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咨议局文献资料汇编：第一议题清理各州县财政案

宣统二年九月初十日午后一时开场。

议事日表

第一　清理各州县财产案　议员张中融提出

第二　规定东西洋留学官费案　议员董钦墀提出

第三　清查炉数规复应盐案　议员王光翰提出

第四　改定安陆船捐旧章以纾商困案　议员张中立提出

第五　拟整顿各厅州县监狱案　议员丁庆泰提出

第六　禁革各厅州县官价购物案　议员吕逵先提出

第七　禁止洋商在租界以外违约经商案　议员吕逵先提出

议长汤君化龙：今天是本局第五次会议。

第一议题清理各州县财政案。

议员张君中融提出。请书记长朗读原案。书记长石君山俨朗读原案：

急宜清理各县财政案

提议员张中融

为提议急宜清理各县财政事。窃为清理财政一端，为近日急不可缓之图。一切新政在在需款，多方筹划，总属支绌。与其另设他法，科自民间，不若暂就旧款切实清厘，务使破除积弊，点滴归公，在民间负担可少轻一分之累，在旧日公款亦得归诸实用。近者鄂省财政本已派官监理，而各地自治亦将次第成立，皆各负有清理之责，似无容本局更为提议。然财政一端，千头万绪，各地情形互有不同，而流弊亦因之差异，不得谓监理财政官得以遍烛全省，不过勒限各县严定考成，据实报告；而各县亦不过视为官样文字，敷衍将事，其于实际不但毫无补益，而且将来皆视为具文，则各县财政终无可清之一日。将谓各地自治成立，就近调查，反觉确切，理固然矣，但近时民智初开，具特达智识者固不乏人，而为势利驱迫者，亦实繁有徒，即将来所举议绅，大半不过旧日之劣绅权贵，其于财政一端，望其确切清理，终难必有成效也。今谨就现时积弊，筹备数条于左。是否有当，尚待公决。

一、严饬各县速令经理公款各绅，据实报告以前岁出、岁入款项，及现时所有之一切公款、公产。

理由

各州县官不时调遣，皆存五日京兆之心，除应得规费外，一切公款、公产概任贪污，劣绅任意浮报，从不过问，即有一二正绅出而指摘地方官，又每曲为袒护。不如严饬各县勒令经理公款绅董，据实报告以前岁出、岁入款项及现时所有之公款、公产，以便稽核。

二、经理公款绅董据实报告县后，再由各县会同议、董事会职员或自治公所职员逐一查核。

理由

近时各县自治会均已次第成立，凡经理公款各绅，必须将逐年收入支出款项细目填具表册，据实报县，再由各县会同自治会职员复行查核，严加驳诘，如有鲸食亏欠，当即指实，勒令赔还，稍有拖延，即行惩办。

三、各州县报告清理款项，必须会同议、董事会或自治公所职员出具甘结。

理由

各县履任久暂不同，一切情弊恐难周知。宜会同董事会或自治公所职员切实察核，如果实无鲸食亏欠，自应出具切实甘结。此后如另有人指陈实弊者，则以该县及自治会职员等是问。

四、各县将清理款项报省后，即宜刷刊告示，实贴城镇乡各通衢。

理由

款项既已清理明晰，急应刊刷告示，将收入支出细节总目登记明白，不得含混，亦不得刊告与报省清册歧而为二。如有此等情弊，即将该管官严行撤参。

五、各县及自治职员等出具甘结后，如有指陈实弊者来省控诉，必须派员前往，会同正绅复加审察。

理由

自治职员难免无经理公款之旧绅，具结州县难免无劣绅之蒙蔽，即指陈实弊者，亦难免无挟忿之情事，故必须派员前往。除欲自治职员及指陈实弊者各陈述意见外，理应规避，再由本地公举正绅，复加审查。如实有可指情弊，则地方官即宜严行撤参，而自治职员宜即斥退严加惩罚，如指陈实弊者捏词妄控，宜即从公处论。

六、各县宜设一财政处以司出入，公举职员总理其事。

各县经理公款绅董不下数十人，所有办公费及开支薪水，诚所费不资，而且相沿为奸，流弊各出。不若各县设一财政处，凡境内公款，无论何项，概行拨归于内，以归统一。如某款向归某项支用者，财政处亦只能照旧给发，不得淆混挪移，如节有余款仍存本处，以备将来办公之用。至财政处职员，必须由县公举总董一名，会计二名，任期皆以三年为限，任满再举，但不得连任。总董薪水火食每月以二十串为限，会计薪水火食每月以十五串为准，办公费每年至多不得过百二十串，或就各地情形另定章程；亦可总董以监理全县出入财政为职务，会计则一司出，一司入，每月初即将上月份收入支出细节总目录陈条款实贴境内通衢，年终则再总计报告一次，账务则送县盖印存案。如绅商学界有来处清查账务者，亦必检交查阅，不得支吾遮掩。

议长汤君化龙：请张君中融报告提出此案理由。

张议员中融：这个清理各州县财政的事，是万不可缓的。现在一切新政需款甚多，与其另外筹款，不如就旧日公款清理，涓滴归公，在没有钱的地方，民间担负可轻一分，在旧日公款亦得归诸实用。近来各州县报告公款亦不过视为具文，大凡入款报少出款报多，这是甚么原因呢？总想截留一点，与官办公，如果和盘托出，就怕上头要提。现在为公款在省控告的甚多，上头不过派一个委员去查三五天，查得好吗？不过敷衍一下，虽地方绅首可以清理，但不肖的绅士很多。本议员想此案本来是各州县自治的责成，无奈各州县自治的机关尚未完备，不如从这样入手，亦可以为将来预算案的基础。

议长汤君化龙：这个清理各州县财政案，已经提议员报告理由，究竟可否作为议题，请大家讨论。

张副议长国溶：清理各州县财政案是很好的。现在筹备宪政，然[非]筹款不可。然筹款然[非]把从前的款清理不可，清理之后，才晓得种种用款确实不确实。然向来各州县官中饱之弊，绅士挪移之弊，积重难返，所以提出此案。在原提议的意思是很好的，但本议员意见有与原提议案不同的地方。我们中国将来是立宪国家，最下级的机关是自治团体，为法定之机关。然此机关有二：一则各厅州县团体，一则城乡镇乡自治团体，大半皆有监督财政之权，就这一方面看是这样办，就那一方面看，各厅州县自治团体究竟能成立不能成立，或者几时成立，等到自治团体成立之后，再来清理公款，似乎不可。就两面看起来，是必要早为设备，先交法定机关，就法定机关定个办法。我们咨议局有增删修改之权，对于自治会未成立以前，清查公款公产的章程，暂本湖南各省的为底本，其中手续甚为详细，拟请督部堂批准，为未来自治会定个方法，因为原案中不甚详细，所以要如此，像这个清理财政章程，还须就从前所拟的章程，再行增删修改，以便大家研究。这个事是事实上的事，不能不研究的。就本案的内容而言，第一款“严饬各州县速令经理公款各绅据实报告以前岁出入款项及现时所有一切公款公产”。这固然是个办法，然范围未确定，所谓以前岁出入款项究竟从哪年起，原案未明白说出，到底是从前三年起呀，还是从五年八年起呢？所谓清理公款，各绅据实报告，假使前十年经理人不在，或者前两年经理人有甚么事去了，试问叫何人详细据实报告呢？照事实上说，这一条是断断乎行不动的：第二条“经理公款绅董据实报县后，再由各县会同议董事会职员或自治公所职员逐一查核”。我们现在因为自治会未成立，也是事实上所不可少的。但所谓职员，究竟何所指定。就一城而论，城有城的议事会、董事会，一镇而论，镇有镇的议事会、董事会，各有各的范围，要叫各县会同议董事会，那没有董事会的地方，叫他会同何项人去办呢？董事会、议事会都有的，究竟归哪个会呢？这样看起来于种种责任没有甚么分别，就要生出许多事来，而且各县的长官也就不能会同议董事会，会同就有挟制。自治机关虽在其下，其实是个独立机关，所以第二条应该斟酌的。第三条“各州县报告清理款项必须会同议董事会或自治公所职员出具甘结”，这一层又是做不到的。我们立法期于可行，然须于法律上研究一番，法律上认定这个议事会是议决机关，董事会是执行机关，可见这两个机关的性质不同，然都是法定机关，要他出具甘结，不但全球所无，也是情理所无，也是法律上所无，而事实上亦作不到。第四条“各县将清理款项报省后，即宜刷刊告示，实贴城镇乡各通衢”。此事是办事上之手续。如果报纸流通，或交报登载，或交官报通知，或者印刷传单，这是最小的题目。第五条“各县自治职员等出具甘结后，如有指陈实弊者来省控诉，必须委员前往，会同正绅复加审查”。这一层如果照这样办法，是发生了这个事实，就不能不照这样办，高头就必定派人查办，但是一层，我们中国人既不相信官场，又不相信绅士，所以原案要各县会同董事会议事会清理，清理之后，又待审查，是官绅都不好。本来议事会、董事会选举职员都是法定，所以都为法定机关，今另外派人去查，又要会同正绅，这个正绅必须又由地方公举，选举的人要有什么资格，被选举的要有什么标准，势必滥于选举，以致全不相信，将来无一个机关能够办事。所以这个事件，又是事实上不可行的。第六条“各县宜设一财政处以司出入，公举职员总理其事”。既是要清查款项，或者另外设一财政处，或者就原有之地清理，这是事实上所有的事情。但其中有两个最大的问题，原案所谓自治职员与董事会的职员又何分别？所谓会同职员，是会同城镇乡的职员，抑系会同厅州县职员呢？再就清查一层看来，是万不可不办的，督部堂有清理财政的案已经批准了的。在本议员的意思，这个案可以不提出，就督部堂案子拿来增删修改，看能行不能行。

