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深纳敞谏,更崇宽政,慎刑简罚,教化遂行。郡中豪族多以奢靡相尚,畅常布衣皮褥,车马羸败,以矫其敞。同郡刘表时年十七,从畅受学。进谏曰:“夫奢不僣上,俭不逼下,循道行礼,贵处可否之间。蘧伯玉耻独为君子。府君不希孔圣之明训,而慕夷,齐之末操,无乃皎然自贵于世乎?”[46]
关于“蘧伯玉耻独为君子”,惠栋曰:“未见所出。”王补曰:“意汉时有此常语,故毛钦亦以此语李笃也,见张俭传。”[47]这种说法在《后汉书》出现了两次,可见这种评价在汉时已广为流传。第一则史料讲郡县中多尚奢靡之风,而王畅衣着简陋,车马破败,以期矫正奢靡风气,其学生刘表虽劝谏王俭,但刘表将其做法与蘧氏耻独为君子比拟,来称赞王俭奉己为公,以身作则的君子之心。第二则史料讲延熹八年,张俭弹劾残暴百姓的中常侍侯览,与其结仇,后被乡人陷害,被朝廷讨捕而被迫亡命,逃至李笃家中。张俭为天下名士,望门投止,李笃出于道义,欲保张俭,外黄令毛钦得知后领兵捉拿,钦因起抚笃曰:“蘧伯玉耻独为君子,足下如何自专仁义?”借蘧伯玉耻独为君子的典故谴责李笃私藏张俭,独占这份仁义。[48]从这两个事件来看,蘧氏对汉代的文人人格塑造的影响之大,时人对蘧氏此种品格十分推崇,以至于蘧氏成为理想人格的典范,其价值取向成为臧否人物的标准。
后世史书杂记、传奇小说对此引用记载不胜枚举。北魏时北海王详为司徒、录尚书事,令崔挺任司马一职,挺固辞不免,随后王详摄选,众人为求升迁皆竞称考第,而唯独崔挺一人无言,王详曰:“崔光州考级并未加授,宜投一牒,当为申请。蘧伯玉耻独为君子,亦何故嘿然?”[49]王详惜才,借蘧氏之典劝崔挺入仕,言外之意是指士大夫应先天下之忧而忧,不应自恃其才,孑然一身。(www.xing528.com)
很多文学作品中也有所反映。《唐才子传》中载张祜“搜象颇深,辈流所推,风格罕及”,皇帝召问元稹、张祜之词藻上下,元稹忌贤嫉能,故意贬之,以至于张祜不为所用。作者评介元稹时以伯玉之典为照,痛加贬斥“忌贤嫉能,迎户而噬,略己而过人者,穿窬之行也”[50]。《东轩笔录》中记载,魏泰幼时听闻一县令钟离君与邻县县令许君结姻,钟离君买一婢女欲随女儿出嫁,得知该婢女为前任县令之女,流落民间,更卖为婢,钟离君怜而悲之,遂休书一封与高大尹商议先嫁婢女与高大尹儿子,隔年再嫁自己女儿,高大尹共享仁义,遂令两个儿子同时迎娶两女,成两县令竞义婚孤女的佳话。[51]
子张曰:“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52]较为恰当地表达了君子耻独为君子的内涵。后人对“耻独为君子”的理解也逐步深化,首先真正的君子不仅自身修养较高,还懂得与人分享仁义,推己及人,这种理解对文人价值取向进行了积极的引导,世人皆以与人分享仁义为荣;其次关照的视野也要足够广阔,从单个人扩展为民众苍生,从成人之美到为天下谋计,心系民生,忧虑社稷,这对后世士大夫奉己为公的责任与使命的形成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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