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在东方取得对三晋的初步胜利后,将矛头转向西南的巴国、蜀国。
巴国和蜀国是秦国西南的两个小国,位于今天的四川盆地。巴国都于巴(今重庆),在四川东部;蜀国都于广都(今四川广汉),在四川西部。巴蜀与秦接壤,从秦立国开始,与秦就有冲突。据《华阳国志》记载,“卢帝攻秦,至雍”,[36]雍当时为秦的都城。可能是秦在立国之初、势力尚弱的时候,蜀国曾经进攻到雍。随着秦国国力的发展,两国之间形成鼎立之势。秦厉公二年(前475),“蜀人来赂(秦)”。[37]随着秦国的对外拓展,秦蜀之间的矛盾逐渐激化,从双方对南郑(今陕西汉中)的激烈争夺可见一斑。南郑战略地位重要,本属于蜀国。《史记·六国年表》记载秦厉共公二十六年(前451),“左庶长城南郑”,[38]说明秦夺取南郑并且修建城池。但蜀国未放弃这一地盘,至秦躁公二年(前441),“南郑反”,[39]南郑又落到蜀国手中。秦国也不善罢甘休,惠公十三年(前387),“伐蜀,取南郑。惠公卒,出子立”。[40]同年,蜀国趁秦国国君易位而无暇外顾之机又夺回南郑,所谓“蜀取我南郑”。[41]
此后的五六十年,秦国致力于变法图强、与东方诸侯争霸,与蜀国大致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关系。《史记·秦本纪》记载:“惠文君元年(前337),楚、韩、赵、蜀人来朝。”但是秦人吞并巴蜀的野心一直都有。《华阳国志》记载:
周显王之世,蜀王有褒、汉之地。因猎谷中,与秦惠王遇。惠王以金一笥遗蜀王,王报珍玩之物,物化为土。惠王怒。群臣贺曰:“天奉我矣,王将得蜀土地。”惠王喜。[42]
这段记载虽有传说的成分,但从中不难发现秦国君臣吞并蜀国土地的野心。秦蜀之间的大战不可避免。
秦伐蜀最大的困难是入蜀的道路艰险,惠文王时道路艰险的问题得到解决。据记载:“昔秦欲伐蜀,路无由入,乃刻石为牛五头,置金于后,伪言此牛能屎金,以遗蜀。蜀侯贪,信之,乃令五丁共引牛,堑山堙谷,致之成都。秦遂寻道伐之,因号曰石牛道。”[43]蜀王因为贪婪派五名大力士去取石牛,在把石牛拉进蜀国的过程中,开辟了一条入蜀的“石牛道”。这个传说在《水经注》中也有记载:“秦惠王欲伐蜀而不知道,作五石牛,以金置尾下,言能屎金。蜀王负力,令五丁引之,成道。秦使张仪、司马错寻路灭蜀,因曰石牛道。”[44]这个传说说明当时已经开辟出一条入蜀的道路。
不久,蜀国与巴国发生矛盾,成为秦国灭蜀的导火索。蜀王分封其弟葭萌于汉中,号为苴侯,封邑即曰葭萌(今四川广元昭化)。苴侯跟巴王交好,而巴国与蜀国有世仇,蜀王对弟弟亲近仇国非常不悦,一怒之下出兵攻苴。苴侯逃到巴国避难,巴国也无力对抗蜀国,情急之中向秦国求救。秦国一直对蜀国虎视眈眈,想趁此机会出兵伐蜀,恰巧这时韩在东南方侵秦,秦惠文王为先伐蜀还是先伐韩犹豫不决。大臣们也意见相左,以张仪为首的一些大臣主张先集中兵力伐韩,对巴蜀置之不理;以司马错为首的一些大臣主张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向巴蜀进兵。张仪和司马错在惠文王面前进行辩论,张仪说“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三川、周王室就是天下都想争夺的焦点。张仪认为“秦攻新城、宜阳,以临二周之郊,诛周王之罪,侵楚、魏之地。周自知不能救,九鼎宝器必出”,[45]伐韩可以攻占新城、宜阳等中原要地,有利于向魏、楚展开攻势,更重要的是可以逼近周朝王都,逼迫周天子交出九鼎和图籍。如此一来,秦国就可以“据九鼎,案图籍,挟天子以令于天下”,[46]从而成就王业。相反,放弃进军中原而去争夺偏远的巴蜀戎狄,“敝兵劳众不足以成名,得其地不足以为利”,[47]与王业南辕北辙。(www.xing528.com)
