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寺南十里有个背北面南的小山湾,在遥远的岁月里,那里有用石块垒起的一个小院子,院内有一间简陋的小房子,只住着母女三人。大女儿叫菜叶,二女儿叫菜花。
不幸的事发生了,母亲忽然瘫痪了。这天,菜叶去买药,半道碰上个入山砍柴的老头,老头说向西走十五里有个杜家庄,庄里有位六十多岁的老人,针灸手艺好,专治腰腿病,人称神医。菜叶一听急转身向杜家庄赶去。老头说得没错,但老人也生病了,心慌气喘,无法爬山越岭行医,菜叶只得回来了。
菜叶与菜花商量,决定将母亲背下山去杜家庄治病,母亲一听忙摆手说:“胡说哩,一去一来三十里山路,你两个背得动?”菜花说:“只要能治好娘的病,再加三十里也不怕,就怕……妹妹你说的是真的吗?他真有那本事吗?”菜叶说:“本事没见到,但老人面善,说话和蔼,绝不是行骗之人。再说,他桌子上的一个大木盘里堆着许多艾条和针、刀、拔罐等。姐姐,该相信人的时候要相信呀!”
因为要爬山涉水见老先生治病,菜花和菜叶给母亲洗了衣,补了鞋袜,梳洗了头,忙乎了几天。
天刚亮,太阳未出山,她们赶早背上母亲下山了。姐妹俩你背一会儿,我背一会儿,累得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好不容易到了杜家庄。
她们背着娘到老先生家门口,吃了一惊。门口挂着丧帐,院内有哭泣声,一问,老先生昨夜去世了。怎么会是这样呢?她们只好背着娘离开。
她们把娘背到村头一棵树下,放下让躺着,菜叶去一家讨了一碗凉水让娘喝。娘喝过,姐妹各喝了一些。她们带着干粮,娘不吃,菜花和菜叶因心情不好也不想吃。休息了一会儿,她们背起娘往回走。
这时已到中午,天气炎热,背着娘走路非常吃力,菜叶叫苦说:“娘只喝了一点水,咋这么沉?”娘说:“我说别来,你们一定要来,自讨苦吃。别背了,娘成废物了,背回去也没用。把娘抛在右边那条深沟里,你们回去吧!”菜叶对菜花说:“你听娘说啥哩,哪有女儿把娘抛到沟里的?”又对娘说:“娘,抬也要把你抬回去。”菜花说:“娘,你别胡思乱想,有我和菜叶在,一定把你的病治好。”娘叹口气,流泪了。
菜花和菜叶把娘换着背一会儿,抬一会儿,总算回到了家。娘被折腾颠簸得腰腿更疼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不停呻吟,菜花和菜叶也累瘫了。
娘经过这次折腾,病一日比一日重了。每日仍然是菜花照看娘,菜叶下山求医问药。
这天,日已偏西,求医问药无果,菜叶痛苦地坐在道旁流泪,过来一位先生模样的人问她为何流泪,菜叶以为碰上了好良医,忙向前施礼,并将娘的病情说给他听,求他给娘治病。那人听了说:“孩子,我不是良医,不懂医道,治不了病。但你母亲病成这样,眼前又只有你们两个女孩子,这咋办呢?”这位先生抓耳挠腮为菜叶着急起来,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噢,孩子,云崖寺来了一位仙人你听说了吗?你如果能见到他,你娘的病即刻痊愈。”菜叶问:“仙人?我能见得到吗?”那人说:“能!仙道之人,不离善念,怎能见死不救呢?云崖寺有个湘子洞,正是这位仙人的洞府,你先到那儿去找吧!”菜叶问:“您见到过仙人吗?”那人说:“没有,只是听说。既有说必有因,这里离云崖寺已经不远了,你不妨走一回吧,或许你娘的病就是等那位仙人治疗哩。”菜叶告别那人,忙向云崖寺走去。
菜叶到了云崖寺,很快找到了湘子洞,洞口挂着白纱帘。她怀着万分崇敬的心情,小心谨慎地慢慢拉开纱帘,一看无人,里面只有一石桌一石凳,除此空空洞洞,冷冷清清,这样一个石洞别说神仙,人都看不上,那个先生真会骗人!菜叶懊恼地摸黑回到家中。(www.xing528.com)
路跑了,情求了,家里的一点积蓄花光了,需要干的活耽误了,娘的病没治好,反而更重了。眼看娘到了连一线希望都没有的时候了,菜花和菜叶只有抱着娘流泪的份儿。她们没有别的亲人,没有亲戚,没有邻居,事急无人帮,祸临干着急,叫天不应,呼地不灵,两个纤弱的女孩子,有什么办法呢?
