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礼”是古代五大礼仪之一,它包括诸侯朝觐天子,天子招待诸侯和各邦国使臣,以表示亲善礼遇的仪礼。据《周礼·春官·大宗伯》载:“以宾礼亲邦国。春见曰朝,夏见曰宗,秋见曰觐,冬见曰遇,时见曰会,殷见曰同,时聘曰问,殷曰视。”按此说,周代宾礼可以分为“朝”、“宗”、“觐”、“遇”、“会”、“同”、“问”、“视”八种。春天朝天子叫“朝”;夏天叫“宗”;秋天叫“觐”;冬天叫“遇”;因大事召见一方诸侯叫“会”;十二年王不巡狩,天下诸侯来朝见天子叫“同”;天子有事,诸侯临时派遣臣下来聘问叫“问”;除侯服外的诸侯定期派卿臣来聘问即“殷”(殷即众,即祝)叫“视”2。周代朝聘之礼在《诗经》的《小雅》中有不少描写,如《湛露》是天子宴请诸侯之诗歌。《彤弓》是天子欢宴有功诸侯的诗歌。《瞻彼洛矣》是诸侯朝会京都,赞美天子的诗歌。《鱼藻》是诸侯朝见并赞美天子(武王)的诗歌。《采菽》是天子赞美诸侯来朝的乐歌。又如《尚书·顾命》对诸侯朝觐天子的礼仪写得较详细。春秋时代,天子的地位下降,朝聘等宾礼有了变化,但有的继续保持了下来。
(一) 朝聘礼仪
“朝聘”是诸侯朝见天子,天子聘问诸侯,诸侯相互聘问的礼仪,“朝”是亲往,“聘”是派使者去,合称“朝聘”。
春秋时代,天子地位下降,诸侯国林立,国与国之间争斗激烈,朝聘是当时互相交往,拉拢关系的重要外交手段,所以各国间聘问频繁,与战争相辅相成,交错进行,逐渐形成一种相对固定的制度。《礼记·王制》:“诸侯之于天子也,比年(每年)一小聘(使大夫);三年一大聘(使卿);五年一朝(君自行)。然此大聘与朝,晋文霸时所制也。”《左传》昭公三年记子大叔曰:“昔文、襄之霸也,其务不烦诸侯,今诸侯三岁而聘,五岁而朝,有事而会,不协而盟。”朝聘虽大体有时间上的规定,但春秋时实际上并不一定按此执行,期限因情况而定。
朝聘不仅时间上有规定,随行人员的多少也有限制。当时,朝聘的主要使臣称为“宾”,随行人员称为“介”,介的多少,取决于使臣的爵位。“上公七介,侯伯五介,子男三介。”(《礼记·聘义》)“介”有“上介”(副使)、“众介”(其他随从)之别。使臣是卿或上大夫,其上介为大夫,众介是士。与此相应,主国的接待人员“摈”也分等级,“卿为上摈,大夫为承摈,士为绍摈”(《仪礼·聘礼》)。
聘问的礼物称为“币”。聘币的多少由被朝聘的霸主国决定,《左传》襄公八年:“(鲁)公如晋朝,且听朝聘之数。”杜预注认为这是指朝聘所贡币之数目。常用的币包括玉石器、丝帛、马匹、兽皮等物品。用玉制的圭、璋作礼物,往往是重礼的表示。
使臣出国朝聘要乘车,车后载旜(赤色曲柄旗),到达要朝聘的国家边境和近郊,要“张旜”,以示使节身份。如借道经第三国,要行“过邦假道”之礼,以示尊重别国领土的主权(《仪礼·聘礼》)。
春秋时主要是诸侯之间的朝聘,其礼仪的主要程序是:
第一,郊劳:主国君主派官员到国境或都城郊外迎接慰劳使臣,并安顿款待使臣。《左传》昭公二年记载了鲁叔弓到晋,晋郊劳的过程。叔弓到晋国去聘问,晋侯派人在郊外慰劳,叔弓辞谢说:“寡君使弓来继旧好,固曰:‘女无敢为宾’,敞邑弘矣,敢辱郊使?请辞。”晋臣又请他住宾馆,他又辞谢说:“寡君命下臣来继旧好,好合使成,臣之禄也。敢辱大馆!”这个记载具体反映了郊劳过程中使者谦让的礼仪。