阮议员毓崧：有简单的质问批准的案是甚么案？

张副议长国溶：是清查公款公产的案。

阮议员毓崧：是由哪个地方拿出去的呢？

张副议长国溶：是由自治筹办处呈请的。

议长汤君化龙：这个清理各州县的财政案所说的，不是广义财政，而是狭义财政；因为清理各州县财政而设一财政处，这个案研究的有两项，清理财政是否可行。本来议清理财政，是为谋公产公款统一起见，试问各州县财政能统一与否，这是此案根本的问题。像现在各州县财政大概归之于学务用了，就是宾兴卷价；一切款项，劝学所又有总理之权。其佘的款项甚少，虽然说有，也没有一笔作算，有的是临时捐的，有的是田课收入的，有的是利息收入的，如何能清理，如何能统一？这个办法也是要研究的，也是一个根本上的问题。若说厅州县议董事会有监督财政之权，将来办小学堂，办蒙养院，城里还是用城里的款，乡里还是用乡里的款，要另外设一个财政处，无论如何法理上定做不到。再原案第二条、第三条都是由各县会同议董事会职员办理，试问州县之中议董事会甚多，个个董事会、议事会都要问到，这确更做不到。但原案非清理各州县财政案，实在是清理公产公款之一部分的案。清理各州县财政的案，如像这样办法是与现行法律不合，所以张副议长不想提出。如赞成此案可以作为议案交付审查的，请起立取决。全体否决。

第二，请规定东西洋留学官费案。

书记长朗读原案。

请规定东西洋留学官费案

提议员董钦墀

为提议事。窃吾鄂自张文襄公提倡学风，一时负笈士子云附景从，数年之间，鄂垣学堂林立栉比，有志壮游之士，复航海东西，讲求科学，灌输文明，济济华华，绎络道路，彼时谈学界新历史者，莫不称吾鄂为冠首。然而自表面观之，吾鄂学务诚发达而恢廓矣。无如近数年来，流风余韵，几并销沉，实业则方始萌芽，高等则仅具影响，而其中最困难问题，尤莫如学务经费，前此诚用之无度，后此将何以为继？倘不力求撙节之方，吾恐省垣及各州县学堂均将偃旗息鼓，断绝弦歌。退化情形，何堪设想。查光绪甲辰年始将赔款捐改为学堂捐，各厅州县之学堂因有此资助，方得渐次成立。戊申年复定提解五年半之议，以致各厅州县之学堂靡不惶惶无措，相率解体。去岁咨议局开幕，屡向学务公所调查一切款项并东西游学人数，终末由得其真相。惟据议案札复云不敷之款共四十余万缗，所以不能不提各州县之学堂捐者，实由于此。不知省垣学务固重，外县之学堂，又岂可以从轻？挖肉补疮已非善算，而近日度支部来文又拟将盐斤加价项下拨去三十万元。果尔，则湖北之学款更堪问耶！昨阅学务公所传单，省垣各项学堂大有闭门停办之势，省垣学款既支绌如此，其影响定及于各厅州县，万一照数提解，则各州县学堂必多停办，则吾鄂全省学务当有瓦解而不可收拾之日矣。夫办事以款项为主要，筹划款项，以开源节流两方面为主要。吾鄂岁比不登，流亡载道，小民生计萧索，家室荡然，捐之无可捐，税之无可税，开源之法，诚知其所不能矣。至于节流办法，与其就细微款项纷纷裁减，不如取绝大漏卮切实规划。间尝查访东西洋留学生非湖北籍贯者，实繁有徒，合计消耗吾鄂学款甚巨，而尤以美国为最甚。查现今游美学生共二十一名，属湖北籍者仅姚臣悫、刘庆云、陶德琨、雷以伦、郭泰祺，新补之刘周余等六名，其余十五名概系外省籍贯，支用湖北官费。计游美学生一名，每年需中国银洋二千四百余元，就十五名积算，每年共需银洋三万余元，推算至毕业期限，不下数十万元。美国一处已复如是，留学日本者则以官费候补学员、畿辅生十六名两项居其多数，以及德、比、法、英、俄各国虽未能查考实数，闻亦不免有外省学生杂厕其间，而省垣各校亦有所谓南皮学生者，每年消耗其数甚巨。吾鄂财力拮据已达极点，自顾不暇，安能有余力培养他省之人材？即有余力，亦在所必争也。或谓车书混一，秦越何分，奚必过限方隅，示人不广？不知财政清厘，当今要政，国家、地方税务且应区别，东张西魏，籍贯岂宜混同。去岁吾鄂水灾，人民饥饿，庚癸频呼，将伯无助，邻近如川赣年谷屡丰，禁米出口，防范禁严。至亲如湘，不过常澧一带小有偏灾，长沙各府藏谷极富，而亦借口民食，借端暴动，不能通融（各省咸谓米价高昂，因湖北灾荒所致，不知铜元充斥，纸币过轻，百物均皆加倍，米价岂能独贱，湘省暴动实匪徒乘机煽诱，并非真正缺米所致），则各省之界限至为分明，吾省又何必务宽大之虚名，受窘迫之实祸？况学款支绌，危险万状，时至今日，实有万不得已之苦衷耶！再各国留学生监督署一切支销之公费，吾鄂担任较他省为巨，现今东洋留学生毕业归国者已十之六七，西洋学生亦较前减少，则监督署公费理应酌量裁节。又有所谓留学生医药费者，学生既经减少，此项费资更应核减。以上各情，无非为撙节学款起见。拟呈请督院作主，将非湖北籍而支用湖北官费者，概行咨回各省原籍，各国留学生监督公费、留学生医药费一律核减，借弥学款之支绌，挽救学务之危象，稍节吾鄂之财流，用纾鄂民之负担。学堂幸甚，湖北幸甚。敬陈管见，并拟办法七条，用俟公决。

办　法

第一条　应请督院札行北提学饬由学务公所查取东西各国留学生姓名、籍贯，填造表册，呈院核夺。

第二条　学务公所将此项底册抄齐，请由督院咨行美、日、德、比、英、俄七国出使大臣，核定本省留学生姓名、籍贯，发给留学经费，外籍一概停支。

第三条　应请督院规定湖北东西各国官费留学生名额。

第四条　以后各国补入官费学生，应由督院饬北提学考察合格咨送，不得由该国出使大臣请补。

第五条　此项非湖北籍贯学生，应请督院咨回各原籍认费，以免废弃半途；如该原省掉臂不顾，则非湖北之过也。

第六条　留学监督支销公费、留学生医药费两项，请由督院核定留学名额后，按照从前留学最多数表册比较核减，酌定数目，咨行各国留学监督知照。

第七条　省垣各校，请由督院饬北提学查明外籍学生，一概咨回原籍。

议长汤君化龙：请提议员董君钦墀报告本案赞成员，并提出理由。

董议员钦墀：从前因赴京在即，所以赞成员未填写，此案已交大家看过，有李君继膺、刘君金镛、张君光耀、吴君楚材、邢君璜情愿在赞成之列，这是提出议案应有的事。至于提出规定东西洋留学官费案，无非是见得湖北学款支绌万分，能照此案所拟办法做去，我湖北一年可以节省好几万款。理由与办法原案已举其大凡，尚望大家斟酌。

