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山南山寺石雕装饰与社会文化发展的关系

砖木石至清代可称达到极盛时期，在建筑的可见部位无不充满着雕刻的图案，不论是题材的多样性，还是技法的高难程度，都超越前代。[5]南山寺建筑石雕装饰艺术形成于清末到民国中期，石雕艺术注重技艺与美的结合，未忽略美学价值，没有受到“涂汰作生涯，雕花为能事”的一般匠人理念的影响，出现装饰过度的弊端，反而体现了雕饰高超工艺水平，实现了建筑雕饰技术与艺术、形式与内容的完美统一。笔者推断有以下的社会因素，推动南山寺佛教建筑装饰艺术的发展。

（1）审美文化的发展。清代新的富裕阶层追求居住环境质量，他们将大部分力量寄予艺术创作上，在建筑装饰上雕刻大量的匠心独居的雕饰艺术，以此体现建筑的地位以及修建者的思想。建筑装饰发展到清代装饰手法多样及普及化，且规制限定并不严格。作为“青庙”类型的南山寺，即使处在清代“黄庙”发展迅速的环境下，依然受到皇家崇奉以及信徒大量布施，促使建筑装饰规模与质量都形成了非凡的气象和独特的韵味。

（2）政治因素的影响。“三教合一”思想在明清两朝颇为盛行。心理结构作为文化环境与艺术结构之间的纽带，在特定文化环境的影响下可以形成人们内心深层的个体文化特征，在特定群体中，将这种特征不断实现延续。在装饰设计中，装饰内容形象、地域文化特征在工艺美术等其他艺术的发展过程积淀下来，形成具有个性化和区域化的形式结构。这种区域内形成的共有的思想境界影响南山寺建筑装饰石雕艺术设计。南山寺在重修、补葺、扩建的过程中，正处于“三教合一”的时代大背景之下。在建筑装饰上，呈现出道教人物图案（如八仙形象），儒家忠、孝思想的图像与佛教内容的图案，同处在石栏杆、墀头等装饰构建中，呈现出与官式做法相异的题材驳杂和风格不清。南山寺建筑石雕装饰在形式和内容上迎合以儒家文化为正统的世俗君主的尊严和权威。比如说，勾栏上出现的龙凤形象，具有正统文化的严肃性和礼仪性，造型上具有清代纹饰的优雅、精细的格调。龙纹造型选择象征最高权威的五爪龙，它们或以平稳的神色俯瞰人间，表现出一种慈悲济世的情态；或抓云拽须，张牙舞爪，表现出一种要惩恶的愤怒。凤凰则衣羽华丽，气质高雅，展翅翱翔，具有善良的气质。有研究者指出：“建筑材料与建筑装饰材料在人的智慧的活用，经时间的洗涤，成工艺和历史地理之和，使得它与审美者之间释放出一种特殊的灵性融合。”图案既有具象，也有抽象，或二者结合，线条流畅，栩栩如生，十分精彩。尽管南山寺石雕装饰追求仪式化、秩序化、开放性的特征，但其仍体现出深厚的佛教文化内涵和强烈的世俗意味。南山寺修建过程中正处于中国内忧外患、战争频发的阶段，动荡的社会背景促进南山寺装饰形成“开放包容”的态度。此外，当时主持南山寺修建工程的普济和尚原是清廷官吏，本来崇信先天道，后来又充任先天道改换门户的九宫道道首，在五台山出家后改信佛教。普济出家后非常重视戒法，对于佛寺的兴盛非常尽力，由此可以看出普济是一位恪遵传统佛教仪制的法师。对于普济的宗教思想则是杂糅了道教思想，如在一份《对单护照》中，包括有三清教主、无生老母等形象。此外，在《立世宝卷》《根本经》等中记载了普济教法中含有大量三期末劫的民间教门思想。南山寺的石雕作品因而具有多教合一，诸神混杂，大大突破佛教仪轨的神秘色彩，超越了场域规定性出现种种“泛吉祥化”的造型形式。(www.xing528.com)

（3）明清民俗文化的影响。“三教合一”打破儒释道界限，政治上利于统治地位巩固，文学、艺术上则呈现世俗和民俗化，大众的、现实的审美渐居主导。南山寺建筑装饰中出现了大量的小说人物、瓶花、国画图案以及吉祥图案，典型的题材有喜上眉梢、狮子滚绣球、奔马迎日、双凤朝阳、猪八戒登仙山、瓶中花等。这些寓意深刻的人物、国画及植物等纹样得使用，可以看到装饰内容受到明清“图必有意，意必吉祥”装饰纹样特色的影响，体现出当时佛教在自身发展中，装饰内容为向民众普及宗教思想、适应百姓的文化水平、迎合本土文化而出现装饰理念，即求生、趋利和避害。

（4）价值观念同源性。中国哲学中的“天人合一”观念，作为中国传统设计价值观念的命题之一，大量出现在工艺、器物等人类造物活动中。张立文在《传统学引论》中将“天地万物本吾一体”作为传统价值之源。作为一种思维方式，“天地万物本吾一体”脱胎于朴素的自然观，即以人为中心。在这种精神实质的指导下，南山寺建筑装饰体现出求生、求吉的装饰思想，且图案中包含的宗教感情同审美感情趋向一致，对生活幸福和进取精进追求进行充分肯定；在“人本”观念下，宗教崇拜具有一种实用理性，并不强调个体完全转化，更多看重世俗机缘的福分，渴望在生命坎坷和生活、社会环境不理想的状态下得到护佑，因此，南山寺建筑装饰石雕图案出现了大量关于中人性的形象与内容，淡化了宗教的神圣性。另外，装饰图案中体现“包容开放”的精神，世间万物与自己的生命融为一体，在这个序列中，无论是宗教与宗教，还是宗教与世俗才有了相遇、共存和交融，在设计中吸收、融合与创新呈现和谐发展，表现出“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乾坤”的精神世界。