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亭民间，流传着黑蛇和白蛇的故事。
牛娃姓牛，早离妈妈，和爸爸一起生活。牛家的家产非常简单，一座塌墙漏顶的小瓦房，一头红犍牛，一只砂锅，一个陶盆。家里没有固定的粮田，今年在这洼垦一片，明年又搁了这片到那凹里开一块。父子俩勤快，从来不愁饿肚子，脑子里也就没个年馑的概念。对于牛家来说最大的事，就是牛娃已经十五六了还没媳妇。牛娃自己倒没啥，可老爹却给熬煎坏了。
一天，牛娃上地比他爹早走了一会，刚上山要转弯的时候，只听红犍牛哞的一声，前蹄腾空，径直往山顶奔去，牛娃一看，原来有茶碗粗、丈来长的两条大长虫扭斗在一起。那遍体鳞伤、被斗败了的白长虫趁黑长虫换气的机会挣扎着向别的地方溜，可那只凶恶的黑长虫，一昂头一弓身子又一口咬住白长虫的脖子。牛娃生气了：这家伙也太霸道可恶了，人家认输逃走你还不饶，莫非一定要要了它的性命不成？老子就教训教训你。牛娃一脚踏住黑长虫的身子，把白长虫摘开，狠狠地抽了黑长虫一顿鞭子，看它不动了，提起尾巴从崖上扔了下去。然后撕了破衫前襟为白长虫包扎好伤口，又挪放到一处安全地方，上面盖了一层树枝才离开了。
牛娃刚把红犍牛从山背后找了回来，还没动手干活爹就来了，为了向爹表明还没做活的原因，便说：“爹，我在半路上因为多管了点闲事，还生了一肚子闲气！”爹问：“这山里除过你我爷儿俩，再没个人渣渣，跟谁生气哩？”牛娃一边做活一边拉起闲话来：“爹，你说咱们老先人原也是住在平川大坝上，后来因为恶霸欺侮得住不成了才搬到这没人烟的地方来，我才知道人里面有好人也有坏人。可今天我亲眼看见虫虫里面也有好的坏的，刚才我见到的那条黑长虫把一条白长虫咬得快要死了，看样子白长虫已经认输只想逃脱一条命，可那黑长虫却尾追不饶，二次咬住白长虫的脖子不放，一心要把它咬死，你看气人不？我便抽了黑长虫一顿鞭子，救了白长虫。我打这黑长虫就等于打那过去把我们赶到深山里的恶霸。”老爹笑着说：“牛娃，你真的成了大人了，懂得善恶好歹，你今天做得对，不要看虫蚁，道理和人一样啊！”
下午父子俩吆牛回家，吃了晚饭，关门上炕睡觉了。夜半时牛娃惊叫一声“妈”，坐了起来，爹问他梦见啥了，牛娃揉了揉眼睛说：“我梦见我妈回来了，她叮嘱我说，明天有两家人来请你，黑人黑马请时千万莫去，白人白马请时就去，临完谢你时，斗金斗银你不要，花绸彩缎你不要，偏要那南墙一朵金花。你看怪不怪？”老爹说：“那就等着明天看咋个样。”
第二天早上外边有人叫门，牛娃开门一看，原来是个马队，都是黑人黑马，连打马鞭也是黑的，牛娃心里想，昨晚的梦应验了，看来妈的话是真的。一个领头的向牛娃打招呼：“我家员外请你哩！”牛娃说：“我知道你们员外是谁？一没欠他的债，二没帮他的忙，他请我干啥？他当他的员外我放我的牛，河里青蛙不惹海里鳖，你回去说我不来。”说毕关上了门，那队黑人黑马也就不见了。不大工夫，又来了个马队，白人白马，一个领头的说：“我们员外请你哩！”这帮人言谈亲和，牛娃跟着去了。(www.xing528.com)
来人嘱咐牛娃说：“闭实眼睛，不叫睁眼时千万不敢睁眼。”只听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不一时就听有人说：“现在可以睁眼了！”睁眼一看，已经来到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房里，正中摆好一席丰盛的酒菜，男男女女喜颜悦色地争相奔忙。主家童颜鹤发，一身白衣，硬把牛娃让到上席，牛娃毫不客气，大吃大喝了起来。饮酒中间主家向牛娃敬酒说：“义士救我之恩不敢忘怀，今备便饭聊表谢意。”说着早有人端来锦缎彩绸，黄金白银。老者指着这些财物说：“义士莫嫌，请收纳为盼！”牛娃牢记妈托的梦，一概谢而不受。老者难为情地说：“义士不纳赠品，老夫实在遗憾！”牛娃四面一瞭，果见南墙上插着一枝金花，便手指金花对老者说：“老人家既然心里过意不去，就把这枝花送给我算了！”老者稍作思忖便笑答牛娃：“义士不嫌，就送你吧！”说着摘下金花给了牛娃。牛娃要告辞，老者仍命原来那队人马送牛娃归家。回家后，牛娃把赴宴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爹，老爹说：“我思谋这场怪事与你昨天救活白长虫有关系，很可能那白衣老者就是白长虫变的。”牛娃听爹这么一说，似有所悟，说：“对，有这么点因因，那老者脖子里裹的那块破布我曾留意过，正好是我撕下的那布衫襟襟。”爹又慎重地对牛娃说：“要这样，你妈叮咛你的话可一定不敢走了样。你就把这枝花插在咱那南面墙上。”牛娃应声照办。
第二天一早，他们吆牛上山去干活。谁料傍晚回家一看，里里外外全都变了样，院里扫得干干净净，屋里整理得整整齐齐，更奇怪的是饭菜都做好了，摆得好好的，肉菜白面馍还冒着热气。但里外不见一个人，是谁做的？父子俩心里惊疑，却找不到原因。
父子俩就这样一直享着清福。一天刚一上地，牛娃便对爹说：“昨夜里我妈又给我托梦，说叫我暗藏起来，那墙上的金花只一抖就可变成一个美貌的女子，下来给咱们做饭，这时候叫我冲上去抱住不要放开，再把那金花扔进灶眼里一烧，她变不过身来，就成了我的……”牛娃话未说完，老爹便催促牛娃说：“现在正是时候，你快回去试试看。”牛娃便扛了锄头往家里跑，离家近了，就听见了刀勺碗铲的响声，牛娃蹑手蹑脚来到门前，向门缝里只一瞄，果然有一个天仙似的女子正忙着做饭哩！他便按妈妈的话，拉开门来了个饿虎扑食，一下子就把那女子搂在怀里，任凭女子怎么挣扎他就是不松手，等女子不再扭动时，他腾出一只手来摘下墙上的金花扔到灶眼里，看着它化作一股青烟后，才放开两手，红着脸呆笑。
就这样穷娃娃一抱抱住个天仙媳妇，两人结成了百年伴侣。
（朱栋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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