议长汤君化龙：这个规定东西洋留学官费案，已经提议员说明理由并办法，请大家讨论。

吕议员逵先：董君所提出规定东西洋留学官费议案很切当时事，于学务大有裨益，本议员很赞成的。不过稍有意见，第一条“应请督院札行北提学使饬由学务公所查取东西各国留学生姓名、籍贯，填造表册，呈院核夺”，这一条应加几个字，注明学科、学年，有三年、五年、八年、十年，所有毕业的是何学科要载明，我们才好规定。第二条“学务公所将此项底册抄齐，请由督院咨行美、日、德、比、英、俄七国出使大臣，核定本省留学生姓名、籍贯，发给留学经费，外籍一概停支”，这一条也是要核定学科、学年的。第三条“应请督院规定湖北东西各国官费留学生名额”，这是切要的。中国人办事可笑的很多，那个时候不派就不派，一派就滥派，他这一条定有个规定。殊不知哪一种人才缺乏，就派人去学哪一种，从前一派，就连派不已，现在又不派了，所以总要有个规定。第四[条]“以后各国补入官费学生，应由督院饬北提学使考察合格咨送，不得由该国出使大臣请补”。在董君意思是不准出使大臣以补学生做人情，用意甚善。本议员意见稍有不同，如说有缺额定要制台派遣官费学生，未免向隅，顶好留学生中湖北自费生按其学科酌补，此是一层办法，二层自费生免得中途废学。第五条“此项非湖北籍贯学生，应请督院咨回各原籍认费，以免废弃半途，如该原省掉臂不顾，则非湖北之过”，这项事我们可以不问。第七条“省垣各校，请督院饬北提学查明外籍学生，一概咨回原籍”，本议员意见不以为然。这个议案是规定留学官费案，并不能说到这里来，如分界线非湖北籍就请咨回，未必我们湖北人没有在外省附学的，都这一样，就伤感情，这一条要删才好。本议员意见如此，这个议题是极赞成的。

胡议员瑞霖：董君所提出规定东西洋留学官费案，自然是当务之急，但办法有不能行的。如第一条所说“请督院札行北提学使饬由学务公所查取东西各国留学生姓名、籍贯，填造表册，呈院核夺”，这一种事情，事实上业经办过了的。往日本议员承乏学务处办统计，为这个事情，电报与公文不晓得去了几多，终久一无回音，这因为虽是学台的公事，而究竟学台无羁束出使大臣之力，这是大家要研究的。看有什么方法使他切实报告，不使像往日竟无回复。刚才所说增加学科、学年，那是很好的。

周议员孚：此案是去年就应该办的，此时可以把这个案子呈请制台，电商学部，咨商出使大臣，把留学生姓名、籍贯、学科、学年详细报告。若是把这个款子停止不发，岂不令留学生半途而废吗？

时议员象晋：这个款子发是发的，但只可发给湖北留学生，不能发湖北所派的别省留学生。

胡议员瑞霖：刚才周君与时君所说也是不错的，但瑞霖对于此事还有点意见，这个款子并不是指定那个人才发的，说是打电到学部，是因为学台对于出使大臣没有羁束力，所以要学部打电与他，但我们中国煌煌上谕都不能作数，仅由学部的一纸空文又叫出使大臣回复，不晓得三个月、两个月能够回复不能，那是没有定期的。还晓得一件可笑的事，现在美国还有马夫补留学生官费的，至于马夫都可以充学生，那还可以定他发给甚么人吗？如无留学生的监督，固然学生无归宿，然留学生的监暂只可以监督学生行为，不可监督财政，这监督行为与财政是要分开的。财政一归了他的手，他就有极好的外赚，第一就是把学生经费放利钱，第二就是赚医药费。本议员在日本时候，就有许多留学生要住病院，并非实在害病，不过假害病之名，闹出种种不名誉的行为事，监督本应取缔，而他反利用他们这样行为，才可以赚医药费的钱。这样看起来，所以财政是不能不划开的。本议员在日本的时候，会着了外国银行的经理，他说中国留学生费用可由银行汇兑。从前颇不以这个话为然，现在想到实在没有一点毛病。那个时候的意思，以为如其好了外人，不如好了中国人，殊不知银行是很讲信用的，学生经费由他汇兑是很好的。我们现在可以把留学生名额清理，规定一个学生是几多钱，按数汇兑，并且息钱亦是有的，这样子办留学生经费才不至于多花。若行政一切的事宜都归监督，监督一人既管理学生，又管理财政，他就可以把留学生的费拿来放利钱，享这个不规则的权利，所以就生出许多毛病出来。现在把他划开，无直接监督财政的权利，自然就能监督学生，而不好的学生也可以好了。

张议员树林：这个留学生的经费照董君所说，少一个学生，就可减二千余元，合一年计有三万余元，既可省三万余元，何以不把这个钱节省留在本省办学堂，要提各州县五成来办呢？何以把各府州县的钱提来给留学生呢？所谓舍其田而耘人之田也。湖北经费不足，何以如此。照吕君所说的，头一条是要讲学科、学年，如咨议局无把握无权利，何贵乎有这个咨议局？董君第三条规定东西各国留学生官费，这是应该规定，规定才有数目，就说有病的，要医药费也不至于要好多，也是要规定的。本议员意见如此。

郑议员万瞻：董君提出规定东西洋留学官费案，本议员极力赞成。不过办法条件有一点意见。第一条如何办法，吕君所说是很赞成的。第三条所说是以后还须要派官费生，所以要规定。据本议员的意见，以为派官费生不过是张文襄公为开通风气起见，那个时候科举没有废，学堂不多，而举办各种新政在在需才，所以派官费生，是要造就人才为本省用。如师范、法政、陆军及一切新政都无人晓得办，而湖北举行新政在各省之先，所以等他们学了回来办一切的事。以后科举废了，学堂奖励已定，留学生考试已定，所以天下士子自备出洋的很多，风气业已开了，既有学堂奖励章程，而高等学堂将次成立，造就人才为本省用的很多，而造就人才不为湖北用的也很多，为官费生花钱甚多，实以湖北为最。现既有自费留学生，可以停派。还有一层，要陆军的人才，陆军部也有派人出洋的费用，而学部又有美国留学生的考试，为寒士无钱自备出洋起见，亦可以由他派出，需用何项人才，如实业教育等科，亦可以由他规定，所以绝对可以不由我们外省派。据吕君意见，似觉得此事不可取消；据本议员意见，可以取消。至于现在各学堂都有南皮的学生，可以教他照现章缴膳宿费，如不缴纳膳宿费，可以不准他进学堂，这是最好的法子。本议员意见如此。

议长汤君化龙：刚才讨论的是案内的问题，都是一枝一节的问题，所有的办法交审查委员会审查报告之后，再行决定。这个案的问题是先决交付审查问题，赞成这个案作为议题交付审查者，请起立取决。全体赞成。

