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清之(1176—1251年)字德源,初名燮,字文叔,自号安晚居士[1],庆元府鄞县(今浙江宁波)人,《宋史》卷四一四有传。他自宋宁宗嘉定十年(1217年)42岁(虚岁,下同)中进士以后,直到理宗淳祐十一年(1251年)76岁逝世的35年间,一直担任官职。其间,为外官约5年,京朝官约30年。在任京朝官的约30年中,大体是任学官2年,王宫教授约2年,兼任说书、侍读、侍讲等教职约8年,参知政事近3年,右丞相、左丞相各二次共7年多[2],宫观官近8年[3]。对郑清之的基本评价,本文主要从他与史弥远的关系、他与宋理宗的关系和担任宰相三个主要方面梳理考析。
(一)史弥远的亲信党羽
郑清之担任学官不久,宦途腾跃,是同权相史弥远分不开的。在史弥远废皇储济王赵竑、立理宗的密谋中,余天锡、郑清之、程珌是三个腹心幕僚。当余天锡协助史弥远,将皇室远亲赵昀从民间选入宫中并被宋宁宗立为皇侄的同时,史弥远就在筹谋怎样教育赵昀具备继承皇位的条件,并物色担此教事的适宜人物,结果选中了郑清之。嘉定十六年(1223年),郑清之还只是一个正九品的“国子学录”小官,史弥远乃密告郑清之,欲为皇子赵昀“择讲官”,明确告郑“君忠实,可任此责”[4],还说“事成,弥远之坐即君坐也”,于是“以清之兼魏忠宪王府教授”[5],担任时已成为沂王后嗣、皇侄赵昀的老师。
为什么史弥远会选中郑清之为赵昀的老师?除了郑是进士、学官,具备讲官基本条件外,重要的有两条,一是认为郑“忠实”,不会误其大事,这是最基本的;再就是他们同为庆元府鄞县人,有同乡之谊。这与史弥远看中余天锡大致相同,余亦为进士,庆元府人,“性谨愿”,且曾为史弥远“延为弟子师”[6]。与余、郑二人相比较,程珌虽在立赵昀为帝时,与史弥远“同入禁中草矫诏,一夕为制诰二十有五”,参与了核心秘事,且史弥远“初许珌政府”,可与史共同执政。但他不忠于史相,私受杨皇后“缄金”,“弥远以是衔之,卒不与共政”[7],乃被派长期担任外官。这也与程珌为徽州休宁人,与史弥远不是同乡有关系。
嘉定十七年(1224年)赵昀即位为宋理宗,史弥远擅政,理宗实为傀儡,至绍定六年(1233年)史去世达十年之久。期间,郑清之官职累迁。应该说,宋理宗能做到“渊默十年无为”,是同郑清之的教育和参谋分不开的。而且,无论是宋理宗还是郑清之,其立足之基都在于依靠史弥远:宋理宗靠史巩固帝位,郑清之靠史实现“事成,弥远之坐即君坐”的诺言。郑清之忠于史弥远,当然也为宋理宗所接受。于是,官职升迁的速度加快,绍定三年(1230年)十二月,郑清之被任为参知政事,八年之间(1223—1230年)郑清之由正九品小官很快成为正二品的副宰相!这是他投靠和忠于史弥远的结果。
史弥远死后,怀有“中兴宋室”愿望的宋理宗和郑清之,都着意改革史弥远擅权时的弊政,但他们也都不能否定赖以立足的史弥远,因为否定史弥远就是否定他们自己。于是,在朝野长期普遍指斥史弥远的局面下,宋理宗一方面积极改革史弥远擅政之弊,一方面又对史弥远的追赏恩惠有增无减。郑清之也与理宗一致,对史弥远继续褒赞,直到郑清之第二次再相时仍然如此。他在《乞将史卫王配享宁宗奏札》中写道:“初潛之建继照……实基于故相史弥远之忠虑,培根沃膏,非一日矣。”“臣自聆弥远净慈佛阁之言,横经潛邸,日夜兢业……当时帘前所奏之语(指立宋理宗时史弥远向杨皇后的奏语),臣尝见弥远录本……止藏于家。……代邸一节,在下者独弥远、宅之(史弥远的长子)与臣知之……欲望圣慈以前日所亲历者隐之于心,验之以事,明绍统之公义……特降御笔,以故相史弥远配享宁宗庙廷……宗社幸甚。”[8]直到晚年,郑清之仍希望宋理宗不忘史弥远的长期培沃、由潛邸而继大统的历史,要为史弥远再申忠虑、再增荣誉,也袒露出他与史弥远长期的密切关系。
