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华亭张家庄有个张老汉,三个儿子都娶上了媳妇,加上一个朴实勤劳、善于理家的老婆,日子越过越红火。
老汉越老心劲越大,他很懂得“家大当另,蜂旺必分”的道理,于是仿照老院又增建了一模一样两院房子,做好了分家的准备。他七十五岁那年,比他还小两三岁的老伴儿却先他去世了,就因内里少了个管家头,真是树倒猢松散,先是妯娌不和,往后弟兄伙里也发生了矛盾,争争吵吵,日夜没个安静。老头儿一气之下,邀请亲友办理分家,并决定房子和所有器物都按三份平分。不到半天工夫一户变成了三家,烟囱里都冒出了新的炊烟,看起来鱼安水定了,一家比一家和顺,唯独老头儿成了个多余的,三兄弟没有一个打算养老的,老大还逼着叫老爹给他腾上房。老头儿气了个头昏眼黑,只好搬到后门外边的狗房里去住。儿子媳妇心里都能过得去,亲戚邻居还有啥说的。
还没有满一个月,张老头就揭不开锅了。有心报官,一来怕儿受罚,二来还觉得有点失体面,但又实实在在挨不住饿,没有法了,就决定到比较生疏的地方去沿门乞讨。起初还好,一天要的总够一天吃,时间长了,就是沾亲带故的也见他远避。他便打定主意到更远处去。一边要,一边吃,第六天午后来到一个村子,见房广院深,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富有村庄,张老汉正在四处张望,只见从一家红漆大门里走出一个人来,文人衣着,瘦而清秀,满脸和善。他走近张老汉,上下端详一番,便惊喜地问道:“什么风把你老兄吹到了这里?为何成了这般光景?请到寒舍叙谈叙谈!”张老汉心中虽有点狐疑,还是跟着那人进了大院。
来到内堂,主家给张老汉安排了丰盛的饭食。在叙谈中,张老汉把自己的遭遇全倒了出来。主人感叹他的不幸,惋惜地说道:“我倒有个成全你的办法。”张老汉急忙离座作揖求计:“先生若实能为我设法解除眼前危困,老汉一定知恩后报!”主家说:“我欲赠你百金,但也有个用完的时候,人说家有千金,不如薄艺在身,我是个医生,我传你一个方儿,凭这保你安度晚年。”他告诉了张老汉一个治痢的神效单方,只需三样草药,草药遍处都有。
张老汉住了月数天气,一天突然心急起来,决意告辞返家,主人念他思家心切,也不强留。临别时,张老汉猛然想问清主人的姓名,以图后报,便说:“你看我马虎不,受了你的大恩,险些忘了问你的名讳。”主人笑答:“今天我周济你,也不过报老兄大恩于万一。我叫高义,那年游学路过你乡,遇歹人行劫,正当有生命之危,多亏老兄相救,又赠我衣物盘资,方得还乡。日后每思图报,只是没个机会,今能与老兄偶然相会,也是天成其美。”他的话勾起了张老汉的回忆,原来这是二十年前自己在恶虎坡搭救的那个书生,自是唏嘘一番。二人惜别后,张老汉踏上了归途。(www.xing528.com)
也该张老汉走运,端端这年春干夏旱,秋来时疫病蔓延,不到几天吓人的“黑水泻”竟波及几个州县。一得病,吐的或者泻的都只一两次就要命,而且这病传到一家死一家,传到一村死一村。好在服了张老汉的药,即可病除人安,人们都赞扬张老汉是药王再世。不久张老汉声誉鹊起,成天骡接马送,去时空着两手,返时满载而归。有了积蓄,张老汉便修了一院房子,添置了些家具,日子越过越好,真个是:寒灰生火焰,残花又重开。祸随西风去,福自意外来。
张老汉一天游医回家,突然想起了那人给他出的主意,便急忙请人打制了三只一模一样的箱子,油漆得金光闪闪,上边都钉上结实的扣子,挂上铁锁。每日回家时都要在河滩里拾几块石头带回来,趁跟前没人放进箱子里。不到半年时间,时疫过去了,求他的人少了,三只箱子里的石头也装满了。村里人都说张老汉发了财,光金子就装了满满三箱子,张老汉听后不置可否。这话传到三个儿子的耳朵里,三兄弟便开始争献殷勤,向老汉低头认罪,恭请他回家,可是张老汉非常固执,谁家也不去,三个儿子无奈,只好抢着送茶送饭,表现得一家比一家虔诚孝顺,张老汉从此托老不去行医,安闲度日,不上一年便无疾而终。
张老汉一死,这三只箱子成了儿子们最为眼红的东西,都想独占,但谁也不让步,最后达成合力厚葬老父、事后平分遗产的协议。老头的丧事办得极阔绰。完事后,在亲戚邻居的见证下,三人平分三只箱子,称量了一下,一般轻重,便分头搬了回去。结果不待众人离去,兄弟三人都跑来说箱子里全是石头,亲戚邻居一听,心里暗自感叹张老汉处事还是有些心计的。
(朱栋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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