第三，请清查炉数规复应盐议案。

书记长朗读原案。

请清查炉数规复应盐议案

提议员王光翰

今之劝人兴实业者，动曰开辟利源，广筹销路，是即拯困济穷之要道，救世安民之良策，而实则不啻拔其本而塞其源也。缘应邑井峒采取石膏，明知内含盐质，封禁不敢煎熬。迨军兴时，淮运梗阻，民苦淡食，远借川、潞各盐，始奏准弛禁，招商开熬，一律抽厘济饷，遂行销附近之云梦、应山、随州、京山、天门、黄陂、孝感、汉川等县。光绪十二年，两江因碍淮销引地，咨商我省大宪，议准应盐只销本县及向销之天门、京山两县，销路逼仄，峒业几乎废歇。十六年，众商民公呈苦况，禀由前升任阁督部堂张（之洞）批示，须为应盐留一实在销路。示谕虽蒙颁发，章程未经厘订，故实惠甫沾，而阻扰旋起。去岁蒙前督宪陈（夔龙）倡兴实业，欲为应盐谋销路，提作议案，交咨议局议决办法，筹备规复旧销之各州县，并指示应盐所当自为扩充之处，应邑商民曷胜感戴。现已只遵前谕力图进步，在毛家河、赵家畈等地过河开挖，先后成峒不下数十对，所出盐质亦设法改良，味美不减淮盐，而色白过之。宜乎，地方丰富，人民各有职业矣。乃井峒虽多，而资本过重，盐又常滞不行，以故营业与食力于其间者，日形窘迫，半途而废者有之，流离失所者有之。推其原因，盐不能行销，故有多方障碍，若地限宽，销路广，生机发达，峒业何患不蒸蒸日上？至云一万一千之炉只必须足额，乃能推广地段，其说详是。然查西北两山课认之峒一百五十余对，除蓄卤照常认课外，每年绞熬之峒，不下五十余对，每峒应熬炉数，合上中下三等平均计算，熬炉应二皆[？]有零，向定之炉数本不难于及额。惟报解任由盐局，峒商无从稽查，且亦无据可以杜侵渔之弊。如谓彻底查究，无论各峒户峒商人散不能汇齐，核对即有账可凭，而于局委一面，许多碍难。欲除近日积弊，自应改求良法，无若仍照旧例，将局中向给收条改用三联板票，一纸解上，一纸存局，一纸给熬户，彼此互相牵制，以备存查，并请颁给花押一枚，交保课公所经管。凡遇某峒开熄，各熬户须先持分局报单，注明开熄日期，熬炉几只，到总局换三联票纸，再由公所签盖花押，登时照票簿记，仰将此票仍交熬户保存，以为凭信，庶内外炉数两有查考，不致丝毫偷漏。如此办法，一万一千之炉额定有过无不及者，而课项不亦从此有起色乎！近年淮盐缺乏，曾借食外省东盐，并谨防洋盐售入内地，舍近求过[远？]，东应张淮，不审用意何在？应邑商民屡求推广销路，并非图占淮销引地，只求淮、应并行，听人购食，绝不存应主淮客之见，稍涉抵牾，但各任其出产势力之所及，以互相资补耳。即以淮销之三县而论，天门行销应盐矣，水路则隔以汉川，境地盘缉禁止，且彼亦旧食川盐，销售无多；长江埠系应城界内，可以通行矣，而淮盐设仓多年，不免侵占销路。是应盐名销三邑，实则不及两县之大，地限途愈窄，销行愈少，峒业前途，岌岌可危。同是赤子，同是土产，而亦同纳税课，限制束缚无乃非平允之道。今与果能体恤商艰，实行规复应山、云梦等州县，并加入安陆一县，则利之所在，人自争趋，以后无处不峒，无峒不可完全矣，岂犹有怨望咨嗟坐失自然之利者乎。况兹立宪时代，百度维新，矿务振兴，商律载有专条，我应盐以本省之出产，行销于我本省地方，自是应享之权利，当亦不违公法，不悖公理。即云各有限地，彼此不相侵越，而肩挑负贩每被缉私者拿获充公，遂从此绝迹乎！抑思此充公之盐曾弃之乎！终归人间食用乎，终归之于食用，则所以占尽淮盐之引地者，依然无禆于淮销也，然于淮销又几见有若何之损伤也。且淮盐价倍于应盐，人每不乐食，而淮仓时将应盐搀入，其弊又不可言罄；不过多此一番限制，一番缉拿，苦贫民肥私役耳。是应盐之在今日，官亦销，私亦销；与其严禁官销，阻峒业之发达，何若仍予畅销，济淮盐之空乏。而更恳添入安陆一县者，以安陆为随应出入之地，不加安陆，虽复如未复，前批中加入安陆一说，职是故耳。应请督部堂体察情形，奏请弛禁，并祈颁给花押、板票等项，以杜侵渔，而裕饷需。无任盼祷，敬请公决。

议长汤君化龙：请提议员王君光翰说明理由。

王君光翰：清查炉数规复应盐一案，去年常会期中，前督部堂陈（夔龙）已经提出议案，经大家审查之后，确定作为议案，请批准实行了的。据去岁陈督的意思，觉得[应]城的盐是很好的。去岁淮盐不足，借洋盐补助，而洋盐不好，所以要规复应盐。从前应盐只能行销于云梦、应城、应山、随州、京山、天门、黄陂、孝感、汉川等县，如果应盐改良，并可以增加出数，增加出数必须推广销路。这个议案未能实行者，因为督院有这个批，以炉子为主，必须足一万一千余炉的额数，乃能推广地段。我觉得只要规复之后，并可达一万一千余炉以上。

议长汤君化龙：请问王君能调查现在的炉数不能？

王议员光翰：所以本议员提出这个案子，清查炉数，必先有个办法。从前局中使用三联票，一纸解上，一纸存局，一纸给熬户，互相牵制，以备存查，并请颁给花押一枚交保课公所经营。凡遇某峒开熄，各熬户须先持分局报单，注明开熄日期，熬炉几多，到总局换三联票纸，再由公所签盖花押，照票核算，仍将此票交熬户保存，以为凭信。过了几年，鞠道台在德安把这个花押打灭了，从此就有峒商舞弊，比如今天中时开火光，明天到晚熄炉，所以能舞弊。现在因其弊太深，还是想改用三联票办法。凡于某峒开熬，注明开火日期，到总局开三联票子，这祥一办，熬户不能偷，局里不能偷。何以见得？就一万一千余炉以桶计算，每天有四百余火课，今天开火明天熄火，一炉九口锅，一口炉子六串钱，合上中下三等计算，每峒每年应出二百桶，若照五分之二计算，每岁也有了一万一千之多，将来这个桶炉逐渐增多，则岁额所出更多；炉数有多的，自然可以规复应盐。凡一对桶有二百炉子，一对六串钱，所以用三联票办法，以规复应盐，则炉子所出，自见其多，而进款亦多。本议员提出此案，必先清查炉数，商明这个办法。

吕议员逵先：王君所提出的清查炉数规复应盐案，王君报告是去年督部堂提出来要本局议复，然没有一定批准，批的是怕盐不足，所以王君说要清查炉数。这个案用意甚善，始终有规复炉数的地步。据其报告用板票、用收条，得几多时才能查好，是据官查，是据绅士查？办法既未确定归于何处，这个案不能提出，请王君将所以有的条件理由补述清白，再发审查，以为何如？

刘议员德标：王君所提出清查炉数规复应盐案，去岁督部堂批示必须地界划定，因为地界不划定，应盐就不能行销，这是一层。再淮盐收入是作军饷的，而应盐收入能否切实作为军饷，必须先要调查那九州县实在行销应盐的确数。王君于这个条应该详细调查的，并且要调查淮盐一年销几多，每年完几多国课，而与行销应盐几多才有把握。究竟哪一种盐贵，如果应盐较贵，不能畅销，必要核减价值，盐商不致贴补吃亏，从此规复应盐，则批准之后，方可实行。本议员意见如此。

张副议长国溶：王君提出来的这个案，并不是王君自己提的，本来是根于去岁督部堂交的议案。在交下这案的意思，是在规复应盐，为本省权利起见；然而故意审慎其词者，以其中到底能行不能行，能供几州县之用不能。但是着手的办法，不清查炉数，不有确实的调查，则才吕君所说清查炉数，须有条件，本议员很赞成的。然而有个根本上的问题，人生日用不能少的，就是米与盐。将来应盐能够打破引地与否，现在不能先定。我们现在研究的是问能供几县之用，清查炉数到底能有多少，能规复不能规复，须把条件列得清清楚楚提出来，再交付审查。

议长汤君化龙：本来规复应盐案亦不算特别案，是当然要办的。现在以炉数不清为前提，所以就有这个案。要清查灶，据去岁批示，要有一万一千炉才能供几县之行销，则对于炉灶将来是应破除引地，如破除引地，就无所谓规复应盐。我们今日要看应盐有多大的生产力，准其照力生产，不应该有个限制。据王君报告，现在决不止六七千炉，将来并可达一万一千炉以上，这是很有关系的事，不能不提出的案。但王君提出此案在文章上着想，而于条件办法不备，所以大家主张要胪列条件，详定办法，并无他意。有赞成本议案议题成立，仍请原提议人将议案胪列详细条件办法，再作为议案者，请起立取决。全体可决。

第四，改定安陆船捐旧章以纾商困议案。

书记长朗读原案。

改定安陆船捐旧章以纾商困议案

提议员张君中立

为改定安陆船捐旧章以纾商困事。安陆船捐起于咸丰初年。其时以安陆府属狮子口堤溃久未修复，下游一带州县如天门、汉川各属实当其冲，一时任事者，苦于无处筹集，即以设局抽收船捐，安陆船捐遂自此始。樊城张家湾船捐情形与安陆同。光绪三十一年，统捐议起，奉宪谕裁撤，亦统由安陆船局经收。安陆船捐定章惟盐茶以包计，其余皆以石计，盖以所装货物之多少，定捐数之多少。厥后以货件多少，彼此争执，改章以船只之种类，分别大中小三等抽收，如甲种船若干，中若干，小若干，乙种船若干，中若干，小若干，丙种、丁种类是。行之多年，极为简当。乃近十数年来，该局抽收既不按载货之多少，亦不依种类之大小，向之抽收数百文者，今则勒报三四串、四五串不等，向之抽收串余文者，今则勒报六七串、七八串不等，比照旧章约增十倍，而实则所给船户之验收票不过数百文、串余文，一与理论，则或指为闯关，或指为偷越，其害实有不可胜言者。查阅该局近年收数，上水约计四万余串，下水或三万余或四万余，合计每年不过七八万串之谱，而商民之暗被抑勒实数倍于此矣。或曰此司巡之弊也，或曰此司巡与局委通同之弊。总之，公家所获无几，徒以饱其私囊而已，困商病民莫此为甚。论理以天门、汉川等属所恃为命之堤工，其费不责之天门、汉川，而于此抽收船捐责之襄河上下往来之船只，不平孰甚，而又于此百般苛索，贻害商民，亟应裁撤。惟湖北财政当此万分拮据之时，遽议及此，殊非易易。爰斟酌情形，非亟图改良，不足以纾商困。谨具数条如左：

