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底牌，永不被忘却的纪念碑

人是健忘的，同时又是怀旧的。对于那些可能被遗忘但我们又不希望被遗忘的事物，一个最好最简单的方法是做成一个醒目的纪念碑（塔）。

显然，纪念碑（塔）是有倾向性的，以其月旦人事最为分明故也。因此，建造纪念碑（塔）具有一定的政治风险，是有共识的，我们有很多的例子可以说明这一点，在法国，在俄国……纪念碑（塔）的被推倒被毁坏是绝非仅有的事件；在上海，外寇殖民时期那些渲染殖民统治“丰功伟绩”的纪念碑（塔）被站起来的人民所摒弃，也是势所必至，理所当然。

建造纪念碑（塔），小而言之是为了不被忘却的纪念，大而言之则是铭刻和标举一个民族的价值取向和精神追求。上海在新中国成立之初拟建人民英雄纪念塔，应该是上海人民精神生活升华的一种印证。然而这件无可争议的好事最终没有成功，不是因为纪念塔的主题有问题，而是因为参与其事的人“身份”没有被“确认”！现在看来无法理解的事在当时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这就是历史。

历史是有重量的。它往往让人琢磨不透又实实在在。好在我们对政治文明以及政治和艺术的相互关系的认识，现在有了更具想象力的思维空间。如今，我们能够对一个具有重大政治题材但缺少应有的艺术品质的纪念物，表示我们的看法，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是一种进步。

六十多年前的那段已经少为人知的建造“上海人民英雄纪念塔”的轶事，还是值得回味的，尽管有点苦涩。好像克罗齐说过，“所有的历史都是当代史，都是当代人的心灵史”。

关键词：张充仁　上海人民英雄纪念塔

相关背景：1949年5月27日上午9时，上海宣告解放。不久，建造“上海人民英雄纪念塔”的任务，便在陈毅市长的亲自关怀下，交由新组建的市工务局局长赵祖康领衔筹备。1949年12月24日，市长陈毅、副市长曾山、潘汉年、韦悫，共同署名发布的《上海市人民政府为建立人民英雄纪念塔征求图样公告》见诸报端。

《公告》刊登后，各界人士纷纷致函报社和市府，提出自己的设想和建议。截至次年1月12日，工务局共收到应征图样38件、石膏模型5件。1月19日，工务局预选了18件图样，拟提交评判委员会审定名次。(www.xing528.com)

5月5日，纪念塔图样征稿评判委员会召开首次会议，评出第一名：华国英、戴念慈；第二名：赵深、陈植、张充仁；第三名：殷海云。著名雕塑师张充仁参与的另一图样设计，同时获第四名。

后来，由于塔址的更改，原先选定的设计图样不那么合适了，需要重新公开征求图样，并修订应征条件，不仅建筑界，美术界人士亦可应征，以期获得圆满的效果。11月中旬，《解放日报》连续三天刊登《上海市人民政府为建筑本市人民英雄纪念塔继续征求图样公告》，反响比第一次更为热烈，共收到应征图样46件。工务局初审选出12件，连同第一次征稿的前十名图样，共22件，一并送交审议委员会遴选。

经过长时间的讨论协商，审议委员会进行投票表决：第一名、第二名的获得者竟然均为雕塑师张充仁和建筑师谭垣、张智、黄毓麟等4人。

按照预定的方案，工程将于6月间开工，预计10个月后完成；雕塑于1952年4月先制成石膏模型，“五一”举行揭幕礼；铜质雕塑的最后完成期定为是年12月。然而实际的进展，却完全打破了预定计划。

正当张充仁的泥塑群像刚完成五分之三时，纪念塔土建工程突然下马，来自某方面的指示已下达到上海：“资产阶级影响严重的张充仁所设计的图样是不妥当的……可以把报酬付给他，但需发动美术界和新闻界狠狠地批评他一下，此人在文艺整风以后尚如此毫无进步……”

至此，张充仁的设计使命不可避免地宣布告吹。根据有关方面指示精神，市政府于1953年3月6日正式发文宣布：本市人民英雄纪念塔工程停止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