郑清之同史弥远有极为特殊的关系,正如郑清之对赵昀所说:“丞相(史弥远)以清之从游之久,故使布腹心于足下。”[9]公然自称是史弥远安排在赵昀身边的“腹心”。因此,认为郑清之“党于史弥远”,是史弥远的“党羽”或“亲信党羽”的评价,都是符合历史实际的。
(二)宋理宗的腹心重臣
嘉定十六年(1223年)郑清之担任赵昀的老师后,“日教昀为文,又购高宗书俾习焉。清之上谒弥远,即以昀诗文翰墨以示,弥远誉之不容口。……清之始以小官兼教授,其后累迁,兼如故”[10]。自此至郑清之去世(1251年)的28年中,除担任参知政事、左右丞相和部分宫观官时期外,共约8年时间均兼侍读官,而且宋理宗一直师事尊重郑清之。
明人何乔新评论说:“彼(宋理宗)其初学于郑清之,所从事者文翰耳,于诚意正心修身之道固未之讲。”[11]此话当欠查考。郑清之受业于著名学者楼昉,又是进士,且值理学大发展之时,对于先后为皇侄、皇储、皇帝身份的赵昀,哪能只讲文翰,不讲修齐之道!据载,宋理宗即位前,郑清之既授以诗文翰墨,又讲君臣之道。理宗即位后、亲政前,“公(指郑清之)……每以二帝三王之行事、‘六经’‘四书’之格言反复开陈,上必敬听”[12]。这从宝庆元年(1225年)正月宋理宗的一个诏书亦可得到佐证:“朕观朱熹集注《大学》、《论语》、《孟子》、《中庸》,发挥圣贤蕴奥,有补治道。”亲政后,端平元年(1234年)六月,郑清之等进奏选德殿柱有金书“毋不敬,思无邪”,理宗说“此座右铭也”。九月,“诏:进士何霆编类朱熹解注文字,有补经筵,授上文学”[13]。宋理宗也褒奖郑清之说:“朕倚卿旧学,助理万几。”[14]绍定六年九月(郑第一次任右相前一个月),“辛酉,经筵奏:乞以御制敬天法祖事亲齐家四十八条及御书缉熙殿榜《御制缉熙殿记》宣付史馆。从之”。四十八条又叫四十八箴,乃宋理宗“御制”,“揭于缉熙殿,朝夕观省”。而缉熙殿则为“讲学之地”,宋理宗的《记》中提出,“日与诸儒硕学从容延款,䌷绎义理,问辨经史,庶几有获。内以修身,外以治国平天下”[15]。当然,宋理宗在理学方面的知与行如何需另考论,但上引资料足证,郑清之这位老师对宋理宗并非“于诚意正心修身之道固未之讲”。
端平三年(1236年)九月,左丞相郑清之、右丞相乔行简并被罢相,均为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但“寻有旨留行简侍经筵”[16],乔行简仍留有实际差遣。十一月,乔行简又复官且被任为左丞相。十二月,郑清之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完全是宫观官了,自此结束了两年又十一个月的第一次宰相官职,而且连“侍读”也没有兼任了。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淳祐四年(1244年)十二月再兼侍读,前后约九年时间。他“营小圃曰‘安晚’,取安步当车、晚食当肉之义。……蒔花移竹,叠石引泉,与朋友啸咏其中者九年。尤爱山行,轻车小艇,名山古刹……虽在万山中亦至焉”[17]。淳祐七年(1247年)四月以后,郑再次先后被任为右丞相、左丞相。
自端平元年起约二十年间,是宋理宗奋发图治、推行变革的时期,被称为“端平—淳祐更化”,正是需要重臣辅佐之时,为什么郑清之共计只担任宰相七年又七个月,而赋闲达八九年之久呢?