第二,聘享:主国君主接见受礼并宴请使臣。主君亲自到大门内迎接使者,在太庙中听取使者传达其来意,面朝北拜受使者带来的赠物,又拜谢使者国君派他们前来的盛情。使者先要恭敬地献上圭、璋,《论语·乡党》描写孔子拜见国君时,举着圭,弯腰低头,好像举不起的样子。向上举好像作揖,放下来好像递东西给人。脸色庄重得像战栗的样子,步子很小,好像沿着一条直线向前走一样。国君受圭后,使者再献币,在献受币时,双方要脱去上衣左袖,露出裼衣,以表示尊敬。
第三,飨(享)宾:即主国君主设宴酬请使者。《左传》襄公二十九年记载了晋大臣范献子到鲁聘问,拜谢鲁在杞国筑城,鲁襄公设宴招待他,大夫展庄叔拿着束帛准备代表襄公献给范献子。《左传》僖公二十二年更记载了楚王在郑国接受享礼,主人敬酒九次,庭院中陈列主人回赠的礼品一万件,另外再加笾豆食品六件。在飨宾的宴会中往往要赋诗以劝酒。《左传》昭公十七年记小邾国穆公朝鲁,昭公设宴飨宾,席间季平子赋《采菽》诗,穆公当即赋《菁菁者莪》以回敬,互相歌颂对方为君子,以表尊敬之意。
第四,私觌:使者以私人身份面见主国君主和卿并赠币的礼仪。《左传》昭公六年记载楚国的公子弃疾去晋国,路过郑国,郑大臣子皮、子产、子太叔随从郑伯在柤地慰劳他,公子弃疾辞谢不见,在郑伯的坚决请求下才见面。公子弃疾进见郑伯,如进见楚王,用八匹驾车的马作为私人进见之礼;进见子皮,如进见楚国的上卿,用马六匹为礼;进见子产,用马四匹;进见子太叔,用马两匹。由此可看出,私觌因等级不同,赠币数量也相异。
第五,馆宾:来聘的使者要返回时,国君要亲临宾馆送行,派大臣将圭、璋送还使者。
第六,赠贿:使臣出发前,国君要派遣大臣回赠与聘币相当的礼品,以表示礼尚往来。有的小国还要向大国赠送更多的礼物。上述《左传》僖公二十二年记载楚王到郑国,接受大批财物,后来还带走了两个侍妾。
春秋时代由于周天子一蹶不振,诸侯及其大臣不再经常朝天子,只偶尔至周行朝聘之礼。如《春秋》:“僖公二十八年,五月,公朝于王所。”“冬,壬申,公朝于王所。”“三十年,冬,公子遂如京师。”“文公元年,夏,叔孙得臣如京师。”“宣公九年,夏,仲孙蔑如京师。”“成公十三年,三月,公如京师。”“襄公二十四年,冬,叔孙得如京师。”整部《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中,记载鲁国朝聘天子仅此六次。其中只有二次是国君朝天子。由于周天子难得见到来朝者,所以一旦诸侯来朝就受宠若惊,不惜厚赠来朝的诸侯使者以笼络之。如《左传》宣公九年:“春,王使事征聘,夏,孟献子聘于周,王以为有礼,厚贿之。”《左传》襄公二十四年:“穆叔如周聘,且贺城,王嘉有礼也,赂之大路。”与诸侯不常朝天子相反,天子却不断聘问诸侯,如《春秋》记载鲁隐公元年至九年,天子三次派使聘问鲁国,而鲁却一次也不朝聘;鲁桓公期间周天子又三次聘鲁,而鲁也一次未去朝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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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时代的朝聘之礼,主要是小国诸侯朝大国诸侯,或诸侯间相互聘问。《春秋》记载鲁去齐、晋等大国朝聘共三十次,约为鲁朝周天子次数的五倍。滕、薛、纪、邾等小国朝鲁国共三十四次(包括来朝不书)。
