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化龙行状，黄陂鄂军政府的建立与使命

先生讳化龙，字济武，湖北蕲水县人。曾祖讳英信；祖讳德澡，字兰生；父聘莘，字意诚，母氏张，以清同治甲戌（一八七四）年十月十九日生先生。

自先生之上世，用商业积累百年，称富裕。遭咸同兵祸，骤衰。祖兰生公为邑名诸生，读书攻苦至失明，家计益绌。意诚太翁乃辍儒业，规以废居，复旧产，往来孔垅、九江、安庆间旧肆之毁于兵者，清其逋负而第其存废，凡屏营拮据亘数年，所料算稍有绩绪。

先生之生，盖际邑里兵燹之余，而家室喘息初定之后。堕地见光，声色异常儿。四五岁时，即好访变乱轶闻，往往溽暑之夜，席地踞坐，索老人谈故事及避兵历险状。抵漏分，倾听忘倦，时悸时泣时笑舞，呼菩萨不置，其留意世事而以振奇自喜出天性，自童龀时然矣。稍长，从族父庆辉受章句，聪颖善记，弱体而强于心，无童嬉之失。十四岁，随季父聘尹馆同邑蔡氏。一日，主人因事宴他客，忘视馆中餐。迨夜客散，知而责仆，则先生已竟日饿而读书自若，初未以为言，其强忍高旷如此。逾年，太翁建家塾成，先生归就家塾，与两弟俱治帖括业。每有所作，恒申旦不休。张太夫人数以劳苦伤生戒之，且曰：凡人存非分想，即非惜福之道；吾家累世无以科名显者，吾望汝不在此，且人轻重不恃科名。先生权词谢母毋忧，而治业益勤。

年十九，以县试第一，旋补县学附生。属有非意之讼，家几再毁，举债逾千金。太翁顾不忍质先畴于人，则敝衣缩食，肆力作苦，为偿债计。先生亦期以笔耕赡家，累邑中官师月课，一投辄十余卷，兼启帐授生徒，积奖金并束修所入，为太翁助。不三年，债竟毕偿，而志学之锐不因此中挫，且益涉猎群籍，识趣愈远。学使王同愈用时务试士，得先生文，大激赏之。年二十四，补廪膳生。黄州经古书院者，南皮张文襄督鄂时所设，先后聘罗田周锡恩、姚晋圻为院长，号以实学造人才，先生实及门焉。其学分考据、性理、经济、词章，条目繁委，每课试非素穷极搜讨，能凿立心解者，恒有曳白之苦。先生旁午兼治刳心辩核，仍时与同学上下榷兑，证其乖合；一卷成，动愈万言，精博常为一院冠。当是时，国家外不宁而内窳，科举敝已极，忧危之士，欲颇矫学非所用之病。则唱治所谓实学者，自今视之，其去政学一贯之途盖远；而处政教严觳，风雪胶固之会，要非志气特异，不专专然弋猎科名者，未能与于斯。先生道德文章所以发扬光大，穷变化而不摇落者，即于斯植根柢焉。

清季，州县官残民之政，命案为最虑，无非土豪恶胥役与官因缘，凭死人为奸利。一命案出，旁近十里村落无完户。先生家尝两遭其毒，即所谓非意之讼者。方事之急，家人皆远避，独先生侍太夫人挟少弟毓龙留匿暗室中，塞门借草而卧。灯才如豆，毓龙寒而号，太夫人曰：“忍之勿声。”先生强言曰：“儿将为御史者，必除此虐政。”盖推所身受而为天下不忍，而以革涤恶政重自肩荷，至于死不稍息，于是为涓涓之始。戊戌政变后，益治国闻，介然识革新之路。

