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的档案馆建设,其指导思想毫无疑问是要为教学、科研和学校党政管理、全校师生职工服务。但具体怎么服务,却有许多文章可做,有许多认识和做法需要探索。以我们目前档案收集的范围来说,“学校在教学、科研、管理各项活动中直接形成的对学校和社会有保存价值的各种文字、图表、声像等不同载体的文件材料”都在收集范围之内(《高等学校档案工作规范》第二章6.1条)。从字面上说,这种提法是很全面的。但具体的,什么是“直接形成的对学校和社会有保存价值的”文件材料呢?虽然《高等学校档案工作规范》还有较细的“范围”规定,但具体到各校、各个部门,可能就有不同的理解和解释了。就目前大多数学校来说,对上文的理解,往往被解释为“与该件事(或该文件、该课题)有直接关系的文件材料”,“是指文件产生的依据和因该文件而产生的批复、复函、结果反映、附件等”。而产生在学校,或与学校有更广泛、更密切的联系的事件的其他文件材料,尽管可能也很重要,很有保存价值,则可能因为它“不太直接”而不在收集范围之内,因此被“割爱”了。这使我产生了一个常常萦绕我心、使我耿耿于怀、让我彻夜难眠的问题:那些并不直接,但很重要、很有用、甚至是国家重要财富的、很有价值的材料怎么办?
试举几例。
第一,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云南省委在边疆少数民族地区进行民主改革,派了大量的工作组、调查队,深入到民间进行田野调查,收集了大量的各民族发展的历史文化材料,包括政治的、军事的、经济的、文化的、教育的、民俗的等材料。这些材料对当时的民主改革起了很大作用。我校历史系师生参加了这项工作。但因其“直接产生”的历史原因是为民主改革服务,其隶属关系是省委工作队,因此,此项工作完了就完了;而从档案归档的原则来看,与该地区该事件有关的材料亦应按当时工作的隶属关系应归省委。但可惜的是,由于当时大家都没有档案意识,或者从更广的角度来说,没有文化意识,这些调查材料除少量归档外,大多数在事完之后即被随便处置或销毁了。如此宝贵的材料,我校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工作一完,便一切都完,连一张碎纸都没留下,珍贵的历史记录就这样丢了。云南素有“活的人类历史发展的博物馆”之称,当时有多种社会形态并存(有原始共产主义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在昆明地区和一些城市还有资本主义社会性质的某些活动)。如果我们当时就有宽泛的视野,有深邃的历史的洞察力,那么,这些调查研究材料,无疑是可以留下来作研究人类社会发展史的最宝贵的财富。这些材料,如果省委不收,而由我们云大把它收下来,如同美国大学,按专题作为历史资料把它收下来,未尝不是好事。它们不但当时可用,而且今天也可做对比,明天还可研究历史。可惜,这些材料后来都散失了,没有能集中保管,让它发挥更大的作用。(我校历史系部分教师后来就他们个人的兴趣、爱好和认识收集了一些材料,做过一些研究,也产生了不少成果。但可惜这些材料未能集中保管,存于他们个人手中,不能发挥更大作用,甚为遗憾!而且,当年参加调查研究的许多教师,“文革”后已过世不少,他们手中的材料已不可复得)。
第二,1958年,云南省委宣传部和省文联、作家协会共同组织了云南许多作家、诗人和高校中文系师生到滇中地区采风,进行民族民间文学调查,广泛收集、整理民族民间文学素材。我校中文系师生参加了这一活动,获得相当多的材料。其中仅撒尼人叙事长诗《阿诗玛》的原始材料就达数十种,此外还有若干民族民间故事、传说、诗歌、神话等。但这次调查,除几部长诗和一些民间故事、传说被整理出版外,大多数调查收集到的原始材料也都散落各手,甚或回复到“民间”去了。而当年这些唱诗、说故事的老人们,随着时间的流逝、经“文化大革命”的洗礼,多已不在人世。云南这诗的海洋,传说的故乡,没有诗,没有故事了。今天的旅游者们到了石林——阿诗玛的故乡、世界级的旅游胜地,听到导游小姐们的导游解说,也都是些胡凑的“张三丰打鬼”的“故事”,“点石成金”的传说等等。云南美丽动人的传说、故事,很有人文韵味的景点没有了,直接影响了旅游事业的发展!