就在这时,忽然来了一人,直入房内。他很年轻,英俊潇洒,衣领插着一根竹笛,自称是专治疑难重症的良医。菜花和菜叶就急请他给娘治病。没想到良医只在娘的额头和四肢摸摸掐掐,然后在背部吹了一口气,娘就翻身坐起来,说全身都不疼了,没病了。良医以非常神奇的医术挽救了一条垂危的生命,也救了菜家姐妹。菜花和菜叶感激万分,但家贫如洗实在拿不出什么感谢这位救命恩人。情急之下,菜花对少年良医说:“恩人,你救活了我娘,此恩比天高,比地厚,我家无啥可拿出来感谢您,如果……如果您不嫌弃,我和妹妹任你挑选一个,替您背药包、烧茶做饭,侍候您一辈子吧!”良医听了淡然一笑说:“这点小事,不必说感谢的话。”说完一口水都没喝,飘然而去。
这位先生和他神奇的医术让姐妹俩费解,有天菜花突然说:“是他,一定是他!”菜叶问:“他是谁呀?”菜花说:“除过他还会有谁?他就是那位先生给你说的韩湘子仙人。”菜叶问:“你咋知道他就是韩湘子仙人呢?”菜花解释说:“他医术神奇,人风流倜傥,态度大方,行走如飘,试问凡间有这样的人吗?还有一点你注意到了没有?他衣领插根竹笛,既是行医者,干吗身带那个呢?你听说了吗?仙人韩湘子正是这个模样儿。”菜叶说:“那他咋会住那样的洞呢?”菜花说:“仙人的事儿我们凡人是不会知道的。”
过了两年,母亲病逝了。这时菜花十八岁,菜叶十六岁,都成大姑娘了,可是娘的丧事愁坏了她们。她们抱着娘痛哭三日,只得自己动手,在院旁挖个浅坑,铺上毛毡,把娘放进去,盖上被子埋了,用石头垒了个坟堆。
过了七日,先前碰见的那个砍柴老头,领着他的儿子来了。老头开门见山地说:“孩子,你娘死了,你姐妹俩在这里能生活下去吗?况且女孩子大了是要嫁人的呀!我的儿子生得不咋样,但养活妻小没问题。”老头的儿子个头、年龄都不差,就是瞎了一只眼。老头说:“你们姐妹俩一个嫁给我儿子,一个我会帮着找一个女婿的。”快嘴菜叶说:“我知道,你还有一个儿子,是聋子。”此话将老头噎得张着口发不出声来。菜花说:“我娘刚去世,我们会嫁人吗?请你离开吧!”老头见一时说不成,领着儿子走了。
接着更烦人的事儿来了。每天不断有人上山说媒相亲,姐妹俩经不住骚扰,无奈之下关门出走。她们到哪儿去呢?天地茫茫,哪儿是安身之处?走投无路时她们又想到了仙人韩湘子,决定去找他,求仙人给她们指出一条生路。
该去的地方她们都去了,包括湘子洞,就是没找到。后来,姐妹俩累得走不动了,就坐在一个山梁上等,她们想,既然是神仙,我们坐在这儿诚心等他求他,他能不知道?她们向着四周的山峦沟壑,向着天空飘动的白云高挂的彩虹呼喊:“仙人,救救我们吧!”可是几日过去了,还是没有见到仙人,她们背的食物完了,劳累饥饿使她们昏睡了过去。
菜家姐妹的孝心感动了天地,仙界决定让韩湘子将她们姐妹俩度入仙人之门。这天,韩湘子耳中传来了那凄切的呼唤声,眉梢跳了几下,闭目一想就知道了菜家姐妹眼下的处境,立即赶了来。韩湘子袖子一挥,一股劲风将姐妹俩卷上白云,悠悠而去。
山湾里,那个石块垒起的院子,那间简陋的房子,过了好多年还在。
(魏俊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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