一、请仿汉关用尺量船宽窄法，改定捐章。

旧章按船只之种类，分别大中小三等抽收，原极平允，其行之不能无弊者，无标准以定大中小之位也。今仿汉关用尺量之，则司巡不能以窄为宽，船户亦不能以宽为窄，明白简当，孰逾于此。而按尺计算之法，汉关征银，再以钱折合约每尺征银一钱，合钱三百余文。今该局抽收数目可即按各种船只大中小抽收，数目以尺合算约每尺若干，即定为用尺抽收之数。例如甲船以大中小计其抽收数该一千文，以尺合之，其船为一丈，则每尺该一百文，即以每尺百文定为抽收之数；以尺合之其船为八尺，则每尺该一百二十余文，即以每尺一百二十余文定为抽收之数。此名为以尺量船之宽窄，实即照向章以船之种类分别大中小之法，而大中小尤有一定之标准，丝毫不能假借也。用以杜弊，毋逾于此。

一、请仿胡文忠（林翼）厘金参用士人之法参加士绅，以互相稽查。

胡文忠抚鄂时，湖北厘局大概皆用士子。湖南米捐局近尚以本省士绅充之。盖用士子有二利，一无官场恶习，商民一切苦情，可以彼此直接交涉，不为一般司巡所隔阂，利一；一士子自田间来，随从无多，可以随时稽查，司巡不敢轻于作弊，利二。安陆船捐初亦间用士绅，近数十年大概承办者非候补县，即候补府，平时深居简出，商民既苦情之不通，而亲戚朋党随之衣食于此者又不知凡几，欲其不作弊也难矣。若仿胡文忠参用士绅之法，或于本省士绅酌加委任，令其帮办，或即饬安陆府就近择其最有信用者，酌加委任其帮办，在委员可以得辅助之力，在商民可以无隔阂之隐。官商交利，毋善于此。

以上二条不过录其大纲，如得所请，则依尺计算多寡，自当详定捐章；即委任士绅一项，亦须明定权限，俾知各有职守，不使官与绅互相侵越，亦不使官与绅互相推诿。鄙见如是，伏候公决。

议长汤君化龙：请张君中立报告提出理由。

张议员中立：现在官家弊病真难得说，像安陆这个船捐，是在咸丰那个时候因修堤无款才设。这个船捐并不是税捐的意思，又无一定的章程，大概分船的大中小三等，最大的是三串，中的是一串，小的也得几百。现在这个捐从前三串的，现在加至十串、八串不等，然公家没有得到手。他给船户一个票，写一串钱，就要十串钱，要四串线的，只写四百钱。去年本议员回去，有个船户说，他过卡完了六串四百，看他的票子，只写四百，照这样就得了六串钱去了。如要与他计较，他又说你闹[闯]关，反更加重了，往来商家船户无不以此为苦。有的说是委员的弊，有的说是司巡的。所以如此，的是没一个章程，以为标准。就是与他们船户商量，他说也没有法子，他说这个船捐比过汉关还贵些，他要若干，就给若干。我看这样情形实在是困商病民，想来想去，只有用汉关用尺的法子，规定章程，就尺计算，有几尺就给几百钱，就有时多出也有限制。还有胡文忠公参用士人的法子也好，如有士绅稽查，这司巡就不敢作弊，商民也无隔阂。如以为可行，章程还要请大家斟酌。

杨议员文澜：船捐委员是哪个委的？

张议员中立：是制台委的。

杨议员文澜：是统捐不是统捐？

张议员中立：这不是统捐，也不是厘金。

杨议员文澜：这个款子解何处？

张议员中立：有一半归天门一带修堤，有一半归善后局。

议长汤君化龙：议定安陆船捐旧章以纾商困案，已由提议员报告理由，请大家讨论，看可否作为议题。

刘议员金镛：张君所提议定安陆船捐旧章以纾商困案，本议员是很赞成的。从前所有的弊病，本议员都亲眼见过了的。张君原案已经说过，但弊病也不专在巡丁，委员也是通气的。一船到关，请关上人来查验，关上把船一验，就写票把船户，说完几多就算了，也不问缴钱不缴钱；船户拿到这个票子，就不能不报，报了关才放他走，这不是司巡一个人的，必定委员也通同舞弊。侵蚀下来，试问公家能得几多呢？本议员去岁下省来，就在那里访查过，又同赵君麟书调查一下，见得有势力的船或官船经过，立即放行。大概扯一个旗子就要好些，若是没有旗子，必定多方留难，种种弊病，不堪言状。所以赞成这个案子。

议长汤君化龙：这个船捐是货捐不是货捐，我不大清楚。

张议员中立：不是货捐，是逢船抽捐。

吕议员逵先：过船捐的地方很多，也不止安陆一处，凡有从那里经过，就要出捐。

议长汤君化龙：我也是不很清白这件事情，这样看来，是抽船的捐，并不是抽货的捐，与统捐不同。

时议员象晋：船捐是逢船就捐，荆州船关是有部章的，安陆的事问他们办的道理，他们说是为堤工专设的，一年有七八万的进项，后来襄阳卡并在安陆船捐，年年襄阳修堤，还拨得有款子，这个事实在不远。(www.xing528.com)

阮议员毓崧：这个改定安陆船捐以纾商困案，先请问这个案究竟是作为议案，是作为陈请书？

议长汤君化龙：可以作为议案。

阮议员毓崧：所谓古之为关，将以御暴，今之为关，将以为暴，是一点不错的。仅靠委员做事，弊病是愈出愈奇，愈出愈烈。若参用士绅才可以除点弊病，纾点商困。此案既有确据，何必不指全省的卡子说要都参用士绅，使湖北最有关系大地方大厘金局都参用士绅呢？此案可否改个题目，另拟办法，然后再行提议。若就以此案作为议题，是只为安陆而不为全省公众谋利益，范围未免狭隘了。

周议员孚：船关只有安陆有的，这个案本可以提出，若要关系全省始可提出，这个事是不能强六十九州县所无的。

阮议员毓崧：本议员的意思不过是要扩张一点，能够扩充推广，然后好看一点，并须要有详细办法，不过对于本案要成一个完全的案子，如若把这个案子扩张一点，不仅安陆一地方受福，而湖北全省受福的更多。

赵议员麟书：安陆船关为害商家实在不小，我们去年回去的时候，听说有完了十四串的，他只写一串四百，完五串的只写五百，若是有旗子，他就不要钱，也许他过去对于这个地方是很圆通的，对于商家是要得很多的，比汉关、樊城关大不相同，所以非极力设法补救不可。刚才阮君所说安陆船捐是安陆一处的事，不能作为议案，是不知安陆船关关系往来商人很大，论他的款子是一半交天门修堤工，一半交善后局，也不是安陆一县的事。据本议员的意思，还是应该交付审查。

周议员孚：在张君提出此案，原意在极力整顿积弊，所以本议员极力赞成。至阮君所说，觉得与其改良一局，不如改良全省的局，用意甚好。但我们只知道安陆的弊病，只有安陆有船捐，所以议题就指定安陆，非仅仅指一部分的事，而不谋全体改革的意思。又如以此为陈请案，不主张作为议案，但经过该处的商人不止一地方[的]人，不止一省的人，况又不止于商家。照咨议局章程有议决本省单行章程之权，我们就可以改良单行章程。本议员本是赞成人，不必多说，不过说张君所提的这个案不应该作为陈请书，应该作为议题的道理。

黄议员赞枢：这个厘金关卡害人不独湖北为然，处处皆是，能裁撤是很好的。安陆人是愿意的，襄阳人不知愿意不愿意，何苦让他们去发财呢？据本议员意思，可以不设那不是更好么。

吕议员逵先：张君所提的这个案，本议员很赞成，是赞成这个议题。像黄君所说是决不行的，只可说章程不善，不能说这个事不办。阮君所说作为陈请案，大众不以为然，毋庸再说。但参用士绅一层，没有明定权限，我们也要明定出来才好。据本议员的意见，这个议题是赞成的，不过是要添补条件。

张副议长国溶：这个议题是增删修改本省章程的事件，本议员很赞成的，但须将已有的章程调查确实，修改之后，再交付审查。

董议员庆云：张君提出此案本是救船户商民交困之案，刚才所说各弊都是我们亲见的。先前设船关的时候，因为堤工无款修筑，就叫往来船户带运石头，如有未运石头的，大船捐三串，小船一串，这本是权宜之计，不料积久就设局不改了。而湖南的船都是大的，总是出大捐，后来把官司一打，也不大吃亏了。若河口及武汉的船，由他摆布，一捐总是十几串，然票上所载的不过二串。湖南船户打了官司以后出的章程，大船不过一串五百文，小者五百，现在定约，宣统二年正月初一以后，捐价稍减，然司巡视为具文。我想既名之为船捐，不问其有无害处，只可说是请定章程，不能说是改章。