光绪壬寅，乡试中式。甲辰，赴礼部试。出闱，应山西学使宝熙聘，任山西大学堂国文教习。旋成进士，授刑部主事。见世变益亟，朝局至不可问，发愤谓：“政治不革新，国亡不可救；而欲救国，必更博求新知，止旧学不周于用。”先是，仲弟芗铭由湖北文普通中学中乡试式，因入留学法国之选，而科举犹未废，亲故多谓留学非计，有以异域难返相怵者。先生意独不然，芗铭亦自勇断辍礼部试，竟行。先生寻复令从弟丙南入省立农业高等学校，季弟毓龙入省立工业学校，而身自请咨送留学日本，入法政大学。听讲之外，博涉东籍，尤致力公法家言，尝著书曰《违警律释义》，骈罗诸家之说贯穿断制之，一洗剽窃转贩之陋。宣统己酉，毕业自日本归。归之前，与乡人留学者倡设湖北教育会，相约归而实行之，是为先生合群谋国之发轫。

己酉者，清廷所定预备立宪，开各省咨议局之岁也。鄂督陈夔龙以荐者言，奏调先生还鄂筹备立宪事宜；寻被举为湖北咨议局议长。预备立宪之诏，在清廷特姑用以缓塞国人号叫，非真有是意。故号称预备，而斤斤与国人争国会早迟。非独吝国会，即咨议局之权在章程者，亦为疆吏舞文横夺，无所能举；而于预算闭拒特甚。以是各省咨议局愈望速开国会，请愿国会之声遍全国，所在皆咨议局为中坚。明年庚戌，开咨议局联合会于北京，推先生主席。斯会以求开国会及结合咨议局争预算为职志，而因聚气类谋树政党基础，先生盖其中持议最恳挚者。会罢还鄂，鼓吹国会事益力。舆论既激昂，先生复出入北京、武汉商团，时开会发电，与各省相呼答。辛亥五月，咨议局联合会再开，先生自鄂入京，发汉口时，送行者达万人。先生演说至愤激，誓不获所求不止。未几，四川以争路事，咨议局议长蒲殿俊辈九人为赵尔丰所逮，全蜀骚然，操兵反抗者麻[？]起。联合会决议各省前期开会，图为四川争救。八月，先生还鄂，十九日遂有武昌革命之事。兹事发仓卒，初无完算。总督瑞澂既逃，首事者相顾莫适为主，始议戴黄陂黎公。黄陂以民意所萃在咨议局，再三让。乃群奔至咨议局，问汤议长安在。先生是夜适家宿，不在此，众则大哗，曰：今事机危如一发，若议长又不出系众心，将不堪问。正惶遽中，先生自家至。众惊喜，欲即以都督相推。先生谓此非书生事，战且方始，必宿将有德望为诸军所诚服者乃可。众曰：然则仍莫若黄陂矣，乃坚请黄陂，而属先生为之辅。黄陂单骑至，军民大欢呼，遂定以为都督，建鄂军政府。发独立檄告天下，约先生同署名，而先生又自通电各省咨议局促响应，故时有讹传先生为都督者。

鄂军政府既立，北军水陆狎至，日惟备战筹饷，内政外交，一切停顿。所属地方官吏不见文告，有携印窜去者，有入省城求解印若[或]以文告电请进止者。旁皇纷午，若纽驰兽骇。而新被大水后，流殍盗贼交错，满地蒿然，无谁何过问。先生乃言于黄陂，宣布义军旨趣，使吏民还职业，蠲全年丁赋，以纾困敝。檄移所至，人情帖然。先生又以百度草创，事无巨细，一须咨白军政府。而军政府方用兵，自无暇问民政，非建军民分治之制，必以畸废害事。黄陂韪其议，就属先生为草稿，厘军务、政事为二部，部各置长，总成于都督，竟夕成事例若干条及图表以进。黄陂立颁行之，推先生为政事部长，军政府始井井有条理可观矣。(www.xing528.com)

