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巽是君子的美德,六十四卦中单独有一个《谦》卦,几乎全以君子为喻,讲述谦卑的道理。地山谦,下卦为艮卦,艮为山,上卦为坤卦,坤为地,地中有山,稳重而谦卑。《序卦》云:“有大者不可以盈,故受之以《谦》。”程颐《周易程氏传》解释曰:“其有既大,不可至于盈满,必在谦损,故《大有》之后,受之以《谦》也。为卦,坤上艮下,地中有山也。地体卑下,山高大之物,而居地之下,谦之象也。以崇高之德,而处卑之下,谦之义也。”[4]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事物在圆满之后就会有亏损,只要谦卑有礼才能有好的结局。
《谦》卦卦辞曰:“亨,君子有终。”君子持守谦德,便会有终。程颐云:“谦有亨之道也。有其德而不居,谓之谦。人以谦巽自处,何往而不亨乎?君子有终:君子志存乎谦巽,达理,故乐天而不竞,内充,故退让而不矜,安履乎谦,终身不易,自卑而人益尊之,自晦而德益光显,此所谓君子有终也。在小人则有欲必竞,有德必伐,虽使勉慕于谦,亦不能安行而固守,不能有终也。”[5]此以君子与小人对比,先分析君子有终的原因,在于谦巽卑下,不与外争,扩充内心而不骄矜,安心践履谦巽之德,一生都不曾改易。而小人却是常常与别人竞争,有一点成就便骄傲不逊,不能固守德性,虽然勉励他要谦虚,却不能始终如一,是以小人不能有终。
《谦》卦卦辞如此重视谦巽之德,其六条爻辞更是详细言说。初六曰:“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吉。”此说君子谦而又谦,当涉越大河时,是吉利的。《象》曰:“‘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此言谦谦君子用谦卑来约束自己。六二曰:“鸣谦,贞吉。”有名望而谦逊,占问是吉利的。《象》曰:“‘鸣谦贞吉’,中心得也。”此言六二爻是以固守中正来获得吉利。九三曰:“劳谦,君子有终,吉。”有功劳而谦逊,君子会有好的结局,这是吉利的。《象》曰:“劳谦君子,万民服也。”此言有功劳而谦逊的君子,广大百姓都会服从。六四曰:“无不利,谦。”此言无所不利,发挥扩散谦巽的美德。《象》曰:“‘无不利谦’,不违则也。”此言如此便不违背谦逊的法则。六五曰:“不富以其邻,利用侵伐,无不利。”不与邻居同富,利于讨伐,无所不利。《象》曰:“‘利用侵伐’,征不服也。”此言征伐骄横不顺者,无不利。上六曰:“鸣谦,利用行师,征邑国。”有名望而又谦逊,利于出兵,讨伐小国都邑。《象》曰:“‘鸣谦’,志未得也。可‘用行师’,‘征邑国’也。”此言谦虚名声远闻,利于带兵作战,征讨相邻四方小国都邑。根据这六条爻辞的情况来看,君子有名望又谦逊,做什么都会有好的结果。
故《彖·谦》曰:“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天之道在于,其气下济而能化育万物;地之道在于,其气上行而能与天交合。以其处卑,而能上行,实是谦逊的功劳。天道、地道、鬼神、人道四者,涵括宇宙间的一切,皆因盈满而有亏、有变、有害、有恶,唯有持谦道以自处,才能有所增益,有所流注,有所福佑,有所好恶。谦道卑巽,而益能尊大光显,虽处卑下,但德行高尚,这是君子有终的原因。故朱熹《周易本义》云:“人能谦,则其居尊者其德愈光,其居卑者人亦莫能过,此君子所以有终也。”[6]《象·咸》亦云:“山上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言君子当以谦虚之心受纳别人。(www.xing528.com)
在帛书《二三子问》篇中,亦重视对《谦》卦的解读。
《卦》曰:“嗛(今本作‘谦’),亨。君子有终,吉。”孔子曰:“嗛,□卑之□□□吉者□巳。亓(其)卦上川而下根。川,也;根,精质也。君子之行也,故□□□者四吉焉。吉,嗛也;凶,桥(骄)也。天乳(乱)骄而成嗛,地(彻)骄而实嗛,鬼神祸〔骄而〕福嗛,人亚骄而好嗛。嗛一事而四吉,骄一事而四凶。”
此章为孔子释《谦》卦卦辞之义。《谦》卦上为坤,下为艮,坤为柔顺,艮为安静厚实。君子的行为应当遵循谦之德,如此则有四吉。谦巽而吉,骄傲生凶,以此告诫君子要懂得谦巽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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