张议员中立：今年有人调查他的章程看，是最简单的，大都以装货之多少计，后来因为争执，又以船只大小计。本议员在家时，看见县里有个章程又是一种。像董君所说湖南船捐的事，我也晓得，因为那个时候府里是湖南人，所以湖南的船大的只要一串五百，小的只要五百，到现在还是一样。说打火印这个法子也不好，这个船今天走，明天就不走，不限定专走这一条路，那是如何规定呢？倒不如照他们说照尺量的法子较好。

董议员钦墀：张君所提的这个议案，都是应急速整顿之法，外面似乎太霸，然实有迫切之情，来往船只都被留难多收，所收之项，公家所得无几，大半归委员中饱，为害行旅甚多。推其舞弊原因，是在船无标准，所以想到用尺来量的法子，就尺量船，就船完捐，就有了标准了。凡弊去其太甚，据此一条，本议员所说通同把厘金局所用的人都改用士子，然后各处厘金可以全行改良，这是很好的。本议员意见以为以尺量船，是本案之所独，而参用士子是各厘金局普通应该实行照办的。在提出这案的报告，这两层办法，不过是暂就本案的办法，本议员以为第二层是通法。

张副议长国溶：这个案是改行旧章的案，已说过了。这个案是不完全的案，应请修正。

议长汤君化龙：这个改定船捐旧章的案，中国苦于无船舶登记的法子，所以生出种种困难事情来。前天制台交下来的案要筹办水面警察，如果把水面警察办好，凡关于水面上的事，自然可以有法子来办。但是安陆船捐这案怎样办，想不出个好法子来。这个案是改革旧章的案，非晓得这个事情的决不能着手。如赞成此案作为议案，请原提议员修订详细办法并会同熟习船捐内容的人商酌再交审查者，请起立取决。多数赞成。

第五，拟整顿各厅州县监狱案。

书记长朗读原案。

拟整顿各厅州县监狱案

提议员丁庆泰

为提议各厅州县监狱急宜整顿事。窃改良监狱，为新政切要之举。自省垣创办模范监狱以来，外厅州县奉饬屡矣，而施行者寥寥；即间行之，亦只图具形式：粉墙壁以饰外观，开窗户以透空气，铺地板以隔潮湿，又或于衙署附近闲房改造数间为习艺所。如此者不徒敷衍塞责，动辄详报数百串、数千串等，究之向日积弊，未能剔除一二，此亦新政之一大障碍也。试指其弊。查各厅州县均有内监一所，命盗大案审查者入焉；有卡房一所，抑或分上卡、下卡，命盗大案未审实及民事商事要案入焉。此外，又有候审所。当其入狱之初，莫不有非刑之拷掠，有系发辫于梁柱使之脚跟离地，坐卧不能，站立不得，受者不堪其苦，以金钱，名曰“开手”，殷实之家每纳数十串，即赤贫之户亦须数串。而不然者，饮食不准入口，钱稍迟常拘挛罪人于尿桶之侧，名曰“看金鱼缸”。晚间各带铁环横卧于地，每环相联，稍欲反侧欠伸而不得，名曰“上吊”，逾时以多钱投之，则可顿移高铺焉。卡房露湿、朽腐、便溺、秽浊、肮脏之气逼人脑髓，以故每岁因疫疠而死者，不知凡几。究竟卡押之人其有罪无罪未经审实且不可知，而顾桎梏其躯体，剥夺其食饮，坐视其死亡，而莫之或恤。此最野蛮、最残忍之政体，非尊重人格之道，所当急议整顿者也。谨列条目于左：

一、界限宜分

（甲）监狱囚犯多系凶恶，应施刑具，自应照常，然每夜晚狱官定要亲自检验。

（乙）命盗重业[案？]未经审实入卡收押者，至夜照例应上刑具，但不能非刑拷打。

（丙）民事犯与商事犯因事起争，不过暂时拘留，地方官宜严饬丁役不准苛待。

（丁）州县审讯案件时，宜用长签标明，某案为刑事，某案为民事，某案为商事，以示区别而免混淆。

一、房间宜多

（甲）民商事犯宜另建别院房屋管押之，不可与刑事犯杂收并处，免染恶习。

（乙）监卡内宜另提房屋一间或二间为犯人会食之地，又须有病室一二间，使病者移居其内，以免传染。

一、责任宜专

（甲）监狱官照例州吏目、县典史为之。近日州县专派家丁，狱官徒有名而无实。拟将此权归吏目典史，无任地方官独擅，以专责成，而革积弊。

（乙）吏目、典史职微缺苦，既派充监狱专差，宜优给薪水，以养其廉，每月薪水至少须二三十串。

一、用人宜简

（甲）狱内用禁卒三人，二司管钥，一司犯人之秩序。刑事犯院与民事犯院各用管钥者一。

（乙）每日由监狱官轮派一人，司狱内洒扫之役，厕室便桶每日除净，由禁卒指挥卒使，勿使有误。

（丙）禁卒宜厚给薪工，严禁需索，每人每月至少八串。

一、养给宜厚

（甲）各厅州县向皆有囚饭一款，专给赤贫囚徒，禁卒每多尅扣。以后务须认真清查，必使实惠确沾。

（乙）赤贫囚犯既由官给饭食，其铺盖、棉衣等项亦宜由官发。此等囚犯，即名之曰官养囚犯。

一、教导宜勤

（甲）官养囚犯宜教以捆屨、织布、编席各项粗浅手工，勿令坐闲，每月售价多少，由狱官登簿，核其有无赢余，十分之四归囚徒，十分之六归官收存，则饭食、铺盖等项随时可以添换。其他囚徒有欲学工艺者，亦令其一律学习。

（乙）各州县俱有充宣讲员者，苦口婆心，最开风气，拟定于每月入狱宣讲一二次，启其悔悟。

（丙）各州县书吏有通文理者，每月酌给薪工，今其按星期入狱指授四字讲义，开通民智。

一、工艺宜精

（甲）各州县虽设习艺所，多半敷衍。拟饬各州县订请专门技师认真教授，以图实效。

（乙）囚徒习艺亦必决定时限，或三月或半年，务要毕业；如至期不能毕业，严惩不贷，令其再学。

一、稽查宜严

（甲）监督机关由州县官每间一二日往监狱亲自检阅一次，务查其地板、墙洞、床帐、包裹内有无钻穴、伏藏兵器等情，以防越狱。

（乙）狱内囚徒由监狱官编定号数，以入狱之先后为次第，以定其寝处之地，号数既定，非得监狱官允许，不得擅自迁移。

（丙）民商事犯院每夜宜派亲信妥人查阅禁卒有无苛待勒索情事，用杜禁卒之弊。

以上所拟各节，知非文明完全之极轨，然当此预备立宪之时代，欲急援现沉苦海，舍此简便办法，万难速见施行。待后各项审判厅一律设齐，治人治法两者并进，应必达完全之目的也。谨此提议，伏俟公决。

议长汤君化龙：丁君庆泰在假中，请赞成员刘君金镛代为报告理由。

刘议员金镛：丁君提出这个整顿各厅州县监狱案，今天因本人请假，本议员代为报告。监狱禁卒的积弊六十九厅州县大概一致的，今日省城改良模范监狱，里头一切很好，外州县虽奉上谕公文改良，均视为具文，众犯一入监狱，均受非刑拷掠，一切不给钱的人受无穷之苦，有所谓“看金鱼缸”者，有所谓“上吊”者；监狱中霉湿、朽腐、污秽之气逼人脑中，因之而死者不可数计，言之甚为寒心。本议员看他所列八条很有可采的，第二条乙项，这一项他说监内要另添一房子为犯人会食的地方，但犯人中有强的，有弱的，强的抢得吃，弱的不敢抢，也可以有吃的？病的更不待言。至于病室也不可少的，如无病室，一经传染，死的这人必多，都是实在要办的。这个第三条甲项，这一项也是要紧的。近来州内的吏目、县内的典吏多半是派家丁，如敞处均县就是这样。这是本议员所以赞成的理由。再请大家讨论。