郑清之第一次任宰相与理宗开始亲政同步,但只两年十一个月即被罢相,这与端平元年入洛之师大败有关,当时朝野攻击者众,甚至直斥郑清之是“端平败相”,“沾沾喜功利……外召边衅,内召卒哄,下召民怨”[18],有“大罪”、“坏天下”。宋理宗罢其相以缓和情势。同时,这也是宋理宗惩史弥远长期擅权之弊的措施之一。绍定年间,校书郎蒋重珍在奏章中写道:“昔史浩两入相,才五月或九月即罢,孝宗之报功,宁有穷已,顾如此其亟,何哉?保全功臣之道,可厚以富贵,不可久以权也。上读之感动。”[19]此时正值史弥远擅权专政,势焰甚炽,理宗也刚即位不久且尚为傀儡,只能“感动”而已。端平三年,理宗已亲政数年,号称“小元祐”之世,罢郑清之相位,既可防止宰相擅政,巩固和增强皇帝权力,又可“保全功臣”和缓和当时朝野对端平败衄的不满。因此,郑清之在罢相后的11年中,一直被宋理宗“厚以富贵”,先后封申国公、齐国公、卫国公、越国公,授少保、少傅、少师等,又对其居处“赐御书‘辅德明谟之阁’,赐楮十万缗为经始费”,御笔题“安晚”匾额,此后又“赐玉带,赐第于西湖之鱼庄”。刘克庄记云:“上遇群臣,于公特厚。每初度必亲御翰墨,或圣制,或古作贞草,间出精金重锦、奇薰佳茗,间以老人星、大士像为寿,岁以为常。虽在外,亦遣黄门就赐。”淳祐六年八月,“进读毕,赐晏内苑……同行苑中,(理宗)谓公(郑清之)曰‘忠孝尝晏史浩于此’,然浩未尝侍天步游览”,还将自己饮过酒的玉龙杯、御前金瓶中的丹桂赐郑,郑“进感恩诗八十韵,上俯用其韵”[20]。淳祐七年,已经72岁的郑清之被任为右丞相,两年后又被任为左丞相,这既是当时政局之需,也有令垂暮之年的郑清之再享尊宠之意。
可以说,从郑清之成为宋理宗老师到逝世的近30年中,一直是皇帝的心腹重臣。宋人林希逸对此有生动记述:“方公(郑清之)之再相也,尝以辅政无状为谢,穆陵(宋理宗)自指圣心曰:‘丞相之功在此!’然则大人格君之业公实有之,天下有所不知而先皇(宋理宗)独知之也。”[21](www.xing528.com)
(三)南宋晚期的良相
历来对郑清之担任宰相的政举评价不一,且甚为纷殊。一是基本否定。如郑清之死后不久,太学博士汤汉向理宗奏对时说,“太祖之天下,坏其半者蔡京、王黼也。高宗之天下,坏其半者郑清之也。”[22]或认为郑清之有“大罪”[23]。二是基本肯定。时人陈起说,郑清之乃“南渡贤宰执也”[24]。清人亦有认为郑清之“在南宋中叶犹属良臣”[25]。
史弥远去世,宋理宗得以亲政。他既有清理史弥远独相擅权近30年弊端、振兴朝政的意愿,又因自己成为皇帝的经历而继续公开肯定史弥远。作为皇帝老师的郑清之,亦希望宋理宗展宏图、有作为,愿意尽心辅佐,同时也因自己仕宦经历而继续公开称颂史弥远。史称:“端平元年,上既亲总庶政,赫然独断,而清之亦慨然以天下为己任。”[26]因而,宋理宗把郑清之作为新的最好的依靠对象,两次任命为宰相。绍定六年(1233年)十月,在史弥远病重去世前九天,郑清之被任命为右丞相,成为正一品的宰相。郑清之独相一年多之后,端平二年(1235年)六月,又被任为左丞相,并以乔行简为右丞相。淳祐七年(1247年)四月,郑又被任为右丞相,淳祐九年闰二月再为左丞相,直至淳祐十一年十一月去世前几天。
