,第一野战军副司令员赵寿山,陕甘宁边区副主席杨明轩等党政领导,两次写信给邓宝珊和第22军军长左协中,劝其起义。傅作义、邓宝珊在北平起义后,也致电左协中,说明第22军起义一事已与中共中央商谈过,要其加强保卫地方,听候中共中央安排,准备起义。加之伊克昭盟乌审旗的解放,断绝了榆林守敌去宁夏的后路,这就迫使榆林守敌不得不考虑出路问题。
国民党第22军并非蒋介石嫡系部队,驻守榆林长达32年之久。抗日战争时期,这个军受民族大义之感召,拥护中国共产党的抗战路线,坚持与中国共产党合作,与八路军驻陕甘宁边区的军队有较好的关系。毛泽东、朱德等人曾在延安多次接见国民党军晋陕绥边区总司令邓宝珊。王震、高岗等也曾去过榆林做统战工作,或与其军官有书函往来,加上我地下党员的积极工作,使第22军军部有了一定的进步力量。
全国解放战争初期,第22军受蒋介石、胡宗南之令,参与内战,两次遭到我军严重打击,实力大减。1948年夏,这个军的第228师奉命调往包头,宁夏马鸿逵也因形势所迫,又将宁夏防守榆林的保安第2纵队马宝琳部两个团,调回宁夏保护其老巢了。到1948年底,驻守榆林的国民党部队仅剩下晋陕绥边区总司令部及总部特务营和第22军军部及军直特务营、通信营、辎重营以及由徐之佳任师长的第86师,总兵力不过4000余人。第22军军长左协中沉郁不安,深为自己和部队的前途忧虑。
正当榆林守军中议论颇多,悲观情绪很重的时候,左协中收到了习仲勋、赵寿山等人的来信,说明大势所趋,诚恳劝告榆林守军起义。当时,在第22军军部,对起义还是不起义的问题上,意见不统一。徐之佳是蒋介石的嫡系,是军统特务在榆林的负责人,他坚决反对起义。但在军部起义呼声日益高涨之时,徐之佳无可奈何,只身去了南京。
4月上旬,中共中央西北局和西北军区派罗明、田子亭为代表前往榆林敦促左协中起义。起先,左协中军长仍举棋不定,只是他单独一人与罗明、田子亭接触。直至5月5日,他才派出第22军参谋长张之因等四人为代表,随罗明、田子亭至延安,向西北军区表示愿意接受“八项和平条件”,和平解放榆林。
5月6日,习仲勋接见了他们,并以西北军区参谋长张经武、陕北行署主任曹力如等为代表,与第22军代表在延安谈判,后移至榆林直接与左协中谈判。
5月7日,毛泽东复电中共中央西北局,同意关于榆林谈判及处置办法。由于我军正确执行了党的政策,加之参加围攻太原的西北军区独立第1师返抵镇川,伊克昭盟军分区的骑兵团集结于五道河子一线,榆林军分区第39、第40团抢占榆林城北的镇北台等军事要点。此时,榆林城外人民解放军已达8000余人,超过了敌军兵力,促使左协中最后下了起义决心。
5月29日上午10时,双方代表举行了正式会谈。延安方面代表是曹力如、朱侠夫、罗明,第22军方面代表是左协中、张之因、高凌云、张博学等人。由于会前双方事先作了商量,曹力如在会上宣布了中共中央西北局的命令:任命左协中为第22军军长,张之因为副军长,高凌云为第86师师长,张博学为榆林军管会副主任。双方达成了《榆林局部会谈协议》,西北军区代表曹力如和第22军军长左协中在协议书上签字。大家一致同意并决定,6月1日发文,宣布为正式起义日。6月1日上午10时,西北军区独立第1师开进榆林城,受到榆林人民和起义官兵的热烈欢迎。
第22军宣布起义后,军长左协中、参谋长张之因、第86师参谋长张博学以及各团团长,于6月14日联名通电,表示“与国民党反动派完全脱离关系,坚决拥护中国共产党各项主张,服从中共中央、毛主席、朱总司令及人民解放军西北军区之领导,依照民主原则,在指定地点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脱离黑暗,走向光明,永远为人民服务。”(9)
不久,毛泽东、朱德复电左协中表示慰勉。西北军区即派张达志等前往榆林,与起义部队组成整编委员会,张达志为主任,高凌云为副主任,依照协议将第22军直属队及第86师3个团共4695人,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北军区独立第2师,由原国民党第86师第257团团长高凌云任师长,西北军区独立第1师师长黄罗斌兼政治委员,原警备第2旅第6团副团长李新国任参谋长。团、营、连、排干部全部未动。西北军区选派了20多人分别担任各部队的政治工作干部。改编后,独立第2师经过短期训练后,开赴三边作战,后转入宁夏作战。
由于西安解放,咸阳退敌成功,再加上榆林的和平解放。这样,在西北战场上,第一野战军就能集中优势兵力歼灭胡宗南部和青宁二马部了。
(1) 《国民革命军战役史》第5部第7册。
(2) 《国民革命军战役史》第5部第7册。
(3) 杨者圣:《胡宗南这个人》,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
(4)(5) 《解放大西北》,青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
(6) 《毛泽东军事文集》第5卷,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592页。
(7) 《解放战争战略进攻》(回忆史料),《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解放军出版社1997年版。
(8) 《解放战争战略进攻》(回忆史料),《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解放军出版社1997年版。
(9)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战史》,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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