武汉地处全国之中，异邦人士所辐辏。自义军有武昌，其领事官访谒军政府者踵相接，数日不得要领。至二十二日，美领事又来，黄陂乃与先生亲接谈。其所问三事：一、清政府国际条约及债务；二、鄂省荒政；三、革命后国体政体。先生一一为之具答，谓清政府条约债务若在八月十九日前者，军政府当继之，非是则不承；鄂境水荒，当特举富绅筹赈济；革命后当废帝国，建民国，用共和政体。美领事欢然悉笔记其言去。次日，即以上其公使；复为文称美，载英文日刊遍布之，列国翕然，用国际先例，承认鄂军政府为交战团体。革命军被承认之速，无如吾国辛亥之役者。先生在政事部虽不久，凡所赞画，荦荦皆有立国规模，而尤措重者，以谓革命非立国之究竟义，国所以立，必有统一之法，以蕲循轨之政。斯时武汉战方亟，南京未下，各省未尽响应。而先生已日夜究心以制约法为一大事。四方豪杰才智之士集武昌者，如黄兴克强、宋教仁遁初，见先生皆交相爱重，而先生与遁初语此事尤投合，遂除室馆之。夜分人寂，对灯促膝，所谈无非约法者。如此二十余日，议论微定，大要兼取法美二国之长而力避偏枯拘挛之病，其草稿出遁初手。厥后南京参议院定约法取材于此，其所增损或有大非先生志者。要之民国约法谓之权舆先生及宋氏，不诬也。

先生既以国家统一、政治循轨为蕲向，适仲弟芗铭以海军应黄陂，武昌战事解。先生谓此间事粗定，不烦屑屑，适又有不便先生居此者。先生遂解政务部长，去之上海，因黄克强约，同往南京视临时政状。政府用宋遁初为法制院总裁，用先生为副，先生未就。会南北议和成，民国元年四月，参议院及政府皆移北京。先生至北京，寻被举为参议院副议长。务持大体，不为琐细偏戾，而涉国计尤宏巨者，独不苟随和。在院尝一以财政事质问政府，为书五六千言，于国家岁出入，如亲握筹而数一二，批陈抵虚，受诘者几不能为词。二年，国会开，被举为众议院议长。立宪政治者，责任内阁者，政党议会者，皆先生夙所梦寐祷祈，谓非是不能救国图强。而今且庶几见之，因益愤发笃挚，誓撷其实。民国之初，党势既茁矣，咨议局联合会之蜕变曰民主党，先生实主干之。及是以同志人才不宜有区畛，遂约合共和党、统一党为进步党，与国民党并在会中，期攻错相成一会，而毕制宪大业属项城。袁氏自临时大总统被举即真，旋用九江兵变事连国民党议员，被夺职逾半数。国会一旦[停]顿僵槁，先生痛之极，争之切，谓议员罪应黜否在法，总统得黜议员否，事须别论，要不能借口仆国会，无国会非立宪也。今宪法尚未成，即国会竟寐罢，公将何以处民国？项城不为动，然尚姑与委蛇，冀终为国家得一当。三年为教育总长，抑郁已非其志，顾于教育事犹多所筹计，不孤其职。人有希项城旨，请以复古为教者，骎骎大变学校教法。先生具牍以去就争，得格不行。四年七月，筹安会起，帝制议骎盛，先生始绝望，知不可将就，而项城亦诡先生终不为屈，侦伺甚密。先生先托就医至天津，以书辞职，仍置家北京，示无他适意，而密谋用计出黄陂，奉以讨袁氏。所虑划至奇秘，因有所牵梗未遂。十二月，乃改计附他国船迂道大连，间行至上海。时滇粤蜀桂已次第独立，用护国军名，设军务院于肇庆，方视湖南转移为大局轻重。湖南将军，先生弟芗铭也，以审度兵形未即发。先生既得脱，太夫人亦出居天津，无可虞，于是先生数使人往还期约，而湖南遂以五月二十八日独立。先生顾自谓兹役于西南军事无所尽力，不愿冒举义名，而抵排帝制，则心事无稍回曲。项城视事势渐不利，欲谢皇帝，复为总统，持此风示求罢兵。西南固不许，而先生执言尤切至，既联国会议员通电声击，仍自腾书抵项城及其左右，趣退位。大略言：护国军志在申讨叛大义、求真共和，项城辞皇帝留总统，不得谓大义已申，共和已复。兵罢否某固无能参与，假能参与者，方当力持不罢兵之议，一洒国民苟且薄弱之耻。义师而胜，某无纤毫干涉，若败则虽身殉之甘也。且谓项城脑筋为专制复古思想所弥布，年来凡百措施，务与世界大势相迕。此而能自存，则历史公例、政理原则举不可信，否则非引咎退休，身且无自全之路。又规以引退时勿铤而走险，肆竭泽焚林之毒，留补救余地。五年六月，项城自病死，兵幸得罢。黄陂以副总统依法继位，合肥段祺瑞起任内阁总理，南北无违议，独恢复旧国会颇持异同。先生自意与黄陂、合肥有夙谊，愿以居间人干北京政府，为彼此沟通，声言不身参政局。而行至北京，见合肥，反覆说旧会当复及有利无害状，合肥意为肯可，而左右犹有相尼者。先生以合肥意电告军务院，使再力争，谓必可得，既而旧国会竟得复。事已，返上海，旋归蕲水，治太夫人丧（下言治丧事从略——编者）。