诸如此类的事很多。社会科学、文学艺术是如此,自然科学亦莫能外。云南是植物王国、动物王国、有色金属王国,其地理、地貌、气候,独具特色。几十年来,我校成百上千的教师学生踏遍云南的山山水水,做了许多调查研究,搜集了大量资料,虽然整理出版了许多著作,但大量的“与本课题无关”的原始资料也大量丢失了!还有大量的科学实验记录、数据,往往是课题成功者收、失败者丢。本来可供后人研究、总结、认识世界的宝贵财富,也因为对档案的不同认识和理解,大量地被丢失了。(www.xing528.com)
追根溯源,我认为这是一个对档案的认识问题,特别是作为一个档案工作者来说,是一个档案馆建设的指导思想问题。人们认识社会,认识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一次成功,一次全面,一次深刻,一次就什么问题都解决掉。人们对世界的认识往往是反复地、多次地接触、多次地认识、多次地理解,逐步地深入,螺旋式地提高的。因此,档案材料的收集、集中管理,扩大其使用范围,延长其使用寿命,是大有好处的。如前所述的许多科研资料,往往是过几十年,人们要探索新的问题,要研究它的历史时,才发现它很有用、很有价值。但由于没有当作档案集中保管、整理编目,散落在私人手中,时间一长,或者流失或者销毁,甚为可惜。作为一所大学的档案馆,我想,如果当年我们注意得到、认识得到这些,今天的云南大学档案馆其馆藏之丰富,内容之独特,绝对是世界少有的。因为它产生在云南这世界少有的地方。它拥有的资源、材料,很可能是人们研究多种民族在同一时期、生活在不同的几种社会形态下这一世界奇特现象的“活的人类历史发展的”特有材料。云南大学档案馆当然也就会成为世界少有的独具特色的档案馆之一。其资料无论在民族学、历史学、社会学、民俗学、文学、艺术以及许多自然科学学科领域都将很独特、很有用。
美国大学的档案馆在这方面比我们做得好,其原因之一首先是他们档案馆建设的指导思想比我们先进、比我们开阔、比我们明确、比我们具体;也没有我们那么多框框。他们十分重视为学术研究服务,而行政干预较少,因此其工作中心紧紧围绕着学术研究;他们的档案工作者直接渗入到课题中,与科研工作者一道工作,帮助科研工作者收集资料、整理编目、提供利用;即使是管理类档案也是如此。他们的视野比我们开阔,凡是与课题有关的材料通通收集整理,不论形式,不论在世界的那一个角落,凡力所能及,都要收到;他们不讲求原件不原件,只要可用,都要收。这就大大地帮助了教学和科学研究,真正做到了为学校教学和科学研究服务。
相比我们,虽然我们也喊“为教学、科学研究服务”的口号,但仔细检查、反省一下我们自己的工作,我们往往把注意力集中在收集保管“学校自己形成的(或直接形成的)”“历史凭证”上。我们过多地注意了“自己形成的”“直接形成的”“原始材料”这些档案定义中严格限制的界限;过多地注意并狭隘地理解了“历史凭证”这一内涵的界定及作用。这就使我们如前面所举的例子,自觉不自觉地限制了自己的视野,妨碍、限制了我们更多更大范围地收集资料,丧失了许多宝贵的东西,从而自觉不自觉地限制了我们更多更主动地为教学、科学研究服务的主观能动性。
指导思想的不同,不仅使我们在收集范围上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同时也影响了工作方法、方式、人的主观能动性的发挥,影响了档案事业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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