春秋时朝聘是重要的外交形式,以此来延缓战争的爆发,结交盟友。一般来说互相朝聘应是平等的礼仪,但对小国来说,朝聘大国霸主完全是主从关系,小国向大国朝聘实际上是纳贡,每朝一次纳币数量巨大。如晋楚争霸之时,中原小国要向晋或楚贡纳很多重要物品,每次贡献,要用近百辆货车运输,近千人护送,朝贡的东西有兽皮、马匹、丝织品以及各国的珍异物品。向戌弭兵之后,更规定中小国家要同时向晋、楚两国朝贡,进纳相同的物品,使中小国家不胜负担。甚至晋、楚的大臣也向小国索要贿赂,楚国令尹向蔡、唐国君索要财物,以致造成蔡、唐等国的反叛,并与吴国联兵攻楚,楚几乎因此而灭亡。
(二) 会盟礼仪
会盟就是诸侯之间聚会结盟的礼仪。由于会上要共同立誓以制约与会者,所以又称盟誓礼仪。《礼记·曲礼》:“诸侯未及期相见曰遇,相见于郤地曰会,约信曰誓,莅牲曰盟。”也就是说预定的聚会叫“会”,不定期的相见叫“遇”,会上互相订约叫“誓”,用牺牲歃血盟誓的叫“盟”。根据《春秋》等史籍的记载,当时会盟的种类很多,有天子或霸主召集各诸侯国共讨敌对邦国的盟会,也有天子和诸侯之间或各诸侯间互相协调关系的盟会,还有国内卿大夫之间对付政敌或互相协调关系的盟会。春秋时代,由于各国间争斗激烈,关系复杂,所以会盟频繁,仅《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间就记载了大小会盟共四百五十多次。
除史料记载外,考古方面的会盟资料也相当丰富。新中国成立前后在河南温县武德镇附近曾不止一次出土了春秋晋国的盟书,已收集到五百多片,都是用墨写在青石片上。会盟资料考古收获最大的是1965—1966年在山西侯马晋国古城发掘到的盟会遗址和大量盟书。经钻探发现,在东西长70米、南北宽55米的区域内,分布有四百多个长方形竖坑,已发掘其中的三百二十六个,坑大小深浅不一,基本上都是“炊牲”用,坑底大多有兽骨一具,共出土羊骨一百七十七具,牛骨六十三具,马骨十九具,另有一坑的填土中发现鸡骨。绝大多数坑的北壁底部有一小龛,放一件“币”(祭玉),个别放数件。出土朱色盟书的坑计三十九个,另有一坑出土墨书诅咒文。盟书均写在玉石片上,共计五千余件,形体基本完整,字迹可辨的有六百五十六件,每件最少10余字,最多达200余字。盟书大多呈圭形,少数作璜和圆形。圭形盟书最大的长32厘米,宽8厘米,厚0.9厘米;小的长18厘米,宽不到2厘米,薄如纸。对其内容和年代有四种不同意见,较合理的解释是公元前496年以晋正卿赵鞅(赵简子)为盟主与同宗及归附的敌对势力等订盟的盟词。这些考古资料具体补充了盟誓礼仪的细节。
根据史籍记述和考古材料推断,会盟礼仪大体有以下仪节:
第一,设神位“方明”。“方明”是象征四方之神的木刻神位,将它设在北面堂上,以作会盟祭告之用。
第二,凿坑。在司盟指挥下挖一方形坑,也有椭圆形坑。在坑北壁再挖龛,以埋放玉币。