国会再开，起先生就议长职。往复敦迫，不得已于八月二十六日莅会。先生固坚信立宪政治，而制宪为国会艰巨之责。方其在上海，曾倡不党说，以谓壬癸之交，海内贤达尝欲毁党造党。比者帝祸作，士夫奔走呼号声讨无二致，诚毁党机也，抑国家新造，政治利害多全国所共者，舍小异，取大同，固无事分建旗帜，而官僚政治与民本政治若冰炭。国家既非用民本政治不济，而人才之郁此新思想者，实乃不多。分朋而自弱，适开旧派势力使蹂践政党，蹙国家新机，无宁不党，而用友谊结合，犹乘舟然，惊涛骇浪中，且图共济，待达彼岸而后分途，犹未为晚，凡以为制宪计虑至深远也。及开会，论战蜂起，若对严敌，帝祸时融喁相濡之情无复存者。内既以制宪龃龉，而外对德议与内阁相持尤急。至六年五月，遂有公民团围议院之侮。会合肥免总理，所谓督军团且阻兵示形胜，号兵谏于时，乃有欲交让求全者。先生谓交让当自我发意，今人方以威取，复何交让之云，与淟涊苟留，不如自退。乃具书辞议长职，而别联名通电，矢言共和国体、立宪政体必永保持之意。未几，安徽督军张勋遂入京解散国会，嗣遂有复辟之变。

方国会解散时，西南以督军团所行，破坏约法，宣告独立，与中央绝，所指目以合肥为首。及复辟变兴，合肥奋袂自马厂誓师讨贼。先生在天津，蹶然曰：彼独立者为护法耳，复辟则民国且不保，何有于法。遂发电声张勋罪，偕梁启超任公皆应合肥请，与谋讨贼。合肥初起，固已被黄陂命再为总理。旬日收北京，组织内阁，要先生及任公为阁员。先生念惟西南号护法，争共和；今北方讨平张勋，复民国，宜可以相解，更始谋国家统一，故就内务总长职。内阁之始建也，今总统河间冯公尚在南京，首发议开临时参议院，改组织法，召新国会。合肥意与河间同，其后竟成阁议，布明令，而先生实共副署。盖先生所惧民国几毁幸全，无国会，则根本犹未固。旧国会既为军阀所致死抨掊必不与并存者；而复辟之役，军阀又新有功，兵气方盛，势不容投刺喉必吐之剂，激生他变，致国本再动摇，重天下糜烂。今惟当斩截苦痛，使国会自无而有，以存民国跗蒂，再图其余。如是旁皇审虑，复博咨苦谈，皆以为舍是无他道，乃决赞成阁议。先生尝语人，冀假道以促新国会早成，为国家计久远。苟可消弭祸源，虽冒忌丛谤不惜，此事是也。顾西南不为解，而纠固转急，先生所谓以平和运政治者，一未及措施。阅四月，合肥内阁罢，先生及同志皆下野。于是颇觉所操持盖难合矣，然而志气不稍衰，常曰：使吾意想中之国会政府一日见诸实事，而国家犹无治效者，则吾乃真死心削迹矣。吾政制师外国，不知彼固亦旧而新、恶而善者。方其自旧之新，自恶之善，必有层累曲折致力之所始逮。今而吾但取彼既新既美之制，涂附旧习恶政之上，以冀相入，其药不应病，宁足怪。而觇国者皆摭此遗彼，此良可恨，吾将亲察而求之，或有万一之获。遂以今七年三月二十四日往游日本。行之前，为说以别同党，披漓肝鬲，十年来谋国论政之慤，指写注无宿留，乃今成长诀之谶矣，哀哉。

