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60年代,包括“文革”中,我们常见有两位老人,一男一女,晚饭后,总手挽着手在银杏大道上来回走。男的挺着胸,昂着头,一只手提着文明棍,那文明棍上戳一下天,下杵一下地,中间荡悠着;他牵着的夫人则弯着腰,弓着背,挽着教授的手,两人不停地走。男的就是数学家何衍璿。何教授家就住在八家村一号(在现文渊楼西南角靠银杏大道十字路口旁,已拆除)。
何教授有大量著述,如《解析几何》《微积概要》《整数论》《关于矢的理论和运动学》《近代几何学讲义》等,他还与张燮等教授合译过许多书,都是我校教学、科研的重要著作。何教授1948年就被美国出版的WORLDBIO-GRAPH列为“世界名人”,1991年何教授又被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民国人物大辞典》列为“民国人物”。
数学家有数学家的特质和他们的思维方式,有他们自己生活的乐趣。何教授喜棋,常与棋家名手对弈。他们下“盲棋”,各自躺着,说自己动哪颗子,如何走,从不看棋盘。他以棋艺为锻炼自己逻辑思维的方式,并因此写了一本《开局和残局》的棋艺专著。他关心时局,抗战期间曾用骈体的形式写了一篇题为《屏风马抵当头炮局》的文章,表达自己对抗战的关切。何教授多子,连为子女起名也不失数学家的风范:何壹、何贰、何叁……何拾(往往用谐音)。十一怎么办?何教授有他的智慧,何士,乃十加一;十二,何斗;十三,何汁。幸好,到十三为止了,不然,不知他要为后来的子女怎么起名。听说,晚上孩子们睡觉都要清点人数,何一、何二、何三……点名报数。(www.xing528.com)
数学家不太关心政治,任凭风浪有多大都按自己的规律、节奏办事、生活。“文革”前他就多次挨整了,成为“老运动员”。但斗过之后,吃完晚饭照样挽着夫人的手在银杏大道上走,依然一个昂首,挺胸,文明棍……一个弯着腰,低着头,挽着教授手。
我仰慕教授的人格、成就,他曾是云大的教务长,对云大有过卓越的贡献;我也听说过暨南大学曾来要他回家乡,而被高治国同志婉拒了,视他为宝,留他在云大。所以我承办云大建校70周年展览的时候,特意找了他的照片来展出,并介绍他的成就。孰料,这事被他在昆的子女发现了,立即通知他们分散在国内外的兄弟姊妹和亲属来看,大家还在教授的像前摄影、录像,说这个展览是为教授、为他们家“平反”了。我很感动。这是我办展览时没有料到的,甚至没有想过。但我很欣慰,这是我在不知不觉中、无意识地为他们家、为云大做了一件好事。事后我想,可能是因为他们被压的时间太长了。
本文写于2015年,未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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