议长汤君化龙：此案既经赞成员报告理由，究竟此案可否交付审查，作为议题，请大家研究。

李议员继膺：丁君提出拟整顿各厅州县监狱案议题甚好，但据本议员意见很难作为议题，因为本议员对于此案先有一个问题：整顿就是改良的话，究竟是就现在的监卡切实改良，抑就原有的监卡随便改良呢？就原案所说，省城已饬各州县整顿，而各州县没有实力奉行，不过就旧日稍为改了一下。在丁君之意非积极改良不可，究之改良这个问题当如何决定，本议员意见无论从哪一方面着想，总难达改良的目的。先从积极改良想，既积极改良，就与国家法律有关系，而监狱的法规尚未定妥，所以各州县不能积极改良的，是没有统一的规则，这是直接的关系；而间接的又与预算案有关系，既要改良监狱，就要筹一笔巨款，各项用款不敷，还有余款来改良监狱吗？如果就消极这一方面想，原案已说过徒具形式，粉饰外观，这也算得消极改良。至于现在教我定一个规则使之奉行，我觉得人民对于国家不得有羁束之法规，如说上个呈文到督部堂那里，请他通饬各厅州县照办，原来各州县改良监狱已有一定之年限，咨议局又不得以重复之公文致嫌歧出。即就现在之财力而言，欲达完全改良之目的是很难的。照省城的模范监狱的样子究竟各州县未必能办得到，然省城监狱也无非因陋就简，也没有完全改良。省城如此，何能奢望各州县呢？这个议案是常人知识，于法律上的知识不完足，于监狱法亦[不]清楚。据本议员所见，此案不可作为议题。

吕议员逵先：丁君所提这个议案在去年就可以行，今日就不可行。原来模范监狱法部章程载明，宣统三年以前一律成立，就是今年臬司改为提法使，已有公事到各州县，查验监狱要重卫生管理。现在要想整顿，如何筹款，如何修理，无论如何绝对的难合法部统一监狱办法的章程，所以在去年为好议题，在今年就不可行。

议长汤君化龙：拟整顿各厅州县监狱案，本来整顿监狱题目正当，必须经种种研究，方能作为议案。原来这个议案必须与种种法规相辅而行，今年改良监狱是一种最大的问题，因为种种法规未定，而一切监狱改良都是无法的。比如模范监狱一切都办得好，然只说是改良监狱业已错了，已经是第二层事。改良监狱本是各国文明的事，自然是不能不改良的。本来一班平民也不能因他犯了罪，把他放在不干净的地方住下。然改良监狱断不能各地方及州县都有，因为建筑的费用很大，有一地需几十万者，在中国确实的做不到。在外国有三四县共一个监狱的，他一个火车，就把各处的犯人都送到了。中国交通不便，一州与一县不通，一车子送不到，就不能不处处地方改良，想改良一州一县的监狱，恐财力亦做不到。现在连教育一切经费都困难万分，就不能把各厅州县监狱一一改良，这是不能仿照外国文明的难处。现在欲监狱改良不能于积极上改良，只能就旧日有的补偏救弊，为消极改良，所以这一案，事是很难行的，既是补偏救弊的事，也断断乎没有甚么详细的办法。此案本是要紧的事，然没有依据的法规，这个办法就不能妥当，所以李君、吕君都不赞成此案。有赞成此案作为议题者请起立取决。全体否决。

第六，禁革各厅州县官价购物议案。

书记长朗读原案。

禁革各厅州县官价购物议案

提议员吕逵先

官之与民也，有相维相系之情。凡事之利于官不利民者，皆当毅然革之，否则[官]民隔阂而胥差役遂得售其欺罔之技，而阴逞其尅扣之私。即如食用各物尽人而需之，无分乎官与民也；购物之价宜尽人而同之，亦无分乎官与民也，乃各厅州县衙署有官价购物之积习，价值之减少较之民间相去悬殊。探厥原因，有明发差价、暗扣市钱两种。其明发者，食物如酒肉等项，用物如烛炭等项，一入官衙，价有定章，下而至于驿马之粮，亦莫不有差价。售卖之家迫于势力，勉强供应，一切物值不敢争较，官斯土者既以规例所在，不肯矫积弊而议裁，又为体制所崇，惯得此便宜而乐取。是应革者一也。其暗扣者，凡无差价之物件，官以实价购买，内而账房，外而差总，层层侵蚀，有七折八扣之规，有票钱、小钱之别。近虽铜元盛行，此风犹不稍戢，甚至肩挑贸易，远地行商出入宅门，即有需索，动辄仗官倚势，任意剥削，商民敢怒而不敢言。是应革者二也。斯二者虽无关于紧要之政治，而商家隐忍受亏，势必计其所暗耗于衙署者，增涨其物值而加取诸民生寻常贸易之中。试问出身加[？]民者，一家食用无多，而使众人因是损其利，受其累，返衷亦何乐为此。且当此预备立宪时代，各厅州县筹办自治，如议事会、董事会经费大都给于地方之附捐，特捐，倘不革除衙署之陋规，而遽加征新政之捐项，商情不顺，商力不逮，筹款既多阻滞，自治必难进行。事有发端虽微，而关系至巨者，此类是也。查咨议局章程第二十一条第一项，载明议决本省应兴应革事件，官价购物亦各厅州县应革之弊端，应呈请督部堂严札通饬禁革，此本案提出咨议局之理由也。爰具条议如左，敬待公决。

第一条　凡厅州县衙署所有向来购物差价名目，自本案公布施行后，一律革除之。

第二条　凡厅州县衙署购物均应与民间一律，公平议价，发给现钱、不得尅减折扣。

第三条　凡各行户业董所有因贴补官价而向众商抽取之规费，嗣后不准抽取。

第四条　本案公布施行后，如各厅州县再有借差价名目勒令商家承应者，以违法论。

第五条　凡厅州县之幕胥丁役如仍有仗官倚势尅扣购物价值者，准即指名禀控，照诈赃律治罪。

第六条　其他各衙署局所购物如有类于厅州县官价之陋习，亦应一概禁革。

议长汤君化龙：请吕君逵先报告提出理由。

吕议员逵先：本议员提出这个议案，以官价购物实为专制时不可革除的事件，然而调查各厅州县无处不如此。这购物发官价有两种，比方卖肉的，老爷每天几多，师爷每天几多，卖炭的也是这个样子，老爷师爷一年都是几多石，这是一层。还有一层，官价买东西，分明是一串钱，老爷发出来了，门房一扣，账房一扣，只剩七八百钱了。但是本议员承乏商会，想到办种种经费都取之于地方商会，情形不同，本地公款虽多，一切均不能动；但总理夫马并一切薪工共需一千多串，若说取之于省城各商万办不到，因为各商都是出了捐的；想到山货这一宗生意现在没有捐，于是把山货行里董事找来商量，要他每年出几百串钱以为经费，并说明以后替他维持商业。他对本议员说抽捐倒不要紧，但是我们现在做这个生意的有一种最大的苦楚；本议员就问他，他说就是兵船抢我码头，那些兵船看见我们帮内船来，他故意不让，总要送点东西把他，他才走。如果我们商会能替他向兵船的船主说明，并由商会指定一个码头，莫说叫我每年出几百串钱，就叫我们出千把串钱，我都是舒服的。鱼行也要入商会，他说每年各衙门有买鲥鱼的陋规，上自制台，下至江夏县，都是要的。到了那个时节，就由县里出票派差来要。他说如果能由商会把这个规矩免了，我也肯出几百串钱。后来我们就由商会写信去问县里，县里说买鱼是出了钱的，怕是差役舞弊。可见官价购物于商人实在不利，所以提出这案，请督部堂公布施行。办法有六条，一、二条，官家购物，以后当与民一样，不准尅扣。三条，不准行户业董从中抽取，大凡行户业董多半利用差价，何以呢？比方他向众商抽取两百串去了，衙门他未必去了两百串。四条，这事既经公布，务使一律遵行。五、六两条说其他各衙门，凡与此事大概相同的一切陋习，也要革除。

议长汤君化龙：禁革各厅州县官价购物一案既经本提议员报告提出此案的理由与办法，是否可以作为议题，先请大家讨论。

张副议长国溶：中国四千年专制之害，害在官场。前日所提挪夫一案与今日这案，虽说事情甚微，而影响于商人甚大。现今各州县公费已定，对于这一方面陋习自当竭力代为革除。在本议员的意见，以为此案当交付审查。