郑清之第一次任相期间,最突出的政绩主要是协助理宗“拔贤黜佞”,改变史弥远专政以来排斥忠直、任人唯亲的用人政策。贬斥亲近史弥远败坏朝政的、被称为“三凶”的梁成大、李知孝、莫泽和被称为“四木”佞臣之一仍任参知政事的薛极等出朝,依附史弥远、怙势肆奸的一批官员(如赵善湘、陈晐、郑损、宣缯、王定、朱瑞常等)都得到相应处理。与此同时,把长期受史弥远排斥打击的一批忠贤之士召回朝廷任职,如任命知福州真德秀为参知政事,知泸州魏了翁为同签书枢密院事督视京湖兵马,起用洪咨夔、王遂为监察御史等。刘克庄写道:“(郑清之)既相,(史弥远)举太阿倒持之柄归之于上(宋理宗),一二大黜陟、大因革,独断赫然……上方欲洗濯三十年积弊,公(郑清之)亦慨然以天下为,推忱布公,知无不为,赞上召老成,拔滞淹(起复任用真德秀、魏了翁、崔与之、李埴、徐侨、赵汝谈、尤焴、游似、洪咨夔、王遂、李宗勉、杜范、徐清臾[叟]、袁甫、李韶等官员)……或奋闲散,或起迁谲[谪],或由常调,莫不比肩接踵于朝,众芳翕集,时号小元祐。”[27]《宋史》也评论说:“端平之间召用正人,清之之力也。”[28]
郑清之还提倡廉政节俭,对于贪赃枉法的官吏严加惩治。他兼任崇政殿说书,一次,“帝问,外人因子库进丝履有谤议。清之言:‘禁中服用颇事新洁者。’帝曰:‘故事,月进鞵数两,朕非敝不易,何由致谤?’清之奏:‘孝宗继高宗,故俭德易章;陛下继宁考,故俭德难著。宁考自奉为寒士,衣领重澣,革舄屡补,今欲俭德著闻,须过于宁考方可。’”[29]还有材料说:“公(郑清之)自初爰立,首以清苦变贪浊,痛却馈遗,虽族戚杯羹壶酒不许人荐。”[30]还严惩贪官,突出的是端平二年追究原四川制置使郑损贪污之罪。郑损在任四川制帅时与蒙古交战,放弃关外五州,盗走陕西五路府库钱财巨万。由于他“纳赂弥远”,受到庇护,处罚甚轻,只“落职与祠”。端平二年四月理宗将其“削官二秩,谪居温州,簿录其家”,六月“更削两秩,窜南剑州”[31]。端平二年,魏了翁在奏疏中说:“方贿赂公行之余,而郑清之能以廉俭首变贪风。……近又闻郑清之以出入材馆之客受赇挠法,付京府鞫治。”[32]时任监察御史的吴昌裔也在奏疏中说:“当陛下亲揽万几,聿新大化,清之亦悉心辅赞,随事更张,如绝苞苴、斥贪佞、召耆德、去副封等事,其于新政岂无小补!”[33]
除以上之外,郑清之还提出和推行了其他一些变革措施。
论者主要在以下几个方面否定郑清之。
一是兴师入洛,宋兵大败。端平元年(1234年)正月,与宋王朝长时期和守争战的金王朝,在宋和蒙古两军的合击下灭亡。这时,宋廷大臣在如何对待北方时局上议论纷纷,各陈策见。赵葵、赵范、牟子才等和宰相郑清之力主趁蒙军北还、河南空虚,出兵收复先前为金所占的“宋朝三京”(西京洛阳、东京开封、南京归德)及河南其他失地,进而扼潼关,守黄河,以固北部边防,且为恢复中原之备。史嵩之、吴潜、李宗勉和参知政事乔行简等则反对此时收复“三京”,认为国力衰弱,势力不继,纵取之亦难坚守,主张“以和为形,以守为实,以战为应”[34]。颇有中兴之志、急于图功建业的宋理宗,亦为主战派所说动,在多方面都准备不足的情况下,于六月十二日发动了收复“三京”的入洛之役。结果,宋军在洛阳被蒙军大败,伤亡惨重,又因粮绝食尽,乃于八月初全线败退,河南军民死者以十万计。这为南宋国防力量、宋蒙关系带来沉重而深远的影响。宋理宗也不得不下诏罪己,说:“欲图绍复之功,岂期……激成于边祸。至延强敌,荐食神州,虔刘我西陲,蹂躏我襄土……皆由朕责治太速,知人不明,误信佳兵之言。”[35]而作为独任宰相的郑清之是有重要责任的。因此,时人论其“不能度德量力,保境息民……力排众议,辄启兵端”[36]。甚至有人登门直斥,“淳祐丁未,郑清之再相,(郑)震登其门骂曰:‘端平败相,何堪再坏天下!’”[37]
二是“易楮履亩”。宋高宗绍兴末年开始发行的楮币东南会子,到理宗端平元年已发行到第十七界,并与绍定五年(1232年)发行的第十六界会子一起流通。当时,旧会子在兑换新会子时,一般要作大幅度的折阅(贬值),约略是以新一易旧二,致使“物价腾踊”。为了制止会子的折阅,宋廷除了继续执行“钱会中半”(纳钱与纳楮币各半)的田赋政策外,还采取了其他回收楮币的措施,如端平元年规定,当年所征田赋全部折收楮币。端平二年九月,诏令官户及寺观僧道,“并按版籍每亩输十六界会子一贯,愿纳十七界者并从”,即便是享有免除科役特权的“将相勋贵之家、御前寺观”,也不得“夤缘规免”,并不许向佃户摊派,违者“许越诉”[38]。这就遭到不少内外大臣的反对和攻击,时人称之为“政令骚然”[39]。后之评论者甚至说,“会(会子)价新者与旧俱落,至欲履亩收楮,此为清之大罪”[40]。