司马错对张仪的观点进行反驳,他认为攻取蜀地是富国强兵成就王业的良策。他劝惠文王说:“欲富国者务广其地,欲强兵者务富其民,欲王者务博其德,三资者备而王随之矣。”[48]认为扩大国土、富裕百姓、广施恩德是成就王业的三个条件。又说:“夫蜀,西僻之国也,而戎翟之长也,有桀纣之乱。以秦攻之……拔一国而天下不以为暴。”[49]认为蜀国内部发生混乱,秦国发兵不仅名正言顺,而且握有十足的胜算。进而指出,进攻蜀国秦得到的实惠最多,“得其地足以广国,取其财足以富民缮兵……利尽西海而天下不以为贪,是我一举而名实附也,而又有禁暴止乱之名”。[50]得到巴蜀的土地,让秦国的疆域扩大,得到巴蜀的财富,让秦国军民富足,总之攻取巴蜀于秦国而言是名利双收。而攻韩,将要背负“劫天子”的恶名,韩、周必定向齐、赵、楚、魏求援,各国齐来干涉,秦国并无取胜把握。
秦惠文王权衡再三,采纳了司马错的建议,于公元前316年派张仪、司马错、都尉墨率兵伐蜀。[51]蜀王率兵在葭萌迎战,被秦军打败。蜀王率众逃到武阳,兵败被杀。蜀国太子所率领的残余力量退到逢乡也被消灭,蜀亡。在蜀地基本平定后,张仪等人挥兵东指,顺利地占领了巴,俘虏了巴王,《华阳国志》记载:“仪贪巴、苴之富,因取巴,执王以归。置巴、蜀及汉中郡,分其地为三十一县。”[52]秦灭巴蜀之战进行得非常顺利,几个月就结束了。
秦灭巴蜀之后采取分而治之的方法:在巴地设郡管理;在蜀地则保留旧俗,实行怀柔政策,一方面封蜀王之子通为蜀侯、[53]以陈壮[54]为蜀相,另一方面任命张若为蜀郡郡守,由蜀侯和蜀郡郡守共同治理。刚开始,秦在巴蜀的统治尚不稳定。秦武王二年(前309),陈壮反秦,杀蜀侯通国,秦派张仪、甘茂、司马错等人第二次入蜀杀陈壮,平定叛乱。不久秦封蜀侯子恽为蜀侯。秦昭王时,蜀侯恽密谋叛秦,司马错第三次入蜀平定叛乱。秦在蜀地的统治逐渐日益稳定。
秦得巴蜀后,重视对巴蜀的经济开发:修筑从秦国到巴蜀的栈道,移民万人进巴蜀。移民把内地的生产技术带入巴蜀,促进了当地农业的发展。秦还注意发展巴蜀的手工业和商业。张若担任蜀守期间,模仿咸阳城的规模和建制修建成都城、郫城和临邛城,“(成都城)周回十二里,高七丈;郫城周回七里,高六丈;临邛城周回六里,高五丈”。[55]张若还在成都修整街道,开设店铺,“置盐、铁市官并长丞”,设立管理盐铁市场的机构和主管官员。这些措施都促进了蜀地经济的发展。
秦兼并巴蜀意义重大。首先,秦可以擅“巴蜀之饶”,[56]从而“秦以益强,富厚,轻诸侯”。[57]巴蜀地域广阔,物产丰富,史载“其宝则有璧玉、金、银、珠、碧、铜、铁、铅、锡、赭、垩、锦、绣、罽、氂、犀、象、毡、毦、丹黄、空青、桑、漆、麻、纻之饶”。[58]从此,巴蜀丰富的物资为秦所用,大大加强了秦国的人力和物力。其次,巴蜀处于汉水和长江上游,顺流而下就临楚国,秦得巴蜀使得秦对楚取得一种居高临下的战略优势。张仪出使楚国时说,“秦西有巴蜀,大船积粟,起于汶山,浮江已下,至楚三千余里。舫船载卒,一舫载五十人与三月之食,下水而浮,一日行三百余里,里数虽多,然而不费牛马之力,不至十日而距扞关。扞关惊,则从境以东尽城守矣,黔中、巫郡非王之有。秦举甲出武关,南面而伐,则北地绝。秦兵之攻楚也,危难在三月之内”,[59]认为秦有巴蜀之后,派兵乘船沿长江顺流而下,不到十天就到达楚国扞关,威胁楚国。后来秦攻打楚国的时候,确实是兵分两路,一路由司马错、张若率领从巴蜀顺江而下;另一路由白起率领出武关,在两路大军的夹击下,楚国很快溃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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