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意见主张,张九宗书院建立于唐太宗贞观九年(635年),称:“私人创建的书院,有时间可考的,应首推建于贞观九年(公元635年)的张九宗书院。”[1]“635年(贞观九年),四川遂宁县建‘张九宗书院’为唐代最早之私人创办的书院,比官府所设集贤殿书院还早90年。”[2]“始建于唐贞观九年的遂宁张九宗书院,距今已有1360年历史,是我国民间最早的书院,有‘中国最早的大学’之称。”[3](唐时书院是否即为近代意义的大学,亦需商榷)
笔者所见文献中,早主此说的有清雍正十一年(1733年)修成的《四川通志》,写道:“张九宗书院,在遂宁县,唐贞观九年建。今废。”[4]嘉庆《四川通志》沿同此说:“张九宗书院,在遂宁县西南书台山下,唐贞观九年建。”[5]当今学界中的贞观九年建张九宗书院之说,大概是以此为据的。
经查,在上述二志之前,还有更早一些的不同记载。成书于明英宗天顺五年(1461年)的《明一统志》写道:“张九宗书院,在遂宁县书台山,唐贞元间建。”[6]刊刻于明武宗正德十三年(1518年)的正德《四川志》写道:“张九宗书院,在书台山,唐贞元时建。”[7]此后,嘉靖《四川总志》也说:“张九宗书院,遂宁治西书台山,唐贞元间建。”[8]清代康熙《四川总志》也说:“张九宗书院,唐贞元间建。今圮。”[9]
唐太宗贞观九年(635年)与唐德宗贞元间(785—805年)相距150年以上,何说为是?则需考诸历史实际。虽已有论著涉及,但相当简略[10],尚需深细探究。(www.xing528.com)
张九宗书院的建立,有两位相关的重要人物,一位是在遂宁建立“学宫”(学校)并相传赏识张九宗的遂州刺史乔琳,另一位就是于乔琳在遂州刺史任上所建学校旧址建立书院的张九宗。关于乔琳的情况,唐、宋史载较多,新、旧《唐书》有传。据载,乔琳,太原人,“天宝(742—756年)初举进士”,兴元元年“七月丙子,车驾次凤翔府……受伪署官乔琳……伏诛”[11]。死时“年七十一”[12],则乔琳生于唐玄宗开元十四年(714年),死于唐德宗兴元元年(784年)。生活在唐代玄、肃、代、德四朝,天宝之后才进入仕途的乔琳,怎么可能在相距约100年前的太宗贞观九年出现?至于张九宗的情况,史载不多(有的甚至说“张九宗,籍贯未详”[13]),但其生活年代是清楚的:第一,他任遂州刺史是在乔琳之后;第二,唐宋间一些史籍明载,张九宗的重要活动是在唐代宗贞元至宪宗元和年间(785—824年),更不可能在100多年前的贞观年间去建立张九宗书院。
据已见史料,张九宗书院建于贞观九年之说,雍正《四川通志》记载较早,然而该志却在另处写道:“唐,张九宗,德宗时(780—805年)戎州刺史。”[14]二者相互牴牾。该志为何不采明代地志、方志及康熙《四川总志》之载,不知其故。雍正《四川通志》所云张九宗书院建于贞观九年,与历史实际严重不符,显然是一条失实的记录,治史者不宜采用。
笔者所见乾隆、光绪、民国年间及1993年先后修纂的《遂宁县志》,均未采张九宗书院建于贞观九年之说。如新修《遂宁县志》说:“唐德宗贞元元年(785年)刺史乔琳建立学宫,(张)九宗入学读书……贞元十一年(795年)九宗中进士……在任遂州刺史时,见遂宁学宫废圮,于是致力恢复……后世的遂宁县学,即九宗书院遗址。”[15]《遂宁市志》亦明白写道:“唐德宗贞元元年(785年)遂州刺史乔琳创学宫于城南,礼儒士,而得张九宗(30年后作遂州刺史),遂开遂宁教育之先河。”[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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