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于“元通”、“明道”其人是否存在仍然可疑,但在姚民哀所撰的《中国秘密党会小史》中,却详细记载了“元通”所创的两杯茶教的仪式和“明道”所造的其同教中人相遇互相问答的一些隐语及入教证书。其仪式为每日早上洒两杯茶,茶杯是一大一小,然后闭目合掌跌坐,口中喃喃地念经,有时把这两杯茶自己喝了,有时正巧有人来请他治病,他便在这茶上伸中食两指,空画了一道符在茶面上,给那些特求治病之人喝,病必定会好。到了晚上也是如此,寒暑无间风雨不更,时间久了了,周围的人都知道“元通”早晚唯一的课诵就是洒着两杯茶念经。
曾有好奇的人忍不住去问他,他很庄重地回答道:“这是大藏无上上乘通幽入灵的法事,只有天天如此举行,可以消除三灾八难,解救一切悲厄苦恼,照此举行三十年以上,遇到佛诞日,功德圆满,可望肉体超生佛国。”[18]别人听了都要求他传授这种方法。“元通”开始时不答应,后来那些有钱有势的施主也诚恳地请求,并且捐献了一笔香金,“元通”就肯教授了:第一步是趺坐;第二步是洒茶时程序必须面西背东,两腿合并,两足横立,分向南北,左手执壶,右手中指、无名、小指三个指头,揿在盖上,食指拇指,圈成太极圆式(即圆形)洒下杯子去,必将茶壶向上三掀,向下三抑(即茶肆中茶博士冲开水手式名为凤凰三点头)。暗合着易经系辞上所载的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三句义旨和三才四时,四方五行之义,也暗合一大一小两个杯子,含着天地刚柔,乾坤覆载,阴阳生剋,吉凶强弱,八种深意,并兼含着四象生八卦之理;第三步是学习偈语,偈语只有八句,却非常难念,这首佛偈是拗牙难念之至,照此举行,是否灵验,要三十年以上,才能见到功效,当时并没有什么征兆可以证实。
其隐语分“普通”、“特别”两种,都是“明道”亲手订定。由于他本来上过学,古文根底很深,所以那些普通隐语乃是将小学专门内反切功夫倒了个头。譬如“一”字,按着诗韵是收在入声四质韵内音“於悉”切,他们两杯茶教中人却把他念为“於悉”,教外人听了一时是会意不到的。特别隐语则皆以茶叶名目来代表,凡属同教之人,遇到了第一步就是请到茶肆中喝茶,两人合泡一壶,必定要用大小两个茶杯,先斟大杯敬客,小杯自饮,等待斟好了茶,照通例便请问从何至此,至此有何公干,他们教中人虽也如此,寒暄却用专用隐语,普通对答如上述举例,不难按图索骥。倘若要用特别隐语,则问者曰“老大哥云游四海,见多识广,终究这茶叶是那一处产生最好,请拣几种指示指示”,此即暗藏询问客从何来,来因何事之语,来宾闻语立即回答如曰“剑南濛顶最好”,则此为报仇雪恨,意欲杀人,如曰“剑南石花最好”,则欲物色美妇,[19]诸如此类,在这里就不举太多的例子了。
“明道”所画的几种票布式的入教证书,如下图(1)所示[20]:
图(1)两杯茶教入教证书
据图可见,两杯茶教利用金光法会的形式来召集民众,图中的“达摩、孔子、老君”则表明两杯茶教是一种三教合一的混合型民间宗教。正面的下方侧边箭头里面的内容“大小两杯、千万化爱”,居中外围的内容为“佛法无边、苦病老衰、众心共一、水火刃兵”,中间为“代代香烟、岁岁康宁、三灾八难消除”,寓意两杯茶教法力高强,能够解救灾难的功能。核心内容为“三教堂”,意为三教合一。“救难解厄、同升极乐”,则寓意着两杯茶教的最终目的是共同升上极乐世界。这种式样和天地会的腰牌式样很相似[21],而且上文所提到的两杯茶教喝茶的仪式也与天地会“吃茶时的特殊手势即接递烟茶俱用三指”[22]也有相似性。由此可以推断出,两杯茶教在一定程度上吸收了天地会的一些秘密仪式。
反面则追述两杯茶教前后四十八辈的发展,其中前二十四辈与青帮的二十四辈分基本吻合[23],据孔祥涛所论证的,青帮的前身江浙漕运水手行帮来自佛广大乘教[24],再加上两杯茶教兴起的地方正是青帮主要分布的长江下游地区,由此可见,两杯茶教应该是青帮的一支或者是青帮的前身江浙漕运水手行帮的一支,属于佛广大乘教系统。但所见到的青帮只有前二十四辈分,而在图中则不仅记载了与青帮辈分几乎相同的前二十四辈分,而且又记载了后二十四辈分。虽然目前没有更多的文献能够论证这后二十四辈分是否确是青帮二十四辈分的延伸,但对于今后研究青帮组织的辈分考证链条中多了一环,使会道门的研究加以拓展。中间的部分则又一次强调了“三教一家、四海同宗”的主旨,志在拉拢人心,扩大信教人员的范围。总之,从这张入会证书上可以看出两杯茶教不仅吸收了天地会的秘密仪式,而且还吸收了青帮的二十四辈分制,又对其加以延伸,有力地证明了太平天国时期教、会合流的现象。
而其收款证书式如下图(2)所示:[25](www.xing528.com)
图(2)两杯茶教收款书式
在这张收款书式上明确注明了何人捐了多少钱,有什么作用,并分执各半,作为凭证,因此,这表明上文提到“明道”创立两杯茶教在于聚揽钱财的目的。
其参加金光法会的会签式如下图(3)所示:[26]
图(3)两杯茶教参加金光法会的会签式
图中明确表明这种会签式是开金光法会召集善男信女使所用的,也即是善男信女请求福祉降临的咒符。图中“见签如其不到,公议罚香油金拾仟”,是两杯茶教对于不参加教中大会的信徒所做出的罚款措施,其金额之高,对信徒具有一定的约束力。
“明道”做好创立两杯茶教的准备后,悄悄回到了淮安,沿清江南下,一直到通州、如皋、崇明、清江着手组立两杯茶教。正好江北人民十有八九追念“元通”、“明道”,在此时创立两杯茶教正好合乎大多数人的心理需求,所以入教之人争先恐后,有钱的舍钱,无钱的舍身,帮着“明道”宣传。不到半年,通崇海上居民有一半是两杯茶教教徒。两杯茶教最昌盛的地方是南通州和崇明这两个地方,几乎家家都有两杯茶教的教徒,男女老少不计其数。“明道”因此捞了不少钱,目的达成之后,便又悄然回到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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