三是认为郑清之再相时年事已高(72岁以后),“久专国柄,老不任事”[41]。“端平初相,声誉翕然。及淳祐再相,已耄及之,政事多出其侄孙太原之手,公论不与。况所汲引如周垣(《宋史》作坦)、陈垓、蔡荣辈,皆小人……”[42]“至再相,则年齿衰暮,政归妻子,而闲废之人或因缘以贿进,为世所少。”[43]因年老而怠政、失政,受到世人的轻视和不满。
此外,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意见或攻讦。
不可否认,端平入洛之失策及其严重后果,与宋理宗急躁冒进是有关系的,因而他不得不下诏罪己。而作为独任宰相的郑清之,盲目主战,误佐皇帝,更难辞其咎。“易楮履亩”之举,实为宋理宗、郑清之在解决财政问题上的摸索性措施,意在阻遏会子贬值、物价腾踊,但其办法不力,效果甚微,问题依旧,且招致许多大臣和富家的反对,说明其政策是不周备的。这些,都有郑清之失策之误。但时人也有认为这是一时之误,且积重难返,不宜看得过重。“适郑清之挑敌,兵民死者数十万,中外大耗。……杜范方攻清之误国……而(真)德秀乃奏言:‘此皆前权臣玩愒之罪。今日措置之失,譬如和、扁继庸医之后,一药之误,代为庸医受责。’”[44]至于“老不任事”,“政归妻子”,“政事多出其侄孙太原之手”,史籍有零星记载。如“周坦妻与清之妻善,因拜坦殿中侍御史”[45]。“(黄)师雍与丞相郑清之故同舍,然以劾刘用行、魏岘皆清之亲故,清之不乐。(周)坦喜曰:‘吾得所以去之矣。’遣其妇日造清之妻,谮曰:‘彼去用行、岘,乃去丞相之渐也。’帝将以师雍为侍御史,清之曰:‘如此,则臣不可留。’迁起居舍人兼侍讲……”[46]但是,也有资料载,郑清之再相后,“不立异,不私己,除授进拟必咨同列,必参公论”,“汤巾仲能论事侵公(郑清之),不自安,求去。公曰:‘己欲作君子,使谁为小人!’力勉留之。徐公清庾尝论公,引之共政。”还力主委派赵葵、陈靴率师抗蒙,取得战役胜利;积极推荐赵葵,愿与之并相;设法节省兵费;免除松江算舟之费等。他的儿子郑士昌,“生前止通直奉佑神祠”[47],淳祐六年死前也只是一个正八品的寄禄官通直郎。可见需全面考察。
总的来说,郑清之虽为史弥远亲信党羽,但在理宗亲政后,一直坚持纠正史弥远权相擅政之弊,采取了许多措施,其中也包括他自己不谋求权臣之位。宋理宗亲政后的端平、淳祐约二十年间,无论内政或边防,都有所作为,维持了社会发展,也给垂亡的宋王朝添加了一剂“补药”[48]。作为宋理宗腹心重臣的郑清之,几十年中对理宗忠诚辅佐,尽心尽力,作出了有利于宋朝社会相对稳定和继续维持的贡献。所以宋理宗在褒奖郑清之的诏书中写道:“卿迪德靖夷,秉心纯亮,正塗四辟,吏道一清,厥功茂焉。”[49]通观郑清之两次为相,虽有失策、失误之处,但其主要方面是可以基本肯定的,且有如变革力度很大、效果明显、影响深远的“拔贤黜佞”等重要举措。《四库全书总目》的作者指出,郑清之“在南宋中叶犹属良臣”[50],这一基本评价是恰当的。笔者认为,郑清之是晚宋时期的一位良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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