议长汤君化龙：禁革各厅州县官价购物议案，大家是无有不赞成的。如赞成此案作为议题交付审查者，请起立取决。多数可决。

第七，请禁止洋商在租界以外违约经商案。

书记长石君山俨朗读原案：

请禁止洋商在租界以外违约经商案

提议员吕逵先

窃查《中英条约》载明“新旧各口岸，除已定有各国租界应毋庸议外，其租界未定各处，应由英国领事官会同各国领事官，与地方官商议将洋人住居处所划定界址”等语。《中美条约》载明“大合众国泊船寄居处所，商民、水手人等只准在近地行路，不准远赴乡村市镇，私行贸易，以期永久彼此相安”等语。《中日条约》载明“现今中国已开通商口岸之外，应准添设下开各处，立为通商口岸，以便日本臣民侨寓，从事商业、工艺制作。所有添开口岸，均照向开通商海口或向开内地镇市章程一体办理”等语。是中国未经开埠地方，无论何国商民，不得侨居营业。即已开通口岸，外国商店亦皆有划定之租界，原非漫无限制，可任意杂居也。汉口开埠最早，自一码头以下，迤逦开场，市廛林立。汉商营业应在租界以内。武昌省城，并非通商口岸，洋商私行贸易，更为条约所必禁。乃近年来武汉街市日商开店营生、提包小贸者，实繁有徒，欧美商人虽未在租界以外直接经商，而英商、美商等类之牌名，亦所在多有。夫租界以内之地有限者也，租界以外之地无限者也，以无限之地杂处，洋商势将得寸进尺，相率偕来，盖以肆其无形侵占之手段。此其有损权利者一。外国领事裁判权尚未收回，洋商杂居内地，设与我国人民酿衅滋讼，华官不能径行审理，则两造纷争，方将受裁判于租界之领事，是领事裁判权且得延及于内地矣。此其有损权利者二。况自通商以来，洋货畅销，华货阻滞，中国衰颓，已为无可挽回之势。设再任彼族踰越防闲，遍处招揽，则民生日用所需将尽取于洋货，而华货愈无销路。此其有损权利者三。中国商民冒挂洋旗，律所必惩。假令华界准洋商开店，则奸商借洋旗以自雄，外人拥虚名以渔利，真伪莫辨，取缔为难，且以未辟之商场，而遍列各国之号牌，亦觉大失国体。此其有损权利者四。综厥四端，所关匪细，而追原祸始，要皆我国官吏之苟图无事，有以酿成之也。武汉为吾鄂重镇，对于外人违约之行为，长此隐忍不与交涉，则其他之府厅州县，凡足以扩张商业者，皆将为外人任意居留之地而无抵抗矣。且查《马关条约》第六款第三条：“日本臣民在中国内地购买经工货件，若自生之物或将进口商货运往内地之时，欲暂行存栈，除毋庸输纳税钞派征一切诸费外，得暂租栈房存货。”为日商侵入内地借口之理由，然存货与售货，栈房与店铺，暂租与久赁，均有区别，据文解释，固仍不得不以租界以外开店经商。事关本省权利不宜旁落外人，亟应据约力争，切实禁止，以保国权。

计呈：

禁止洋商在租界以外违约经商办法

第一条　拟请督部堂札饬巡警道按照左列各项，限一星期查明，分别造册呈报。

甲、武汉街市洋商店铺国籍、牌名及其经理人姓氏；

乙、提包小贸之日人武汉共有若干人，何人寄居何处；

丙、洋商开店或寄居所租之房屋系何人管业；

丁、冒挂洋商牌名之华商及其经理人姓氏。

第二条　督部堂查核巡警道册报，按照条约分别照会该管领事官转饬洋商店铺，限两星期迁入租界以内。

第三条　督部堂照会日领事，应请声明嗣后日人不得在租界以外沿街提包售卖货物。

第四条　嗣后外国人在租界以外租赁房屋，由业主报名，巡警道派员调查明确，再行核定，以符约章，业主不得擅自允租。

第五条　冒挂洋商牌名之华商，巡警道应严饬将牌名上之洋商字样一概销去，否则勒令闭歇。

议长汤君化龙；请吕君逵先报告提出理由。

吕议员逵先：本议员提出这个议案，是因为看见这几年来汉口、武昌两处日本人满街提包招揽生意，很有好多，就想到他们何以有这种权利？既而看见街上英商、法商的铺子很多。这还是前两年的事。到了今年，并有中国人挂洋旗的。这个事情万不能不整顿。现在国力不强，领事裁判权不能收回，处处失败。大凡外国人得尺则尺，得寸则寸，如听其杂处，很损失权利。这是一层。现今领事裁判权尚未收回，如让他杂处内地，设与我华商有滋讼事件，我们还不能审埋，原被告均受他的裁判，是像领事裁判权能延及于租界以外。这是二层。第三，就是自通商以来，中国各州县商业久已不可挽回，如再任其到处招揽，华商必大受影响。第四，中国人心日坏，冒充洋商、本法律应该惩治，不然怕有失国体，但是这个事关于权利很大。本议员是这个意思，所以拟有五条办法，请大家讨论。

议长汤君化龙：禁止洋商在租界以外违约经商案，本来这种议案绝对无不成立之理由，亦是法律上自然之理由，但今所讨论的办法，请诸君研究研究。

李议员继膺：吕君提出此案，本议员极表同情，并且这个议案，为极有价值之议案。吕君为商民之代表，此事一行，不但于商民有好处，于我们亦有好处。今且就此案的理由推论几句，以为吕君原案之补助。原案说追原祸始，要皆我国官吏之苟图无事有以酿成之。我请举一最近之事实作为证据。从前张文襄（之洞）聘用法人为顾问官，后赵制台（尔巽）、陈制台（夔龙）历任都要辞退，是很难的，今瑞制台（澂）绝对要辞退他，照会领事，领事不理，打电到公使馆，公使馆不理，到外务部，外务部以为小事，置不过问，瑞制台进京，到该国钦使馆说为此事打几回电到公使馆，何以不复？该国钦使立即将该顾问召回并将该领事撤任。可见与外人交涉，只要在法律中是不难的，所以难的原因，都是官吏苟图无事有以酿成的。然要知此事亦大有原因。中国上至政府下至臣民，苟图无事，说讲甚么法律，世界上只有强权，无公理，仿佛是一讲激烈就有外国兵来的样子。这是中国人一般的心理，中国各行政官对于外人都是如此，实因为一方面不知道国际公私法，一方面不知道尊崇本国的法律，所以外人不列于国际团体之中。如果都晓得国际公私法，都尊崇本国法律，而中国不居国际团体之中，还不致失国家之权利，一枝一节可据法律与之相争，在租界以外的地方，自然不得许他违约经商。是只要中国官场尊崇法律，断没有不能据法律与外人争的。中国人民没有法律观念，但苟图无事，所以至于如此，这是吕君提出此案之理由。至于办法请议长交付审查委员之后，再来详细讨论。

张副议长国溶：本来吕君所提出的这个案，大家都是赞成的，本不必再说甚么理由。要说今日世界各国贸易之商人，对于中国有法律没有法律实在伤心得很。中国今日是预备立宪时代，而各国对于中国尚逞野心不已，在各国之用心可谓危矣。至于说到租界，说到裁判权，说到外国人对于中国，这是根本上的问题。法律上的问题，有所谓属人者，有所谓属地者，但是各国商人在外国经商都受外国法律之制裁，惟独到了中国就不同。试问租界是否中国的？是否在中国法律范围之下？若所谓提包小贸这是否商人？谓之为商人也可，非商人也亦可，然行商坐贾均可谓为商人。此案实是不可少之案，请即交付审查，赶紧审查出来。

阮议员毓崧：刚才所研究的禁止洋商在租界以外违约经商案，诸君都是赞成交付审查的。但是既说审查，而本议员在法律委员会，有审查之责。请问一个最近之历史：前年赵制台走的时候，汉口人打毁了日本人的商店，而日本人之商店在汉口租界之外，何以日本要求赔偿损失？听得人说制台提出此种交涉，派刘君邦骥去办的。在本议员的意思，不晓得这个最近的事实能否为此案之参考，是怕的有什么为难之处。

胡议员瑞霖：赔偿损失是赔偿损失。

阮议员毓崧：不过就最近的事实参考参考。

胡议员瑞霖：此事可调查《马关条约》，请法律委员逐字逐句解释之后，才可研究明白。

刘议员邦骥：那回事体并非派我去办那个交涉，不过派我带人到那里去弹压，但也与闻那个事体，说是打得稀糟后，日本商人要求赔偿损失。这个事是江汉关办的，赔了三四万块钱，不作为赔偿损失，是作为人民的交涉。至胡君所说的要把《马关条约》调查一下，很好。须知《马关条约》被外人弄了我们的笔头子去了。

议长汤君化龙：禁止洋商在租界以外违约经商案，自然是照条约审查，租界与内地本是不相同的，所以有这个案。本来这个案是照条约办的事，不是特别的办法，我们应该本法律与他争，既是有租界，就应该在租界经商，不能出租界外，这是条约上明定的。这个案应该提出的。

刘议员邦骥：还有这简单报告，《马关条约》本是说汉口无限，而别处都有界限；武昌不是通商口岸，不能包括在内，大约这一条没有指定。

议长汤君化龙：条约上既载得有，应该照条约过细审查。今天有赞成这个议题交付审查者，请起立取决（多数起立可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