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人格是儒家孜孜以求的理想人格形象。古人云:“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论语·述而》)圣人自然是一种最高的理想人格,但一个人生前自诩为圣人,则会被视为是狂妄自大。因而它更多的是一种身后的道德评价论上的榜样树立。“昔者子贡问于孔子曰:‘夫子圣矣乎?’孔子曰:‘圣则吾不能,我学不厌而教不倦也。’子贡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圣矣。’”(《孟子·公孙丑上》)我们最多只能说自己在求仁成圣的路上,而不能说自己已经成圣了。正由于“圣人”永远是一个处于进行时的揭示词,以至于对于绝大多数儒家修行者来说它是一个可望而未即的理想。之所以说它是一种揭示词是因为“圣人”的理想人格包含了儒家一些最根本的价值追求,例如仁义礼智信的道德价值观、修己以安百姓的政治理想。通过对圣人人格的瞻仰与效仿,我们自然可以对这些价值理念有所体认或感知,宋儒常言的“观圣贤气象”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讲的。
而之所以说“圣人”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可望而未即的理想,是因为人都是有限性的存在,其肢体的沉重惰性总是人在求圣路上的绊脚石,这也反衬了圣人理想的难能可贵,但它又是值得被欲求的。而且儒家认为,每个人都具有成仁成圣的可能性,因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每个人都蕴含有光明的德性之本心,“人皆可以为尧舜……子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孟子·告子下》)。只要将这种本心良知加以扩充、发扬、光大,依循一定的礼制规范,充分发挥自身的自觉意识和主动性,就可以离理想的道德人格更近一步,正所谓:“我欲仁,斯仁至矣。”(《论语·述而》)(www.xing528.com)
相比圣人人格之超凡绝圣与道全德备,君子人格则具有很强的现实可及性和养成上的平易性。并且事实上,对圣人理想的价值追求早已是嵌套在君子人格的构建之中了。“君子”原指有爵位者,尤其是周代的上层贵族,从而与普通的庶民群体区分开来,如《诗经》中“乐只君子,民之父母”(《诗经·南山有台》)一语中的“君子”,在没有附加儒家的诠释前,就完全在“有爵位”这个意义上来使用的。而当它进入由孔子所开创的儒家论域时,则更多的是在道德评价上来指称的,从而开始具有理想人格的意味,当然它也保留了原初的内涵。比如,《论语·颜渊》中说:“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就很明显兼赅了“德”与“位”的意思。既有德又有位当然会是“君子”的完备内涵,也是最理想、最完美的德福一致状态。但是,现实中却往往并非如人所愿,有德而无位的失意与德薄而位尊的骄横时常有之。因此,儒家对“君子”之内涵的重塑,一方面寄托了天下有道、德位相称的政治理想,另一方面又激发了普通群众能够修行成为君子人格的道德责任感。而随着对道德修养的强调,不常具有的“位”的内涵则逐渐被淡化掉了。那么,从这种德位不常相称的现实状况出发,君子人格之建构的意义该从何谈起的呢?拒绝平庸,拥抱高贵的理想,敢于超越当下现实性的、不完美的“我”,去追求和照面一个更加完善的“我”,会是君子人格追求的意义之根底。一个人如果自暴自弃,自然就会落入“小人”的境地。一个人敢于超拔自己,挺立道德主体,就可以成为君子。《论语·里仁》中说:“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以及“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论语·述而》)小人在与君子的区分比较中自然相形见绌,充分证显了君子的人性光辉,同时也表明君子人格的养成完全是一件自主、自觉的人生事业。诚如楼宇烈先生所指出的,单单在先秦文献中对君子品德的论述就不下2000处,有的内容也很繁复,但是如果一个人能取一言而终身奉行,坚定不移,笃志而体,就能够达于君子。[1]这说明君子人格的培育与养成重在于“反求诸己”,贵在能有切切实实的践行与体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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