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木帆船航海时,主要借助风力推动帆船前进,能遇到一路顺风是最理想的状态,也是航海者的心愿,明代航海指南《顺风相送》就因此得名,在一些海船尾部,还会直接写上“顺风相送”四字。郑和在其第七次出航前所立的娄东刘家港天妃宫石刻《通番事迹记》中记载的下西洋时的情形,正是一种顺风航行的状态:
和等自永乐初奉使诸番,今经七次。每次统领官兵数万人,海船百余艘,自太仓开洋,由占城国、暹罗国、爪哇国、柯枝国、古里国抵于西域忽鲁谟斯等三十余国,涉沧溟十万余里。观夫鲸波接天,浩浩无涯,或烟雾之溟濛,或风浪之崔嵬。海洋之状,变态无时,而我之云帆高张,昼夜星驰。[1]
正因有顺风,才得以“云帆高张,昼夜星驰”,如果没有顺风,就会大大延长航行时间,如明代出使琉球的胡靖总结说:
一开帆则昼夜乘风破浪,利不得泊,凭指南针向为准,风顺数日可到,否则数月不能。[2]
古人早已利用季风航行,如南宋泉州知州王十朋的诗句“北风航海南风回”[3]就是一句著名的概括,《蒲寿庚考》里总结当时中国南海上的航船:“不论中船外船,航行必藉顺风。大约自南海来华,多在旧历四月末至五六月西南风起之际。十月末至十二月东北风发时,则自华出海。”[4]元人方回描写冬天海船出航的景象是“泉州出门七州洋,飞樯舞帆朔风吼”[5]。郑和船队每次都是冬季出海,正是为了借北来的顺风,助船队在南洋航线航行。
郑和下西洋离开中南半岛的占城等国后,下一个到达的是更南方的爪哇国,这是为了借北风径直南下,待转为东南风时,再转向西行。[6]而在返回时,各路船只都要齐聚马六甲海峡的满剌加国:
去各国船只回到此处取齐,打整番货,装载船内,等候南风正顺,于五月中旬开洋回还。[7]
如第三章中所说,古人记录航程,是以顺风时的日程为衡量距离的标准,《瀛涯胜览》里记载下西洋船队航行的路线,也是以“好风”为准:
占城国:自福建福州府长乐县五虎门开船,往西南行,好风十日可到。
满剌加国:自占城向正南,好风船行八日到龙牙门。入门往西行,二日可到。
苏门答刺国:其处乃西洋之总路,宝船自满刺加国向西南,好风五昼夜……系船,往东南十余里可到。
榜葛剌国:自苏门答刺国开船,取帽山并翠蓝岛,投西北上,好风行二十日,先到浙地港。(www.xing528.com)
忽鲁谟厮国:自古里国开船投西北,好风行二十五日可到。[8]
在海上遇顺风时,可以多张一些帆,这些帆在宋代叫作野狐帆:
大樯高十丈,头樯高八丈,风正则张布帆五十幅,稍偏则用利篷,左右翼张,以便风势。大樯之巅,更加小帆十幅,谓之野狐帆,风息则用之。然风有八面,唯当头不可行。其立竿以鸟羽候风所向,谓之五两,大抵难得正风,故布帆之用,不若利篷翕张之能顺人意也。[9]
桅杆顶处的“五两”是用来测风向的装置,唐代敦煌曲子词里就有“五两竿头风欲平,张帆举棹觉船行”[10]的句子。在敦煌莫高窟盛唐第45窟的大海船壁画中,桅杆顶上就有作为“五两”的羽毛形象出现,而桅杆上的五级挂帆扣也被认为是当时海船上真实的细节。
图4-1 敦煌莫高窟壁画中唐代海船桅杆顶上的“五两”与挂帆扣[11]
到明清时期,这类布帆又叫作“头巾顶”和“插花篷”,实际也就是篷头布帆与篷侧布帆。当顺风时,将篷头和篷侧布帆一同挂起,充分借助风力全速前进。如清代出使琉球的李鼎元对此注解道:
挂起头巾挂插花(篷头布帆曰头巾顶,篷侧布帆曰插花篷),辘轳声急布帆斜(帆皆以辘轳举之)。[12]
对于风和航行的关系,李鼎元总结说:“海上行舟,风小固不能驶,风过大亦不能驶。风大则浪大,浪大力能壅船,进尺仍退二寸。惟风七分、浪五分,最宜驾驶。”[13]如遇到海上多礁石地带,为保证安全,不能张满帆前进,只能将篷头布帆和篷侧布帆落下,仅留大蓬(主帆),使船在原处飘荡:
图4-2 《中山传信录》里的封舟图(可看到大蓬、头巾顶和插花)[14]
球人以姑米多礁,黑夜不敢进,待明而行。亦不下碇,但将蓬收回,顺风而立,则舟荡漾而不能进退。初使风时各蓬皆加插花裤,大蓬更加头巾顶,皆以布为之,插花附于蓬侧,头巾附于桅梢。至此尽落之,惟大蓬不落。[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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