第三,“执牛耳”。由戎右(车右)帮助司盟杀盟牲。盟牲杂用六牲,大盟用牛、马等大牲,小盟用犬、猪、羊、鸡等小牲。按文献记载天子用牛、马,诸侯用豭(公猪),大夫用犬,庶人用鸡。但侯马盟誓牲坑以羊为主,兼用牛、马、鸡,不用猪、犬。可能这是春秋时的变化。杀牲后,割下牲牛的左耳,放在珠盘里,由盟主拿着,名为“执牛耳”,并取牛耳血存玉敦里,作歃盟用3。
第四,“歃盟”。由戎右端着牛血玉敦,盟主向西立于坛上,司盟和同盟者向北立于坛上,面向“方明”。先由司盟宣读盟书,祭告神明。接着,戎右呈上敦血,先由盟主歃血(一说饮血,一说用血涂嘴),然后依照尊卑次序,一一歃盟,以示信守盟约4。《左传》中记载了弥兵之会晋和楚、黄池之会吴和晋互争歃血的先后次序,就是争夺盟主地位的斗争。
第五,“载”。由诅祝将盟书事先写在竹简或玉石上,一式数份。盟书的内容根据会盟的目的和内容而定。侯马盟书可分为四类:宗盟(同宗共同誓约,与盟人效忠盟主,一致诛讨敌对势力),委质(背离敌对势力,投靠主盟者的誓约),纳室(禁止纳室,与盟人不得扩充奴隶、田产和财产等,也反对其他人纳室的誓约),咒诅(对某些罪行加以谴责的诅咒文)。盟书写好后,将其中一份放置在牲牛上,这叫“载”,接着把负载盟书的牲牛埋入坑里,会盟者各取一份带回。另外还要抄成正副数本,正本藏于盟府,副本分授六官,以备查检。至此,会盟仪式才告结束。
(三) 锡命礼仪
锡命,即赐命。按照周礼,诸侯嗣位,要得到天子的承认,在已故诸侯丧礼毕后,要穿士服朝见天子,由天子赐给黻冕圭璧,并命辞以表示诸侯接受天子之命。由于这是一种宠命,命辞往往要铭刻在鼎上,如《毛公鼎》、《大克鼎》铭等均是周天子锡命之辞。
春秋时代,天子地位下降,诸侯即位是否得天子承认已无关重要,所以诸侯在丧礼后不一定朝见天子受命,如向天子请命,周王便派使者到诸侯国去锡命,锡命的时间并不固定。有的在即位时锡命,如《春秋》文公元年:“夏,四月丁巳,葬我君僖公。天王使毛伯朱锡(文)公命。”《左传》僖公十一年:“天子使召武公、内史过赐晋侯(惠公)命,受玉惰。”晋惠公接受玉时显得懒洋洋的,说明诸侯对天子的锡命毫不尊敬。有的诸侯即位很多年后天子才锡命,如鲁成公即位八年后才受锡,齐灵公即位二十三年将婚时才受锡,更有在其下葬后才锡命的,如鲁桓公、卫襄公就是这样。《春秋》桓公十八年:“冬十有二月己丑,葬我君桓公”,第二年(庄公元年),“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左传》昭公七年:“秋八月,卫襄公卒。”“卫齐恶告丧于周,且请命。王使成简公如卫,追命襄公曰:‘叔文陟恪,在我先王之左右,以佐事上帝。余敢忘高圉、亚圉。’”诸侯当霸主时,天子也锡命。如《左传》僖公九年:“王使宰孔赐齐侯胙(祭肉)”,“齐侯下拜。……天子使孔曰:‘以伯舅耋老,加劳,赐一级,无下拜!’对曰:‘天威不违颜咫尺,小白余敢贪天子之命无下拜!恐陨越于下,以遗天子羞,敢不下拜!’下拜,登(升),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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