先生至日本，居二月余。日本与我有同出兵防德之议。先生去而游美洲，逾一月。戒[戎？]行将归，至英属坎拿大之维多利亚，待船且发。九月一日，汤之族侨其地者，宴先生于中华会馆。晚八时宴罢，宾主四十余人相携步华街。忽有贼从群人中以手枪迎击先生，中两弹，立仆地死。两弹一自口入，一自腹入。从先生者南海霍坚晕而苏，视先生已绝，而贼方突人求逸，立起，合警士追之。贼知不可脱，乃自戕。其人曰王昌，粤产，理发匠也。道远信不得详，据霍坚及我公使领事电报，今所知先生死状仅如此。先生卒年四十五（下言子女家族事从略——编者）。

先生为人惇厚旷远，处骨肉故旧不规规末节，而至性流发，迥非伪儒浮俗所望。慕士下贤，无间异同，虽仇敌有特长犹嗟赏不去口。遇人坦夷无城府，不因险易改度。初，避帝祸发天津，太夫人谓宜变姓名以避侦者。先生谓：儿此行殊磊落，无所用伪名也。今兹美洲之行，人颇有引黄远庸事相戒，且劝即至彼，万勿游华街。先生皆不为意，盖内视无馁而又不虞人情险巇。至是，且往尝数遭横逆不死，而竟以是快凶人意，使国家丧其良而莫之赎，哀哉。

先生于汉宋学家言皆能淹贯，治诗古文词尤深邃，已皆屏去不常谈，而专以国家政治为性命。其论政，谓必以民本精神与国家政策相调和发挥，而后可措国巩固之域，故力诋官僚政治。而于偏至之民权论，亦不为苟同，惧国家失统驭力，民权且无所附丽，而众庶政治之过，将成众愚政治，则国尤无幸也。其大归以统一固国基，以秩序求进步，虽更历万变，所挟持鼓吹无改，自信且益力。与人言，未尝不及此。于外国独通日本文字，凡著述涉国政民俗者，无问巨帙短书，旋购旋读，造次不释手。出门访客，车茵上累然皆是物也。长教育部时，尝发愤欲学英文，日昼二小时治之，以中年不任记诵，未卒业，异时常引为恨。又于陆军大学授国法学，恳恳如老儒，虽甚风雨不辍，学者服诵至今。盖在官事填委中，他人所视为劳止小憩之须臾，而不懈其志。如此比游日美所至，于政俗之原，一观能道其深际，虽留彼中甚久者，诧所未闻，盖神明专锐之效矣。先生平生行义，人所慕爱，非一二而足。以不自意猝死，未暇多著书。而随事论撰笔札在人间，复非旦夕绩缀所能备。今先生之丧且入国门，辄纂所知尤俊伟大端，以谂爱敬。先生为国家，哭先生者若夫编第其详，掞扬其美，而垂无穷，则有海内鸿笔渊识之贤之盛心公道焉，非简近所骤及已。中华民国七年九月二十日治丧同人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